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我!”
“我!”
“我!”
……
随着话音刚落,一帮士子纷纷高举着手。
却不是说他们多么的仗义疏财,而是林晧然的墨宝不仅能够换回区区二十两纹银,更有着极高的收藏价值,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孙吉祥帮忙选取了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让那位公子等到公审结束,届时会将林晧然的墨宝亲自给他奉上。
那位公子哥相信顺天府衙的信用,且浑然不将二十两看在眼里,当即痛快地掏出二十两纹银交给了孙吉祥,而孙吉祥直接将银两递给了何笔。
林晧然对着何笔显得官威十足地说道:“本官念你有护女之心,乃人之大善也,便是帮你这一回!现在你将银两还于何九,本府尹亦算是帮你做了见证,你跟何家自此便银债两清!若是他日何家还敢向你索债,那你让何家来找本府尹。至于何家若胆敢卖你女儿到青楼,你大可到当地的官府鸣鼓申诉,或者再到顺天府来告状,本府尹定会帮你主持公道。”
“草民谢过青天大老爷!”
何笔的眼眶噙满泪水,心中显得极是激动,先是在上面画了供状,接着又是朝着林晧然重重地叩了九下,叩得额头都破了。
哎!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将林晧然的所作所为看在了眼里,哪怕是再挑剔的人亦是觉得林晧然对得起青天之名,确确实实是贫穷百姓的大救星。
何笔没有理会额头上的血迹,将银两郑重地递还给何九。
这一个债务,几乎伴随了他整个人生,本以为只能用命来了结,亦算是给儿子换取一个“解脱”。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来到京城却是峰回路转,遇到了一位真正的青天大老爷。
何九看着眼前的银两,脸上显得犹豫不决。
“在收据上签个字吧!”林晧然给书吏一个眼色,又是对着何九淡淡地说道。
何九很想要进行拒绝,毕竟他更希望以此来要挟何笔顶罪,而不是收下这区区的二十两纹银。只是见识过林晧然的手段,且他又没有太好的理由拒绝,最后无奈地签了字据。
林晧然在处理好这个债务纠纷后,深知当下只是推翻松江府的结论,这个案子并没有完结,便是望向何九认真地询问道:“何九,你可认罪?”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却是纷纷落向爬在地上的何九。如果何九在此承认罪行,承认他是杀害曾四的真凶,那案子便算是圆满落幕了。
“府尹大人,草民何罪之有?莫不是大人想要对草民屈打成招不成?”何九突然来了精神,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显得很硬气地答道。
哎……
众人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一个答案,但当何九给出答案的时候,亦是难免生起一阵失望。特别看着何九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硬茬,典型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恶人。
“带人证!”
林晧然一拍惊堂木,对着堂下的衙差进行吩咐道。
却见许久不见的曾阿牛被带上公堂,如今他已经被安顿在京城中。
曾阿牛看到爬卧在地上的何九,心中却是大为解气,来到堂中显得老老实实地跪下道:“草民曾阿牛拜过府尹大人!”
林晧然显得公事公办地询问道:“曾阿牛,杀害你族叔曾四之人,可是你旁边之人!”
“正是!”曾阿牛望了一眼爬在地上的何九,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大人冤枉,我跟曾阿牛昔日有过仇怨,他额头上的伤疤便是小人所为,他的证言不可取信也!”何九似乎早有说词,当即大声地叫屈道。
曾阿牛当即怒声指责道:“何九,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狡辩不成?那日我分明看到你打死我族叔曾四,你莫要再抵赖!”
“我跟曾四并无过节,我为何要杀害于他!”何九的脸色不改,显得底气十足地反驳道。
林晧然的嘴角轻轻地翘起,又是对着堂下吩咐道:“再传人证!”
为了今日的公审,他亦是花费了不少精力。如果仅仅是为了将何九绳之以法,他压根无须如此大费周章,但这起案子实则大有文章。
第1156章 杀人动机
顺天府衙今日重审曾四被杀案,自然是逃不过有心人的耳目,顺天府衙公堂上的一举一动亦是快速地由城北传回城南。
槐树胡同,徐府。
徐璠在大常寺衙门转了一圈后,却是厌倦了这个闲职,却是选择回到家里。在回到家里后,他当即派人留意着城北那边的动静,想知道事情的结果。
虽然徐府已经跟何九割裂了关系,不论林晧然有没有找到证据给何九定罪,最终都不会跟他们徐家扯上任何关系,只是他心里却涌起一份不安。
却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一度被他瞧不起的小子已然成为他的心魔般,总是在波澜不惊的日子给他带来一则毁灭性的消息。
从顺天府尹黄仲达、刘畿,再到刚刚被贬南京的前户部尚书高耀,正是被这一个出身贫寒的小子突然便斩于马下。
“徐少卿,鄙人叨扰了!”
两淮商会会长陈伯仁携带厚礼前来拜访,跟随着管家来到客厅之中,对着主人座上的徐璠恭敬地拱手道。
在失去了高耀这个顶梁柱后,陈伯仁最近显得很是活跃,不仅时常出没于礼部尚书严讷的家宅,更是没少往徐府这里跑。
徐璠对着这位出手大方的商会会长亦是颇有好感,放下心中的那一点点担忧,显得热情地抬手说道:“陈会长,请坐!”
陈伯仁此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却是想要正式见上一见徐阶。
虽然徐阶给高耀捅了刀子,但他并不想就此中断双方间的合作,毕竟利益高于一切。他仍然希望帮助徐阶扳倒严嵩,而徐阶事后则帮他们除掉鄢懋卿,并恢复两淮余盐仅征收六十万两的旧制。
“少爷,不好了!”
陈伯仁正准备要提出正式跟徐阶会面的请求,却见一个身影却从外面闯进来并大声地哭诉道。
徐璠正在体会“一家之主”的爽感,但被这一声“少爷”拉回了现实,当即对着闯进来的仆人斥责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仆人看到有客人在场,亦是将吐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来到徐璠的跟前小声地进行汇报。
“什么?”
徐璠当即震惊脱口而出,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整个人愣坐在那里。
咦?
陈伯仁正要将茶往嘴里送,却是不由得停住了,显得疑惑地抬头望向了徐璠。他刚刚耸起耳朵,隐隐听到“顺天府衙”四个字,却不知那小子又揪起了什么风浪。
时间回溯,顺天府衙大堂中。
面对着曾阿牛的指证,何九却是抵死不认,让到案情隐隐陷入于僵局之中。林晧然并没有就此定案,亦没有对何九动用大刑的意思,而是再度叫来了一位证人。
没多会,一个其貌不扬的村民出现,毅然正是林晧然新找的证人。
何九似乎打算死撑到底,虽然他一眼便认出这个村民,但只是轻哼一声。且不说,他不认为这是不是目击者,纵使真是一是目击者,那他仍然继续咬死不认。
却是要看一看,这位林府尹能拿他如何,当面对再一位替死鬼又会如何处置!
“草民姚三,拜见府尹大人!”
这名为姚三的村民来到堂中,显是老老实实地施礼道。
林晧然打量着这个其貌不扬的村民,沉声地询问道:“姚三,你说你知晓何九杀害曾四的动机,可是如此?”
“正是!”姚三认真地回答道。
“姚三,你是马尿喝多了吧?老子跟曾四并无交集,更不曾有没有仇怨,怎么可能会杀害于他!”何九睥了姚三一眼,显得清白地说道。
姚三看着何九狼狈地爬在地上,心里已然少了一些畏惧,当即显得认真地说道:“你为何会杀曾四?那是因为曾四那日撞见你带人毁河堤,所以你是要杀他灭口!”
什么?毁河堤?杀人灭口?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听到这番话后,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敢情这不仅仅是一起凶杀案,更是一起骇人听闻的毁堤淹田的案子,何九为了灭口所以杀了曾四。
“姚三,你胡扯什么!”何九听到竟然是这个指供,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大变,当即从地上撑起身子是得怒不可遏地道。
姚三不理会那一双杀人的眼神,显得诚恳地对着林晧然说道:“大人明鉴!去年大雨,小人担心缺堤,亦是冒雨上堤想要查看,结果看到何九带着一帮人在那里偷偷毁堤!”说到这里,他伸指指向何九控诉道:“小人躲得严实,故而何九并没有瞧到小人,但何九那时应该是看到了曾四,什么后来对曾四进行杀人灭口。”
“你胡扯什么?那日我毁堤根本没有瞧见曾四!”何九大声地进行反驳道。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一片,众人纷纷显得难以置信地望向暴怒的何九。
何九将脑中的“委屈”宣泄出来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伸手捂住了嘴巴,但显然是为时已晚。周围的人死死地瞪着他,而刑房书吏更是强忍着震惊将这话记在纸上。
“他竟然毁了河堤!”
“作孽啊!这种人真该千刀万剐!”
“我大明这个礼仪之邦竟出了如此禽兽!”
……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在震惊之后,纷纷对着何九进行了谴责。
林晧然居高临下,望着如同泄气般的皮球的何九朗声道:“何九,本府尹不管你那日毁堤之时有没有看到曾四,但你杀害曾四的事实俱在,且还行大逆不道的毁堤之恶行,你今日罪责难逃!”
何九很想将刚刚说出去的话舔回来,但显然已经是不可能之事,脸上流露出懊悔之色。他此时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嘴巴,当真是被这口无遮拦的臭嘴害死了。
林晧然看着沉默的何九,又是冷冷地询问道:“何九,现在你既有杀害曾四的动机,又有曾阿牛目睹你杀害曾四,你认不认罪?”
“我不认罪!”何九仍然选择坚持,但却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那一份底气。
林晧然显得并不强求,而是对着堂下的众人宣布道:“鉴于疑犯一再否认,且疑犯承认有毁堤之恶行,今本官要将此事上禀天子,择日再审!”
事涉到毁堤,涉及面实在太广,且这种案子一般会交由钦差到当地进行调查,已然不是林晧然这个顺天府尹拍拍板子便能裁定的事情了。
说到最后,他又是一拍惊堂木道:“退堂!”
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不算完结,可谓是才刚刚开始。随着林晧然的惊堂木拍响,声音如同直上云霄般,令到数千里之外的松江府翻起了骇天大浪。
第1157章 波澜起
林晧然从公堂上离开,跟着旁边站立的墨飞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事情之所以有如此的突破,功劳还要归咎于墨飞。
墨飞在前往松江府期间,对何九的案子进行了旁深入调查。结果在他尽心尽责的追查之下,发现除了村民曾四被杀,竟然还藏着一个如此的惊天大案。
他之所以回来得迟,一来确实是受到松江府衙方面的种种阻拦,二来则是墨飞偷偷地对毁堤淹田的事情进行了暗查。
正是如此,墨飞的松江之行表面上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成绩,但实则带回了这一个惊天大案。
“草民恭送林青天!”
堂下的百姓看着林晧然离开,一大帮人又是进行了跪拜道。
不论是替曾四主持公道,还是帮着何笔脱离苦海,亦或者是揭露了松江府内毁堤淹田的丑行,林晧然又是赢得了他们的拥戴。
跟着喜欢论资排辈的官场不同,百姓更愿意以能力论英雄。现在林晧然的种种举动,已然让他们早已经忽视林晧然的年龄,认为他是最理想的顺天府尹的人选。
林晧然面对着堂下的百姓的拥戴,心里虽然泛起一些暖意,但心知此刻还得面无表情地离开。
他的脸还是过于青涩,并不适合走徐阶那种亲民路线,而是应该跟百姓保持着一些距离,给百姓营造一个铁面无私的形象。
墨飞跟随着林晧然穿过恭寅门,显得着急地追问道:“府尹大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我上折子将此事禀告皇上,请求皇上派钦差前往松江府调查毁堤之事!”林晧然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当即将心里的计划说出来道。
“府尹大人,听说现在都是徐阁老处理奏疏,这事恐怕是要越抹越黑吧!”墨飞显得口无遮拦,当即担忧地说道。
林晧然当即站定在二堂前的院中,转过身告诫地道:“此话不可胡说!毁堤淹田之事只能说是何九所为,但咱们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事跟徐家有关系!”
“下官刚刚失言了!”墨飞心知这话传出来必然会带来麻烦,当即急忙地进行道歉道。
林晧然心知墨飞是渴望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当即又是告诫道:“咱们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尽到臣子的本分。至于毁堤淹田之事由谁来调查,最终会查到哪个地步,这都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事情,你可明白?”
“谢大人教诲!”墨飞失望地拱手道。
林晧然看着墨飞失望的表情,显得于心不忍地许诺道:“不过事情是你最先发现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推荐由你协助调查的!”
墨飞听到这话后,一扫刚刚的失落,又是进行了感谢。
随着顺天府衙公审结束,消息很快便传遍整个京城。只是大家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曾四的案子上,而是更关心松江府境内竟然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毁堤淹田事件。
徐府,客堂中。
“这小子真狠!”
徐璠在得到消息后,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用力地抓着椅把,显得咬牙切齿地说道。
虽然他们早已经抹除徐家跟何九的关系,何九是否杀人都无法再牵扯到他们徐家身上,但现在事情无疑发生了重大变化。
京城先前传闻何九是徐家的家奴,现在何九承认了毁堤淹田之事,偏偏他们徐家又成为了最大的获益者,致使他们徐家可谓有口难辩了。
一座河堤被毁,虽然徐家的田产蒙受最大的损失,但这些损失却是能够承受的。只是对那些同样遭灾的普通百姓而言,极可能就逼得他们破产,要变卖田产才能度过这场灾害。
正是如此,自古以来不乏大地主做出毁堤淹田之事。在致使普通百姓遭到重创后,趁机从百姓的手里低价购入田产,并让破产的百姓沦为他们的佃户,从而成为一个真正的获益者。
现在何九承认了毁堤淹田之事,而他们徐家在去年水灾又确确实实趁机购入了很多田产,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自然难免让人会怀疑他们徐家便是幕后的主使。
林晧然明显是知道这其中的轻重,故而才会提审何九,并设计让何九当堂承认毁堤淹田之事,从而给他们徐府当头一击。
陈伯仁将徐璠的愤怒表情看在眼里,隐隐间猜到林晧然又做出了什么动作,便是进行询问道:“徐少卿,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呢?若是需要鄙人帮忙的话,尽管开口便是!”
徐璠犹豫了一下,心知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便将刚刚所得到的消息全盘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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