作者:衣冠正伦
少王虽然被夺爵,但家门仍有两王,且本身又将身领要职。如果以前泉献诚还在,彼此身位有忌惮,还不敢有什么亲密往来,可是现在势穷之下,反而可以少顾虑。
一开始泉男产还只是表示会尽快给王邸送来一批高句丽佣工,可是随着话题展开,已经变成了直接赠送几处园业,以报答少王帮他家惩恶而被夺食邑的损失。
甚至泉男产还表示自家也有儿子闲在庭中,如果少王仍乏力用,可以一同引入府中。
李潼对此只是敬谢,他虽然比较看重这些高句丽遗民的人物潜力,但也不想把自家变成他们的据点。收留泉献诚三个失怙孤弱,已经足够维持关系了,真要大举辟用这些高句丽人,他奶奶也不答应。
有了这些高句丽遗族作为表率,再加上李潼将要入省任职的消息也从政事堂流传出来,履信坊王邸中再次恢复了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
给事中虽然只是官在五品,但却是南省承上启下的重要职位,常人居此都为美职,意味着前程远大。而以李潼这样的身份,居然能够得到如此任命,足见所得恩宠绝非寻常。
须知此前不久,魏王武承嗣被罢相时,其中一个理由便是宗枝本就千金清贵,不宜再居南省显在。
虽然少王是被夺爵加任,且鸾台给事中跟宰相相比仍是位卑,但圣皇陛下如此授用,起码说明绝非对少王厌弃。联想前事,反而使得这一份曲折授用显得用心良苦。
所以李潼这段时间基本上除了出门拜访朝局要员之外,就是在府中接待访客。
这其中,单单以感谢少王痛惩来俊臣为理由送入邸中的礼货,就积存了几大仓库。以至于李潼每当听到前庭有人语声,就忍不住手痒的厉害。
不过,他就算再怎么手痒,也揍不到来俊臣了,那家伙日前便已经出都前往流放地。
九月中旬,李潼以扫秽为名,厚礼邀请魏国寺诸法师登邸作法事,让李光顺他们在前庭与中堂盯着讲经的和尚们,他则在西园里接见了搬抬法器、顺便入府的田大生等人。
“长时不见,大王风采更加绝伦啊!我等用事之徒苦待主上归都,简直思念如病!”
几年不见,田大生更显老态,也更加圆润,见到大王之后,那激动的心情简直从袍缝里溢出来。
“长时不见,田翁倒是音容如故。还有你们几位,不必拘礼,各自入座。”
看到田大生,李潼心里也有一股亲切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所接触到的第一个草野义士,不言助事多少,感情上就另眼相看。
待到几人悉数入座,田大生又说道:“大王,人手已经备好,要不要沿途追逐干掉来俊臣那狗贼?虽然他驿路行线绝密,但是如今咱们也不是旧时,耳目铺陈之下,一定能把他行踪揪出来!”
“不必多此一举,且由他去。”
看到田大生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李潼笑语回答道,莫非这个追杀酷吏也能让人上瘾?
旧年酷吏周兴被道左行刺,虽然最终追查无果、不了了之,但从此之后,朝廷对于流放官员们的行止安全上的要求也提高许多,基本上除了主事官员,任何人都打听不到其行走路线。
对此,朝士们也都深表赞同,毕竟时局变幻波诡云谲,谁也说不准他朝君体也同,这是在维护大家共同的安全。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李潼对来俊臣也大有改观,这家伙间接给他带来的人事利益实在太大了。当然这也不至于让他姑息养奸,只是没有必要自己出手去做。
而且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这种事情做多了,难免不出纰漏。
如果不是来俊臣这家伙所带来的隐藏福利都是以残害时流人家为前提,李潼真想亲自送行,道声珍重,祝他一路平安。
“西京来的敢战士们,已经悉数入乡了吧?”
小作寒暄后,李潼便讲起了正事。神都自是天子脚下,故衣社的发展也要有所顾忌,不能像西京那么狂放,即便挑选出一些悍卒,也都要送到西京去集训。今次将敢战士们带回神都,也是对故衣社武力的补充。
“大王放心,已经安顿好了。如今社众分散神都周边县乡之内,底势已经非常的雄厚。”
听到田大生这么说,李潼满意的点点头,同时又正色严肃道:“势强则胆壮,你们要紧记得,我故衣社只是捐麻互助的商社,绝不可与官面人物发生什么纠缠!社众凡有犯禁入案,敢攀引社事者,即刻除名,永不再录!”
被魏元忠告了一记刁状,虽然也有回护的意思,但李潼还是难免心有余悸,所以对洛阳社事要求更高。
关中已经颇为壮大,神都城这里为了保险起见,他希望让故衣社变得更加纯粹一些,让这个行社成为单纯的互助民社,以赈济福利为主,哪怕放弃一部分发展空间。以后就算要搞什么事情,也尽量不让故衣社参与其中。
他以后在神都的行为,也将主要集中在官面上,顶多涉及一部分商事。至于藏兵流,还是回到关中再玩,你们只要敢回去,老子就一举把你们捂在长安!
第0322章 大事化小,耳目铺陈
李潼想要精简神都故衣社的职能,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乏人可用。
神都故衣社这里发展势头同样不弱,但跟关中相比,还是有一些距离。
两地情况并不相同,神都这里虽然有靠近中枢而不得不更加谨慎的缘故,但是秦雍民众多迁河洛,政府的行政效率一时间也难面面俱到,多达几十万的迁民要处理,如果方法得宜,一定能够吸引更多民众加入。
至于关中那里,自有乡情盘根错节,豪户人多势众,本身对乡势变化要更加敏感,做起事来其实阻挠更多。但是关中却后来居上,将神都给超过,除了过去几年李潼亲自在关中主持之外,也在于神都这一批做事人员能力有缺。
原本主持神都故衣社的,是田大生这一批人,包括苏约、史思贞等等,王仁皎、桓彦范等略知皮毛,但并不详尽,并没有参与到神都故衣社的具体发展与运作当中来。
随着李潼将一些才力抽走,神都这里只剩下田大生等人。他们当然是可信的,本身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但许多事并不是忠心就能做好,特别故衣社这种直接与底层民众产生交流互动的行社,所牵涉的人事繁琐复杂。
田大生他们在这当中,唯一可恃就是本身就出身市井底层,能够在感情上更加相通。同样的,也就更容易感情用事。
单就李潼在西京时所得信报,神都这里单单因为民户迁居、包括与官府和地方豪室发生纠纷乃至于冲突,就有十数起之多,而且随着规模越来越大,势头也越演越烈。
人多则胆壮,胆气一旦壮了,为人做事都会大为不同。那些社众们在加入故衣社之前,本身都是一个个离乡背井的可怜人,一旦入社,所见诸多相同处境与相同诉求之人,未必就还肯甘心忍气吞声。
李潼倒不是希望这些入社之人一个个夹着尾巴做人,关键是直接爆发冲突绝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且不说故衣社眼下这小摊子,规模再扩大十倍,真要拼起来,吃亏的也一定是他们。
而且一旦习惯了这种方式,那么神都的故衣社必然会走上与初衷相反的道路,成为一个黑化组织。
既然搞不过官府,搞不过地方豪霸,那我总得找俩人欺负欺负,那么那些同样离乡背井、无依无靠,而且与我还不是一类的人,便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当然眼下,他们是正义感十足,为了寒苦民众们迫切需求,不惧强大恶势力,敢于挥起拳头。
比如现在李潼刚刚讲完不要让故衣社直接介入社员与官府的纠纷中,跟随田大生同入的一名壮汉便发声讲到这些民众多可怜,如果没有故衣社人势助阵,一定会被刁恶衙役与凶横土豪压榨的渣都不剩。
“三友你住口!”
田大生见大王面色无喜,且隐隐皱眉,便连忙喝止其人,并上前说道:“这个三友,虽是草野鄙人,但忠勇可靠。他绝不是违逆大王心意,只是、只是真的事出有因……”
“不妨,你就是苏三友?早年匆匆西进,无暇见你,两地隔远,又不想你废事远行。如今才见,果然悍勇不凡,难怪能刀断周兴性命。”
听到大王居然还记得他旧事,苏三友也是一脸局促与紧张,但还是有些固执地说道:“那些苦民,所以入社,就是受够了没有依靠、遇事只能忍耐的苦日子。他们所求的也不是什么大愿,有麻盖身,有檐遮头……”
李潼耐心听他讲述,等到听他讲完之后,才又说道:“我听说你还因参与乡徒械斗被官府捉拿两次?”
“多得苏先生出面搭救、这个世道太恶了,上上下下没有好人!只有大王这样真正英明仁义的主公做了、做了……才能化解人间的苦难!”
听到苏三友愚直话语,李潼也忍不住笑起来,指着他说道:“找一个良身户籍,洗干净了出身,你以后就在邸中听用吧。”
苏三友听到这话,不免惊喜有加,田大生也连忙拍打着他示意他扣头谢恩。
李潼示意不必多礼,然后才又说道:“生人为活,是有三分薄气,不惧争强一时。但这气性耗尽之后呢,能补事几分?之前诸事,我听说伤损几十员,都是壮力,他们自有妻儿需养。
我是不吝钱粮,人众再多十几倍,也养得起。但生人血性,不该穷使在这样的荒处。故义互助,也不是激励他们要恃气逞强。先虑事,再使气。如果真的穷极困极,不死争不得活,那也不必惜身。
但是否真入此境,人心各自把握,如果只是觉得群助可恃,能搏一把,因此害命累人,那也不值得可惜。我与诸众,萍水相逢,结义于一麻,春秋有授衣,余味能长远。闻人疾困,慨然捐命,如此亢态,能禁几事、能续几时?”
说话间,他又望着苏三友:“可怜你这一份悍勇尚义,若不将你收在邸中,性命怕难长远。人情历深,彼此往来才更深刻。世道义骨、不绝于途,我这庭门纵然宽阔,能容几人?如果不是旧迹可表,你也难侧身入内!”
苏三友听到这话,脸色也转为复杂,沉默好一会儿,才抱拳凝声道:“如果天下都成大王庭院,还会有不能容人的困扰!”
老实人拍起马屁来,自有另一番滋味,李潼听到这话后也忍不住笑起来。
尽管田大生等人也用心努力,但讲到处理数万乃至十数万人的繁琐诸事,还是太过勉强。而想要如在西京那样选募才力,李潼还有一个最大的竞争者,那就是他的奶奶。
像来俊臣那样的市井无赖,因有邪才可逞,短短几年便高登宪台官长。这种对寒庶人物的提拔力度,李潼怎么比?
你别去朝中穿紫袍了,到我这里来收麻授衣吧。这话实在欠缺说服力。田大生等人是有着特殊的因缘,才能为李潼所用。而指望这种方式招募才力,效率自然低得令人发指。
如果不是摊子已经铺开,李潼都想直接停了神都的故衣社。所以现在,除了维持住神都故衣社互助的基本职能之外,她也要将神都这一摊子人物力用进行一番调整。
“之后田翁在社员中招募一批耳目灵活的徒众,将他们散入坊间闾里,各自营业。舟车邸铺、各从便宜。神都凡杂眼能及之处,都要有耳目加设。”
神都这里虽然情况不适合搞藏兵,但却适合搞情报。李潼今次返回神都,是要在时局中深刻经营,也需要一个专业的情报团队支持。
人员构架由大化小,对能力的要求不再那么全面,但是对忠诚的要求却要更高,自己也能有更多的时间予以关照,确保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
田大生闻言后便连连点头,并说道:“过往几年,城中坊里相关事务也铺陈许多。眼下加力去经营,还有大王就近教训,仆等也能更加放心用事。”
李潼要构建一个情报组织,近日也恰好有用,那就是筛选甄别时下那些自投入府的人众。他是不好招募草野才用,但是随着将要入事南省的消息扩散开来,想要入府听用、借此便利、循情以进的人却不少。
以前是没有条件,只要有人来投,一律笑脸相迎。
可是现在,他就要对那些时人的背景、意图乃至于入府之后的所作所为追踪调查,再决定是否留用、又该不该提拔,以后田大生就将担任他的政审主任,当然只是私下里。
不过他这个政审计划人员都还没有到位,便先挑出来一个隐藏的毒瘤,当然是凭着他的后世记忆。
“卫遂忠?他与来俊臣有仇,要报恩入府听用?”
听到杨思勖的禀告,李潼不免笑起来,就知道来俊臣那家伙贼心不死,小样还想跟老子玩无间道:“把人带进来!”
第0323章 欲保荣华,则必谋险
卫遂忠年纪三十五六,身穿一件剪裁得体的圆领袍,胡须也修剪的很整齐,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颇有几分官样的气度。
李潼坐在堂中,手持其人递上的名帖,见其录名乃是左监门卫下属一名九品衙官,抬头再见其人仪表不俗,倒是不免一乐。
整个大唐官场,到处都充斥着颜狗,毕竟跟才干比起来,颜值要更加直观。如果长得帅、能力还不差,那么前程也就不差。譬如来俊臣那家伙,除了本身的罗织之能,相貌上根本就看不出会有满腹的黑心肠,可见以貌取人真是不可取。
“卑职卫遂忠,拜见大王!”
卫遂忠趋行上前,先恭敬行礼,然后又小声说道:“下仆籍在河东蒲州,故卫太保世传枝蔓,并是大王国民。”
听到这卫遂忠上来就套近乎,并自夸出身河东卫氏,李潼也没有什么特别表示,只是摆手道:“你既然循来某故事入见,自然也知国已不存,不必此礼相见。”
卫遂忠听到这话,脸色又变得充满愤慨,并眨巴着眼睛颤声道:“来俊臣这狗贼,构陷忠良,罗织虐众,横行世道久矣。卑职也曾有故交受其加害,恨之入骨,闻大王鞭刑贼子、折挫凶焰,感怀五内,情急入叩,只为当面告谢!”
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大王宗枝贵种,深在命格,荣辱与否,岂在名目浅表。王在乡土,便是乡人毕生都要恭敬叩拜的主上,绝不会随时更迭!”
果然搞阴谋的说话都好听,饶是已知这家伙来意不蠢,听到这番话后,李潼被削爵的郁闷都化解些许。
再看这家伙姿态谦卑恭敬,不免有种自己深得封民爱戴的错觉,虽然他食封以来,连自己封邑都没去过,但这不妨碍大家敬爱大王啊。
“你既然已经在事军府,何必再转事别处?又有什么样的才力能供贵人使用?我府事虽然不称机枢,但也繁杂,如果不能了事解忧,不如虚席待才。”
卫遂忠登门之前,也是做过一番准备的,听到少王问话,便忙不迭从身边拿出一方锦盒,小心翼翼呈送上前,并说道:“入府之前,也曾细问同僚大王喜趣。章辞之才,卑职诚有未待,但书韵墨香,宗中浅有底蕴,余泽及后。此中有故太保真书布墨,如今奉献大王。”
听到锦盒中装着卫瓘墨宝,李潼真是吃了一惊,忍不住两手平举接过锦盒,同时小心翼翼打开,然后便见里面故纸苍黄,一股精缮的气息扑面而来,显然是传承年代久远的古物。
他让家人端来铜盆清水,洗干净手上的汗渍,并用丝布包裹的竹镊小心翼翼将纸卷夹出并徐徐展开,顿时便有古韵浓厚的文字透出纸面。
李潼对于书法也止于爱好者的水平,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因为氛围的缘故,倒是练习的更加用心。但如果说什么珍藏古物、名家真迹,则就实在鉴赏无能了。
但他没有这方面的本领,有人有啊。欧阳通对他关照有加,李潼前次登门倒要以一些名家书帖做礼物,深得其人喜爱。但那都是近古或者时人笔法,如果这些真是从魏晋时期传下来、且卫瓘亲笔的书法,正好用来送给欧阳通。
所以他也只是欣赏了一下书法韵意,然后便让杨思勖将之妥善收起。至于这个卫遂忠,究竟是不是河东卫氏族人,他也并不关系,就算真的是,几百年前的老关系了,也就过过嘴瘾。
“物诚可赏,但人既然在前,可有什么才表?”
他又望向卫遂忠,继续问道。
卫遂忠离席再拜,并说道:“大王身世贵极,盛誉当时,往来自多丰才时流,卑职不敢争美此中。长年入事,沉寂下僚,才器事迹乏善可夸,唯耳目锻炼,风物普识。大王虽是高近宸居的贵人,但生人在世,又怎么能免于人情事务的瓜葛牵绊。卑职行走门下,愿为大王浅分此扰。”
李潼听到这话,想了一想,然后又继续说道:“来俊臣派你入此,主动争求此事,是要让你借此探清我门邸究竟往来何者?”
“来、来……卑职、卑职、大王何出此言?”
卫遂忠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大变,话语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整个人深拜在地,颤声道:“卑职怎敢近此凶恶、家、家人受害,刑司旧宗可引,大王如果不信,可以派人索引、请大王一定相信卑职、来某仓皇出都,丧家之犬,卑职、卑职怎么会伙同其人,构陷大王?”
见其紧张的一脸冷汗的模样,李潼又笑起来:“我也希望与人为善,偏偏有人不从此愿。来俊臣如此,你也如此,你们要死要活也罢,何必在我面前喧扰滋事?我家人已经当街摔死来某一个家奴,添我凶名,如果你再横死我的庭中,也实在让人烦躁。罢了,你去罢,无论你二者有无瓜葛,记得以后不要再入我门庭!”
卫遂忠自然也是一个心思灵活的人,听到这话后更是吓得肝胆欲裂,少王言似逐他,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只是不想在自家庭门中将他解决掉。他如果真就这么退出,怕是就没有以后了。
似是为了证明卫遂忠的猜测,杨思勖又晃着膀子一脸凶恶的走上前来,并怒声道:“大王所教,你没有听清楚?还要劳烦人力将你送出?”
卫遂忠闻言更加胆寒,心中已经万分后悔答应了来俊臣的请求,同时也满是好奇,少王是如何知他与来俊臣相交深刻之事?
来俊臣虽有众多党徒,但卫遂忠本身也不乏矜傲,以名门子弟自居,厌与那些卑鄙之流往来,很少公开往来于来俊臣家邸。
这也是来俊臣选中他的原因之一,为此甚至准备好了一系列的旧案卷宗以取信少王,然而却没想到少王如此蛮横,一口咬定他与来俊臣关系,根本不作验证。
这会儿,杨思勖那高大身材投下的阴影已经覆盖在卫遂忠身上,那浓烈的凶横恶意扑面而来,更让卫遂忠惊慌的不知所措。
“大、大王请容卑职短时,卑职确与来俊臣有故谊往来,但绝不是……”
“赶出去!不要行正门。”
李潼一副不耐烦的语气摆手说道,杨思勖闻言后便弯腰抓起卫遂忠两肩,便将他拉扯起来往厅堂外行去。
“大王饶命、大王!来某离都前所设险谋,不独卑职,大王难道不想深知?”
卫遂忠为了活命,这会儿也顾不得义气,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喊道。
“带回来。”
李潼听到这话后才又开口道,待到卫遂忠复被带回堂中,便又说道:“说一说,我也好奇来某有何别致计谋。”
卫遂忠这会儿满脸的汗水,心情也是惊惧至极,颤声道:“来俊臣行前相嘱,言是大王如今看似圣眷厚享,但其实也有刑刀后悬,只待引发。世道革命,人情乖张,大王以李氏宗枝,急表争事,虽然能得短时煊赫,但久则必为此害。
一旦来年定嗣、大王则、则……如果大王想荣华久在,则就必会谋设奇途、即便没有事迹,也能据此牵引……除我之外,王邸坊近周遭还有设员监望……”
李潼听到此言,神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心跳也不免加速。
世道之中聪明人不乏,他对此已经深有感触,听到卫遂忠转述来俊臣的这番话,倒也没有让他如何惊悸有加,只是更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他在武周革命过程中,表现的实在太急切了一些,众眼环望,做过什么那都是要还的,不报眼前,则报日后。李潼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对未来也不抱什么无聊的希望,只是积极准备着。
来俊臣兴弄那么多场刑狱,此前是骄横轻敌所以受挫,但在一番思量之下,凭其丰富的构陷经验,能够看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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