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这才是最本质的。
嘴上都是站在御史言官这个群体的角度,可每个人心里都各自有自己的打算。
只可惜,朝廷还没有明确监察衙门的最高长官……如今能做的,就是攀一个高层,或者做出一定的成绩来。
“纠察官员得失,似乎与我吏部考功职能交叉了……”
“怕是不能这样说。监察,除了纠察之外,更多的倾向于调查、取证,并且还有一定的惩处权。我吏部考功,无非是记录并评估,如何能相提并论?”
“此言差矣,若论对官员行为的考量,朝廷可有比我吏部更熟悉的衙门?御史言官,无非是一些无知小儿,如何可担负纠察官员行为之责?”
“魏兄之意,莫非这监察衙门会自我吏部调人?”
“无不可能。朝廷之意,御史台谏拆分,监察更是要派遣各州府郡县,如今的御史台谏有多少人?如何能满足朝廷监察衙门的需要?从各衙门抽调精干之才那是一定的。”
调人啊……虽说吏部考功,在国朝也算是油水很足的地方。可一旦监察衙门组建,谁要还想着油水的事,恐怕是自寻死路了。
若是能蹭到监察衙门,那倒是个比吏部考功更合适的去处。
“监察衙门纠察天下百官,谁来纠监察衙门?”
“王兄多虑了。看朝廷抵报所述,官家责令将诸军中将监军宦官抽离,而这部分人接受皇城司节制,而皇城司本来就有密谍之责,无非是增加一些官员而已……”
“难不成我等要受阉人监察?”
“也对也不对。太祖开朝便有祖训,内监不得干政。给内监留武将的路,已经是宽怀了,岂可让其参政?但并不妨碍内监取证吧?也无法阻止内监作为官家家奴进言吧?”
从朝廷各衙门,到勾栏酒肆的士人饮宴,甚至一些官宦之家,无一不在议论着朝廷的监察衙门。
评议者有,还居多;猜测者有,也不少;有意参与到这监察大业的,更是趋之者众。
这一次的议论,或许都也借了官制改革的风头,比市易寺和国营寺的风头更强。
却很少见到有非议的,比起市易寺和国营寺的众说纷纭而言,这一次干净的有点异常。
当真说是这国朝官员是认识到监察对国朝的重要性了?还是说都意识到了官员必须得受监察?
或许都不是,更多的人是看到了监察衙门的权力……
“爹爹,朝廷监察衙门多有议论,孩儿可能……”
韩纯彦根本就没敢说完,在他爹扭头的瞬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散了。
韩纯彦是韩琦的第三子,并不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他大哥是进士出身,可他受恩荫得官,但几次考举都未中。
这次讲武堂的培训他也去了,可惜,一脑子浆糊,根本道不清薛向讲的那些。
他是真心想做官,那怕比不上他爹他大哥,总比做个纨绔要好。
韩琦本来扭头之前,还想着是训斥,可就在扭头的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官家确实是在改官制,但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增设衙门,若仅仅是改官制,增设衙门又为何?
想起官家当初缓解冗兵之弊的做法,他好像明白了。
官家做事好像一直这样,看似闲棋,最终的作用却显而易见。
四儿敦厚,性耿直,入监察衙门倒是应了他的性子……
“送拜贴去富相府上,为父要过府一叙……”
虽然他爹没表态,韩纯彦感觉浑身都是劲。爹爹总不好举荐儿子,借富相公之名就另说了。
韩纯彦不由的挺了挺腰,还整了整衣着,装着无事状,很沉稳的欢呼管家备马……
第514章 折服
“你是说没有非议的传言?”
赵曦轻轻的拨着茶,时不时抬头看王中正。
“回官家,确实没有非议之词,多数臣工以加入监察衙门为目标……”
“都这样说?”
“不是,是小的看奏报感觉那些人的意思。”
“中正啊,李宪有意军旅,我准了他。手边能用可用又值得信任的人就你了。将来你需要照顾很多情报,记得在护卫营就告诉过你们,对于情报的分析,切不可随意添加自己的情绪,也不要随意揣度情报文字后面的情绪。”
“陈押班支撑不了多久了,你要尽快把该学的学到了,别让我费心。记住,不该有的心思别有,尽责即可!”
“小的明白。官家,据奏报,韩琦相公今日放衙后到富相公府拜访……”
王中正不敢再去猜什么了。
去拜访富弼?难不成韩琦老儿有感触了?也该着明了了,若不是韩琦一直执拗于什么君臣制衡,凭他的智慧早该明了了。
富弼回朝,韩琦心思回归,反倒能明白好多原委。
赵曦始终还是看好这几位执宰的能力,想稳定整个朝局,争取能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潜邸的那部分人,有执掌朝堂的资历。
“稚圭,官家之谋略是我富弼平生所见之最。自当年万尹山演习开始,我就一直关注并仔细揣摩官家的所有事迹。”
“官家每一项事务的推动,都不会是单一的,所达到的效果也是兼顾众多。”
“当年于大理计取东川,都以为只是为铜矿,可张方平就跟我书信,直言官家当初就收拢了近三成的朝官。”
“而同样是大理东川,厢军转民,转矿工,谁又能想到,时隔多年,这原本在国朝是烂泥的厢军,在转化为矿城护卫后,可以解救大理王于危机之时?”
“再到官家亲政以后,眼花缭乱的布置,最终让朝廷派兵驻防大理成行。稚圭,你肯定不敢想,或许官家在当初南征时,就为最终谋划大理做了准备……”
这怎么可能?韩琦愣愣的看着富弼,他不敢相信,官家还是少年时,就已经把十几年后的事情考虑到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整件事理清了,很容易找到其中脉络。
“再说黄河堤坝和城墙。当年稚圭你在河北,应该记得那一次规模并不算大的黄河泛滥。也就是在那一次,还是太子的官家,奏请先帝,在没有灾民的情况下,用工坊城的工程兵,开始修缮堤坝和城墙,没有用朝廷一文钱。”
“再到去岁的勤政殿大兴土木,还把御史言官一并挖坑埋了。”
“今年又新创贡院营造。把所有的事串联起来,你敢确定这一连串的事件没有关联吗?谁又敢肯定的说,这些只是巧合?反正我富弼不会认为是巧合!”
虽然富弼说得玄乎,但韩琦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还记得当年的粮食大战,漕运和粮商苟合,逼迫朝廷。官家又是怎样应对的?”
“还有我等亲自参与的新钱之乱,我等都以为仅仅只是新旧币种的兑换,损失只是一些财货之道上的差别。”
“可后来大相国寺怎么了?在用新币铸塑像时,把多年的家业在那一次全败了。如今除了皇家银行,可还有可以放印子钱的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