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黄锦是从王府就跟过来的老人,极能捕捉到嘉靖的情绪,便是讨喜地说道:“主子,奴才刚刚听到万兽园的管事回报,圣鸡又诞下一颗圣蛋!”
“龙的种未必是龙!”嘉靖却显得很寡淡地说道。
黄锦听出了嘉靖的冷漠的口气,知道这事并没能讨得圣上的欢心,但亦算是将圣上的注意力成功给转移了。
嘉靖走到了外间,由于丹药慢慢起了功效,整个人显得脸色红润而精神抖擞。看到负责通禀的小太监冯保老实地跪在地上,便是对黄锦询问道:“何人在外面!”
“启禀主子,是严嵩老在外面求见,他已经在外面侯着大半个时辰了!”黄锦小心地回禀道。
“为何不早些通知于我?”嘉靖脸上当即露出不满之色地道。
黄锦闻言当即跪下,哭丧着解释道:“主子息怒!这都是严阁老拦着老奴不让,说不能因小事而打扰圣上的修玄,否则我跟他都得遭天谴!”
“你去将严阁老领进来吧!”嘉靖并没有真怪责于黄锦,实则他很享受拥有如此忠心的首辅,这比先前的几任首辅远远懂事得多了。
玄修,这是他最重要的事,要凌驾于国事之上。而严嵩将“打扰玄修”和“遭受天谴”联系到一起,这让他感到很是满意。
“老臣叩见皇上,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穿着一品官服的严嵩稳步走了进来,虽然已经年迈,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上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参拜道。
嘉靖来到案前盘脚坐下,并抬手吩咐道:“惟中,起来吧!给严阁老赐坐!”
“谢陛下!”严嵩已然年迈,冯保上前将他扶到绣蹲坐下。
嘉靖看着严嵩的老迈,而他却是这般龙精虎猛,心里其实颇为得意,当即直接询问道:“惟中,因何事要急于面见朕?”
“请圣上过目!”严嵩又是急忙站了起来,恭敬地呈上了一本奏本。
嘉靖微微好奇,对着黄锦递了一眼眼神,黄锦当即意会,便去取奏本。
严嵩知道圣上不是婆妈之人,当即便说道:“这事关系到黄河水患,请圣上过目!”
在今年夏季汛期之时,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若说历朝历代都不得不头疼的事情,那就当属治理黄河。
自有文字记载以来,黄河几乎是“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灾害范围涉及数省之地,更是有着“无定河”之称。
在今年的夏汛时期,黄河突然再次改道。这本就不是一件小事,但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次竟然直朝着朱家的祖地凤阳而去,甚至危及朱家皇陵。
虽然在他的心里面,这祖陵淹了作罢,那些不过是没出息的先人罢了。而他们朱家的高贵血脉,当从太祖才开始。
只是他却只能想一想,因为他作为世子继位,注定有一定的先天不足。他不仅要重于孝道,更要尊于先祖,时时以朱家利益为上。
对于祖地自当更加维护,所以他对这件事亦是极为重视,当即下令治理黄河,务必要保持住皇陵。只是人又怎么可以跟天斗,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难题,朱家皇陵有着被淹的巨大风险。
现在听到了关系到黄河,嘉靖的眉头却是微微地蹙起,极不愿理会这种烦心事。
只是当将那份奏本徐徐打开,他当即就被内容给吸取了,突然惊喜地抬起对,望着严嵩认真地问道:“此事可真?”
“圣上可遣派钦差查明此事!”严嵩提议道。
嘉靖闻言当即大喜,郑重地点头道:“善,何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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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年龄的劣势
“南京礼部尚书尹台!”
严嵩顿了一顿,朗声地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名字。
尹台是嘉靖十四年的进士,但性格过于刚直,反倒屡番得罪人,致使官途并不顺,嗑嗑拌拌才上升到翰林院侍讲。
纵使如此,他的仕途最灰暗的时刻亦是紧接而至。仅是第二年,他从翰林院侍讲“升迁”为南京国子监祭酒,从而进入南京养老序列之中。
只是到了南京后,尹台的官运反倒好了起来。
先是从南京国子监祭酒上升到南京礼部左侍郎,在原南京礼部尚书王用宾出事后,更是让他迈了一大步,直接成为了南京礼部尚书。
虽然还是在南京养老,但尹台已经官至正二品,是名义上的朝廷大员。一旦能够被调来北京,那就是六部尚书,将会成为官场的大人物。
现在严嵩举荐尹台,这无疑给了尹台一个起复的机会。就像当年严嵩,他以南京礼部尚书赴京朝觐考察,结果成功留在北京担任礼部尚书,进而让到官场进入了严嵩时代。
“尹台?”
嘉靖的眉头微微蹙起,对尹台的印象并不深,一时间竟然想不起这人的相貌。
不过他心里并不排斥这一个人选,虽然他并不喜欢南京那帮清流,但那些清流的人品确实更有保障。礼部尚书都是词臣出身,若是由着这种高傲的词臣前往廉州,确实是一个极合适的人选。
严嵩似乎担心嘉靖不满意,便是补充着道:“广东离京城有万里之遥,若是从京城遣派大员前往,老臣恐会耽搁到圣上的大事!”
“惟中想得周全!”嘉靖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人选。
“此事权当从急!”严嵩暗松了一口气,接着苦口婆心地拱手道:“老臣以为:圣上可让尹尚书携带陛下的恩赏一同前往,一旦核实功绩无误,则可以当场对有功之臣昭示皇恩!”
“当如何恩赏?”嘉靖微微点头,然后好奇地询问道。
严嵩先是拱手回礼,然后又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老臣已经在奏章中进行了票拟,请皇上御览!”
嘉靖这才发现,在手中的这份奏章中,确实已经贴上了纸条,上面写下了对相关官员的奖赏意见,但眉头却是微微蹙起。
黄锦心里一动,不由得暗暗地望了严嵩一眼,知道事情没有办得合乎圣上心意,却突然听嘉靖询问道:“怎么不见林文魁的封赏?”
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这是嘉靖喜欢用的政治手腕。
严嵩脸色当即泛苦,又是拱手解释道:“林文魁年方十八,且圣上已经恩典有加,如今他更担着雷州开海的重任,不宜再行封赏之事!”
咦?
冯保一直候在黄锦身后,这时听到“林文魁”三个字,当即就打起了精神。
嘉靖的眉头微微紧蹙,这并不是他一贯的处罚之法,但严嵩说得又很有道理。林晧然实在是太过于年轻,且现在身居要职,确实不宜再过多地进行封赏了。
事情便是定了下来,由着南京礼部尚书吴山以钦差的身份前往廉州城,核实南流江疏浚一事,并查实那一个“束水冲沙法”。
到了夜晚,灯烛通明。
嘉靖服用一枚丹药后,原打算入眠安寝,但却不知是黄锦送错了丹药,还是炼药之时出了差错,反而让他越睡越有精神。
在一番辗转反侧后,他在灯下审阅起奏本,而很快被三份奏本给吸引住了。
一份是广东都司上呈的奏本,由海北兵备道联合神电卫和琼州卫成功清剿红旗帮二千众的战事喜报,并为相关人等请功。
一份由广东按察司上呈的奏本,因海北兵备道林晧然从红旗帮缴获数万石大米缓解广东灾情,上书为着林晧然请功。
一份由广东布政司上呈的奏本,因雷州知府在广东发生灾情之时,安顿灾民得当,更是稳定住雷州城的米价,上书为林晧然请功。
看到这三份奏本却为同一个人求功,嘉靖的眉头当即深深地蹙起,先是闪过了一个“有阴谋”的念头,但很快又烟消云散。
虽然这广东三司都为林晧然请功,但却是由同一件事所引起的。那就是林晧然剿灭红旗帮,并得到了大量的大米,从而缓解了广东灾情。
在想通这一点后,他的心情当即变得舒畅起来,发现这个林文魁确实能帮他解忧。
此是这时,他抬头看到正在小心翼翼地将檀香送进来的小太监冯保,鬼使神差地询问道:“冯保,你年纪轻轻就是随堂太监,在内官已是高位,这是为何?”
“启禀主子,此乃天意也!”冯保当即跪下,小心地回话道。
嘉靖的眉毛微挑,来了些许兴趣道:“这话怎讲!”
“昔日小人经海难而不死,却非小人命大,而是上天需要一个人为圣鹿引路。小人将圣鹿引到百兽园,从而得圣上的恩赏。故小人之所以能身居随堂,皆因上苍之意,天子之意!”冯保跪在地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嘉靖朗声笑道:“哈哈……好一个:上苍之意,天子之意!妙,说得妙!”
冯保听到嘉靖的笑声,暗暗地捏了一把汗,知道圣上并不是想责备于他。
嘉靖夸奖一番后,却是突然轻叹道:“可惜啊!可惜啊!这内宫之中,朕能一言而决,但在外延却要处处受到掣肘,若不是想提拨谁就要提拔谁啊!”
“小人不懂!但上苍要谁受赏,天子要谁得荣华,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冯保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嘉靖微微抬头地望着跪爬在地上的冯保,仿佛有所明悟般,竟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是相信上苍的,亦相信自己就是上天之子。若不是如此,他一个亲王世子又何以能够合法地继任了大统,从而成为大明之君主呢?
他的目光又落到那三份请功的奏本上,但却是微微地头疼着。其实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文臣的反对,而是他亦觉得林晧然太年轻了些,似乎确实不宜提拔得太快。
第683章 航行
九月十八日,一个对于大明子民有着特殊意义的节日,这是太祖的诞辰。亦是在这一日,联合舰队从雷州湾起航,开始了第一次远洋商业活动。
身穿着四品官服的林晧然率领着官员和武将为着舰队送行,眼睛带着一份殷切,希望这次能顺利地开启“雷州——暹罗”的航线。
暹罗虽然没有日本那么多的银矿,亦没有吕宋那般充沛的金矿,但却拥有着最肥沃的土地,那里盛产着粒大饱满的大米。
一旦将这条航线固定下来,那广东地区在面对灾害之时,必然能够更从容地应付。甚至还能借助着暹罗大米,帮助大明其他地区度过难关。
“广东百姓仍处灾荒之中,尔等为广东百姓前去购粮暹罗购粮,此乃真壮士也!本府为诸君送行,愿诸君一帆风顺!”
林晧然高举酒碗,为着这支舰队送行。
联合舰队是以林大虎为护卫队长,沈六爷为商团团长,两人有着不同的分工。除了联合舰队,还有征调而来的护航舰队,另外还跟随着很多的商船。
出航的日子选得很好,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
这支舰队以三艘大黑船居中,浩浩荡荡地驶离了雷州湾,致使码头送行的人慢慢变成了一只只小蚂蚁般。
“我们到船头去!”
身穿着麒麟服的虎妞停止了挥手道别的动静后,又凝望了很久的码头,最终实在是看不到哥哥的身影,这才带领着小猪等人前往船头。
天空蔚蓝,几只海鸥在海面翱翔。
吱吱……
小金猴显得很是兴奋,轻松地窜到了那根最高的桅杆上,伸爪子到齐眉处,在那里四处张望,终于是体会到了无边无际。
“出发啰!”
身穿着麒麟服的虎妞站在船头前,眯着那张红彤彤的包子脸迎着海风,高举着手臂得意地喊道。
舰队仿佛是听到她的指令一般,那一张张帆布扬起,顺着海流轻快地前进。舰队从雷州湾直接进入了浩瀚的海洋中,朝着琼州岛的方向而去。
经过一天半的航行,舰队成功从琼州岛东部绕行完毕,但到达了三亚。只是舰队却突然朝着西南行驶,直接到达了安南的岘港。
这是一个小型的港口,但显得很是热闹,一名将军领着一帮衣着不凡的安南贵族领着仆人等候在这里,等候着天朝舰队的到来。
秦朝灭亡后,秦朝旧将赵陀于岭南建南越国,于安南设置交趾、九真二郡。而后,汉武帝平南越,自此安南正式纳入汉朝中央王朝的版图中,经历了长达一千多年的郡县时代。
在归于中央王朝直辖的一千多年里,安南慢慢接受了汉族文化、生产技术和政治制度等,像现在安南莫朝亦推行着科举制度。
安南初为交趾,但因唐朝曾于其地设“安南都护府”故又称安南。只是由于地理位置等因素,特别是唐末时期,中原的割据之风传到安南,致使安南丁朝建立,从而开始踏上脱落华夏之路。
到了南宋时期,内忧外患的南宋这才给予安南国王的册封,正式承认了安南的独立地位。
永乐四年,成祖朱棣以恢复陈朝为名,派张辅率年夜军进入安南,然后将安南设为交趾布政使司,将其收归中央统治。
但安南地处偏远之地,而大明的政治中心北迁,最终于宣德三年,大明主动放弃了安南的统治权,选择从安南撤兵,致使黎利建立了后黎朝。
只是到了本朝,权臣莫登庸夺位,在安南建立了莫朝。
安南国王将状子告到了嘉靖那里,嘉靖当即派兵征讨莫登庸,莫登庸率大臣投降。最终,安南降格为安南都统使司,而任莫登庸为安南都统使。
现如今,安南呈现着南北对峙的格局,后黎朝占领着南方的领土,而莫朝则占领北方的领土,双方都在寻找机会将对方吃掉。
联合舰队按着林晧然的指导,前往后黎朝进行贸易。正是他的贸易对象并不是后黎朝的国王,而是后黎朝的权臣郑检及那些贵族,并将四万匹雷州布进行了交付。
郑检是华族姬姓郑氏的后代,自称是后黎朝开国功臣郑可的后代,更是后黎朝权臣阮淦的女婿。
在阮淦病卒,郑检继承了他的官职,掌握后黎朝的军政大权,成为一代权臣。
嘉靖三十五年,黎中宗黎维暄驾崩,没有儿子,郑检便拥立后黎朝开国皇帝黎利的哥哥黎除的五世孙黎维邦做傀儡皇帝。
亦是如此,现在的后黎朝并不属于黎氏,而真正的掌权者为郑检。
林晧然选择亲后黎朝而非莫朝,却不是因为个人喜好,而是地理因素决定的。
莫朝毗邻廉州府,对雷州府有着不少的威胁性。只是跟着后黎朝相交,那就能形成夹攻之势,对莫朝会形成比较大的压力,致使其不敢轻易进攻雷州府。
而选择后黎朝的权臣郑检,则是郑检是后黎的权臣,而他外有莫朝虎视眈眈,内有傀儡皇帝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则会更需要外界的帮助。
正是如此,林晧然在安南采用了“远交近战”的外交政策,选择疏远了莫朝,选择了权臣郑检。
当然,疏远是相对的,像安南前来采购雷州布,雷州府还是欢迎的,但关税要比后黎朝多上一成。
从雷州码头出发,经过后黎、占城,到达了暹罗。
当到达了暹罗的大城,暹罗国王隆勃略剌坤利息尤利亚亲自接见了众人,得知广东市舶司重开的消息,显得极为高兴。
正是如此,林晧然在安南采用了“远交近战”的外交政策,选择疏远了莫朝,选择了权臣郑检。
当然,疏远是相对的,像安南前来采购雷州布,雷州府还是欢迎的,但关税要比后黎朝多上一成。
从雷州码头出发,经过后黎、占城,到达了暹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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