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相 第10章

作者:余人

这吃官司而讨不到便宜实非他所愿,终极目标还是将聂云竹纳为妾室。竟然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那便等到县试结束,到时便是闹到衙门也不怕。

而且他相信凭着富贵酒楼的优势,断然不可能给这间酒楼生存的机会,让这个书生明白,这经营之道不是书本上写得那般简单。

“陈员外,好走不送!”

林晧然朝他拱手,只是脚下却是踢出地上的石头,好巧不巧,陈员外正好踩中了那个石头,整个人如同一座小山般滚下了台阶。

聂云竹原来是愁云满面,但看到这个情况,当即是笑百魅生。只是发现林晧然朝她望来,又是悠悠地说道:“这酒楼是救不活的!”

“你信不信我?”林晧然望着她的眼睛询问,看着她的眼睛躲闪,便将手上的银两塞过去道:“这钱就当是押在你这时,若是没能救活这间酒楼,你且拿这些银两去还他便是!”

“不……不是这样的!”聂云竹发现这男人竟然碰着她的手,想着挣脱却是不能,当即红到了耳根处,心头的小鹿砰砰地乱撞。

半间酒楼其实是不错的酒楼,地处两条街的交汇处,人流很旺。楼内两层的格局布置,桌椅没有破损,楼梯很是结实。

酒楼的后厨占地不小,锅碗瓢盘齐全,灶台是由砖石搭建起来的。

林晧然却是蹙起了眉头,上面的油罐和盐罐都已经空了,只有酱和醋还有些残余,而整个厨房除了一篮子干山菇,就再没有任何的食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看到厨房的情况后,他心里很是失望!只是他相信办法永远会比困难多,很快他便从柴堆中捡起柴刀,又捡了一根竹子。

他始终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能不放弃,总会能找到办法解决当下问题。

响午时分,街道显得很是热闹。

由于县试在即,很多考生都放下了书本,或是结游去孔庙,或是一同去寺庙许愿,考前的紧张情绪在考生间迅速蔓延。青云街得了名称之惠,往来的考生日益俱增,有的甚至在此逗留不愿离去,不过大多地钻入了青云街上的富贵酒楼。

锵锵锵……

在这悠闲的街道中,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起。相对于后世对噪音的厌烦,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显得温和,甚至期待会有什么热闹。

“大家都过来瞧一瞧!十文钱,只要十文钱,这只彩鹅便可能是你的了,还有各种奖品相赠!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来啦!奖品就在这里,绝不欺诈……”

这街道以清闲的书生居多,这时便有些围了过来,看起了那告示上面的规则,又看着摆在上面被绑了脚的大肥鹅。

“真的假的,这么肥的鹅竟然只要10文钱?”

“非也非也,你且看这上面的告示,清楚得紧呢!”

“妙哉妙哉!这跟关扑有些相似,不过更是玄妙。”

……

围观的书生看着红纸黑字的告示,便是议论了起来,看懂的人却是涌起了一股优越感。那些看不懂或不识字的,这时则只好向同伴或旁人请教了。

第18章 疯狂竹签

“大家现在可随意抽选,十文钱一根簸箕炊!若竹签上印有“高中”者,则可继续再取一根;若竹签印有“秀才”者,便可入内挑一份糕点;若竹签印有“举人”者,则可将这只彩鹅抱走!”

林晧然待到围观的人群安静了一些后,便又是“锵”地敲了一声锣,指着被切成雪糕状的簸箕炊向大声地介绍道。

簸箕炊,广东省粤西地区汉族传统小吃。制作方法很是简单,将磨成桨的米粉于簸箕或蒸笼上锅蒸煮,待一层熟透后再逐渐添加,一般都有三层以上。

待米粉全熟后,用小刀将其剐成格状,其表面放上香油、芝麻与蒜蓉浆。入口细腻富有弹性,软滑而不黏牙,再加上秘制的酱料,香浓而又不腻,那种味道绝对令人难以忘怀。

不过林晧然却是做了一个小小的创新,将簸箕炊切成雪糕状,而每个簸箕炊上面又插着一根签,活脱脱的“明朝版雪条”。

只是大家的注意力明显不在簸箕炊上面,哪怕林晧然打的是售卖簸箕炊的旗号。

“若取高中者,再取高中,该当如何?”有个书生问道。

“再取之,无穷也!”林晧然露出了满口白牙,这个灵感自然是来自于某饮料的抽奖创意,但又指着告示补充道:“且复得高中者,可得本店一盆簸箕炊。”

“我来抽一根!”

有个中年书生很是爽快,当即就掏出了十文钱。

林晧然微笑地接过钱,询问要哪一根,对方伸手一指,他小心地伸手去取。只是袖口很宽,他嫌弃地摆弄一下,然后才拿起了一根抽着竹签的簸箕炊。

中年书生接过簸箕炊,沾了一些酱汁塞入嘴里咬了一口,很享受这股酱料味道和软滑米粉混搭一起的爽感,发现这十文钱都花得值了。

他的同伴咽了咽口水,并对他进行催促,有人手里还握了砖头。他只好轻捏住那块方形簸箕炊,将那根竹签抽出,眼睛却突然瞪得滚圆。

“高中!是高中!”

“中了,你中了!”

“这个可以再取一根,兄台厉害!”

……

看到中年书生手中那根印着“高中”的竹签,人群顿时像是炸了锅,仿佛是他们中了奖一般。

中年书生连年失利,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高中。如今听着旁人这般吆喝,顿时像是喝了蜜一般,别说区区十文钱,哪怕一百文都不会嫌贵。

“恭喜郑兄,此番一试便拔得奖彩,县试必将探囊取物矣!”一个相识的书生拱手道贺道。

“不敢!不敢!”中年书生口头虽然表现谦虚,但脸上却容光焕发,对此次的县试显得更加自信。其实他的水平是有的,只是此前都败在紧张上面。

在大家的起哄中,他又选取了一根,却又是“高中”,那张脸笑得比菊花还要灿烂。

按着奖彩的规定,这时他已经可以得到一盆簸箕炊。

有人已经衡量,发现这个中年书生赚到了,这一盆簸箕炊的市价在十文钱之上。

“我要一块!”

“我要一块!”

“给我!给我!我要三块!”

……

大家再也坐不住了,手里朝着林晧然递送着准备好的铜钱,大声地报着数目。

明朝初立之时,太祖便严令民间禁止关扑之类的赌博活动,违者问罪。只是法令虽然下达,但却是屡禁不绝,国人天性好赌,痴迷于这种赌博而不能自拔。

这种捆绑式抽奖无疑是一次重大创新,有人是奔着“高中”、“秀才”、“举人”的喜头而去,而有人则直奔着那头大肥鹅。

半间酒楼门前已经还挂着停业告示,聂云竹将“秀才”类的糕点准备妥当,但却暂时没有人中得。她探头看到太阳底下忙碌的林晧然,便招手叫回做帮手的小六,让他给林晧然送去茶水。

“高中了!我高中了!”

一个年老的书生手持着竹签,嘴里含着碎烂掉的簸箕炊,激动地仰天高呼。只是他并没有兑奖,便直接得意地离开了,让人为之叹息。

科举给了穷人为官的希望,但同样害了很多人。

人来人往,人聚人散!

林晧然本以为要一个下午才能处理完这三百根簸箕炊,但却大大低估了大家的购买力,仅是半个时辰不到就几乎卖光了。

在剩下三十根的时候,林晧然整理了一下簸箕炊,一块先前并不存在的簸箕炊悄无声息地添了上去。

没多会,一个长着浓胡子的年轻书生兴奋得手舞足蹈,在街道上高声大笑道:“举人!举人!我是举人!”

原来正在挑着簸箕炊、或者正在吃着簸箕炊的人,这时都羡慕地抬头。而几个闻讯而来的书生,看到头筹被拔,都是失望之极。

那个中奖的书生将激动的情绪发泄之后,急匆匆来到了林晧然面前,举着那根竹签希冀地问道:“你看看,我是不是中了?”

“恭喜兄台,你是这多人中的唯一举人,这是我的奖品!”

林晧然祝贺,然后让小六将大肥鹅抱给他,而小六闷闷不乐地将大肥鹅抱过来,觉得这人是赚大发,而他们亏本了。

看着头奖已经被人抱走,大家只好是败兴而归。而让他们感到气愤的是,本想进酒楼里面坐坐,结果却告之暂停营业。

“为何他能进里面?”有人却是心有不甘地指着从里面出来的书生,那书生像是丢了魂儿,正在那里一顾三回头。

“能一睹掌柜芳容,此奖胜过举人也!”倒不需林晧然解释,那个书生便是朝门前的人拱手,然后离开之时又感叹道:“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禽兽!

林晧然看着那个书生离去的身影,当即吐了两个字。

聂云竹的芳容无疑是一道活招牌,只可惜被酒楼先前的平民定位给害了。那些劳苦的百姓无疑是最受封建迷信的影响,这明明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却偏偏被他们定义为红颜祸水。

故而,这间酒楼要活过来,那就要转换经营思路,专走书生市场,只是看着这个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书生,林晧然却是生出了几分醋意。

聂云竹刚收拾完碟子,回头看到林晧然黑头黑脸进来,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公子,辛苦了,请用茶!”

林晧然看出了她的关心,心情缓缓好转,将钱袋交给她道:“你清点下,我估莫应该赚了不少!”

“好的!”聂云竹接过钱袋,便在桌前清点了起来,边点着钱边是说道:“公子,咱该帮那人将鹅杀了!那人高兴劲一过,少不得又要麻烦店家,到时店家肯定收他的钱。”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抬眼望了她一眼,发现这女人很是善良。好在是在明朝,要是放在后世,非被那些奸商吃成渣不可,但还是认真地道:“那只白鹅咱杀不得!”

“为什么?”聂云竹不解地抬头。

“因为那头鹅会帮咱吆喝!”林晧然将茶杯放下,朝她眨了眨眼睛。

“……”聂云竹更加疑惑不解。

“你让陈婶再去东市买只肥鹅回来,我觉得还能再干一票!”林晧然打算留这个问题给她慢慢琢磨,便如土匪般说道。

第19章 有朋来访

富贵酒楼,三层的楼阁装潢得金碧辉煌。

陈员外每天下午都会到这里一趟,倒不是不信任他的掌柜妹夫,而是多年养成经商的习惯,事无巨细都做到眼见为实。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大堂仍然坐着不少食客,以普通的百姓和商贩为主。这时楼上显得很热闹,那帮书生在上面骤然起哄,然后便隐隐传来一个书生吟诗作对的声音。

这些书生能折腾,爱起哄,但却也是上佳的食客。时而会邀三五知己同饮,得意饮酒失意亦饮酒,出手阔绰而大方。

陈员外念过几年私塾,对诗文亦向往,但却仅在楼梯口往上望了一眼,没有选择上两楼。倒不是怕压坏自家的楼梯,而是担心上下一趟太阳会下山。

酒楼的账本是一本流水账,采购和销售都一一记录在案。只是他哪里会有那么多时间去核实,故而仅查看下食材的采购价格,然后暗暗地查看酒水的销售情况。

凡是酒水销售得多,今天生意多半是好的,凡是酒水销售得少,那今天必定不太如意,这是他查账的伎俩,一直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在检查过账本后,他便在瘦管家的掺扶下离开,不过在上轿子之前,他却朝着街口望了望。恰好让他看到刚收摊子回去的小六,当即就询问那家酒楼有什么举动。

他早已经见识读书人的迂腐和死脑筋,自然不会以为那年轻书生能盘活那间酒楼,更不认为他能斗得过自己这只商场老狐狸。

只是性格使然,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那边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瘦管家早已经派人盯着半间酒楼,哪怕陈员外不发问,一会他都会禀告这件事,如今便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听到那书生用了很新鲜的“关扑”方法,吸引了很多人前去,陈员外便不屑地摇了摇头。酒楼讲的是一个“吃”字,光搞这些虚头有什么用,像现在活动结束,结果却是门可罗雀。

“他们的饭席没开吧?”陈员外将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有些不放心地又多问了一句。

“没有!我已经跟东市的人都打过招呼了,只要是他们家的采购,无论巨细都会记录下来!”瘦管家讨好地笑道。

陈员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慢吞吞地钻进轿子里面。只要卡住他们的厨房,哪怕他们有通天的本领,也只能乖乖地关门大吉。

若是这样还能让那书生翻盘,那就真是活见鬼了,他愿拿爱妾金莲送予对方。

关扑?

书生果然都爱折腾!

折腾吧!等你的银两耗光,看你到时拿什么帮聂云竹!

陈员外艰难地在轿子里坐好,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缓缓眯上了那双金鱼眼。

轿子外面四个瘦小的轿夫脸露苦色,如同上战场般,吆喝一声,便将轿子抬起,然后轿子响起了富有节奏的吱呀曲。

青松客栈。

这是离考场最近的一间客栈,故而受到考生们的欢迎,如今店里的住客几乎都是本届考生。

虽然已经是午后,但很多书生还坐在大堂上饮酒作乐,聊一聊当下时事,骂一骂当今时政弊端,抒发一下那积压着的抱负与理想。

一个满脸胡子的年轻书生抱着一只肥大的白鹅兴冲冲地走进来,这一个古怪的搭配,当即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有位书生的同乡看着他出去一趟,竟然抱回一只大肥鹅,忍不住询问怎么回事。那个书生正恨不得找个人倾诉,便神采飞扬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十文钱中得这只大肥鹅?”

坐在大堂的书生们却是不信他用十文块换得这只大白鹅,但是后面刚巧又有人从外面回来,便帮忙证实了这件事。

“尔等只知白鹅这等俗物,却不知店内的糕点方是仙品,更有仙子住其中。”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晃着扇子,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走了出来。

“吾当前去青云街一探究竟,谁愿同往?”

有个年长的书生当机立断,停下筷子询问旁人。

初时是他的同桌响应,而后其他桌子纷纷起立。仅是眨眼功夫,这间客栈的大堂已经空无一人,一批学子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半间酒楼。

簸箕炊火了!

林晧然有想过,这种博彩性质的商品销售会受到追捧,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受欢迎到这种程度。当他跟小六抬着那新鲜出炉的簸箕炊出去时,外面已经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