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伴读小牧童
左柔听了这话,将自己的胸脯子拍得咚咚响,但左芳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的性子本就压抑,所以也并未张扬只是静静的喝茶,听着身边两个女人说话。
左柔跟蝴蝶儿互换了姓名,不多一会儿就已经亲热的如同亲姐妹一般,而左芳却从头到尾都多了个心眼,而蝴蝶儿也显然注意到了左芳的谨慎,她说话也开始委婉了起来。
但左柔注意不到,这个娘们只要不在战场不在沙盘上,她基本上就不会用脑子,所以完全看不出对方的神态变化。
蝴蝶儿留了左柔在家中吃饭,而左芳却说家中还有事非要拉着姐姐离开。
那新姐妹依依不舍的告别并定好下次之约,左柔这才被左芳给拉了出去。
“你干什么啊,我吃顿饭你也不拦着?”
“姊姊啊……这个女人不太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我倒是觉得她太对劲了,天下的姑娘要都是这样,我还找什么男人嘛。”
左芳在雪地里看着自己的蠢姐姐急得团团转,最后只好无奈的解释给左柔听:“我发现了三处疑点。”
“哪三处,你说。”
“这第一处,你我最初与她相隔十余丈,她连眼睛都没朝我们这看一眼却知道我们在何处。说明她显然是个武林高手,但在看到你我之后却又是那般柔弱不堪。”
“唔……有道理,然后呢?”
“这第二处,便是她在知道你是谁之后,格外殷勤。不断与你聊起波斯之事,甚至还说能为娘亲溯源。娘亲去世近二十年了,她怎么溯源?若是不得溯源,她为何又要夸下海口?这说明她知道你的身份,且想与你更进一步。”
“这……我倒是觉得没事,许是她爱吹牛呢?”
左芳哭笑不得,那样的女人怎么看都不是个爱吹牛的人啊,刚才喝茶的时候,自己就看到她旁边午休的矮榻上摆着一本罗织经还有一本未看完的战国策,那是好人能看的书?
“那这第三条,姐姐你难道未曾发觉?她一直在打探家中的事情,甚至还不经意三五次提及姐夫。虽然你未说姐夫就是宋北云,但她着实有些刻意了。对别的我不在行,可是那烟花柳巷之地的女子都是这般话术。”
左柔眯起眼睛:“难不成她心上人是我狗?”
左芳沉思片刻:“她未必有心上人。”
第776章、七年11月13日 雪
长安的大雪在晚上变成了小雪,纷纷扬扬、静默无声,寒气也不算重,倒是这落雪的长安却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脚下的积雪已有吱嘎之声,左柔天还没亮就把弟弟从睡梦中拎了起来。
“走。”
“祖宗……您是我祖宗了,姐。求你别折腾我了,让我多睡一会吧,外头冷。”
“我们去调查一番那个女子。”
“莫要调查了……”左芳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若是那个不肯告诉她名字的郎君是姐夫的话,那女人身边恐怕都布满了探子,他们都查不到,你我能查到个什么呢。”
“也对哦。”
“术业有专攻嘛,姐。”左芳叹息道:“你若是真想查,倒不如就跟那个女子交往便是,接触多了,她自是要露出马脚的。姐夫说过,天底下无人能够不露破绽。”
“这样喔,那我就去了。”
“别啊!”左芳一把拽住姐姐的胳膊:“现在天都没亮啊,姐!你这时候去是偷人家鸡吗?”
左柔坐在那沉思良久,一直到天色大亮起来,左芳还以为她终于要动脑了,可这时她突然坐直了身子:“天亮了,我去了!”
“姐啊,你方才不是闭目沉思了么?怎么还如此冲动?”
“沉思?谁沉思了?我方才眯了一会儿,这不天亮了么。”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左芳终于是把左柔给拦住了,那是好话歹话都说了一箩筐,甚至于连装病的能耐都用上了,这才把风风火火的左柔给劝稳了下来。
“要去也别这几日去,她不是参加了那个什么长安之星的选秀么,过几日不是最后的决赛了么。决赛之前你再与她联系便是。”
“嗯,可以。”左柔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法子不错。不过她真的好像娘亲。”
“我其实不信天下有如此相似的人,她可能真的与娘亲有些渊源,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查上一查。”左芳眼里闪烁着寒芒:“天底下还没人能骗得了我呢。”
而就在左家姐弟开始算计人时,金陵那头赵性又闹出了幺蛾子。
他先是下令所有年满二十四岁的宫女都可以自行选择去留,再就是彻底废除阉割制度,虽然已经许久不再用宦官,但这条制度却始终存在。
赵性这一次是彻底废除掉了这条法度,并且伺候各级官府、酒肆、青楼都不允许再豢养阉人,宫内现有阉人也可以自行选择去留问题。
而在新宫殿落成之后,旧宫殿也被赵性开放了使用权,金陵城近乎一半的衙门都会集中在旧宫之中,形成一个部门密集区域,为的是减少办公时凭空消耗掉的误差时间。
此后还有几条法令也都在早朝时候被陆续公布了出来,除了废除阉奴制之外,还有产妇生产时必须要进入产房,而这所产生的所有费用都将是朝廷进行财政拨款,属于专项款,任何人不允许挪用。
之后还有关于疾病和一部分养老的政策也都被提到了议程之上,明确在未来十年之内将会有一部分的疾病不再需要花钱救治或只需很少钱就能进行救治,而且关于国家的养老政策也正是交由三省协同户部、工部、兵部进行审议。
除这些外弹性税制也将在年后正式试行,首批地点为扬州、苏州和庐州三州,而在减税的同时,这三地还会同时启动强制教育的试运行法案,家中适龄儿童在七到十二岁这个区间之中,可免去一切人头均摊的税收,但他们必须前往相应的学堂之中学习,若是查到谁不让家中孩子念书,如无特殊情况之外,将缴纳三倍赋税。
将税制和教育挂钩,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矫正现阶段存在的主要问题和矛盾,反正也不求多精良的质量,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把识字识文的人口基数提上去再想其他。
怎么形容赵性呢,反正那些因政策受打击的人怎么评论他还不清楚,但在百姓的口中他就是时代潮流中的白月光,在读书人口中他就是比肩汉文帝的盛世帝王。
有人夸他是文景之治之后唯一一个实现“百姓无内外之徭,得息肩于田亩,天下殷富,粟至十余钱,鸣鸡吠狗,烟火万里,可谓和乐者乎”的帝王。
当然,有说他好的就自然有说他不好的。赵性听到也会很恼怒,于是乎他索性召开了一届论坛,专门探讨关于“私我”与“公法”,最终还为此彻底废除了“因言获罪”之后设置了“诽谤罪”。
这个冬天的金陵城,比往年更好了一些。这个冬天的大宋,也比往年更好了一些。
赵性站在城楼之上俯瞰苍生之时,总是不由得感叹,甚至时常会不自信,因为他真的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强盛之地竟是在他手底下诞生的。
要知道,十年前他还是个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一杯毒酒弄死的虚君,而如今大宋从东海至昆仑,连绵八千里兴盛不绝,虽是仍没有将天下版图纳入,但如今却已是自唐以来最兴盛的时代了,人口每年增长速度都是以往难以想象的,而这一切也不过十年而已。
“南风啊,有时朕会想,若是有朝一日即便是朕什么都不用管国家也能平稳运行的话,朕想出海当一名水手。”赵性手扶着城墙,北风将他的大氅吹得猎猎作响:“但又舍不得这绝美江山,唉……”
“官家,天下可不能没了您。”
“南风啊,你心里头其实知道对吧。朕和朕那些志同道合者,为的便是国家可以没有朕或者说可以没有皇帝。”赵性转过身晃着手指:“观史书,国家之兴亡若是寄托在某一个人、某一群人身上,那终究是逃不过兴衰迭替。国家的兴亡应是同享其黍、共赴国难。朕想让大宋让中国世代兴旺,百年、千年、万年后此文此种仍是连绵不绝、生生不息。那朕唯一能做的便是让朕自己化作一团火,不论是绽放还是熄灭,它终究是能引燃一片荒芜,只有真正被野火烧过的土壤才能播种出殷实的果实。”
南风仍是不敢对话,毕竟这位皇帝说的话比离经叛道还要离经叛道,即便是他本身也有胸意要舒,但身在这个位置上他就不能去附和,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头不语。
赵性看到他的样子,轻笑一声转过身去:“朕天生反骨,自小便是任性而为的人。我唯一的遗憾便是看不到千百年之后,世人究竟如何评价朕。”
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却是释然一笑,自言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说罢,他伸手一扬,火红的帝王大氅迎风招展,将江山映出一片火红,在这苍茫雪景之中仿如一朵绽放于冰封之上的红莲。
“官家,官家。”
身后突然有换班的城防士兵叫住了他,赵性回过头看,却见那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黑红的脸上露着笑容并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叶包的东西来。
赵性身边的侍卫立刻警惕了起来,而赵性却挥了挥手:“怎么?给我送吃的?”
“俺娘做的糯米鸡。我今日来当值的时候我娘给我做的,我看官家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应当是没吃……我便……”
“行,快下值了吧,你请朕吃糯米鸡,朕请你吃烧鸡。”
赵性笑着转身而去,身后那个傻呵呵的士兵还不知道怎么回应,却见长官上去就是一脚:“还不快些跟上!”
“唉,好嘞。官家等等我……”
而赵性转过头对他说:“下不为例啊,若是谁都来送吃的,朕吃不完可是要浪费的。”
皇帝照例是不能乱吃东西的,但赵性是个任性的皇帝,他不管那些,只是觉得这个傻小子淳朴的可爱,其余的倒也是没有什么许多了。
“今年宋北云和晏殊都回不来京城了。”赵性坐上马车后叹息一声:“多少有些孤寂。”
说罢,他拿起一块糯米鸡放入嘴里:“嗯!这个好吃,来南风,一起来吃些。”
南风行礼承恩后道:“宋大人和晏大人如今一人在南疆一人在北疆,是为大宋两级之坚壁,等闲怕是回不来的。”
“朕决定了,等到开春了,朕要给宋北云和晏殊进爵。”
“晏大人还好说……宋大人再进便是公了。这……是不是有些快了?”
“不成不成,这个爵他肯定得受。我看看封他一个燕国公,辽国会怎么处置。”
“这……”南风被赵性的想法给震慑到了:“辽国再怎样也不可能给宋大人封国公吧。”
“你太不懂辽皇了。”赵性叹气道:“若是没猜错,只要朕这边燕国公下去,耶律大兄的吴国公就要过来了。”
说完之后赵性一边咀嚼着糯米鸡一边思索着,然后突然笑着来一句:“那我给他封个瑞王呢?”
“官家……那宗家非炸了不可,再说宋大人是福王之婿,您给他封王,那让福王爷如何是好啊。”
“哈哈哈哈哈……”赵性哈哈大笑起来:“玩笑罢了玩笑罢了。走吧,咱们吃烧鸡去,去还糯米鸡的情。”
第777章、七年11月15日 晴
雪后初霁,晴空万里。
洛阳的雪景和绽放的牡丹交织在一起,让人觉得既是新奇又是光怪陆离。
今日的洛阳,十三处牡丹园同时开放,为了喜迎辽皇大驾光临,看着巨大的玻璃暖房,宋北云背着手站在那表情不屑,而其他人都忙不迭的歌功颂德,有人为皇帝陛下些词祝贺,字里行间都是阿谀奉承,什么洛水繁花踏雪来、什么牡丹仙子喜迎春。
用上百万贯来建设一整套的暖房并培育一堆好看不好用的花,这还真的是下了血本来讨好一位皇帝。
这要是在宋那边,下头那帮子桀骜不逊的读书人不指着干这事的人的鼻子骂才有鬼呢,但在这里显然风骨这个东西并不存在,他们都说干的对,因为皇帝高兴嘛。
不过宋北云不好说什么,毕竟这里花的钱一个铜板都没有从国库出,都是当地的豪强为了让自己在皇帝陛下心目中的份量更重一些,自发出资建造的,从宋国请来的设计师、工匠,用最好最透亮的玻璃和最名贵的种子。
“宋侯,既是受邀而来,为何郁郁不乐?”
佛宝奴带着群臣走到了宋北云面前,也不知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线,非要上去刺挠一下宋北云。
“陛下,我给你算一下……”
“好了。”佛宝奴一甩袖子:“你不要再说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快步带着人便走了,似乎是恰好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个扫兴王,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搭话。
看着佛宝奴跑了,宋北云继续站在牡丹园的入口处看着玻璃暖房外头的雪景发呆。
这些日子在这边,把该布置的都布置好了,就等过几天爆发一轮学子请愿了,到时也许洛阳本地的士族可能会对学子进行一次镇压,只要一旦他们下手抓了人,宋北云这里立刻就会让王家公子挑起一次对抗性的学子抗议。
到时双方的势力会在民间和朝堂正式进入全面对抗阶段,而佛宝奴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并抓住时机,把这帮人全都给处置了。
就宋北云计算的结果,这次的事件很可能会演化成辽国建国以来影响最大的案子,前后可能要处置数千人。
而宋北云对佛宝奴的要求也很简单,合理合规合法,三合一体。处置起来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不管对方提出怎样的政治交换,一定要往赶尽杀绝那条路走就完事了。
至于后果会怎么样,现在还不好说,至少宋北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要不说那些革命先辈了不起呢,他们时时刻刻都在一种未知的状态下跟一个腐朽糜烂的社会抗争,不知道自己的牺牲有没有价值、不知道未来的道路会不会曲折、不知道最后究竟能不能胜利。
但有些事该干还是要干的,一个国家想要完成崛起,那必然是需要鲜血来浇灌,大宋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想要用什么非暴力不合作这种模式来换取崛起,无异于痴心妄想,徒增笑话。
“宋侯,陛下让你过去。”
女官来到宋北云面前,低着头小声说道:“还请宋侯移步。”
宋北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跟在女官的身后往前走着:“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回宋侯,前日才来协助陛下。”
“哦……不错不错,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了……”
“哟,二十一了啊,嫁人了没有?”
那女官满脸古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宋北云,然后摇头道:“还未嫁人……”
“下次我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小伙子你挑挑,都是我大宋科学院里的小伙子,都很不错的。”宋北云认真地说道:“到时候真的相中了,我就跟你陛下打个招呼,你收拾收拾嫁去大宋。”
“多谢宋侯关心……”
女官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感觉这个人好奇怪的说,哪里有人上来就给随帝女官做媒的呢,这简直就是大不敬。
两人前后脚来到佛宝奴面前,她仰起头看了看宋北云:“老早便听闻宋侯才华举世无双,今日倒不如即兴作赋一首如何?”
“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
“咳!”佛宝奴用力咳嗽了一声,狠狠瞪了宋北云一眼:“宋侯,莫要胡言乱语。”
小宋斜眼看了看那些下意识退开半步的官员,清了清嗓子道:“回陛下,我不喜牡丹。”
“哦?为何?”佛宝奴好奇地问道:“世人皆爱牡丹,为何宋侯不喜?”
“我啊,我不管那世人爱什么,我独爱菊。不若下次陛下邀我赏菊如何?”
佛宝奴听了这句话,恨不得上去打人,但这个场面又不好意思发作,只好再次咳嗽了几声说道:“既然宋侯不喜牡丹,那朕便不强求了。”
宋北云哈哈笑着转身离开了,佛宝奴长出一口气,心中愤恨不已,既是愤恨宋狗这么不给面子又是愤恨自己为什么非要他来表演节目。
跳过这个尴尬的小插曲,佛宝奴的赏花之旅倒是很顺畅,只是再在门口看到宋北云时,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不好了起来。
这人有时候真的超讨厌,但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宋的夜天子嘛,现在也不是她辽国皇帝能够指使的了。
倒是佛宝奴身后的群臣再看到宋北云时,多少都有些钦佩,这人可是真的不开眼,公然扫陛下的兴,这亏了他是个宋臣,要换做是一个辽臣,现在八成要滚去山西以北扫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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