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除此之外,传教士加斯帕则是有着很强的野心,很希望在大明进行更大范围地传教。
今天并不是要进行册封南洋使臣,裕王得到的命令仅仅是代表天子招待这帮南洋使臣,故而并没有什么正事需要商谈,主要还是陪着这帮南洋使臣吃喝娱乐。
很快地,殿中便是开启了节日表演。
只是表演节日的并不是教坊司的乐妓,而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却见他身穿着一套黑色的儒服,正在那里进行着演奏着小提琴。
悠扬的琴声在殿中响起,不仅吸引到了与会南洋使臣和大明官员的注意力,令到很多太监和宫女都纷纷投来了关注的目光,甚至后院中的李王妃都派遣人过来听到这边的情况。
加斯帕是西洋传教士,能够获得这个身份则注定他不可能是平民出身,而他正是葡萄牙的贵族子弟。他从小不仅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同时受到了艺术的熏陶,其演奏的功夫相当了得,可谓是业余的小提琴手。
跟着东方的木琴相比,小提琴则更具金属质感,给人另一种的听觉享受。特别是没有听过这种乐器的人,更是一种心灵的冲击。
除了林晧然,像何宾等官员已经听到如痴如醉,甚至还跑着哼起了调调。
虽然加斯帕很懂汉语,只是让他将葡萄牙的歌曲翻译过来,已然是要为难于他,故而他亦是采用葡萄牙语在这殿中进行传唱。
即便如此,亦是令到在场的众人很是入迷。音乐没有国界,这话当真一点都不假,令到喜欢音律的官场已经配合着敲击案子。
加斯帕在演奏的同时,却是没有全部心神投入,将殿中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他到大明已经有六、七年的时间,却是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虽然跟林晧然达成了合作,令到他能够在广州府和雷州府传教,但他却是并不满足于此。
在通过种种尝试后,他知道什么东西更能打动这帮身处高位的大明人,而小提琴拥有技术和操作的双重壁垒,成为了他攻坚的利器。
正是如此,他借着拉了一手小提琴成为广东很多官员的坐上宾,加深了跟广东官员的关系,令到他减少了很多的传教阻力。
现如今,他亦是主动请缨,为着这位大明的储君演奏小提琴,以此来拉近跟这位大明储君的关系,甚至赢得他的友谊。
只是令到他微微受挫的是,这位储君显得心不在焉,不仅频频擦汗,而且屡屡望向旁边的林晧然。至于林晧然,已经是跟着当年般,似乎对他的小提琴并不感兴趣。
一曲作罢,周围的人纷纷拍手称好。
加斯帕不甘心地望向了裕王和林晧然,只是这二个人别说鼓掌了,却是都不朝他这边看一眼。
裕王虽然好女色,但却不喜欢音律,听到加斯帕终究停止演奏,伸长脖子对着林晧然询问道:“林大人,这个使臣乍会生得如此……?”
不知是裕王给加斯帕留面子,还是找不着合适的形象词,却是停住了。
“回禀殿下,这便是西洋人的迥异之处!他们跟昆仑奴般,有着跟我们大明不同的肤色和相貌特征,但其实都是血肉凡胎也!”林晧然望了一眼加斯帕,当即进行回应道。
裕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其他皇帝般难伺候,哪怕对这个事还是一知半解,但没有继续为难林晧然的意思。
加斯帕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在裕王面前刷存在感,对着殿上的裕王拱手道:“此曲乃《王子和公主》,祝殿下和王妃幸福美满!”
为了投其所好,他亦是绞尽脑汁,用这美好的寓意来表达对裕王的祝福。
“王子和公主,这岂不是……”裕王的脑子却是停留在曲名上,当即便是蹙着眉头道。
“殿下,你怕是有所误会了!我大明朝天下一统,不主张跟外邦不和亲,但西洋却是一县之地亦能分成数国,而此地王子和彼地公主联谊成惯例。加斯帕此曲源于西洋,却不知我东方王子亦裕王,东方公主则是大明公主宁安公主和嘉善公主。”林晧然意识到不对劲,当即进行解释道。
裕王确实是联想到他跟宁安公主或嘉善公主,这才释然地“呃”地一声。
西蒙急忙咳嗽了一声,加斯帕亦是意识到出了问题,当即进行解释道:“林大人所言极是,外臣此曲源于西洋,主要是对有情人的一种祝愿!”
何宾等人暗暗地捏了一把汗,发现这西洋人当真不让人省心。
裕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刨根究底的意思,显得体贴地道:“原来如此!”
话说完,殿中突然有些冷场。
林晧然心知这位裕王脑筋不甚灵光,不仅没有主导这场宴会的能力,甚至都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便又是轻咳了一声。
裕王先是不解地望向林晧然,在旁边的内监提示下,他这才记起案上还帖着纸条,毅然是该他进行发话了,便是照着纸条念道:“来使,你多大年纪了?”
“回殿下,外臣今年已经五十有六。现居大明已经七年有余,对大明极为仰慕,特别是见到了大明这座雄伟的都城,外臣当真有一种:‘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的感慨!”加斯帕恭敬地回答道。
裕王的眼睛微微一亮地道:“你竟能懂得韦文清的诗,当真是令人稀奇啊!”
这倒不是他乱赞,而是京城的外藩不少,但能够像加斯帕的汉语说得如此顺畅,且还能懂诗文的,却确实很少。加斯帕西洋人的身份,已然又加了不少分。
“殿下此言谬赞了,外臣只懂些皮毛,在殿择谦虚道。
裕王呵呵地发笑,对这个西洋人有了更大的好感。
只是笑声过去,会场又陷入了寂静。
林晧然无奈地轻咳了一声,裕王这次倒不用太监提醒,目光落向桌上的纸条上,便又是照本宣科地道:“来使,你自何处而来?”
“回禀殿下,外臣实乃来自西洋的葡萄牙国,此次是奉教皇之命前来东方传教!”加斯帕微微进行拱手,又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裕王看了一眼桌面,又是进行询问道:“教皇是何职?”
“在西洋诸国,我们尊的是教皇!像我们葡萄牙国王先要得到教会的认可,即是获得天主的认可,这样方能加冕为国王!”加斯帕认真地解释道。
旁边有着记录的官员,这些对话会传到宫里,此时却是进行一丝不苟地记录。
裕王不再紧张,对自己渐渐多了一些信心,对着加斯帕又是询问道:“西洋颇为遥远,你从西洋如何来到我大明呢?”
“回禀殿下,外臣按着海图向东航行,花费六个月的时间方能到达满刺加,而后又花上半个月时间到达广东香山,期间亦是惊险万分,有一艘船在航行途中遇风浪而沉没了!”加斯帕回想航行的历程,心里亦是显得沉重地道。
裕王听到有人在途中遇难,心里对着加斯帕颇为同情,便是微微感慨地道:“你此番到我大明,确实是殊为不易啊!”
“此行能够亲眼见到殿下尊容,外臣虽万死不辞!”加斯帕渐渐摸准了大明人的爱好,当即便是进行表忠心地道。
裕王虽然没少听到底下人的恭维,但这里千艰万险而来的西洋人如此恭维于他,在感到新鲜的同时,整个人差点就找不着北了。
加斯帕显得是有备而来,又是对着裕王进行拱手道:“外臣前来大明之时,船上亦是携带一物,今日想赠予殿下!”
“不知何物?”裕王听到是西洋过来的东西,当即显得颇有兴趣地询问道。
加斯帕先是颇为复杂地望了一眼林晧然,这才扭头对着西蒙轻轻地点了点头。
西蒙亦是望了一眼林晧然,这才将东西拿了出来。却见是一个高若三十公分的亭状物件,上面是亭顶,
西蒙用一个蝴蝶状的东西上了发条,侍到他将那个物件捧举在手掌上,一段美妙的音符当即在殿中传起。
“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是从那匹马传来的,莫非这马是活的?”
“此马不像是活物,我看这是他们西洋的一种戏法!”
……
何宾等官员听到这段美妙的音符,则是震惊地望向了那个物件,并纷纷进行猜测道。
加斯帕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指着那个物件向裕王郑重地介绍道:“此乃八音盒,只要用这个小东西扭转几圈,便能够此首妙曲!”
加斯帕来到大明是有目的的,他要将天主的光辉洒在这片辽阔的土地,想要包括大明皇帝在内的人都成为天主的信徒。
只是这富庶的东方却有着他的文明和信仰,虽然他在广东收了不少的信徒,但影响力还是很有限,且他们的行迹受到很大的约束。
渐渐地,他发现在大明走平民的路线根本走不通。像他们只要有不当的行迹,仅仅是拒绝出兵帮他们平叛,便差点被地方官员撵出香山县。
这个王朝有着高度的统治权,虽然不阻止百姓的信仰,但他们只要有所不当的行为,却很轻易就会被上层的官员连根拔起。
正是如此,他慢慢地意识到想要在大明真正扎下根,那就要走上层的路线,拉拢住这位大明的储君,甚至是将当今的天子感化为天主的信徒。
第1640章 裕王的回礼
一段美妙的音符在殿中响起,旋即这个八音盒被宫人送至裕王的案上。
大明的官员都是如此惊讶,那些南洋的使臣自然更加震惊。他们本以为一路的见闻足够震撼,但看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亦是被那个物件牢牢地吸引住眼球。
由于国情不同,大明的制造业偏向于纺织、农具和交通工具等,服务的对象多是普通大众,反观西方的制造业更多是服务于贵族或是刚刚兴起的航海探险事业。
或许正是基于对未知的探索精神,亦或者是要讨好于贵族阶层,弹簧和发条的技术相继出现。正是基于弹簧和发条的诞生,从而奠定了西方的机械业基础。
到了如今,西方制造业不仅推动了热武器的发展,而且诞生了新兴的钟表业,更是出现了这一种神奇的音乐盒等产品。
裕王虽然对音乐不甚感兴趣,但看着这神奇的物件竟然能自行发出美妙的音符,亦是惊讶地打量着这个神奇的八音盒,脸上浮起了震惊的表情。
他虽然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佛郎机人,但总体的印象还是野蛮和落后。只是看着案上这个神奇的物件,让他感到佛郎机人并不像是南边或北边的蛮人,而是拥有着神奇创造力的人。
加斯帕将裕王的反应看在眼里,颇为得意地拱手道:“此八音盒是我葡萄牙匠人精心打造,今外臣献给殿下,还请殿下笑纳!”
礼物的轻与重,除了一昧的昂贵之外,更是讲究一个稀奇。
昔日宣纸刚刚出现之时,便出现了“江东纸贵”的盛景,当时的宋代诗人王令写道:“有钱莫买金,多买江东纸。江东纸白如春云,独君诗华宜相亲。”。
虽然这个小小的八音盒并非金银之物,但它能够自主发声,在大明怕是再难找到第二个,故而这可谓是一份重礼了。
裕王的眼睛被这个八音盒牢牢地吸引,又是朝着林晧然望了一眼,这才对着加斯帕回应道:“呵呵……如此的话,本王便是却之不恭了!”
加斯帕看到这份礼物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仿佛看到了天主普照这个国度的曙光般,亦是忍着兴奋地退回座位之中。
随着加斯帕退了下去,南洋的其他使臣纷纷出列进行献礼。
苏禄国的南王送上了一串大珍珠,八打雁部落的拉坎杜拉送了一颗血红的宝石,宿雾岛最大部落的酋长拉杜哈尔则是送了一个大犀牛角等。
不得不说,南洋东边岛屿的部落首领其实普遍很穷。他们连最基本的农业基础都没有,而能够拿出手的东西,则是当地的珍宝或者是大型动物身上的物件。
对此,大明这些官员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都能猜到他们会送上什么样的礼物。在感到一阵天朝上国优越感的同时,亦是鄙夷这帮南洋的土鳖。
来而不往,非礼也。
大明朝历来喜欢打肿脸充胖子,这亦是为何刘大夏烧宝船图纸的原因。
在朝贡贸易中,大明历来做的都是一个亏本的买卖。不管南洋的藩国使臣送了多少贡品,大明总是要高出对方两三倍的价值进行回礼,而贡品往往又收入皇宫,花费则是出自于国库。
现在这些南洋使臣给予裕王送礼,裕王自然同样需要进行回礼了,只是秉承着大明的光荣传统,还不好占这些南洋使臣的便宜。
只是裕王的经济实力比景王还不如,他虽然同样被封为藩王,但却没有任何封地,收入全部来自于亲王禄米和赏赐。
受到朝廷财政的拖累,裕王的禄王一度被严嵩父子克扣,而来自于皇上的赏赐几乎等于无,而诺大的王府却是一个庞大的开支,手头可谓是捉襟见肘。
若是编制一个大明亲王财富倒数排名榜,裕王必然高居前列。
不过这个事情早有了安排,林晧然为裕王解了困,早已经替裕王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且准备了礼物。堂堂的储君如果拿不出回手礼,确实是有失大明的大国风范。
林晧然发现裕王望向自己,便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而裕王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对着在场的南洋使臣道:“诸位使臣远道而来,本王亦是为诸位使臣准备了一份礼物!”
加斯帕等人听到有礼物回赠,亦是生起了好奇之心。
他们到京城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对京城的形势早已经打听清楚,特别得知要前来裕王府面见裕王,更是要了解裕王的情况。
虽然他们知道这位裕王算是无名有实的储君,已然是大明未来的皇帝,但他现在的手里并没有实权,心知回赠的礼物断然不会太贵重。
正是如此,苏禄国的南王只是送了一串比较普通的大珍珠项链,只希望不要“赔”得太严重。
话音刚落,一个个宫女手捧着精美的盒子走上殿来,将盒子纷纷轻放到各个使臣的案上。
拉坎杜拉等人则是好奇地打开了精美的盒子,当看到盒子中金光闪闪的东西之时,却是有人脱口而出地道:“此物当真是巧夺天工啊!”
加斯帕和西蒙亦是打开了精美的盒子,只是看到盒子的东西之时,却是神色复杂地抬头望向对面端坐着的林晧然。
林晧然注意到对面二人投过来的目光,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尴尬,只是官场早已经练就了一张厚脸皮,却是笑而不语。
何宾等官员看到南洋使臣脸色的异样,却是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
裕王却是扭头望了一眼林晧然,得到后者的点头后,这才认真地说道:“这是我大明的珠江怀表!此物其实是计时器,能够掌握一日的时辰,今本王便赠予诸位!”
珠江怀表?
何宾等官员听到这个古怪的名称,脸上不由得更加的困惑的模样,却是纷纷扭头望向了林晧然,林晧然仍是笑而不语。
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专利保护法。
正德年间,时任广东按察使的汪鋐见识了葡萄牙人火炮的惊人威力,当即秘密学习并仿造了佛朗机火炮,从而击败了葡萄牙人。
回京担任刑部右侍郎后,汪鋐三次上疏嘉靖帝,推荐朝廷推广佛朗机铳及蜈蚣船。为了证实佛朗机铳凶猛,汪鋐令何儒、杨三等带着原先获得的佛朗机铳进京实验,从而推动了大明火器的发展。
汪鋐都知道要剽窃葡萄牙人的技术,林晧然自是不会迂腐。
联合商团现在有资本和人才,特别早在他出任雷州知府便成立了雷州工匠院。在看到葡萄牙人弄出的钟表后,林晧然当时便想要对这个腐朽的王朝做出一些改变,亦是让雷州工匠院秘密进行仿造。
论到技术型人才,葡萄牙自然无法跟着大明相比。现在联合商团有了弹簧和发条的关键技术,哪怕是依瓢画葫芦,亦是能够造出属于大明自己的钟表。
正是在资金和技术人员的不断攻关之下,虽然期间不免受到挫折,但最终雷州工匠院还是攻克了钟表的技术,并且打造了一个珠江钟表生产作坊,形成了一条珠江钟表的产业链。
由于怀表针对的是大明高端消费人群,珠江钟表作坊却是采用了金银贵金属,怀表的背部则是珠江字样和牡丹花纹,各处还添加一些细纹,令到珠江怀表如同一件艺术品般。
现如今,林晧然借着这个难得的契机,既能帮着裕王解了回礼的难题,又借此机推广了珠江怀表,可谓是一举两得之事。
加斯帕、加莱内尔和西蒙三人颇为复杂地望向了林晧然,这怀表原本是他们漂洋过海带到大明的商品,是他们攻坚的一个利器,但现在却给这个人仿造了。
虽然这珠江怀表的精确度不及他们葡萄牙的怀表,但珠江怀表却进行了本土化,更是采用金银重金属制造,吸引力已然在他们的怀表之上。
完全可以想象,随着这珠江怀表的横空出世,大明的钟表市场已经没有他们什么事了,甚至这珠江怀表没准还是青出于蓝,从而销回欧洲大陆。
“如此珍重的东西,小臣岂敢接受,还请殿下收回!”
“不错,此乃金银之物,还有如此神效,小臣万莫不敢收下!”
“此物小臣在广东有幸一见,比之尚不如却已要价千两,此物必定更贵重,请殿下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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