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王弘海又是施礼道谢,这才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目光则是始终保持着敬重。
虽然二人的年纪相仿,但林晧然已经身居高位多年,王弘海则秉承着“母亲在,不蓄须”的传统,令到二人在形象上存在着截然的区别。
林金元从侍女手里接过茶盏,并亲自奉上给王弘海,王弘海则是谦逊地对林金元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显得更加成熟的林晧然喝了一口清香的茶水,便是开门见山地询问道:“绍传,你此次后悔帮海瑞吗?”
“学生到牢中给海瑞送饭,同僚亦是劝我多次,指出其中的利弊!只是学生并不后悔,却不仅是因为他是我的琼州的同乡,亦不是因为他信任地将家人交由我来照顾,而是我尊重海公的所做所为!”王弘海的目光炯炯,显得坦诚地望向林晧然地回应道。
林晧然的嘴角则是挂着一丝苦涩,便是端着老师的架子道:“绍传,既然你已经进入官场,那么有些话你只能憋在肚子里!你现在此话一旦传出来,定然又是要惹来祸端,却不会仅仅是外放了事!”
徐阶此举并不是一个将气撒在小辈上的意气之举,实则暗藏着一记大杀招。
王弘海给海瑞送饭,这个事情其实并不大,跟着“行为不端”构不上多深关系,按常理不该将一位翰林编修如此草率地外放地方担任七品知县。
但妙就妙在“行为不端”上。如果他这边闹腾起来,自然是要咬定王弘海没有行为不端,但实则海瑞“辱骂君父”已经公认是错的。
林晧然这边一旦营救王弘海,徐阶那边必定会借题发挥,不仅海瑞的案子所形成的默契被打破,而且林晧然很可能会被拖下水。
在大明搞政治的,特别像徐阶这种面善心狠的政治高手,已然是心智和手段一样都不缺。
王弘海给海瑞送饭就已经被徐阶那般利用了,若是王弘海这句“我尊重海瑞的为人”传出去,定然是要到刑部大牢里面“尊重海瑞”了。
“弟子谨尊恩师教诲!不过在恩师面前,弟子还是愿意将心底的话都说出来!”王弘海恭敬地施予一礼,却是无比诚恳地说道。
在这个时代,老师宛如父亲般的存在。
徐阶当年之所以能够扳倒严嵩,正是有着不少愿意为徐阶挺身而出的门生。在一轮轮奋不顾身和前仆后继的弹劾中,严嵩终于是被扳倒,而徐阶则是顺理成章地接替了严嵩的位置。
王弘海昔日在广东乡试中被林晧然点为解元,亦是从那天起,他心里已然视林晧然为恩师,亦是视为自己父亲般的存在。
林晧然看着王弘海真诚的目光,心里却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他深知这个时代士子对老师的那份尊重和孝顺,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更觉得身上担任着一份沉甸甸的义务。
四月的阳光显得格外的灿烂,照在那静谧的湖亭中,几只彩蝶在远处的花圃中翩翩起舞,一只不知哪里飞来的花蕊中采蜜。
林晧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望着王弘海又是认真地询问道:“你被外放实则还是祸起为师,为师此次由始至终都如同局外人般,你心里可怨恨为师?”
在林晧然的诸多门生中,王弘海并不是官阶最高的那一位,但却已经拥有三年多资历的翰林编修,更是有着年纪的优势,故而被很多人视为林晧然的衣钵传人。
若是徐党能将王弘海处理掉,无疑能达到一个敲山震虎的效果,借此警示那些试图向林晧然靠拢的官员。
这种对“衣钵传人”的打击其实并非徐阶首创,严嵩亦是用过这一招,甚至这一招还能追溯到更远的时期。
徐阶原本所属意的门生是嘉靖三十二年的状元郎陈谨,这位福建的状元郎不仅尊师重道,而且有着年纪的优势。
在两年后册封藩府之时,却是因病逾期,从而被时任吏部尚书的吴鹏借此机会贬至广东担任惠州府推官。
徐阶却是有心栽培陈谨,仅是到了第二年,徐阶便对这位出任惠州推官不足半年的陈谨给予“治理地方政绩卓著”的名头,直接提携升任南京太仆寺丞,后又升任南京国子监司业。
当严嵩倒台之后,徐阶则是提拔陈谨回京城出任右春坊中允,重新回归词臣序列,将来必定能够入阁拜相。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徐阶还想继续提拔这位嫡系门生之时,陈谨的父亲去年突然间病故,而陈谨则要按制要回福建守孝三年。
今年年初,由于福州三卫作乱,直接向城中的官宦、豪富之家索要欠饷,结果祸及陈谨家。陈谨的家丁跟兵卒相殴,却是不幸被乱梃所伤,卧病月余辞世。
徐阶或许是经历了“丧弟子之痛”,已然是找了这个由头,亦是给林晧然找了不痛快,将矛头指向了王弘海。
王弘海被贬出京城看似是因为他每日前去刑部大牢探望了海瑞,但真正得原因还是吴林党和徐阶间的争斗,因为王弘海是林晧然最得意的门生。
第1858章 顺势而为
“弟子断断然没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且弟子给海公送饭之时,便猜到可能会有这个后果,一切都是弟子的咎由自取!”王弘海慌忙进行解释,显得真诚地说道。
虽然他知道此次的遭遇跟他是林晧然的得意门生有很大关联,但当年正是因为这个身份,这才让他初入翰林院便能够直接参与谈古论今的编辑工作,却不可能只享受便利而不承担责任。
最为重要的是,林晧然一直是他最为尊重的人,且他送饭之时确实做了心理准备,故而并没有丝毫的怨恨林晧然的念头,
林晧然将王弘海的反应看在眼里,则是苦涩地说道:“外界有不少人议论:为师像徐阶那般,对于深陷牢中的子弟亦是会置若罔闻!”
“此事定然是有人故意给恩师泼脏水,弟子万万不会听信挑衅,更知晓老师并不是徐阶那等薄情之人!”王弘海显得一本正经地掏心窝道。
林晧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茶盏轻轻地放下道:“在你送饭之时,为师其实当时便知道徐阶那边定会借此事做章,但为师当时并没有出面制止,你可知为何?”
“弟子不知!”王弘海知道这位三步一算的老师确实有这种判断能力,且心里知道老师出面恐怕自己定然不敢坚持,此刻却是疑惑地询问道。
林晧然抬头望向刑部衙门的方向,显得敞开心扉地道:“正如你所言的,你做得并没有错,而为师亦不觉得你做错了!既然你都没有做错事,为师有传业授道之责,又岂能阻拦自己学生做对的事情呢?”
“弟子得恩师此言,虽死而无悔,亦庆幸今生能拜于恩师门下!”王弘海的眼泪涌到了眼眶中,显得哽咽地施礼道。
不管是他给牢中海瑞送饭之时,还是他被贬地方之后,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说是他不该那般做,都劝他趋利避害,唯有眼前的恩师告诉他:他没有做错。
在这一刻,他这段时间所受到的诽论和不理解,还有从翰林编修到地方小知县的落差,却是已然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老师已经肯定了他的做法,正是认为他做得对,所以老师没有出面制止他。今生能有这么一位老师,他王弘海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庆幸的呢?
亦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的心深深地折服于眼前的恩师,这是一位真正向他传业授道的老师。
林晧然是一个聪明人,亦是看到王弘海的这份士子情操和世道的冲突? 便是语重深长地道:“按说? 你没有做错? 为师应该对你施予援手!只是为师出手会令海瑞遭难,但这亦不是为师不愿出手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为师想要借机会好好地锤炼于你!”
“锤炼于我?请老师明示!”王弘海显得虚心地道。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显得为人师表般地侃侃而谈道:“你虽然生在贫苦的琼州? 但终究是出生在官宦之家? 并没有真正感受过民间疾苦。虽然读史使人明智,亦是涵含着治国大道? 但世道终究会变,各朝都力图恢复周制之治,连圣人都言:周鉴于三代? 郁郁乎哉? 吾从周。只是自汉起,却无一朝能成功恢复周制,这又是为何?为师希望你不要再局限于史书,而是要亲身到地方去体会民间疾苦? 了解黎民百姓的所需所想? 寻找一条不一样的治国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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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倾斜,一缕阳光落到了光滑的石桌上,令到林晧然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老师? 你”王弘海愣愣地望着说出这番令他心头澎湃的老师,似乎是要重新审视这位最为尊敬的老师道。
林晧然将茶盏轻轻放下,显得苦涩地说道:“此言过于离经叛道了,对吧?”
这话确实是跟这时代相悖,历朝历代都是追求“复周”,恢复那个理想的社会模式,所以天下的读书人都想要从古人的经验中觅得治国之道。
偏偏地,林晧然却是提出治国之道其实不在古籍诸子经史中,而是在这个王朝所统治的民间,无疑是一个离经叛道之言。
“弟子虽然确有此想法,但弟子一直都知道老师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不然雷州和广州亦不会因老师而兴盛,而这朝堂亦不会因老师而有所好转。今日听得老师之言,弟子现在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心里亦是窃喜有幸能从史书中出来,更愿效仿老师从地方官做起!”王弘海的眼睛闪过兴奋地回应道。
在这四年间,特别是一直参与谈古论今的编辑工作,亦是一直感到一种迷茫。一边是古人所描绘的圣人之治,一边则是弊病种种的现实,令到他亦是觉得这般根本无法治世。
只是如今,林晧然似乎向他指了另一条路,一条离经叛道却似乎更加可行的道路。
林晧然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淡淡地说道:“为师原本就觉得你少了历练,所以那边想要将你赶出京城之时,为师思量再三,还是没有选择出手。至于你为何会外放到松江府担任上海知县,此事却是我跟高拱打招呼的结果!”
“老师,你如此安排可是要弟子”王弘海听到这是林晧然的安排,心里猛然地生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林晧然一眼就看穿了王弘海的心思,却是板着脸道:“你别瞎猜,为师之所以安排你担任上海知县,是让你好好地做一个关心疾苦的父母官!如果你觉得为师是要你在那对付徐阁老,别说你根本做不来,你亦将为师想得狭隘了!”
虽然他跟徐阶正是水火不容之势,但不会如此主次不分。作为后世人,自然知道上海的地理优势和经济价值,完全可以将上海打造成东海贸易的重要港口。
这个时代终究是已经变了,谁能争得海上的主导权,谁便能够称霸这个时代。若是上海、宁波、月港、广州和雷州串成线,华夏定然能够成为世界第一海上强国。
“弟子想岔了,请恩师见谅!”王弘海心里自然是愿意为恩师做任何事,但知道这是一个误会后,亦是急忙道歉道。
林晧然端起茶盏,却是一本正经地告诫道:“你此次外任上海知县,我不会像徐阶那般急着将你召回来,而且会让你在上海呆上三年,亦会考察你三年!若是你在这三年间不能有所作为,甚至于对百姓做出伤天害理之事,那么你我便不要再见了,亦让老师只能想起门下有一个每日给海瑞送饭的好门生!”
“若是弟子做出那等恶事,做了有辱老师声名之事,弟子便自刎于长江边!”王弘海亦是立下誓言道。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这才语气缓和地道:“你出任上海知县后,我会让广东商会大力支持你发展上海县,希望你不要让为师失望吧!”
“弟子定然会好好经营上海县,以恩师为榜样!”王弘海心知老师其实是默默地扶持于他,亦是进行保证道。
林晧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确实是希望自己的门下弟子中能出一些有实干精神的人,而不是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词臣。
倒亦不能说词臣不好,但很多事情他们过于理想化。要么过度地寄望于吏治,要么本身就是一个贪婪之人,到头来不是做不成事,就是根本不做事。
王弘海在临别之时,却是重重地向了林晧然叩了三个响头。在他的心里面,林晧然不仅是老师,而且是父亲,更是他人生的指路明灯。
林晧然看着叩头离开的王弘海,却是暗暗地叹了一声。
他深知徐阶对付王弘海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恐怕还会有更多的运作,甚至还会将矛头直接指向他这位户部尚书。
四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是一个艳阳天,眨眼间便北京城的上空已经是阴云密布了。
第1859章 暴雨山神庙
酷暑时节,倾盆大雨从乌黑的云层倾倒下来般,呈现着一种“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气概,将整个大地笼罩在雨幕中。
“雨来了,快跑呀!”
一帮人面对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便是纷纷朝着一间破败的山神庙跑了过去,同时还有一个小孩童边跑边喊道。
这座破庙挂着一个字迹模糊不清的匾,里面坐着一个脸部龟裂的山神像,山神像的屋顶上结了很多的蜘蛛网。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天气中,神像显得很是狰狞。
“这该死的鬼天气!”
这帮流民跑到这里躲雨,一个壮实的汉子脱掉破烂的外衣,用力地甩掉衣服上的水渍,便是抬头望着外面的雨幕抱怨道。
噼里啪啦的雨水不断地打在屋顶上,不仅到处都漏雨,而且还响个没完没了般,令人免不得生起一阵厌烦之感。
在听到一声雷声响,一个小女孩害怕得大声哭泣,妇人显得很心疼自己的女儿,却是抱在怀里不停地安抚着。
一个小老头在墙角中找到干柴,在佛像最干燥的堂中生起了火,还依葫芦画瓢地垒了一个圆形的石头墙阻止火势蔓延。
这一帮人到这里却悄然地分开两伙进行忙碌,这两伙人已然是凑巧跑到这里避雨的,这场雨致使他们产生了交集。
“小兄弟,别废那个劲了,坐过来一起烤火吧!”一个生起火的小老头看着拧干衣服的汉子准备寻地方生火,便是操着赣北口音招呼道。
壮实的汉子坐过来烤火和烤衣服,显得疑惑地打听道:“听你的口音应该是赣北人士?为何会沦落至此?”
“还不是这世道给闹的吗?原本咱们仅需要向朝廷交田税和一些杂税,所以还能有一条活路,但朝廷却是年年搞加征加派,这田亦是不敢种了!”小老头折断一根柴火,却是大倒苦水地道。
壮实的汉子听到这个原因,却是疑惑地追问道:“大家不是都说徐阁老上台后,给咱们百姓削减了不少杂税吗?为了体恤百姓,哪怕羊角山的盗匪猖獗,徐阁老亦是没有下令清剿,就怕加重我们的负担。”
“虽然此举看似要好了一些,但却苦了羊角山那一带的人,且这亦不是咱们百姓所愿意看到的!如果徐阁老真有本事,那就该让我们少缴一些杂税,朝廷亦能帮咱们百姓清剿盗匪!”小老头将一根柴木丢进火堆,在窜中的火苗中,眼睛浮起了一抹憧憬地道。
虽然他亦知道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但他确实是觉得现在的首辅徐阶不够好,总觉得真正的好首辅能够兼顾到这两点。
壮实的汉子在火堆烤着衣服,却是苦涩地回应道:“若是能少缴了一些加征加派,日子总归比前几年要好些了吧?”
“呵呵……削减一点又能如何?跟着严嵩相比?其实还不是五十步笑百步!海青天都说了:世道未靖?犹嵩未相之前而已。虽然是比严嵩时期好了点,但这世道何止远远不及汉文帝时期?却是仍然没有给我们活路?不然我等又岂会离乡背井寻找活路呢?”小老头想着自己的境遇,亦是苦涩地说道。
壮实的汉子听到最后的那句话?知道这帮人定然是被朝廷的加征加派逼上了绝路,不然确实不会轻易离乡背井。
在感受到对方的苦楚后?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显得慷慨地说道:“我们打了两只兔子,等会分给你们半只吧!”
“那……我等不客气了!”小老头眼睛微微一亮,却是欣喜地回应道。
这里总共十余个人,两只兔子自然是填不饱肚子?只是在这个时代普通人都尚不能顿顿饱饭?更何况是背井离乡的流民。
剥皮的兔子很快就搭放在火堆上,小老头主动接过了翻烤的工作,同时进行打听地道:“你们赣南这带富庶,这袁州府虽然跟赣北挨着,但田地亦是不差?为何你们亦要背井离乡呢?”
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壮实汉子身后的人都是露出了苦涩之色。
壮实汉子重重地叹了一声?便是抬头望着对方道:“严世蕃通倭通虏被朝廷下令斩头,而严府被抄家?你应该知晓吧?”
“此事天下谁人不知,但这……跟你们背井离乡有何关联?”小老头停下了翻烤的动作?却是疑惑地询问道。
严世蕃被斩头?严府被抄家?这是一个很好的谈资。只是这涉及的对象是曾经亿万人仰望的严府,但跟普通百姓没有半点关系才对。
壮实的汉子将烤得半干不湿的衣服放在膝盖上,便是苦涩地说道:“这抄的是严家,但却祸及分宜的几百户人家,而我等便是受波及的人家!”
“此话怎讲?”小老头微微地抬起头,显得更加疑惑地追问道。
壮实的汉子将衣服穿上,便是一本正经地说道:“由于严家的利息低,我们很多人历年都向严府借贷,每一笔都立有字据!朝廷下令查抄严府,亦是从严府抄得了一批十几万的欠条,便是要对我们进行追讨。这抄家的钦差成守节是徐阶的门生,袁州知府李寅实亦是徐阶的门生,这二个高位权重的大人根本没有给我们半点通容的余地,却是非要我们这帮借贷人还上所欠的银子。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穷得揭不开锅,谁又会向严家借高利呢?此次被这么一逼,我们看着是无法拖下去了,亦是迫不得已地偷偷跑了出来!”
“哎……你说我们落得今日的田地,此事该怪谁呢?”小老头看到对方得遭遇,亦是苦涩地询问道。
壮实的汉子亦是不知该怪严嵩,还是该指责徐阶,却是扭头望着外面如同黑夜般的天空道:“我怪这个世道!”
轰隆……
话声刚落,外面一道闪电劈在庙前的大树上,众人显得心有余悸地望向那棵粗壮树枝落下的大树。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神佛前的桌子底下,一个须发苍白的老头钻出了一个脑袋,头发凌乱地散开,身穿着又脏又破的短衫,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地盯向火堆上那只烧得香喷喷的兔子。
第1860章 是人是鬼
山神庙的大树被劈后,并没有出现天火。随着那道雷光消失,外面又恢复了黑暗和雨幕,隐隐有雷声从更远处传来。
天地之威,让这时代的人类地感到自己的渺小。
啊……
众人的注意力收回到的时候,却是发现火堆旁边多了一个如同鬼魅般的疯老头,吓得包括壮实汉子在内的所有人一大跳。
哇哇哇……
那个小女孩在看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老头,直接被吓得在母亲怀里哇哇地大声哭了起来,令到气氛显得更是紧张。
“这是人是鬼?”壮实的男子看着突然出现的怪老头,吓得浑身鸡皮疙瘩地冒了起来,却是惊疑不定地道。
小老头自恃见多识广,但看着这个佝偻着身子的高大怪老头,亦是暗暗地咽着吐沫,显得很害怕地望着这个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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