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徐阶等人听着这番说辞?不由得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发现林晧然劝阻的手段显得更加的高明,嘉靖的脸色则越发的难看。
正是双方心情各异之时,林晧然的话锋一转地道:“若是皇上执意南幸承天,恐要尽快督促徐阁老的门生成守节尽快将赃银押解至京,此事便可水到渠成!”
虽然朝廷在砍掉严世蕃的脑袋之时,便已经下令查抄严家,但朝廷所委任的新任江西巡按成守节八月份才到袁州府。
这查抄严家的工作进行两月有余才算是告一段落,而押解的两百万白银虽然已经在路上,但至今都没有运到京城。
正如林晧然所言,如果这两百万银到了京城,那么户部根本不需要掏出一文钱,嘉靖南幸承天的费用则解决了。
这……
黄锦愣愣地望着林晧然,突然发现人的脑子还真有着极大的差距。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不仅帮着皇上解决南幸的钱财问题,甚至还趁机指责徐阶的门生成守节抄查严家的进度过慢。
按着惯例,抄查贪官的家财是直接入内库,故而皇上南幸花费的是皇上自己的钱财,世人恐怕亦不会有过多的指责。
徐阶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敛尽,听着林晧然的这个回答,却是愤怒地望向了林晧然,这小子哪里是劝阻,分明是在帮皇上扫清阻碍。
嘉靖的眼睛微微一亮,却是差点忘掉了这一大笔巨款。
“林尚书,那笔脏银早已经有了其他得用途,修建显陵祾恩殿的七十三万两便由此出。不说这笔钱有了其他用途,大明的流程历来是进行清点才作数,你此举意欲何为?”徐阶又是站出来指责道。
林晧然面对着指责,却是云淡风轻地回应道:“下官是在为皇上想办法,这二百万总能挤出一笔钱吧?”
一时间,二个人的目光又是直接对上,空气中当即闪着一段火花。
第1845章 政治嗅觉
殿中的檀香袅袅,这里充斥着一股好闻的香味。
嘉靖虽然希望感到一阵烦躁。看到徐阶和林晧然又是剑拔弩张,便是淡淡地表态道:“林爱卿,若是不动用那批脏银,户部可有办法解决朕南幸的开销?”
严讷看着皇上还是偏向于徐阶,嘴角不由得轻轻地扬起,显得幸灾乐祸地望向林晧然。
林晧然稍作犹豫,便是无奈地回应道:“回禀皇上,户部要裁减或暂缓一些不必要的开支,甚至要暂缓发放部分宗藩禄米,皇上此行亦要削减一些不必要的排场,否则此次恐难成行!”
“朕不用那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朕只想回承天瞧上一眼,你大胆拿出一个可行方案即可!”嘉靖看到林晧然如此说,便是大手一挥地回应道。
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如果真的那么在乎排场,便不会二十多年不上早朝,而是终年身穿着普通的道袍躲在西苑修玄。
至于林晧然的节缩方案,他对户部的情况亦是一清二楚。如果不进行这些削减,以大明现在的糟糕财政,户部确实是不可能支撑得起他此次南幸承天的庞大开销。
现在林晧然能够提出这么一个方案,证明林晧然是他登基以来最能干的户部尚书,亦是一个对他很忠诚的臣子。
两相比较之下,反倒是历来顺从的徐阶让他感到了失望,这做事能力已然是远远不及足智多谋的林晧然。
“皇上,当下不仅是钱财的问题,还有三大营历年积弱,但湖广近年多匪患,其中的凶险非常。加之皇上如今龙体欠恙,不宜远行,还请皇上务必三思啊!”徐阶虽然知道嘉靖心中恐怕不喜,但还是继续劝阻道。
咦?
林晧然若有所思地扭头望向了徐阶,其实他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助嘉靖南幸承天,更多是对徐阶的一种试探。
只是看到徐阶一再着急地站出来劝阻,令到他隐隐是嗅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修建承天皇宫可谓是举国之力,这位首辅竟然连屁都不放一个;重建显陵祾恩殿的工程预算是七十三万两,这位首辅亦是没个反对;当年严嵩都不愿重修万寿宫,结果他屁颠颠地揽下这一项工程讨好于皇上。
偏偏这一次,嘉靖甘愿接受花费最少的南幸承天,甚至徐阶完全可以动用严家的赃银,只是一直以忠臣自居的徐阶竟然如此坚定地反对。
另外,一旦嘉靖真的南幸承天?那么徐阶这位首辅定然被安排留守京城?甚至可以借机提出裕王监国,已然是一个增加政治筹码的绝佳机会。
正是出于一种政治敏感?林晧然隐隐觉得这里面大有名堂?徐阶的劝阻的背后恐怕是隐瞒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当然,任何事情亦是不能一概而论?亦有可能是徐阶认为这是嘉靖对他的一个试探,故而才会如此坚定地反对。
所谓的政治?则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元辅大人所言极是,还请皇上三思!”严讷和李春芳跟着徐阶已经是站在同一战线,却是选择跟随徐阶进行劝阻道。
吴山的眉头微微蹙起,但亦是继续劝阻地道:“皇上的龙体有恙?且此行花费甚巨?臣亦恳请皇上三思!”
黄锦看着四位阁臣的意见仍然保持一致,不由得担忧地望向了嘉靖。
这个事情亦不能说徐阶四个不忠了,毕竟皇上的龙体有恙是事实,湖广那边多匪患亦是事实,这四位阁臣未尝不是一种“苦口良药”般的忠诚。
嘉靖咬了咬牙齿?正想要怒气冲天地说些什么的时候,只是脑袋突然感到一阵头痛欲裂?让他当即显得痛苦不已。
黄锦一直观察着皇上,见状便急忙扑上去帮着按穴。
嘉靖用力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却是不耐烦地大手一挥道:“朕乏了,今日暂且到此?你们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阶似乎是暗叹一口气般?便是恭敬地施礼退了出去。
一行人出了宫门外,徐阶的脸上没有再挂着和谐可亲的笑容,仿佛跟林晧然并不认识般,便径直地朝着无逸殿方向而去。
严讷和李春芳似乎是要重新认识林晧然般,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徐阶如此狼狈,则是复杂地望一眼林晧然才随着徐阶离开。
吴山则是无奈地苦笑,却是扭头对着林晧然轻叹地道:“从今往后,那边恐怕是不会再给你摆好脸色了!”
“咱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又何须整日惺惺作态!此次若不是我撕破脸,他今后同样还会算计于我,有些事还是摊开来好一些!”林晧然望着走远的徐阶等三人,显得不以为然地道。
虽然官场历来讲究的是和光同尘,特别是他们这些南方系官员更是如此,但林晧然却是现在公开反而更有利一些。
吴山却是心挂着海瑞的安危,便是进行询问道:“若愚,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处置海瑞呢?”
“海瑞看似诽谤君父,但他亦是表露了对大明的足够忠心,特别他一个举人出身的户部主事没必要做这种政治投机,故而皇上是不会轻易杀掉海瑞的!”林晧然跟孙吉祥和王稚登认真地讨论过海瑞的安危问题,却是有着很强的信心道。
吴山轻轻地点头,但还是叹息一声道:“虽然皇上不会杀海瑞,但这牢狱之灾是逃不过去的,希望他能够挺住吧,别像胡……哎!”
“海瑞造成这么大的动静,徐阶是爱惜名声的人,应该是不会做出不当之举!且海瑞终究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官,哪怕海瑞将来能够幸免于难,堂堂的首辅大人自然不会以为海瑞将来能够威胁到他!”林晧然知道岳父担心海瑞被人害死于狱中,却是很肯定地摇头回应道。
二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宫道的岔路口。
林晧然目送着吴山离开,却是发现岳父似乎又老了一些,不由得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朝着西苑的宫门走去。
跟着每次进来时的心情不同,这离开总让他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现在他跟徐阶撕破了脸,又有着皇上的颁行新政的表态,徐阶必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阻挠于他,他的刁民册和征粮改银应该能够顺利施行。
在他走出西苑大门之时,天空的阴云已经散去,整个宫前广场被春光所笼罩。
林晧然轻吐了一口浊气,便是踏进了眼前的春光中,希望能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改变这一个腐朽的大明王朝。
第1846章 恶少的资本
二月的京城,在这片春光的沐浴下,彰显着一种生机勃勃。
城西的联合酒楼坐落在王府街的街尾,虽然位置相对比较偏僻,但在这寸土寸金之地已然难得。这座四层高的酒楼显得很是气派,那个牌匾在春光中显得熠熠生辉。
得益于这里接近于富人区,加上联合酒楼的特色菜式远近闻名,令到联合酒楼成为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往来多是一些达官贵人。
啊啾……
一个身穿锦衣的贵公子进门便肆无忌惮地打了喷嚏,在引起堂中用餐的人注意下,却是鄙夷地朗声道:“当真是见名不如闻名,在这种破地方用餐,能舒服吗?”
这……
堂中有一帮富商在这里用餐,听着这位贵公子的说话语气,却是不由得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联合酒楼的小二是穷苦人家出身,而且经过职业训练,亦是堆着笑容迎上前地道:“这位公子,楼上有精致的雅间,我领您到楼上用餐可好?”
呸!
贵公子却是直接朝着面带笑容的小二脸上吐了一口浓痰,已然就是要找事的模样。
小二面对着飞来的浓痰,亦是当即愣住了。虽然不乏有些不讲理的客人,但进来就朝他面上吐痰的,却是他第一次遇上,心里感受到了一种委屈。
正在柜台上敲打算盘的掌柜一开始便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虽然联合酒楼大堂的装潢不是全京城最好的,但绝对是处于顶级,绝对算不上“破地方”。
本就觉得这个公子是找事的,看到他朝着小北的脸上吐痰,便是沉着脸走出来道:“这位公子,不知我们酒楼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在这京城做买卖,前来找事的地痞流氓不少,在这里作威作福的恶少亦不难见,但联合酒楼终究不是无根之萍。
不说联合商团早已经打点好官府的人脉,单是他们背后所站着的那一位,亦让他们可以不用忌惮于任何主动挑事的人。
“哦,不小心,给他!”贵公子如同是变脸般,却是给后面的一个随从使了眼色道。
说话间,那个身材高大的随从似乎没少做这种事情般,一锭银子飞向了小北,带着一些力度地砸在了小北的身上。
掌柜的眉头微微地蹙了一下,虽然心知对方摆明是故意,但人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则是不好将人赶出去,便是招呼另一名小二过来道:“公子,还请小心一些,楼上请!”
贵公子作势又要吐痰,吓得刚刚过来的小二脸色微白,不过他并没有再吐到小二的身上,而是朝着地上吐了下去。
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恶作剧,却是爽朗地大笑了一声,这才迈步朝着楼梯走过去。
“这个公子哥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如此嚣张?”在堂吃的几个富商将这位贵公子的言行举止看在眼里,却是不由得打听道。
“我知道此人!”一个山西商人倒着酒,淡淡地说了一句道。
众商人一听,便是纷纷扭头朝着这位山西商人望过去。
山西商人不紧不慢地放下酒壶,喝了一口酒才揭示道:“他是山西首富勒家的公子勒贵玉,在山西可是有名的混世小魔王!”
“山西勒家倒是有些耳闻,只是他不勒家哪怕是山西的首富,在京城怎么敢如此嚣张呢?”旁边的商人显得疑惑地道。
在座都是有些身家的商人,但深深地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
不说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富人,哪怕是原首辅严嵩家,就是因为严世蕃那一句“朝廷无如我富”,结果便招来了抄家之祸。
当下的朝堂并没有一个山西的靳姓高官,若是这位勒公子如此的做派,迟早会给他勒家遭惹来祸端。
“当然不止如此!勒公子来到了京城,若不是往在杨府,便是直接住到张府!”那位山西商人显得意有所指地放下酒杯道。
杨家?张家?
在场都是聪明人,勒家已然不是普通的商贾之家,而是跟着兵部尚书杨博和翰林修编兼司值郎张四维结下了姻亲。
一个有钱又有关系的山西子弟,无怪乎能成为山西的混世小魔王,亦无怪乎在这京城亦是如此的目中无人了。
不说杨博是高高在上的兵部尚书,张四维虽然亦是从七品的翰林编修,但张四维的老师正是当今的首辅徐阶。
掌柜将山西商人的话听到耳中,心里亦是暗叹一声,对着小二进行安慰道:“小北,你亦不要心里憋屈,这世道免不得有几个目无王法的恶少,今后可能还会遇上!你实在难过了,多想想你家里的父母和弟妹,他们可都指望你来养活呢!”
“嗯,我知道,我很感激你能给我这份工作,我不会给酒楼惹事的,也晓得我肩上的责任!”叫小北的少年抹掉挂在眼眶中的眼眶,努力地露出一个微笑道。
掌柜满意地点了点头,拾起地上的银两塞给他,看着小北想要推辞,便是一本正经地道:“咱们联合酒楼不会贪这种小便宜,既然此次没有帮你出头,那么你必须拿着银子,你的心里亦能好受一些!”
小北看着掌柜的态度坚定,这才重重地点头收下了银子。
“去吧!将脸洗干净,再回来干活!”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小北点了点头,正要准备到里面洗把脸的时候,楼梯处突然滚下了一个人,毅然是一个唇红齿口的英俊少年郎。
怎么回事?
堂中的众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楼上又是传来了动静,毅然是发生了打斗声。而后又一个人滚了下来,正是刚刚嚣张无比得贵公子斩贵玉。
这……
在大堂的众人见状,便是纷纷朝着楼梯望上去,却是不知道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将山西的混世小魔王打得滚下楼梯。
没多会,一个身穿着淡蓝色儒裙的少女从楼梯走了下来,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充满着无畏无惧,带着怨气地望向那位摔在地上的勒贵玉。
第1847章 卖我面子
出现在这里毅然是林平常,这些日子她一直呆在京城,今天到这座联合酒楼为朱金花庆生。一行人正是下楼之时,走在最前头的朱时文结果遇到了上楼的勒贵玉。
勒贵玉似乎是对长得唇红齿白英俊少年朱时文产生了忌妒之心,且看着朱时文畏畏怯怯的模样,却是鬼使神差地伸出脚拌了一下,结果将朱时文从楼上拌倒滚了下来。
林平常见状,如此能忍?
正是在勒贵玉为着自己的杰作得意的时候,林平常果断地出手,一个飞踢狠狠地踢在勒贵玉的胸膛上,一把将人踢得从楼梯滚了下来。
勒贵玉的随从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勒贵玉已然是被踹得从楼梯直接滚了下去,便是纷纷跑下来查看勒贵玉的伤情。
勒贵玉的额头在木楼上重重地磕了一下,额头处已然是划出一道血迹,面对着始作甬者的林平常便是怒不可遏地指令道:“上,给本公子弄死这个丫头!”
由于林晧然南下扬州整顿盐政,致使他们晋商的食盐份额大大地降低,而他勒家的食盐生意更是受到重创。
最近得到林晧然惹了大麻烦,很可能受到海瑞的牵连,在前来联合酒楼赴约之时,实则是抱着在这里闹事的心思。
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说为了他靳家跟林晧然的恩怨,单是被这少女踢得滚下楼来,亦要在这里闹起来。
晋商比其他地方的商人更讲究人身安全,而且靳贵玉历来是一个讲牌面的公子。除了带进来的几个随从,已然是涌进来二十多号打手,个个都是身强力壮之辈。
“佬大,我来助你!”一个身穿戎装的少女跳到林平常身旁,显得充满期待地说道。
此人正是定国公的长孙女徐娇,手持着短鞭显得跃跃欲试的模样。正所谓是不打不相识,虽然当年二人闹得不愉快,但现如今早已经是情同姐妹。
“我……”身后还有几名少女既是想要上前帮林平常,但看着对方涌进来的一帮人,显得有些害怕的模样。
“朱金花,你带她们几个退后,其他人跟我守住这里!”林平常当即吩咐了一声,便是专注地盯着冲来的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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