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林晧然的脸上有几分疲倦,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这种高强度的应酬工作。刚刚他有意让宴会早点散场,待到人走得差不多之时,这才从楼上下来,却是没有瞧见寿星的身影。
门帘被掀开,外面的寒风迎面吹了进来,让到林晧然的身体微微地哆嗦了一下,发现这个时代的冬天当真折磨人。
一辆高大的马车已经停在酒楼门前,负责驾驶马车的则是身材异常高大的饭缸,看到林晧然便是咧齿而笑。
林晧然知道这是饭缸表达友好的方式,却是知道从小便活蹦乱跳的林平常不可能提前钻进马车,便是四下张望。
林平常从酒楼旁边的巷道走了出来,嘴里还跟着酒楼的掌柜认真地叮嘱几句,当瞧到林晧然已经在马车旁边等候,便是急忙抬起一只手朝着这边奔过来道:“哥,我来了!”
在说话间,人便是由远而近。
林晧然却是会心地望着这一幕,从最初的扎着两根小辫子的野丫头再到现在青春气息十足的少女,这个妹妹似乎永远都是这般火急火撩。
“上车吧!”
“嗯!”
两兄妹作了一个随意的交流,林平常率先跳上了马车。林晧然扭头看到巷道口的阴暗处已然是站着一帮人,却是暗叹了一声,这才踩着板凳上了马车。
虽然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但冬天的夜晚还是鲜有人走动,故而很多商铺亦是早早关了门,主要还是一些吃食的商铺还在营业。
马车碾着青砖街道上的积雪,车轱辘发出有规律的声响,一切都是这般的寻常而温馨。
林平常显得很是安静,正是借着车窗外的一缕灯光,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端详着捏在指间的一颗普通的圆形褐色小石子。
林晧然越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入阁之后,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沉默,哪怕是在这辆马车里面亦是端正地坐着。
今晚的宴会无疑是成功的,亦算为林平常的乃笄之年划上圆满的句号。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的生辰一直不甚在意,但唯独谨记着妹妹的生辰。
林晧然看到林平常将那颗寻常的褐色石头收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便从旁边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份礼物道:“生辰快乐!”
“谢谢哥哥!”林平常的心里当即一暖,便是喜滋滋的伸手接过礼物道。
林晧然抿着嘴看着一天天长大的野丫头,仿佛眨眼间便已经从野丫头长成大姑娘,瞧见她显得期待地翻开丝布时,便是急忙进行提醒道:“当真脏了手!”
正在赶马车的饭缸听到这个提醒,不由得好奇地扭了一下头,然后继续兢兢业业地赶着马车。
林平常如同剥粽子般翻开丝巾,发现手里是一个圆椎体的物体。
车窗外恰好照进来一道亮光,让她瞧清楚手里的东西显得黑乎乎的,中央还有密密麻麻的圆孔,似乎就是一个形状古怪的煤球。
出于对自家哥哥的了解,她自然不会认为是哥哥拿一个形状古怪的煤球戏弄于她,便是疑惑地抬头望向自家哥哥询问道:“哥,你是不是又弄出了新鲜玩儿?”
从最初的生辰礼物收到的望远镜,再到后面收到的珠江怀表,让到她早已经清楚哥哥不仅是治国的栋梁之材,而且还是一个厉害的发明家。
马车恰好经过一间喧闹的酒楼门前,一缕灯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正好映印在少女那一张充满好奇的可爱脸蛋上。
林晧然感受到自家妹妹的那份信任,便是微笑着说道:“京城的炭贵,柴火亦不算便宜,而到冬天只能消耗自家储存的柴火,所以京城很多普通百姓只能选用煤球。这种煤球的弊端亦是显而易见,燃烧起来多烟和多灰尘,往往能将人呛得从厨房跑出来。”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到林平常手上的蜂窝煤继续道:“煤球的灰尘是产生的飘浮物过多所致,烟则是煤的燃点过高和燃烧不充分所致,只需要从这三方面做出改良,便能够得到这种无烟无尘的煤,能够很好地取代木炭和柴火,从而大大降低普通人家取暖和做饭成本!”
一些看似不经意的改良,却是能够影响到整个生活。虽然从晚唐开始,华夏便已经有了煤球,但煤球的发展亦是存在着很大的局限性。
蜂窝煤的出现其实还得等上三百年,只是如今,他打算打破这份等待。既让普通的百姓不需要再忍受浓烟呛鼻之苦,又让到普通百姓能够降低一些生活成本。
“哥,这东西真能这样厉害,烧起来真的没有烟尘吗?”林平常不嫌弃蜂窝煤会弄脏手,却是眼睛放光地拿着蜂窝煤把玩地求证道。
林晧然显得自信满满地说道:“制作的方法我已经写在包裹的丝巾上,其实这个制作方法很简单,你按着上面的步骤就能够生产出来,到时一试便知道哥哥有没有骗人!”顿了顿,他又是温和地说道:“若是能够将这种蜂窝……不,平常煤进行广泛推广,那么便能够降低普通百姓的生活成本!不管是开采煤矿,还是制作平常煤的过程,亦或许是运输平常煤,这些流程都需要动用大规模的人力。如果你打算建一座平常煤的生产大作坊,亦是能够解决城北流民的生计问题!”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林平常听到林晧然的提醒后,习惯性地用手掌懊恼地拍向自己白皙的额头道。
林晧然的眼睛突然闪过一抹异样,却是憋着笑意地询问道:“哥哥给你准备的这一份生辰礼物,你可满意?”
“满意,我明天就着手建造一个生产平常煤的大作坊,先解决城北流民的生计问题,然后争取在年前就将平常煤推向市场!”林平常的额头和鼻头都顶着一抹黑色印记,显得干劲十足地点头道。
林晧然看着满脸兴奋和期待的林平常,心里却是不由得暗叹一声。
原本他并不在意蜂窝煤的事,毕竟以联合商团现在富可敌国的财力,早已经不缺少这一年几万两的利润,亦不是他这位阁老该考虑的事情。
只是那天在城北的所见所闻,让到他明白或许不能光顾着设法弄死徐阶,似乎亦要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多做一些事情,甚至是颠覆这个时代。
正是如此,他亦是煞费一番苦心,为着自家妹妹准备了这一份十五岁的礼物。
没过多会,马车稳稳地停在林府的门前。
林晧然跟着林平常一起下马车,经过迎出门来的小兔惊讶地提醒,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地脏了。
跟着很多爱美的少女不同,她却是浑然不在意般,拿着如同宝贝般的蜂窝煤匆匆地跑进家门,却是打算对蜂窝煤进行试验。
小兔看到林平常的脸脏后,显得比林平常还要紧张般,追在后面脆声地说道:“小姐,你先回房间,我这就给你打热水!”
林晧然回到家里,却是感到这里很是温馨,便是朝着西院那边走过去。由于今日是林平常的生辰,今晚的红灯笼显得分外喜庆。
西院同样挂着两盏大红灯笼,正房还亮着灯光,里面的人似乎得到丫环的通禀,一个双目含情的美妇人来到房门前。
“你当心一些!”林晧然进到房间的时候,当即上前小心搀扶住挺着大肚子的花映容道。
在林晧然的辛勤耕耘之下,花映容现在已经有了身孕,整个人显得少了一些女人的诱惑力,却是多了一些母性的光辉。
她迟迟得不到生育,一度怀疑是自己身体问题,甚至一度放弃做为人母的念想。
而今她的肚子一天天地鼓起来,让她如同捡到了宝般,心里充满着无限的期待,渴望看到这个小生命的诞生和成长。
早在两个月前,她便已经放弃离京的安排,不仅很少在京城中走动,几乎都呆在宅子里安心养胎。
林晧然看到花映容坐回到床上,这才放下心来,亦是有一种呵护小生命的使命感。
两个正在处理账本的紫衣丫环看到花映容递来了一个眼色,当即便是抱起桌面上的账本,显得识趣地施礼离开。
“老爷,热水来了!”一个丫环端来热水,显得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林晧然接过丫环送来的湿毛巾,认真地擦了一把脸,将丫环打发离开,便是将今晚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最后带着嘲讽的语气道:“为夫此次辛苦筹集兵饷,这回头恐怕有人会跳出来捅刀子了!”
“妾身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这个事情如此吃力不讨好,相公为何会揽下这个差事呢?”花映容靠在床头看着一切都未卜先知般的林晧然,显得好奇地询问道。
林晧然喝了一口水,这才一本正经地回应道:“这个事情不得不接下来,幸得今天的雪比往年大得多,不然相公恐怕现在都不能安稳地呆在京城陪你了!”顿了顿,他又是继续抱怨道:“如果咱们这帮官员在京城亦是吃糠咽菜,九边将士的心里或许能好受一些,但咱们这帮当官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此次徐阶为了巩固他首辅的宝座,为了设办法打击我,都已经不考虑大明边防了!”
“妾身觉得他或许考虑到了,所以他才会拖欠军费,想要将相公置于险境!”花映容暗叹一声,显得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虽然她没有进入朝堂,但这些年跟着林晧然无话不谈,加上对商场的了解,却是能够揣测到徐阶的那点小心思。
林晧然将茶杯轻轻地放下,显得鄙夷地说道:“他这点手段只会恶心对他自己,我哪里不知道他的那点心思,此次亦是顺水推舟罢了!”
“相公之所以接下这个麻烦事,其实亦是想要趁机收扰大同的军心?”花映容心里微微一动,当即认真地求证道。
林晧然来到床前坐下,便是轻轻地点头道:“杨博一份显赫的战功都没有,为何能够威震九边将士,正是因为他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而今朝廷既然不想管大同军,那么为夫辛苦一些亦不算坏处,大同将士今后亦是真心实意地拥护于我!”顿了顿,他便是认真地询问道:“对了,慈善拍卖会你筹备得怎么样了?”
“妾身既然要做相公的左膀右臂,这点小事又怎么可能处理不好,明天晚上便会进行义卖,保证不会拖相公的后腿!”花映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显得浓情蜜意地回应道。
林晧然心里亦是一喜,便是轻轻地点头道:“生意上的事情交由你处理,为夫是一百个放心,但你切记要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虽然花映容已经怀胎七月,按说应该老实地在家待产,但林晧然却是知道花映容的天性不是金丝雀,故而他从来不干涉花映容处理生意场上的事情,甚至主动将这重要的慈善事业交给她来运作。
“嗯,我会注意的!”花映容喜滋滋地摸着大肚子,便是进行规划着道:“等咱们的孩子长大一些,不管是男孩和女孩,我想让他跟平常在外面多些走动!”
“别闹,我可不想家里多一个野丫头或野小子,你是觉得为夫还不够烦吧?”林晧然拉起被子躺下,脸上当即挂起黑线地道。
“你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喜欢孩子能像平常妹妹这般活泼吧?我觉得孩子让她姑姑带着就很好,不止是我这么想,恐怕秋雨亦是这般想!”花映容扭头望着他,显得较真地说道。
林晧然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发现随着年纪的增长,特别很快就是两位孩子的父亲,让到他肩上的责任重了一些。
至于他的孩子跟妹妹到处乱跑,似乎亦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像是今晚的宴会上,前来的宾客几乎没怎么动桌面上的佳肴,倒是妹妹能够记挂着京城中的流民,却是将残饭残菜给了这些流民,让到这帮流民能够饱餐一顿。
有的时候,他亦是觉得自己亦是一个正在长大的孩子,慢慢地懂得分清善与恶,亦是知道自己身上的那份使命。
外面的夜风发出呜咽的声音,花映容却是幸福地依偎在林晧然的身边睡着了,而林晧然则是在规划着未来。
在很多百姓都在期待着嘉靖四十六年之时,他却是清楚地知道:大明并没有嘉靖四十五年,那位至今还在念念不忘耗尽国帑修建宫殿的皇帝,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第2005章 损招
次日清晨,似乎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但很多官员明显感受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胡应嘉、欧阳一敬等人提前离场,自然逃不过在场一些官员的眼睛,结合着林晧然异常高调的宴会,很多人都猜测此次宴会很可能是下一场风暴的导火索。
当前朝堂看似一团和气,但随着严讷、胡松和杨博先后倒台,徐党的实力遭到了重创,而以郭、林、高三人的新盟悄然崛起,这两个阵营早已经是势同水火。
徐阁老虽然表面和善,但却从来不是信男善女。不说当年他如何将严嵩弄得家破人亡,这后来的威胁者袁炜和吴山,先后被他不动声色地铲除。
现如今,他仍然是当朝首辅,仍然得到皇上的充分信任,那么又如何让郭朴、林晧然和高拱这些人威胁到自己的位置呢?
林晧然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他又岂会在趁机对林晧然下手?
西长安街的官员纷纷由西向东而行,一些自以为看得清楚的官员便发出一番感慨地道:“终究还是年轻,行事岂能如此高调呢?”
事情确实如同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有的人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话说,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离开了联合酒楼,跟着张宪臣和欧阳一敬等人道别后,便是回到了位于大明雍坊的宅子。
他急匆匆地回到书房,在关紧门窗后,当即炮制了一份指责林晧然“借机敛财”和“铺张浪费”的奏疏。
只是看到手中的狼毫笔,他的脸上突然涌起了凝重之色,而后将写好的奏疏给撕掉,显得懊恼地将纸张丢到火盆燃烧起来。
他看着燃烧的火焰,却不是惧怕林晧然的权势,而是他突然意识到包括他在内的官员都会举办宴会“敛财”。
曾几何时,大明官场就有了借宴会收受礼物的陋习。
虽然林晧然明显是借机敛财,但大明的律法并没有规定官员不能办宴会收礼,这一次不过是太过于高调罢了。
胡应嘉宛如被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泄气的皮球。
不说这道奏疏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若是真将这个事情给禁止了,这无疑断了无数官员的财路,他反而得罪整个官场。
胡应嘉回到房间,一直是紧锁着眉头。
由于正妻王氏在南直隶老家侍奉双亲,他在京城纳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妾室沈氏。只是女人再漂亮,亦是不及权势迷人,故而亦是草草了事。
沈氏年过三旬,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便是埋怨一句道:“亏你还说自己是擎天一柱,这才动两下就成咸鱼了,你这不是吊老娘的胃口吗?”
“你说什么?”胡应嘉猛地坐了起来,瞪起眼睛望向沈氏询问道。
沈氏被胡应嘉这么一瞪,不由得委屈地哭了,却是豁出去地道:“亏你还说自己是擎天一柱,结果你就是一条咸鱼,分明就是要吊老娘的胃口!”
胡应嘉被自己有女人如此数落,眼睛却是绽放出亮光,当即光着屁股下了床,却是直奔那边的书房跑了过去。
这……
沈氏本以为会遭到一顿毒杀,结果看到胡应嘉光着屁股跑了出去,眼泪都忘记抹掉,显得无比困惑地望着急匆匆离开的胡应嘉。
胡应嘉到了房门,再次将门窗关好。
整个人犹如重焕生机般,他借着灯光在白洁的纸上泼墨挥毫,便是洋洋洒洒地写起来:“臣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谨奏:忠君之相,尽臣之职,此乃大明兴旺之基也……羊续,泰山郡平阳人,时任庐江太守,府丞尝献其生鱼,羊续受而悬于庭;丞后又进之,羊续乃出前所悬者以杜其意。”
这是羊续悬鱼的典故,可谓是官员清廉的典范。
胡应嘉自然不是卖弄学识,却是笔锋一转地道:“今天下正逢多事之秋,南有倭人未绝,北有鞑子犯疆,正是朝堂上下洁身报效朝廷之时……十二月初六,文渊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林晧然借其妹生辰为由,大肆宴请四方宾客,京城官员过半,更在乡绅大贾不计,所献之货价值可达万金……今财事萎靡,百姓食不果腹,此举实有损官员之德行……林晧然非寻常官员,乃统率百官阁臣,受朝野瞩目,此举有伤风化、祸及纲纪。臣恳求皇上治林晧然之罪,以肃朝纲!”
笔停,一封精美的奏疏已经跃于纸上。
胡应嘉喜滋滋地望着自己的佳作,这收礼虽然不能定罪,但有鉴于他妾室给他的灵感,完全可以从林晧然的身份和行事不匹配出发。
作为统率百官的文渊阁大学士,却是如此高调地敛财,他自然可以给林晧然强扣一顶“有伤风化、祸及纲纪”的帽子。
弹劾,从来都不用什么真凭实据,甚至都不需要过硬的道理。
像当年林润弹劾严世蕃“勾结盗匪,欲行不轨”,只需要有一点正常思维的人,都不会真以为严世蕃想要谋反,但这道奏疏到了京城便成为了严世蕃的催命符。
现在他其实亦不需要确切的证据,只要给出一个由头,那么自然会有人进行操办,而他则是能够像林润那般坐收“渔翁之利”。
胡应嘉将炮制完成的奏疏小心翼翼地收好,这才喜滋滋地重新回到房间。原本他想要重整雄风,让沈氏明白什么叫擎天一柱,但奈何面对貌美的沈氏仍旧是有心无力。
算了,女人哪及权势有味道,便是不理会沈氏幽怨的目光而沉沉地睡去。
胡应嘉一大清早就起床,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就揣着奏疏出门,在胡同口吃过一个简单的早点,便急匆匆地朝着通政司而去。
到了通政司衙门,这里前面已经有好几个官员在排队呈送奏疏,胡应嘉的嘴角微微地上扬,对着这些想要跟他争功劳的官员投去鄙夷之色。
这官场亦是讲究地位和资历,哪怕他们弹劾林晧然的奏疏同时到达西苑,那么亦是要按他这位吏科都给事中为先。
最为重要的是,以这些官员的那点脑袋,恐怕亦是一昧地指责林晧然收礼为多,而不懂得从林晧然的官员楷模的地位进行攻击,更不懂得引用羊续悬鱼的典故。
通政使刘体乾亲自招待了胡应嘉,却是心领神会地将他的奏疏放到最前面,让到他牢牢占据“首杀”的位置。
胡应嘉心满意足地回到六科廊,恰好遇上户科都给事中张宪臣,当即便表达不满地道:“张大人,你这可是临阵脱逃啊!”
“克柔兄,我昨晚并没有答应你什么!”张宪臣先是微微一愣,接着认真地进行纠正,然后一本正经地询问道:“胡大人,你今日难道没有看《顺天日报》?”
“顺天日报?我看这种粗坯之物做甚?”胡应嘉先是一愣,而后显得浑不以为然地道。
虽然科道言官讲究消息源,像具有权威性的《顺天日报》是诸多科道言官的必读之物,但由于这是跟林晧然有关的东西,他却是很少关注这份报纸。
张宪臣暗叹一声,直接将一份刚刚出炉的报纸递给了胡应嘉。
胡应嘉的眉头微微地蹙起,抬头望了一眼张宪臣,便是将报纸打开。在看到头版的一行大字之时,整个人当即愣住了。
却见上面清楚地写着事情的缘由:“顺天巡按林平常将昨夜生辰宴所收到的礼物都交由户部清点入库,今晚将在联合拍卖行进行义拍,所得款项全部用于支付大同所拖欠的军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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