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毕竟他手下那些敢战士们也少有长安城当地居民,很难漫步全城的搜索调查。之所以提出这个条件,就是为的摸清楚这些财货所在,老子不光要抢你,还要让你自己指门。
心里虽然已经乐开了花,但他还是故作难色道:“我与留守,似无此种托寄深情。”
“河东王适可而止罢,我已经忍你几分,诸事替你参详,你还要如何?”
武攸宜拍案而起,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
“那就依留守所计,今日恰好有暇,财帛早断,彼此心安。”
李潼见状便也站了起来,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头说道。
第0255章 肥羊难宰
武攸宜倒是很有几分财不露白的朴素智慧,首先还是将少王引到位于兴庆坊的别业中。
李潼是知武攸宜囤敛重货,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惊了一惊。
这一座园业占地五十多亩,本来也是半园半居的格局,不过从前庭中堂向后都被改建成联排的邸舍,一个个房门紧闭。
当武氏家人上前随手打开一个房门时,李潼便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只见房间中满满当当摞放着大量的竹编筐笼,筐笼里则盛放着满满的铜钱,有的筐笼不禁其重,甚至被挤压破损,使得铜钱流泄出来。
一个房间已经是如此,武氏家人接连打开其余房门,有的堆满了素绢,有的堆满了锦帛,各种各样珠宝器物更是令人眼花缭乱。
一番游走下来,饶是李潼颇有静气,心脏也忍不住不争气的加快跳动起来。这一座园业中,单单摆放铜钱的便有四五间之多,少说都要以亿计数。
难怪武攸宜说转运困难,这么多的财物,实在很难从容搬运。同时李潼也意识到,他此前设想突袭抢掠,其实还是有些考虑不周了。
且不说进退如何,即便是成功攻入园业中,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能够成功带走的财货也实在有限。如果再考虑到得手之后的远逃,在保证速度的情况下,能够带走的财货则就更少。
要不要顺势把武攸宜干掉,顺势鲸吞其人囤聚在西京的这些产业和财货?
且不说李潼心中思计如何,武攸宜在眼见少王游览邸库之后便一脸惊色、从容不再,更没了此前那种侃侃而谈的气度,心中不乏得意,并有些卖弄道:“人各有所长,河东王勿谓我徒仗你的声势、誉望,若是由你操控取利,所得怕是不能如此充盈吧?”
李潼听到这话,口中干笑两声,并说道:“佩服佩服。”
人的才能真是各有偏长,武家子诸多不可取,但在敛财方面真是没得说。对于这一点,李潼也只能甘拜下风。
也不怪他没有见识,他出身贵则贵矣,但是真正经手的财货实在不多。故衣社摊子铺的的确够大,但是呈现在他眼前的,多是纸面上的数字。日常生活,用度有供,对钱财实物的概念并不足够深刻。
现在看来,长安城外那六七百敢战士们,即便人人抢得钵满盆满,未必能够搬空武攸宜一处私窟。此前设想让武攸宜清洁溜溜的滚回神都,现在看来是有点托大了。
谋财害命的想法在心里转念片刻,李潼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奶奶眼下忌惮武家子是一方面,可武家子终究还是她最心腹的手下,不明不白被人弄死,引起的风波也实在不可估量。而且就算搞死了武攸宜,这些财富也未必就会便宜了李潼。
头疼啊!
李潼是第一次因为羊太肥而愁困得不知该要如何下手,一时间心情都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武攸宜自然不知他在少王心底里此刻正于鬼门关徘徊,见少王从容不再,心里很有几分自得,便笑语道:“如果河东王没有意见,那么此处别业并园中财物便都归你。隆庆坊此间乃是北城少有水木丰美所在,园居得宜,重财在室,这样的安排,河东王满意吗?”
兴庆坊本名隆庆坊,后来才因为避讳唐玄宗李隆基而改名兴庆坊,后来更扩潜邸而造南内兴庆宫,眼下这些当然都还没影。
垂拱年间,西京城内地陷泉涌,在隆庆坊中形成一片水域,被时人名为隆庆池,也就是后世所谓兴庆宫的龙池。
李潼这会儿满心杂计,正思忖该要如何修正计划。
但落在武攸宜眼中,少王沉默不语,似乎是有些贪婪无度,心中便大为不悦,冷笑道:“奉劝河东王量力而行,园中所存确是不及你所求三分之数,但供你享乐奢用已经足够有余。你自享封国、田邑,恒有所出,这些浮财积累除了惹人邪望之外,实在不能予你更多裨益。”
听到这话,李潼不免暗乐,原来你也懂的呀。
一时间,他还没有更好计略,同时也想再打听更多几个私窟,于是便微笑道:“留守家财多少,我实在不知,但既然直言不足三分,可见不会于此欺我。但隆庆坊地接城门,下傍闹市,往来者太多。确如留守所言,我府丁数少,实在不敢豪言能够防禁周全。不知还有没有别处坊业,供我细选?”
武攸宜听到这话,神色倒是一缓,片刻后眼中又闪过一丝轻蔑,邪才充盈、智计百出又如何?给你巨财,你都接不住!
不过少王不选此处,武攸宜心里倒也松了一口气。他之所以首选此处园业,只是因为这座园业摆在明面上,转赠少王、待其祸发之后顺势收回,能将财路洗干净一些,并不是因为此处园业财货数少。
事实上隆庆坊这里因为地近城东春明门,出入方便,武攸宜虽然坐镇西京,但在神都也有一些人情要维持,所以在这里存放浮财便于外送。如果河东王真不客气的占据下来,他还真的挺担心内储财货走失太多。
于是接下来武攸宜又引着河东王在城中游走几地,长安城中本多闲宅,他身为西京留守,占取几座根本就不叫事。
最后,李潼选择了位于城西长寿坊中的一处园业,表面原因自然是贪求与长安县廨并在一坊,能够杜绝豪横入侵。
实际上,李潼则是喜欢这里距离城西几处废坊路途近,像是已经被故衣社众占据大半的待贤坊,更是紧傍着长寿坊。长安城目下除朱雀大街以外,余处坊街禁卫并不森严,如果发动故衣社人力,几个晚上就能搬空藏货。
武攸宜见少王选择此处园业,心里先是松一口气,然后又觉得有些麻烦。他的家财主要存储在朱雀大街以东的坊居,长寿坊这处园业主要是为了存放收取西市商贾的财货,存财规模远逊于隆庆坊的园业。
“既然彼此言诚,我也不吝啬欺人,先前所望延康、怀远等几坊存财,都赠予河东王。”
武攸宜言则豪迈,但其实他所规划的这几坊园业存财加起来尚且不足一成,虽然笃信河东王祸不能免,财货只是暂存,但也不排除事存万一。
李潼闻言后便点头道谢,他今天收获不小,算是摸清楚了一部分武攸宜的私窟,但也更感觉到抢掠起来的困难。财货太丰,难于搬运,而且存放的地点遍布全城,很难尽数洗劫。
几句言语之间将家财豪掷,武攸宜生平都没有这么大方过,这会儿心里也空落落的,很是肉疼,有些意兴阑珊道:“几处存财虽然归你,但转运、规整却要你自己派人去做。我没有那么多家丁闲众供你使用,在掌卒力也不可滥作私用。”
李潼听到这话,不免心里吐槽这家伙实在太小气,他还以为将几处园业一并赠给,却不想只是园中存财,园业则只有长寿坊一处。
不过听到武攸宜这么一说,他脑海中倒是灵光一闪。他自己还在忧愁这些财货太多,难于抢掠,换言之武攸宜要搬运起来,同样也很困难啊。
他根本不需要一时间将所有财货尽数掳走,只要拿掉了武攸宜西京留守的位子,在长安乃至于在整个关中,这老小子能跟自己比人多势众?让他清洁溜溜滚回神都不是梦,只要他敢让家人运财离开,那就抢!
这么一想,李潼思路顿时豁然开朗,抢还是要抢的,不抢吓不住这老小子。来一波大的,让这个老小子胆寒,剩下的那就慢慢割肉。
他奶奶哪怕再怎么包庇这几个废物侄子,也不可能派大军出动帮武攸宜将家财从西京运到神都,如果只凭家奴转运,李潼还怕武攸宜插了翅膀飞啊?
原本历史上,这老小子率军出击契丹乱军,直接当了运输大队长,现在就让敢战士们盯死了他,不愁压榨不干净!
思路转变过来之后,李潼便又恢复了淡定,略作思忖后便又说道:“我言自己圣眷未失,梁王不能害我,空口无凭,想来不足取信。留守既然惠我,我也不妨道你一事,公主殿下与定王派遣儿郎西进,将入长安助我兴事,我兄已经远出相迎,不日即归。”
武攸宜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同为武家子,与女皇关系则各有近疏。
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不须多说,而其他武氏诸王中,最得女皇青睐者便是武攸暨,这从封爵就能看得出来,武攸暨乃是除魏王、梁王之外唯一得封亲王者,原因则是得尚太平公主。太平公主与女皇关系亲密,又哪里是武三思能比的!
梁王武三思传信将陷少王,太平公主则直接派遣子弟前来助势,武攸宜哪怕再蠢,能咂摸不出当中味道?
见武攸宜神色转变,李潼心中暗笑。其实按照关系来论,武攸宜与武攸暨这对堂兄弟关系远比自己这个外人亲近得多。
但李潼之所以能确定武攸宜不知此事,一则是武攸宜刚才去马场见他的态度,二则是武攸暨只怕也不明白女皇遣其子入西京的深意,所以没有警觉急告。
如今整个武家都沉浸在显为国宗的喜悦中,且最近几年一直急在争储,没有足够的警觉意识到风势将要转变。
但李潼却咂摸出来一点味道,他想要重获他奶奶的恩眷,离间武家子会很有效果,眼前的武攸宜便是一个好目标。
当然也不能说是离间,只是拉着武攸宜,一起完成接下来的操作即可。给武攸宜一点甜头尝尝,再让他品味一下糖里藏屎、屎里有毒的滋味。
第0256章 捐麻续缕,祈君长命
时间很快来到五月,而西京城的氛围也是越来越热闹。特别是越来越多的时流由神都洛阳赶来西京,更让寂寞已久的长安城热情迸发。
西京崇仁坊少王家邸中,每天也都是宾客盈门,几追旧年身在神都时的煊赫。
面对这样的情况,李潼倒也没有自信到以为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一声号令、万众奔趋。
说到底,还是跟当下的时局有关,就连他自己都怯于神都时局潮涌,不敢轻易返回洛阳,那些活跃在神都的时流能无丝毫感受?借着这个机会离开神都,到长安来戏闹一番,也是一个让人比较心动的选择。
存着这种心思的时流不在少数,其中一个比较显著的例子就是初唐四子中如今硕果仅存的杨炯。
初唐四子虽然才名颇高,可若讲到身世,简直一个比一个乖张可怜。王勃英年早逝,客死远乡,卢照邻病痛缠身,自投颖水,骆宾王从逆作乱,生死不知。
至于杨炯,讲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其人也是少年得志的典范,出身弘农杨氏名门,高宗显庆年间便举神童,待制弘文馆,一待便是十六年,一直等到高宗上元年间再应制举,才得以改任秘书省校书郎。
杨炯下一个人生高峰在永隆年间,经薛元超举荐出任崇文馆直学士,之后更是担任太子李显的东宫詹事。但众所周知,李显之后不久便遭了殃。至于杨炯则更悲催,其堂弟直接卷入徐敬业谋反中,杨炯受此连累,便被一脚踢到了四川梓州。
官运不佳才气壮,作为初唐四子如今仅存的一个,杨炯来到西京长安,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其人来此,倒与河东王关系不大,就是属于政治避祸,也并没有到崇仁坊王邸拜见,直接入住城东友人坊居。
李潼对此倒也不甚在意,一则他跟杨炯本来也没有什么交集,二则如今王邸内外时流汇集,不差杨炯这一个。只是因为杨炯的到来,难免联想一些旧事。
杨炯有一句名言,愧在卢前,耻居王后。这话常被解作文人傲气,看轻王勃。
不过对于李潼这种常有脏念头不断的人,往往能够咂摸出其他味道。他倒觉得这番宣言不只是文名之争,也是一种政治站队。
众所周知,王勃曾为沛王李贤府员,也就是在这职任上遭了殃。杨炯则曾为李显东宫官属,而李贤与李显这对兄弟关系向来马马虎虎,杨炯如此争名,未必没有迎合上意的意思。
李显那么刻薄寡恩一个人,连倡议将他迎回的狄仁杰都不感激,重登帝位后却特意追赠杨炯,可见上下关系确实和谐。
杨炯这个人不值得李潼过分在意,但其人态度所反应出来的问题就是,他想要组建自己的政治班底,老家伙们统统靠不住,只有成长在他奶奶羽翼之下、那些不三不四的新人,才是值得拉拢和培养的对象。
除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之外,原本的府员钟绍京也从神都来到了长安。
李潼离开神都之前,本来已经将钟绍京安排在了麟台,但是随着少王离开,修书告停,大监沈君谅被杀之后,麟台又被打回原形,钟绍京这几年也一直都在闲混日子,少王既然已经复出,自然再入府内。
端午这一天,曲江雅集正式开始。从黎明时分,王邸便热闹了起来,前厅大演傩戏,中堂也是宾客满席。
后堂里,李潼等三王并小妹李幼娘齐拜嫡母房氏,并各呈瑞礼。
李光顺、李守礼所献礼物倒是中规中矩,无非五彩丝绦结成的长命缕并园中所采时花。李潼最近发了一笔横财,在武攸宜赠送的财货当中选了一副三国曹不兴的《驱五毒》古画送上去,房氏览画也很喜悦,当即让人在厅堂里高悬起来。
轮到小妹李幼娘时,却是让人大吃一惊。
这小丫头阔步行上,拜在娘娘席前,语调甜腻道:“祝娘娘时毒不侵,长命永禄。”
说话间,早有她身边婢女快步上前,两人搬抬着一方长长的檀木盒子,当盒子打开时,厅堂里顿时闪过一层珠光宝气。李守礼心中好奇,上前探头一看,更是忍不住惊呼道:“阿妹哪来如此豪阔!”
李潼也走进去看,只见檀木盒子里摆放着十多类蝎子、蟾蜍、蜥蜴之类的毒物器偶,材质或珊瑚、或玳瑁、或天青、或碧玉,各依用材色质不同,制造得惟妙惟肖。
看到小娘子具此重货,房氏一时间也是惊讶得瞪大了眼,李幼娘则凑上来,掏出一根金柄结丝的软鞭塞进娘娘手中:“娘娘只要整日鞭打匣子里这些毒虫毒物,它们见到就会心惊,永不受害!”
“你这娘子倒是有心,可这些珍器玩具,哪好随意摆弄。”
房氏旧年曾为太子妃,也是见过世面,虽然一时吃惊,片刻后便也恢复过来,笑得合不拢嘴,将那小娘子紧紧拥在怀里,非为爱此珍物,只是喜此孝心。
李潼看看小丫头一脸得意状,略一转念便望向正坐下席、一脸傻笑的薛崇训,暗道这小子为泡妞还真下血本。
作贺之后,房氏也不久留儿子们,摆手让他们自去中堂接待宾客。
薛崇训见表兄向他招手,只是嘿嘿笑道:“表兄们自去,我也不是外庭客人,稍后自伴幼娘出府游乐就好,不需照应……”
李潼不由分说的扯起这小子就往外走,他臂力久练,薛崇训当然扛不住,被拉出门时还拉着门框对李幼娘吼道:“表妹不要急躁,待会儿我椒车载你出游!”
李守礼从李潼手里拉过薛崇训,冷哼道:“你小子重货密给,是不是特意要助那娘子使我露丑!以后还要不要在我家出入行走?”
薛崇训自知这个表兄是个二愣子,戏闹起来下手都没轻没重,闻言后连忙说道:“我哪有这个意思,只是幼娘她不准……”
“把你那花骢借我出游两天,我就不再计较!”
李守礼早瞄上了薛崇训那匹花骢高马,这会儿便说道:“你自驾香车引我阿妹,那马闲在厩里也没处显摆。我在外间得了脸面,回来待你更不会差。”
李潼不理会这两人戏闹,自与长兄往中堂而去,闲坐未久,便被告知武攸宜已经从侧门入府。
他站起身来穿过厅堂,在府中左厢见到了便装而入的武攸宜,坐下来后便笑问道:“留守考虑好了?”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本就是兴祝美事,只是河东王你密谋不告,让人心冷。”
武攸宜神态并不算好,望向少王的眼神也乏甚喜色。
李潼闻言后便笑道:“风月戏弄,只是庶人闲乐。留守既任镇陕之重,历事怎么能只是浅谋。国有长命恩君,是天下生人之幸,戴此恩德,兴弄作乐,也不可无顾此节,正是饮水思源。”
他要搞曲江雅集,当然不只是为了选花魁、喝花酒,于此中也有一系列的跪舔计划,主要就是围绕祝他奶奶长寿这一主题。将武攸宜拉入进来,就会让政治意味更加浓厚。
武攸宜则皱眉说道:“选取民乐,编制贺寿新曲,这也都是常情俗事,凭河东王你的才趣,惊艳不难。可是聚敛丝麻,编织长命缕,从西京直入神都,这会不会太夸张?物料、用工,都绝不是小数啊!况且途中沟岭翻越,难免要大阻两京行途,夺生民便利。”
听到武攸宜这么说,李潼不免一乐,如此对话意味,倒显得武攸宜这个家伙比他正派多了。
“兴用物料,自然还是生麻为主,虽是贱质,却是民本,能够取义庶人知命、感念上恩。况且也不是真要作此重劳之事,只是意表神都,只道生民具此义感,捐麻续缕,祈我君王长命。这些丝麻诸货,大可收储府库,备待国用。”
李潼提出这个方案,本也不是为了实施,长安与洛阳之间距离千数里之遥,轻车快马往来尚且不容易,想要搓麻成绳,从长安一直延伸到洛阳,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这样一条长绳真能代表武则天的性命,可能还没搓出长安就已经断了。
“原来是不需要真作啊。”
武攸宜闻言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迟疑道:“论而不作,这会不会被人目作奸猾?”
“只要能够收储足够多的丝麻,自然能够杜绝这些闲声,难道还真要役力弄闲?”
李潼又笑着说道。
故衣社捐麻互助,两京之间多有收储,加工能力却远远跟不上,既不能变现为用,囤积着还占仓邸。为了想出该怎么处理这些麻货,李潼也是绞尽了脑汁,所以提出来这样一个方案。
他倒不指望能够说动武攸宜私买或者官方收购,哪怕直接捐出来也在所不惜,如果能直投武则天所好,能够给两京之间这些民众们换取一点实际的惠利也是好的。
如武周革命之后,宣告免除天下武姓之人的赋税。也幸亏武氏不是什么大姓,否则这国家都得直接破产。
第0257章 群伎色艺,计麻为优
听完少王讲解,武攸宜豁然开朗,然后便笑语道:“土麻贱物,远不足配比君王尊格。既然是要兴弄助幸,告令西京各家丝货集聚,他们敢有违背?”
李潼看他说得眉飞色舞,不问可知武攸宜心里是少不了打着中饱私囊的主意。
他们这些武家子本身对于舔他们姑母武则天已经非常热心,众筹去舔那就更热心了,比如几年之后梁王武三思集结四夷酋长请铸天枢以表大周功德,诸胡聚钱百万亿,买铜铁不能足,兼收民间农具才做成这件事。
李潼舔是舔,但不会丧失底线,听到武攸宜这么说,当即便表态道:“所以丝麻兼取,我已经毕陈缘由。但如果留守一意弄奢,恕我不再奉陪。物恒有贵贱,人自分士庶,士庶诸众,圣皇兼而恩之,俱作表现,才能彰显人道和美。”
若是此前,听到少王如此不客气的直言反对自己的意见,武攸宜少不了要翻脸动怒。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了这种底气,闻言后只是冷笑道:“小民分散在野,漫及山岭沟壑,哪有闲力去搜阔征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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