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相 第790章

作者:余人

户部签押房内,茶香袅袅而起。

林晧然回到这里习惯性地品着香茗,已然是彻底融入了这个时代。如果每天都少不得的东西,并非是那如花似玉的女人,而是令人提神醒脑的茶水。

从最初的普普通通的铁观音即可,到现在不间断的西湖龙井,这一张嘴是越养越刁,而对茶叶的品质亦是越来越看重。

不过他历来都是一个颇有自控能力的人,倒不至于成为茶叶的狂热追求者,主要还是当成一种生活的喜好罢了。

林晧然坐在桌前,并没有着急处理户部的事务,而是一边品茶一边思考着事情。

政治斗争是一场很奇妙的战斗,其中的明枪暗箭比战场还要来得凶险,不过一方如果丢官离场,通常都是“政息怨消”。

只是本朝似乎有些例外,由于皇上总是喜欢将罢掉的首辅屡次召回,令到政治斗争不经觉间多了一些血腥味。

从首辅夏言到吏部尚书李默,再到刚刚被斩没多久的原工部左侍郎严世藩,却都是以生命的终结为政治斗。

徐阶在坐稳首辅的宝座之时,亦是对严嵩可谓是赶尽杀绝,但他在这一场清算严嵩的行动中,无疑是留下了把柄。

严嵩终究是侍候皇上二十多年的那个人,如果严嵩能够顺利地向嘉靖自辨,应该能够得到一个比较公正的判决,而不是现如今被削籍抄家。

偏偏地,徐阶为了将严世蕃和严家置于死地,无疑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现如今,他只要将这些证据拿出来,将徐阶阻拦那些重要奏疏的事情捅出来,徐阶同样成为政治斗争的失败者。

林晧然对徐阶虽然很是厌恶,但主要还是政治立场的对立关系所致,更愿意遵行“政息怨消”的潜规则。

至于徐阶坐拥几十万亩良田,早已经成为江南最大的地主,却是不能过于苛责于徐阶,毕竟这朝堂很多高官都是如此。

人终究是自私的,哪怕是这些熟读圣贤书的官员,他们的最终归属都是大地主,将会坐拥着大片的良田。

他现在主要还是想将徐阶给踹掉,将刁民册和征粮改银这两个举措推行下去,尽最大的努力挽救这个腐朽的王朝。

茶盏中的茶水慢慢地变少,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一道黑影从门外映了进来,林福的身影匆匆地出现在这里,只是脸色显得凝重地走过来,却是神色复杂地说道:“十九叔,宫里刚刚传来的消息!昨晚有宫人不慎打翻油灯,千步廓起火,经年储存的几十万份奏疏被烧了。”

什么?

林晧然听到这个消息,手里的茶盏当即落地,显得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了林福,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要知道,这千步廓和六科廓是保存两京十三省奏疏的重地,寻常人根本不可靠近,别说是这个地方轻易起火了。

林福面对着林晧然的震惊,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刚刚已经多番求证,千步廓确实是被烧了,听说一份奏疏都没有剩下!”

“徐阶的行事比我们想象得要谨慎,此事怕是他所为了!”林晧然原想要喝一口茶压惊,只是发现手里已经是空空如野。

徐阶为了图谋首辅的宝座,却能够在严嵩身边隐忍十年。为了让严嵩和严世蕃放宽警惕,却是不惜让亲孙女给严嵩的孙子做妾室,等待最合适的时机给予严嵩最致命一击,可谓是大明最谨慎的政客。

像他对那些江西奏疏的存放,本以为他定然是存在在最不起眼的千步廓。但偏偏地,他比常人多了一个心眼,已然是在六科廓绕了一圈才存在到千步廓的“其他档”中。

这个看似简单的举动,却是让到他这边多花费极大的精力和时间,最终更是功亏一篑。

虽然他现在亦是不知道在哪个环节泄露了,但徐阶必定是知道他正在追查那些奏疏,从而徐阶选择将千步廓及几十万份奏疏是付之一炬。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发现还是小瞧了徐阶,这是一个比他想象得更为可怕的政敌。

林福听到是徐阶所为,不由得疑惑地询问道:“昨天可是大暴雨天!徐阶这么将千步廓给烧了,难道他就不怕皇上追究吗?”

“徐阶既然敢这么做,那么自然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徐阶比我们想象中要可怕啊!”林晧然舔了一下嘴唇,显得颇有感触地道。

伴随着千步廓的这一把火,所有黑幕已然是归于灰烬中。不管是袁州兵备佥事胡顺华和袁州府同知杨自治的陈情疏,还是严嵩那一份向嘉靖的求情疏,已然全都藏身于火海。

至于徐阶在严家浩劫中所扮演的角色,亦是随着这些奏疏被烧毁而掩盖。徐阶不仅洗掉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责,而且亦是烧掉了严家翻身的希望,却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只要再过两个月,徐阶的弟子成守节会到达江西袁州,届时会抄掉“朝廷无如我富”的严府,而显陵棱恩殿的工程亦是有了资金来源。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徐阶将会赢得皇上更多的恩宠,而他在史书上亦是一位为国除掉奸臣严嵩的贤相,大明朝的一位大救星。

万寿宫,一缕缕的檀香从铜炉中袅袅而起。

躺靠在床头的嘉靖在上午时分醒来,亦是召来了当朝首辅徐阶,显得愤怒而惋惜地道:“以后要编撰史书,用什么来作为凭证呢?”

“臣刚刚已经查明,朝廷紧要的奏疏共计十三万两千本皆存放于六科廓内,今储存在千步廓的奏疏都是无用故纸,正好付之一炬!”徐阶心里早有说词,当即进行安抚地道。

嘉靖对这个事情原本颇为重视,只是听到都是一堆无用故纸,亦是不打算进行追究,只当这暴雨下的火灾是一次偶然事件。

嘉靖四十四年的夏天,便是在这个充满诡异的气氛中过去,这个暗波汹涌的朝堂仅仅是泛起一个微不足道的涟漪。

第1787章 十月

夏去秋来,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嘉靖四十四年十月。

大明朝堂在这段时间比较平静,在外人的眼里:吴山和徐阶相处得很是融洽,前者带领着另两位阁臣专心替皇上修撰《承天大志》,后者则是兢兢业业地处理两京十三省的奏疏。

至于另一个重要人物——户部尚书林晧然,这位改革派的领军人物这些时日亦是消停了下来,安分守己地在户部衙门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

不过身处于这个朝堂漩涡中的官员大多数还是比较警觉的,在这一个平静朝堂的背后,双方恐怕都在默默地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在嘉靖朝的政治斗争中,很少上演激烈血拼或者脸红脖子粗的对骂一幕,更多还是那种一击毙命的狠毒招式。

从昔日被推上断头台的首辅夏言,到瘦死于狱中的原吏部尚书李默,再到现在被抄家削藉的严嵩,情况皆是如此。

现如今朝堂的平静,并不是各方势力真正的相安无事,而是各方都在默默地为下一次出手暗暗地蓄势或者准备。

在这一段朝堂的平静时期中,严世蕃的事情却是继续发酵。

新任江西巡按成守节抵达江西袁州府,主持查抄严家的圣命,共计从严府抄得黄金三万二千九百六十余两,白银二百零二万七千九十余两,以及金银珠宝首饰等。

如果这些数据属实的话,二百万两的白银无疑是一笔惊人的财富,毕竟朝廷现在淮盐的一年盐税亦是这个数,但跟“朝廷无如我富”似乎有点差距。

不过严家是否富可敌国已然不重要,对于普通人而言,二百万两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严世蕃和严嵩应当凌迟处死。

另外,南直隶巡按御史王汝正奉旨籍没逆犯罗龙文家财,从罗文家计抄得白银十四万二千二百余两。

事情到此还算是平静,但偏偏在抄查罗龙文家里的时候,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王汝正发现一封原兵部尚书胡宗宪写向严世蕃的书信,里面隐晦地提及胡宗宪请严世蕃帮忙掩饰侵吞军饷的内容,其中还提到了自拟圣旨等事内容。

这位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跟着他老师徐阶一般,有着一颗为国除奸的爱国之心,当即便上疏弹劾:宗宪昔与王直交通,每籍龙文为内援,相与謟事世蕃,故事久不发。今蒙恩放归之后,不思补过,愈猖狂招集无赖,暴横乡里,其罪不减于世蕃、龙文。乃二犯已正明辟,而宗宪独以幸免,恐无以服天下之心。

在这份弹劾的奏疏之中,不仅指明胡宗宪通过罗文龙跟王直私通一事,而且还抖出胡宗宪请求严世蕃替其掩护,更是指责胡宗宪在乡期间“招集无赖,暴横乡里”的恶行。

到了这位南直隶巡按御史王汝正的眼里,胡宗宪已然是“罪不减于世蕃、龙文”,却是请求朝廷将胡宗宪同样斩于西市。

这份弹劾胡宗宪的奏疏送到内阁,徐阶亦是从善如流,当即着令将胡宗宪押解至京候审。

胡宗宪,南直隶徽州府人士,嘉靖十七年的进士,初授益都知县,后为湖广道监察御史,于嘉靖三十三年出任浙江巡按御史,转年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浙江,逾年又升兵部右侍郎浙直总督。

正是他主政东南倭事期间,一直困扰大明东南的倭患得到了有效的解决,更是平息江西矿工动乱等,为大明东南的安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单是以军功而论,整个朝堂没有一人能够望其项背。

在平息浙江的倭患,胡宗宪正要着手准备全力剿灭福建的倭寇的时候,却因严嵩的倒台而获罪,亦是致使倭寇趁机屠了福建兴化城。

面对徐党的通倭弹劾,特别南京户部给事中陆凤仪拿出那笔去向不明的三万两白银大做文章,令到搞倭的最大功臣一度站到悬崖边上。

嘉靖终究是一个赏罚分明的皇帝,深刻地意识到胡宗宪在平息倭患中所做的杰出贡献,便是对胡宗宪网开一面,勒令其回籍闲住。

只是时隔三年,胡宗宪还是没能逃过徐严的这场党争之祸,如同今年初被擒抓到京的严世蕃般,现今再度面临着一场无妄之灾。

京城的秋天气息渐浓,城中那一棵棵高大的槐树被染黄,一片片枯黄的叶子随风飘落,落在屋顶、庭院和街道等处。

户部签押房,这里显得静谧而祥和。

身穿二品官服的林晧然端坐在桌前,旁边的茶盏还残留着凉掉的茶水。经过多年的蓄胡,他的胡子已然成型,胡须规矩地长在上颌和下巴。

他的皮肤很白,胡子亦是很漂亮,虽然给人一种美男子的形象,但身上的官威日盛。在跟人的相处过程中,已然很少人再纠结于他的年轻或者年纪。

出任户部尚书已经有半年时间,在经过人事梳理和合理分工后,他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应付户部的大小事务,成为一个很是优秀的户部尚书。

林晧然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亦是能够静下来的人。既然时机未到,他亦不会操之过急,而是认真地打理好户部衙门。

顺天府府尹徐纲上文于户部:宛平县广源闸原设闸夫四十名,今闸已久废无所用,今在京各衙门俸粮,故请裁撤。又有香河县原编各马房甲夫一百九十余名专以搬运钱粮,近来料草俱系商人自纳,宜核见役及空闲之数量,为裁省等。

林晧然并没有着令顺天府尹要做些什么,不过看着他能够如此主动上文此事,这位府尹大人无疑是一个有着爱国之心的好官员。

徐纲的行为其实代表着这个时代官员的理念,朝廷财政“开源”通常是加赋于民,故而“裁省”才是很多官员最常做的事情,更喜欢将精力放在“节流”上。

林晧然面对着这份好意自然是“笑纳”,只是他知道想要改变这个腐朽的王朝,却不能靠一味的“节流”,而是要设法打造一个健康的财政,创造更多的社会财富和合理的分配机制。

在处理完徐纳的请奏后,他拉一下旁边的铃当,对着进来的林福吩咐道:“你让人去将江浙司主事杨俊民叫来!”

第1788章 尽责

林晧然终究还是想要为大明王朝多做一些事情,想要成为最称职的户部尚书。

在“刁民册”和“征税改银”两个举措遇阻后,他亦是将精力放到其他的事情上,当下想要将杭州织造局和苏州织造局打造成现金奶牛。

跟着很多人所想象的不同,大明实行征收实物不仅是米粮谷物,还有丝绵,另外是按栽桑株数所征收的丝绢。

丝绢税最重的是江浙139654匹,其中第一位严州府足足要缴纳49216匹,而严州府中丝绢税最重的则是赫赫有名的淳安县17019匹。

从这个事情亦是可以看得出,海瑞在出任淳安县面对着这个“鱼肉之县”,竟然能够守住清廉,却是非常人能够做到的。

这么多的丝绢和生丝无疑是一笔无形中的财富。不过很多生丝和丝绢往往都是堆积于太仓,亦或者用于换取白银填补朝廷开销用度,无疑是一种资源上的浪费。

由于大明跟葡萄牙签订了丝绸的供应协议,林晧然决定将所征收的生丝和丝绢拨付给苏州织造局和杭州织造局,算是在原料上给予一种大力支持。

苏州织造局和杭州织造局由提督太监主管,林晧然自是不愿做烂好人,更不愿意把大好的局面被太监给毁了。

正是如此,在提议将生丝和丝绢拨付给苏州织造局和杭州织造局的同时,亦是提出派遣户部官员入驻两局的要求。

户部的情况比较特殊,下设十三清吏司,分别对应十三行省。南直隶地区并没有清吏司所匹对,而是一直归为南京户部负责,故而南京户部是一个拥有实权的部门。

南京户部作为一个正二品的衙门,跟着北京户部算是平级衙门,故而拥有着很大的独立性,甚至可能向皇上汇报。

只是本朝的嘉靖很少直接插手地方事务,加上嘉靖在屡屡向户部伸手的同时,亦是给予户部很大的理财权,而北京户部对南京户部形成了极大的压制。

林晧然有志于打造一个健康的朝廷财政,亦是主管起南京户部衙门的财政支出事务,甚至已经将南京户部当成自己的下级衙门。

南京户部尚书葛守礼是北系官员,跟杨博是同年,只是面对林晧然的“欺压”,更多还是只能乖乖照办。

毕竟在当前的朝堂,别说他一个处于政治边缘的南京户部尚书,哪怕兵部尚书杨博亦是得让林晧然三分。

亦是如此,林晧然将苏州织造局的事务直接交给南京户部进行负责,由南京户部派遣官员协管苏州织造局。

“下官拜见正堂大人!”杨俊民听讯而来,显得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杭州织造局需要一个江浙主事前去协管,不知你可有意前去?”林晧然面对着杨俊民,显得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户部设置十三清吏司,分别对应十三个省,在地方并没有设立分部。如果地方上有什么事务,通常都是由户部派遣官员前往。

“下官,下官……”杨俊民面对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差事,已然是被打得措手不及,显得拿捏不定主意地吞吞吐吐地道。

林晧然知道他担心什么,便是微笑地说道:“杨主事,你不用着急答复于本正堂!本正堂给你两天的时间,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会派陈兴隆前往!”

“正堂大人,不知你为何会选派我前去?”杨俊民犹豫了一下,显得很是认真地询问道。

林晧然抬起头望向杨俊民,显得正色地回应道:“杭州织造局的事自然要从你们江浙司选派人员,你跟陈兴隆都合适,且你们二人都精于理财之道!只是你比陈兴隆更有干劲,比他更能窥破一些猫腻,而杭州织造局每年至少涉及几十万两的流水,所以若是你前往会更让我放心!”

这其实是心里话。杨俊民现在处于仕途的初期,且不说他并没有财务压力,若是在杭州织造局跟宦官沆瀣一气,并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虽然杨俊民是杨博的儿子不假,但他亦是不会拿一个“小辈”撒气,派遣杨俊民到杭州织造局确实是出于公心。

“正堂大人,下官愿意前往!”杨俊民迎着林晧然的目光,显得斗志高昂地回应道。

林晧然略微感到意外,却是轻轻地摇头道:“你还是回家商量一下,如果不合适的话,此事由陈兴隆亦可!”

“下官是户部的官员,今诚蒙正堂大人看重,下官明日清晨便启程前往杭州!”杨俊民打定主意地回应道。

林晧然略微感到意外,倒是没有想到杨俊民会有这般决心,便亦是正色地说道:“我跟你父亲确实不合,不过我林晧然对事不对人!杭州织造局关系甚大,如果能够运营起来,将会给户部增益良多!只要你能尽心将此事办妥,我断然不会忽视你的功劳,亦会提拔……”

“正堂大人是看轻下官了,下官亦是一心想要为大明做事,定将尽心将杭州织造局的事情办妥,并不图官职!”杨俊民知道林晧然想说什么,当即正色地回应道。

林晧然发现杨俊民确实还没有染上官场的陋习,既没有过于沉迷追逐权势,亦保留着一颗为民做主的赤子之心。

面对着干劲十足的林杨俊民,林晧然亦是没有婆婆妈妈,而是认真地对他耳提面授一番,这才将杨俊民打发离开。

日已偏西,北京城的屋顶和街道被铺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六部衙门的官员则是从各自的衙门陆续离开。

林晧然踩着铺在台阶上的一层金光,按着时点走出大院,却是意外地遇到刚刚从外面回到户部的海瑞。

这段时间以来,得益于海瑞坐镇崇文门,致使崇文门的征税工作并没有出现一丝纰漏。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看着诸多金钱攻势和权力诱惑没有取得任何效果后,特别海瑞在京城一直保持着清贫的生活作风,令到越来越多的人尊重这位盐米不进的海青天。

“下官见过正堂大人!”海瑞虽然恃官身正,但还是懂得官场的礼数,亦是恭敬地对着林晧然施礼道。

海瑞的六品官服是到京后置办的,只是在崇文门征税没少跟人发生争执,在一次与人拉扯中被扯破一个长口子,现在用针线给缝补了起来,致使他的官服多了好几处的缝补。

林晧然对海瑞的作风还是带着一份深深的敬意,便是轻轻地点头道:“海主事,今已酉时,何不尽早归家?”

“下官手中事务繁多,处理便归!”海瑞先是让出过道,这才不热不冷地回应道。

林晧然显得关心地叮嘱道:“不要忙得太晚!”

“下官遵命!”海瑞明显保持距离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