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他们只需要咬着自己是“民户”,那么他们的子弟自然是有资格参加科举,哪怕地方官员亦是无法阻止他们参加科举。
像王崇古和张四维都是晋盐商子弟,但他们并没有受到刁难,哪怕他们已经入仕为官,亦是没有人拿这个身份作文章。
林晧然轻轻地点头,却是感慨地道:“按说以你的情况,李思广不该走这么一趟,但朝廷的法度如此,本官亦是爱莫能助!”
“大人不用放在心上,朝廷法制如此,我等自当遵循!只是大明这个制度确实给我们商户增加了难题,若是李思广途中发生什么意外,你说我该如何是好!”李云虎一只手拍着另一只手的手掌,显得无奈地摇头道。
“本官有想过将你们这种情况的人编入商籍,让你们的子弟能够在当地参加科举,但……”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此例一开,怕是很多人会钻这个空子,进而冠冕堂皇地到异地参加科考,从而丧失地方上的公平原则!”
籍贯其实是两个意,籍指你负担缴粮徭役的地方,或其职业承担盐税、工匠银的缴纳地;贯,指你家世代居住的地方。
科举对于籍贯有着很严格的审核制度,特别是两省十三省科举的难度不一,北直隶会防止南直隶、浙江和福建等考生冒籍。
李云虎在京城经营已经两代,他的娶老婆是北直隶人士,儿子李思广从小在京城长大,可谓是“婚姻于兹,衣食于兹,与土地世产者非有别也”。
不过按着大明现行的制度,李思广却是只能够回到籍贯所在的广东参加科举,不仅加剧了科举的成本,而且增加了很大的风险。
“大人是有大智慧的人!除非大人身居宰辅,不然现在推行此法,必定给有人之人钻了空子,却是大大的不妥!”李云虎朝着林晧然拱手,却是瞥了一眼黄大富道。
黄大富一直在旁边,看着李云虎瞥向自己,便是当即抱怨道:“李掌柜,你看我做甚?”
“你还想继续瞒着大人吗?”李云虎的脸色微寒,却是正色地道。
林晧然听到这话,不由得扭头望向了黄大富,只见黄大富显得很扭捏的模样,却是不知道黄大富有什么事情瞒了他。
“我……”黄大富本是一个有胆色的盐枭,此时显得吞吞吐吐的模样,最后将心一横地道:“大人,我没有让我儿子黄小贯回广东参加科举,而是让他……在顺天府冒籍了!”
冒籍,这早已经不是新鲜的词。
由于两京十三省的教育资源严重不均,加上大明采用南北卷模式,很多教育资源富盛的省份的士子屡屡跑到偏远省份冒籍。
像浙江,那里的神童一抓一大把,学霸多如狗,徐渭都是屡屡折戟,但一些偏远的省份却是识文断字都能混得上秀才,举人的门槛更是发挥失常都能高中。
不仅是眼前的乡试,到了会试的时候,若是冒籍的省份属于北卷的话,却是不用跟南卷的那帮学霸竞争,中进士的机率又会大大增加。
虽然顺天乡试的竞争不小,但其名额有135人,竞争程度要低于南直隶,且在会试中属于北卷,故而北直隶正是冒籍的高发地带。
林晧然听到黄大富竟然让儿子冒籍参加顺天乡试,却是不由得微微苦笑。
在出任顺天府尹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注意到这个情况,而且发现京城早已经形成了一条完善的灰色产业链,很多人通过这种事情进行谋利。
运作这个事情的人都是当地的地头蛇,通过某些村子进行打点,给外地书生伪造身份,而后在宛平和大兴两县等地造册。
“大人,我就想要我黄家能出一个举人,甚至是能够高中进士,好光耀门楣……将来亦能协助大人!”黄大富深知不妥,却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李云虎心里早就有所不满,此时借着林晧然的威势,便是进行谴责道:“你这分明就是胡来,我这样是害了你儿子,倒不如直接给他弄个捐生!”
“捐生会让人瞧不起的,且一个捐生帮不了大人!”黄大富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林晧然,看着林晧然正在品着茶水,当即小声地嘀咕道。
李云虎看着他仍然不知悔改,便是继续说教道:“你这样做是授人以柄,若是你儿子真中了举,人家借此来要挟于你,你又当如何?”
林晧然听到这个话,则是若有所思地望向黄大富。
李云虎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像清末民初实业家张謇,由于清代科举规定“冷籍不得入仕”,十五岁的时候经他老师的宋琛安排,结识邻近如皋县的张家,张家同意张謇冒充自家的子嗣报名获得学籍。
随后,十六岁的张謇考中秀才。在后来的日子里,张家以此相要挟,不断向张謇家敲诈钱财,使殷实之家变得负债累累。
此时,张謇果断选择向官方“自首”,要求取消自己的秀才功名,让他回原籍南通。
“我……我有把握摆平这个事情!”黄大富出身于盐枭,眼睛闪过一抹狠厉地道。
李云虎看着他这般模样,却是进行质问道:“你怎么摆平?你是想要将人家杀了?还是给足人家银两?”
“我不甘心,其他人都能够冒籍,我为何做不得?”黄大富是地地道道的贫民出身,心里头却是一直有着培养儿子做官的想法,却是低着头道。
李云虎听到这个话,心里却是暗自一叹,这其实是实情,在北直隶冒籍的现象很是普遍了。
“他应该是过了科考吧?不知是他自己考的,还是你打点了?”林晧然看到了黄大富身上的执念,便是认真地询问道。
黄大富的老脸微红地道:“我……我以儿子的名义,给徐爌送了银子!”
李云虎听说是花银子才通过的科考,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哪怕任由黄小贯参加顺天乡试,他亦是考不上,到时黄大富应该会想通这一切。
“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此举确实不妥!本官不是说你为儿子这般做是错了,你这个父亲很称职,但你这样却是对黄小贯很不公!我记得本官说过:黄小贯很用功,是一个可造之材,主要还是要让他沉下心去读书。应天乡试和广东乡试都很难,若是黄小贯不求上进,在哪里考都不会中!若是他能够发奋图强,便是能够如同我这般,一举连夺六元!只是你这般做了,万一他连举六元,你说这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林晧然虽是明白这些人的心思,毕竟这天底下的父亲都是望子成龙,但这无疑是打破了科举的公平性,却是坚定立场地道。
黄大富平生最服林晧然,听到林晧然这番讲解,额头不由得冒起汗水,却是后知后觉地道:“大人,我知错了!”
送走了二人,时间亦是差不多到了宵禁时分,通常不会再有人前来拜访了。
林晧然到了西院,花映容的兴致似乎不错,正在凉亭中对月抚琴。由于没有人再来打扰,让人送来了茶点,二个人对月闲聊。
由于二个都是聪明的人,却是能够从茶桌聊到床上。
第1674章 又见使团
方案的最大阻力并不在于京城的舆论,而是在徐阶的态度。
徐阶虽然不是严嵩那种“独相”,但其权势摆在那里,党羽更是遍布朝野上下。虽然他无法为所欲为地推行改制方案,但让一个新方案胎死腹中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除此之外,那帮反派官员亦是蠢蠢欲动,甚至已经写好上攻击林晧然的奏疏,打心底不愿意林晧然再夺风头。
当然,现在那份方案此时压在内阁,还没有正式上呈皇上,加上徐阶没有真正表态,令到各方都处于观望之中。
不管朝堂的形势如何,次日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林晧然在花映容的服侍下起床洗漱,简单地吃过早餐,便是换上官服,到前院轿厅乘坐轿子前往礼部上衙。
经过这大半年的礼部左侍郎的任职生涯,令到林晧然的官威日盛,言行举止向着吴山看齐,以致花映容都产生二人的年纪相差不多的错觉。
“妾身恭送相公出门!”
花映容经过爱情的滋润,整个人显得更加的成熟诱人,亲自送着林晧然到轿前,正在微微欠身施予一礼道。
林晧然看着她施予时不经意显露出来的好身段,却是不由得想着昨晚的疯狂,同时想到这个女人从欲求不满到丢盔弃甲的求饶,令到他不由得心猿意马和自鸣得意。
这一世不知道是沉迷于权势,还是这一妻一妾已然足够让他沉迷十年,或者两个原因皆有,让他对外面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兴趣。
跟着往常那般,轿子从家里出去,他坐在轿中闭目养神。没多会,他便会听到两边街道的嘈杂,甚至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十九叔,今天的白果比昨日的还要好吃!”外面的林福手里捧着一包新鲜出炉的白果,显得有几分得意地诱惑道。
林晧然却是没有接话,跟着后世的明星包袱般,他不可能在这个时代要来白果在官轿中吃,这样传出来会很不雅。
没多久,轿子缓缓地落下,林福帮着他揪开轿帘子。
林晧然走路的时候还是感到双脚发软,不过却是感到了一份男人的自豪。在准备进入左侍郎署的时候,却看到礼部大门那边有了动静,高拱的轿子亦是从外面进来。
虽然高拱这个人孤傲,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很勤勉,且是一个难得想要做事的官员。自从上次高拱在这里吃了一个软钉子后,却是再也没有主动过来登门了。
林晧然到了签押房,很快开始处理礼部的事务,主要还是一些琐碎的事情。
在此期间,龙池中主动来到了这里,并没有太重要的事情汇报,主要还是过来露露脸,说了一些八卦的事情。
林晧然并不是那种喜欢摆官威的人,为人比较容易相处,且有着科学且系统的逻辑思维能力,令到他看待问题总是能够一针见血。
与人聊天,最怕的自然是“对牛弹琴”,龙池中偏偏是那种有些爱嚼舌根子的人,已然是将林晧然引为了知己。
龙池中当真是将林晧然当成自己人,除了谈及礼部衙门的一些琐碎事,主要还是谈及“敌人”高拱的种种举动。
看着左右无人,却是压低声音道:“现在右侍郎衙署上上下下对高拱是畏之如虎,他的声音又大,训人又不留情面!我可是听说了,他以前在国子监便是如此,有个教习正是被他骂得犯了癫痫病!”
林晧然深知高拱跟徐阶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性子急躁和自负,跟同僚的关系历来不睦,却是微微一笑地道:“此事没有引起大风波,对高拱的仕途没有影响,怕是耳听为虚!那个教习的癫痫病应该是复发,这是有人想借此故意抹黑高拱!”
龙池中深知林晧然理性的性子,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尴尬地道:“我亦是道听途说,不过亦说不准确有其事呢!”
“即便确有其事,跟我们也没有关系!”林晧然还没打算将高拱往死里整,却是认真地叮嘱道:“乡试在即,其他地方的乡试,咱们可谓是鞭长莫及!只是顺天乡试切勿出半点差错,不仅要预防乡试舞弊案,还是注意冒籍之事!”
在经过昨晚的一番聊天后,他亦是注意到顺天府冒籍的事情比他想象中要严重。他现在让龙池中盯紧这个事情,自然不是要将黄小贯揪出来,主要是想看看这里的水会有多深。
“舞弊一事应该不会发生,殷士儋是裕王的老师,想必不可能自误前途,我们仪制司必定会盯紧这方面!”龙池中显得一本正经地分析,旋即苦涩地望着林晧然认真地说明情况道:“只是这个‘冒籍’早已经成了气候,很多官员的子侄都是跑来顺天冒籍。我在礼部呆了六年多,这些事情看得很清楚,咱们礼部现在是‘民不举官不究’,谁都不愿意做那个坏人!”
林晧然伸手端起茶杯,微微蹙起眉头地道:“我也不想做坏人,只是谁寒窗苦读都不容易!当地难考,各省的录取人数不一,这都不是他们作弊的理由!若是任由这种冒藉的士子入仕,他们恐怕亦不会是一个好官,咱们还是要主动管一管冒籍的事情!”
龙池中听到林晧然是真要捅这个马蜂窝,心里既是担忧又是佩服,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其他省份的冒藉还好,这能够前来北直隶冒藉的考生,他们都是有一定官方背景的,这个事情确实吃力不讨好,所以咱们礼部都不会主动去调查!不过你真的想要做,我肯定会尽力去做!”
“咱们都是由科场入仕的官员!若是咱们人人都选择趋利避害,对这种不公之事视而不见,不仅是愧对天下寒窗苦读的士子,亦是愧对当初给我们维系公平环境的科场!”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水,却是打定主意地表态道。
虽然八股取士存在着很大的弊病,甚至是扼杀士子的思想,但却是保证天下读书人入仕的公平公正,给予很多寒门子弟做官的机会。
最起码,在没有其他可行的方案前,他更愿意成为八股取士的捍卫者,让这个制度继续公平公正地执行下去。
“师兄的见解果真是发人深省,现在大家其实都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在改革宗藩的时候,他们都恨不得将宗藩弄成乞丐才好,但轮到他们自身之时,却是处处想着法子占上便宜,触碰到他们一点利益就像是要了他们的命般!”龙池中不由得想到入仕前的艰辛,更是明白科举公平的重要性,便是有感而发地附和道。
林晧然将茶盏轻轻地放下,抬头望向西苑的方向地期许道:“此次改革宗藩制度如果能够取得成效,接下来咱们要做其他事情,必定能够减轻不少阻力!”
想要改变这个腐朽的王朝,让到大明焕然一新,那就需要将一些群体的利益打破,让到更多的利益流向于平民。
只是要想做到这一点,小打小闹注定不要成事,做事要不畏艰难地克服,由难到易。
当年建文帝推行“削藩”,这本是利国利民之举,却是败在他们削藩的意志儒弱和主次失当。他们选择从软柿子周王开始,结果留给实力最强劲的燕王朱棣反扑的机会,最终‘削藩令”是功败垂成。
龙池中想到了林晧然递送到内阁的方案至今“生死未卜”,脸上亦是充满忧色地望向了西苑,希望那边能传来佳音。
内阁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仿佛将事情直接遗忘了一般。
到了下午时分,林晧然突然离开了礼部衙门,却是直接到了会同馆。
会同馆得知林晧然到来,这里负责管理的馆大使忙碌着进行张罗。不仅安排了歌舞节目,还准备了一顿丰盛的菜肴,仿佛林晧然是最尊贵的来使一般。
南洋使团在签订协议和得到册封之后,却是早已经从陆路返回广东,而后再乘坐联合商团的船只回到故土。
现在住在会同馆的是朝鲜使团。原本太祖规定朝鲜是三年一贡,琉球是两年一贡,但朝鲜却是几乎每年都过来,很少出现隔上三年才造访。
这自然不是朝鲜多么忠于大明,而是大明的朝贡历来都是“薄来厚往”。每次他们前来京城,不仅好吃好喝,还能赚上一笔,何乐不为?
不过他们比很多使团“懂事”,不仅带来了当地的贡品,还从全国物色最漂亮的女人,一度讨得朱元璋和朱棣二代帝王龙颜大惊。
一顶八抬大桥突然间出现,加上一支威风凛凛的仪仗队,毅然是出现在会同馆的门前。
“来了!”
会同馆的官员和朝鲜使团的几名官员都已经提前站在了这里,眼睛显得羡慕地望着由远而近的轿子,特别是第一次前来大明的朝鲜年轻官员充满着前往。
一个年轻官员看着轿子钻出一个身穿绯红官袍的年轻男子,显得不敢相信地询问道:“参判大人,这便是那位大明的林文魁!”
参判,这是朝鲜特有的官职,此次朝鲜使团由工曹参判陈寔率领队伍前来向大明进贺。
跟着大明的六部相似,朝鲜设置六曹,曹中设有判书(正二品)一人、参判(副二品)一人、参议(正三品)一人,正郎(正五品)二人、佐郎(正六品)二人和衙前书吏十八人。
陈寔的官职相当于大明的工部左侍郎,且陈家在朝鲜是百年的大家族,现任的朝鲜王后便是陈家人,算是朝鲜的大人物。
不过朝鲜终究是小国,且还是大明名义上的藩国,陈寔地位却是无法跟林晧然相提并论。
林晧然不是一个喜欢摆官架子的人,只是在这种场合之中,却是不得不摆着官威,从轿子中有模有样地出来。
对于主动上前献殷勤的馆大使,似乎是连正色都懒得瞧,很快便是注意到那个站在人群中的中年男子,身上的衣服跟他们官员的常服很相似。
林晧然正准备打招呼,但没想到给对方抢先了。
“节下见过林大人!”陈寔没有接那个年轻官员的问话,而是一个箭步上前,对着林晧然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他虽然代表朝鲜出使大明,但却是不敢马虎大意,毕竟大明的实力强于朝鲜千倍万倍,一旦做错了什么,恐怕要整个朝鲜陪葬。
“本官礼部左侍郎林晧然见过特使!”林晧然面对着陈寔的自贬举动并没有过于惊讶,便是自我介绍地回礼道。
朝鲜在元朝的时候便被打掉了脊梁骨,加上他们亦是重文轻武的政策,这些年军备早已经荒废,亦是为何面对国力相当的日本被确实打得屁滚尿流的原因。
在文化上,他们亦是一直效仿着大明,甚至两国还有过友好的交流。
明朝开科取士,诏准高丽等国“行修经明之士,贡赴京师会试,不拘额数选取”。这一年,高丽参加会试的有三人,其中金涛及第,授东昌府安丘县丞,后因不通汉语,回到高丽。
在经济上,朝鲜半岛虽然有着天然港口,但却没有成熟的手工业,连生存都是一个问题,一千多万的人口绝大多数都处于贫困线之下,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
军事、经济和文化全面落后的朝鲜,他们对大明只能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很多人都是以出使大明为荣。
林晧然身居高官,又是自己的主场,又是微笑地道:“特使,今日你我无须客气,咱们到里面一叙,如何?”
“敢不从命!”陈寔一直仰慕着大明的文化,不仅能够说得一口比较流利的汉语,而且能够引经据典,显得温和地回礼道。
二人又是一番礼让,然后一并来到了殿中,二方的人员分立而坐。
馆大使早已经安排了一切,厅中是连场歌舞表演,而每个人的案上都摆上了肉食和果盘等物,正是盛情地款待着陈寔等人。
只是谁都心照不宣,林晧然并不需要亲自招待朝鲜使团,而在朝鲜使团差不多回国之时突然造访,必然是抱着目的而来。
第1675章 朝鲜的知己
陈寔一直关注着对面的林晧然,深知这位高高在上的礼部左侍郎不会无缘无故前来,特别他们使团到京已经有些时日,这次突然造访无疑存在着蹊跷。
偏偏地,连续三场歌舞表演下来,这位礼部左侍郎除了相互敬酒外,却是一直将目光放在这场歌舞上,似乎就是过来陪他喝酒寻乐的。
若不是他们朝鲜一直收集大明的情报,事先有打听过这位礼部左侍郎所做的事情,当真会错以为对方是一个贪图享乐的官员,而不是大明最深沉的智囊。
朝鲜使团亦不免有心高气傲的年轻官员,对林晧然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心里却是生起要将对方比下去的意思,亦是一直在暗暗地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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