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从军伍中撤出监军,他相信文臣们能想出无数办法,利用监察衙门的职能来限制将领的权力。
同样,对于防止官宦干政,赵曦也有无数的办法来限制。
国朝在这点上做的很好,就比如皇城司,只有探知权,没有处置权。就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赵曦脑子里胡乱的飞,一会想皇城司的走向,一会儿想监察衙门的职能……挺乱。
这是赵曦首次明确的提出自己的革新想法,没有借王安石变法的皮。
他倒没有担心整个朝臣会冲他来。一是以往的弹章都打脸打回去了,还有就是,监察衙门是一个以文制文的做法。
蝇营狗苟的官员肯定有,同样朝堂上也有那些秉公任直之臣,更是有像老包拯类似的官员,比如司马光,比如范纯仁,就连富弼、王安石那也是在品行上很少有瑕疵的存在。
这类人多数可能对革新没有好感,但对于纠察官员绝对会赞同。
更不用说那些着急着一鸣惊人的御史言官了。
见天喊着要正风气,这样的监察机构正是一展抱负的好去处……想多了,从这些年赵曦积攒的所有弹章来看,纯粹的御史真的很少了。
但有监察官那风光无限的纠察权,想必对底层官员的吸引力小不了。
“子华,宝臣,你二人可曾与官家说过衙门俗事?”
韩琦也对官家所谓的监察疑问,他觉得官家不可能无中生有,没有经历官的资历,不可能窥见衙门的猫腻。
在政事堂,或者说放眼朝堂,跟官家关系密切的也就韩家、吕家、王家属于文官世家。
“稚圭兄,别说我等二人,就是跟官家接触过密的诲叔、玉汝也不曾与官家谈及这些。”
韩琦喊表字,也就是说这不是正式的对话,是放在一个闲聊的氛围下扯咸淡的。
韩绛也就顺着这意思来了。
在政事堂,韩绛跟吕公弼有点例外。本质上他俩并不属于潜邸旧臣,但勾连上又能跟潜邸勾连过深。
很多情况下,他俩在政事堂都是随众的。当然也不是没有自己的见解,不过在表达上要含蓄和委婉,不会去事事争先。
同样,一旦政事堂与官家有冲突,他俩会毫不犹豫的站队。
“稚圭,别想多了。官家可能就属于天授那类人,自官家还是少年时,我就接触很多,官家有时候随意说出来的话,就是我,也需要深思而方有所得。”
“诸公,如此这般的君王,又有如此这般的中兴迹象,我等又何必纠结于此?只要看到这是百年不遇之大趋势,我等附于尾翼又如何?”
韩稚圭能力是有,可惜就是有些格局不大。无论是文武之别,还是君臣制衡,韩稚圭看的太重了,并且有点不分时宜。
在富弼看来,不管是文武之别,还是君臣制衡,这都是在特定情况下需要发挥作用的制度,不可一概而论。
文强还是武强,首先看国朝需要什么,最迫切的是什么。
君臣制衡也同样如此,贤君顺之,常君辅之,昏君制之,暴君抗之,这并不是常态。
冯京文稿并没有问题,完全是以君臣奏对的形式撰写的,并且在格式上充分体现了君臣问答奏对。
说起来政事堂相公不应该承官家的这份功劳……
“官家以为如何?”
“回相公,官家以为善。”
冯京脱口而出是这句话,可他感觉官家的心思就是这样。
多少次了,官家总是在提点朝臣,总希望朝臣能把他心中所想说出来,好避免事事都是官家在主导……这就是冯京的揣度。
“那就明发抵报吧!”
要说冯京真有这份认识,就不至于现在还只是个挂了翰林学士名的制旨诰,而吕惠卿就要独单一面,做一个衙门的主官了。
论起步,冯京要比吕惠卿高很多。
冯京之所以这样去揣度官家,都是他岳丈不停教诲的作用。
那怕冯京对政事愚钝,被岳丈反复的提点,也不由的要向那个方向想。
岳丈说过,不管是青苗法还是市易法,其实官家应该是早已有了定论,借王安石的口,把新法置于朝堂,并一点一点的引导朝臣向官家需要的方向推进,然后官家再借众臣之意而决……
冯京仔细想过,真要是按岳丈的推论,所有事就都合情合理了,比实际发生的过程还合理。
第513章 暗潮
因青苗法而成了皇家银行,如今在汴梁,就是一般的殷实人家,都懂得把钱粮存在银行比埋在猪圈强。
因市易法有了市易寺,有了国营寺,有了工坊城太多的钱粮,有了贡院的修建。
如今,市易寺的职衔,不仅仅对那些候着的官员有吸引力,就是那些已经有差遣的一样向往,一度造成讲武堂薛侍郎的课堂人满为患。
更别提国营寺了,就一个官办产业,将全国朝的州府郡县,官势富姓,一个口袋全钻进去了。
别说在朝廷,就是在十里八乡有点名望的乡绅,说不定都是国营寺的关联东家。
就这一手,让大宋真正的成了天下人的大宋。
士农工商,就剩下农了,富弼很渴望看到官家会怎样笼络农民的心。
想远了,如今如何配合官家完成官制改革,才是政事堂的当务之急。
这一次明发抵报,到底在朝堂会是怎样,就是富弼也说不准。
这个监察,是完全不同于御史言官的,更像是针对于官员的大理寺,或者提刑司,只不过撇开了刑讼……
“这监察纠察职能本该就属于我等言官之责。朝廷组建监察衙门,绝不该脱开御史言官……”
“杜兄,小弟品相公与官家之奏对,倒是深得其中三味。御史言官乃风闻奏事,并不要求属实。而监察衙门的职能,更倾向于调查核实取证,并依据条令条例,分不同职权对臣工给予处罚。”
“刘兄所言极是。如这抵报所述,风闻奏事之权,将改为诸如抵报之类的形式,而不再是奏折呈报陛下。也就是说,言官更像是为监察衙门提供线索备查……”
“就是不知道这抵报之法是广而告之,还是特定范围内?”
“以我之见,应该受保密法令限定,否则那岂不乱了套?”
“如此看来,我等御史台谏即便拆分,不管是就职于监察衙门,还是就职于抵报,实际上并没有改变职能,反倒是多了纠察处罚职能。此乃善政,我等应附议!”
话虽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御史台谏分拆的两个衙门,假以时日,二者之间的区别必将越来越明显。
比如监察,朝廷已经明确乃是独立于现行官僚体制外的垂直机构,也就预示着,监察衙门也有地方与朝官的区别。
加上监察职能的特殊性,监察官势必比现行官僚体系的流动性更强,只要是做出成绩了,擢升的概率更高。
况且朝廷并没有说完全将监察与朝廷割裂开,也就是说,如果两者之间有互动,在监察体系比如今的御史台谏上升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