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这书法的技艺无疑是来自于原主人,加之脑海的锦绣文篇,这身体的原主人无疑是个才子。只是让他万分奇怪的是,家里不仅没有半本书籍,连文房四宝都没有找到一件。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身体的原主人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不然不会这般的蹊跷。特别是在自杀一事上,他始终觉得另有隐情。
啊!
林晧然正在认真思考的时候,突然感到旁边有个生物,扭头当即被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想要迅速逃离。但结果却看到了昨天的大汉,这时大汉得意地露出了一口黄牙。
林晧然将手压在胸口,有些无语地望着这个突兀出现的大汉,这货笑起来更碜人。
“原来你果真是一个读书人!”大汉的目光落在了地上,似乎早就有明察一般。
林晧然惊魂初定,从怀里掏出那包食盐递过去道:“幸不辱使命!这二斤盐已经给你送到,咱们算是两清了!”
好盐!
大汉接过那包食盐,拿出了一块指甲大的盐块,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整个人想是被激活了一般,脸上露出了笑意。
扭头看着林晧然就要离开,他忙是叫住,搞得林晧然当即就警惕起来,暗暗后悔刚才没有叫上阿牛。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问你,我还有一头山羊,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兴趣?”大汉心知对方是误会了,当即温和地笑道。
林晧然微微点了点头,这其实正是他所想要的,只是刚刚受到些惊吓,反倒将这件重要的事忘了,好在这个大汉主动提出。
江府的寿宴会大搞三天,所以猎物还会有市场。
目送着这个叫胡大的健壮汉子钻进了林子,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真的扛回来了一只肥大的山羊,明显是今天刚猎杀到的。
林晧然又叫来了阿牛,让他帮忙运送山羊。
阿牛看着地上的肥山羊,疑惑更甚,似乎听到林子那边有动静,朝着那边望了一眼。不过他这人并不八卦,帮着林晧然将这头肥山羊弄到了江府。
经过了昨天的交锋后,赵管家这次实在多了,直接给了三两银子的实价,还满足了林晧然带走两斤羊肉的附加条件。
春风和气,乡间绿意盎然。
林晧然沿着田间小路而归,穿过竹林走进村子,马上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平日清静无比的晒谷场,这时却围了一大帮子人,显得很是热闹。
看着这么一大帮子围在一起,他上前想凑凑热闹,看村子发生了什么大事。但那几十号人围着里八重外八重,有人还玩起了叠罗汉,连一道缝隙都没给他留着,见识到了真正的“人墙”。
倒是听到老族长的声音,似乎是在宣布着什么,但人群吵吵闹闹的,还夹杂着一些婴孩的哭声,根本就猜不透里面在搞什么。
收起了那份好奇心,打算回头问百事通虎妞,那个简直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丫头。结果他刚要迈步离开,密不透风的人墙塌了,人群像炸了锅一般,而且都齐齐向着他这边望来。
“别动!”
林晧然正要转身跟大家打招呼,结果几个声音响起。
只是他的身子已经扭转一半,一只脚还悬着,这一声“不动”简直就是要他的命,仅仅坚持了两秒的金鸡独立,悬着的脚还是重重地落地了。
在落地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那是一张张绝望的脸,包括一向稳重的老族长,嘴角张得足可以容纳一只鸡蛋。
只是……他似乎就转个身而已,啥事都没干吧!
“哈哈……天意啊!你的黑将军已亡,这次算我赢了!”人群这时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矮小男子,脸上显得无比开心。
黑将军?
林晧然移开脚板,这才发现脚下是一只扁了的黑蟋蟀,敢情这二人是在斗蟋蟀。
“你!你……”
村里一个近十岁的小老头指着他,气得当即晕了过去,一个年轻人急忙将他背上往家里而去,而跟着的老妇人又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事能怪我吗?
林晧然深感无辜,分明就是这只蟋蟀跳到他脚下寻死,而且大家也脱不着关系,他的脚原本是落在别外的,结果被你们这么一喊,才恰好踩死了这只蟋蟀。
何况,踩死一只黑蟋蟀而已,多小的事啊!
大家看着黑蟋蟀已死,二个当事又先后离开,都选择回家或到农田干活,不过望林晧然的眼神或怒或怨,似乎他真的罪大恶极一般。
林晧然看着老族长向他走来,心里暗觉不好,忙是先发制人道:“族叔,咱们村的风气有问题,这是赌博呀!”
老族长淡淡地望着他,鼻间轻轻地“嗯”了一下,似乎是赞同这种说辞。
林晧然觉得这个老族长果然是明事理的人,当即怂恿道:“你以后应该遏制一下吗?”
“遏制的危害会更大,甚至我们村子会败亡!”老族长很是肯定地说道。
林晧然顿时有些懵了,这遏制赌博为何会危害更大,而且还能令村子败亡,这老货是不是傻了,但还是抹了抹鼻子问道:“为什么?”
老族长收回了目光,望着远去的小老头道:“你九伯跟下河村的刘老三打赌!若是你九伯斗蟋蟀能赢他,也就免了彩礼,他女儿会嫁给你九伯的儿子阿武!”
这……
林晧然摸红了鼻子,如何都想不明白会赌这个,而且还显得那般的儿戏,婚姻大事竟然由两只蟋蟀决定,这多么的封建啊!
沉默片刻,他忍不住自我辩解地道:“那……那不一定能赢吧!”
“你九伯起早贪黑找了整整五天,终于找到了这只蟋蟀王!”老族长说出了一个事实,然后又自我检讨道:“也怪咱找的盆太小了,给蟋蟀王蹦了出来,不过你这一脚……”
林晧然发现小瞧这个村子了,简直处处都是地雷。这不经意的一脚,踩死一只小小的蟋蟀,结果竟然就毁了一桩婚姻。
是夜,村子一片安然,竹林随风摇曳如同催眠曲,淡淡的浮云环绕在月亮周围,宛如给这轮残月披上神秘的轻纱。
在那茅屋的破床上,他却再次失眠了,好几次在半梦半醒间跳起床来,总以为家里给人放了火。
第8章 虎妞的底气
次日清晨,春寒料峭。
一个瘦弱的少年挑着水,晃晃悠悠地走在村间的小路上,木桶不时晃出一点水来。他的身体显得单薄,白净额头渗出汗珠子,但目光带着一股坚韧。
经过这些时日,他慢慢融入到了这里,成了一个为着衣食住行而努力的优良少年。
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显然是他过度心虚了。九伯一家都是明事理的人,似乎没有真的要责怪于他,更没有烧他屋子的想法。
不过从这件事上,他发现这时代的穷人确实悲哀。
女方要求的聘礼其实就仅是一担谷子,但九伯家却是拿不出,最后退而采用这种斗蟋蟀的方式,既显得诙谐,但又透露着几分可悲。
若是放在现代,这种条件可谓是全国最好的娘家,但在这时代却成了一道巨大的阻力,甚至有人还说那个刘老三不厚道。
茅屋虽然破旧,但门前收拾得很是干净,屋顶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哗哗……
林晧然将水直接挑进厨房,倒在了那个水缸里,用木勺勺起了水,然后浇在了门前的两盆盆栽上面,盆栽上结着青色的果实。
前些时日,江府忙着江家老太太寿宴的事,所以整理了他们的后花院,将一些盆栽推放在了后门的角落,他便顺手搬回了这两盆辣椒。
很多人并不知道,辣椒其实是外来品种!它原产于南美洲,大概在16世纪末被当成一种花草引入中国,初时称之为“番椒”。
这时期,辣椒还是作为一种稀罕的外来花种引进,仅为王公大臣所拥有,种植在他们的后花园里。
只是它作为花草,显然是没有太大的竞争力的,其白色的小花朵并不出众。从江府将它随便就丢放在屋外,就可以看出它的地位并不高,起码要低于牡丹、梅花等花类。
但辣椒的魅力从来都不在于花朵,而是其食用价值。从后世的“不怕辣,辣不怕,怕不辣”,辣椒酱畅销大江南北,就可以知道它的魅力,更蕴含着巨大的经济价值。
“哥,粥做好了!”虎妞迈着小短腿走出来,甜甜地说道。
林晧然抬头看着虎妞的衣裳虽然破旧,但脸蛋却收拾很是干净,肤色也是山野孩童罕见的白皙细嫩,心里暗暗给她点赞。
昨晚带回来的羊肉还没有吃完,所以今天早饭虎妞做了一锅羊肉粥,粥里加了一些食盐和香菇,显得很是香甜。
“哥,大伯要我跟你说,那些山民都不是什么好人,让你要小心一些!”在吃粥的时候,虎妞一本正经地说道。
事情不可能完全瞒得住,倒不是虎妞说漏了嘴,而是老族长对这一带了若指掌。在得知林晧然猎杀一头野猪和山羊后,便猜到了野猪和山羊的来历。
林晧然经过这阵子的了解,知道这不是老族长得了眼红病,这个近亲大伯确实是出于善意的提醒,伸手摸着虎妞的头宽慰道:“你不用担心,哥做事有分寸的。”
虎妞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发现哥哥上吊醒来后,确实变好了很多很多。做事不仅爱跟她商量,还会在意着她的感受,像现在就知道她其实也是有些担心的。
今天没有太阳,但也没有刮风,算是一个好天气。
带着愉快的心情,虎妞出了门,向着老族长家里而去。
只是她不喜欢径直走过去,而是选择绕到晒谷场,然后再从晒谷场到老族长家里。
当她走到晒谷场边,却没有什么人在玩耍,小鼠跟小蝉两姐妹在捏泥人儿,她们捏人泥人儿最好看,可惜只能看不能吃。
虎妞正想要离开,胸口却突然窜起了一团莫名的火气,却看到狗子踩烂了小鼠摆放在地上的泥人儿,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将狗子推倒在地。
狗子猛地被推倒,转过头正要发作,结果看到是气冲冲的虎妞,当即爬起来跑开道:“虎妞,你等着,我让石头哥教训你!”
“让他来呀!我还怕她不成!”虎妞叉着腰,冲着远去的阿狗冷哼一声,然后又对在地上哭泣的小鼠道:“小鼠,别哭了,我已经帮你教训他了!”
小鼠听到这话,果然止住了哭声,并脆脆地表示感谢。
虎妞已经转身离开,挥了挥肉肉的小手,不留功与名!
在这个村子里,她初时是不想欺负而反抗,后来是为了打抱不平。正如那次跑到江村说书的先生讲的,大侠就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老族长家就在晒谷场边上,是一个土胚房,由于二虎哥一家到县城那里当差,所以只剩下大伯和大娘呆在家里。
她到了大伯家,大娘正在那里喂着鸡,看见她进来便打听她哥是不是上山砍柴了。她点了点头,知道大娘其实是担心哥哥又呆在家里死读书,家里又变成有上顿没下顿。
果然,大娘就冲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大伯道:“这孩子总算是懂事了,这读书有什么劲,你看看下河村的朱童生,以前多殷实的家庭,现在搞成什么样子!”
虎妞看到大伯瞪了大娘一眼,数落她妇道人家不懂事,然后又向她打听哥哥是不是真不参加县试了,她老实地点了点头。她看到大伯的眼睛似乎有些失望,转身便去晒草药了。
她皱了皱眉头,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她家这样就很好。打过招呼后,她就进屋拿了牛绳,然后走向牛棚,将那头黄牛牵了出来。
放牛,这是她每天的工作。
以前她其实有些厌倦的,但自从哥哥上山砍柴后,她变得很是期待。
走出了村子,田间到处都是人影,都在照料着自家的秧田,有的在灌水,有的在施肥,而有在拔草和捉那些讨厌的虫子。
她向着河对面的大草坝而去,那里有一大片的青草地,是最理想的放牛地方。
在赶牛走到石桥的时候,她看到几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妇人在唠着家常,其中石头娘亲的嗓门最大,远远便能听到了。只是听她们在说哥哥昨天故意踩死了那只黑蟋蟀,她的脸刷时就黑了。
她不喜欢石头的娘亲,村里也没几个人喜欢她的。仗着娘亲是有钱人家,她在村里好像是高人一等,对谁都是冷嘲热讽。
“虎妞,听说你哥卖野猪赚钱了,也不见他给你买二尺布做件衣裳,你看你的衣服都破成什么样子了,呵呵!”石头的娘亲却是看见了她,便是开口打趣她穿的破衣服。
哼!
虎妞却是将脸一侧,小塌鼻冷哼一声,彰显着一点小骄傲。
她知道石头娘亲的心思,就是故意拿她的破衣服做文章,一是彰显她家的优越,二是想挑拨她跟哥哥的关系,以为哥哥会不舍得给她买布做新衣裳。
“哎哟,这孩子还不开心了,婶这不是关心你没好衣服穿嘛!”石头的娘亲对她一阵埋汰,然后又对旁边的妇人指责道:“这书呆子也真是的,赚了钱,也不想着给妹妹添件新衣裳。”
“我哥说过些天就给我买,嘞嘞嘞……”虎妞当即就甩回头,吐着舌头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其他妇人看到此,都是憋了一肚子笑意,看着脸色铁青的石头娘亲心里还很解恨。
其实她们也不喜欢这个长舌妇,这个女人对谁家都喜欢指手画脚的,不是谁家孩子该买衣服,就是谁家媳妇该有了钗子,但穷人家过日子哪能这般面面俱到呢?
虎妞不仅反击得理直气壮,而且走路也显得底气十足。
刚刚过桥,她就忍不住伸手攥了攥衣角,衣角上有两个硬疙瘩,这里藏着一个秘密。这是她哥给她缝上去的银两,说是留这点钱做家底,防患于未然。
一想到哥哥对她的关爱,更将这么多银两交给她,她的心就暖洋洋的。这衣服破又怎么了,有很多补丁又如何,谁的衣服能藏着这么多钱?
而且哥哥已经明确跟她说了,这二天还得卖猎物赚钱,等忙完就带她到镇上买布做新衣裳,还要给她买一对新鞋子。
一想对哥哥对她的好,她整个上午的心情都很好,唯一遗憾的是这边放的套子没捕到猎物。
中午的时候,她去卧虎山找哥哥,但是在山下等了一会,却没有看到人。结果砍柴的阿才羡慕地告诉她,哥哥带着阿牛又去江府了。
有些小失落,但有些欢喜!
虎妞吃过香喷喷的饭团,然后用竹筒装了山泉水,查看那些套子结果捉到了一只斑鸠,晚餐又要有肉吃,让她很是开心。
在下午的时候,她到了木桥那边放牛,这是江村回来的必经之路,想跟哥哥分享捕到斑鸠的喜悦。由于牛已经吃饱,所以只要拴在一处便可以了。
石头却找了过来,狗子指着她叫嚣道:“石头哥,就是虎妞打我!”
“是你踩坏小鼠的泥人的!”虎妞没有半点害怕,仰着脸望着他道。
石头露出了结实的胳膊,恶恨恨地道:“我不管,今天我就是要好好揍你!我娘说了,你哥哥就是个二呆子,我们家才不用怕你们家!”
只是才说完,石头的却有些意外地望向她后面,目光有些游离不定。
“哥哥!”
虎妞回头看着哥哥恰好从江村回来,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只是他哥哥却仍然板着脸,绕过她走向了石头,却见他将石头揪了起来,手掌重重地落在石头的屁股上,打得他嗷嗷叫。
“若敢动我妹妹一根寒毛,我下次打得你爹都不认得!”她哥哥将石头丢在地上,又发出了警告,这让她心里更是开心,感觉有了依靠。
“虎妞,看我今天带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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