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贲中郎
“诺。臣等谨遵主公教诲!”堂下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挺齐,异口同声,却未必真的记住了,大多数人都是随声附和,敷衍了事而已。这种打官腔的把戏几乎天天都在上演,是以他们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回话时声情并茂,完全是以假乱真。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李利微微颔首,道:“罢了。往后即使诸位记不住也没有关系,孤会让诸位记住的。此事就此揭过。”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一顿,沉声道:“孤近日听闻城中颇不平静,时有宵小之徒恣意生事,滋扰百姓,肆意打砸商铺,扰乱城中治安。不仅如此,徐州辖下各郡县均是如此,匪患丛生,流寇四窜,肆无忌惮,为祸一方百姓。匪患如此猖獗,究竟是何原因哪,尔等为何不出兵剿灭?”
贾诩应声出列,恭声告罪道:“禀主公,此乃微臣管制无方,恳请主公责罚!”
李利轻轻摆手,语气微怒地道“莫要只顾着请罪,孤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对策,而不是问罪于尔等!”
贾诩躬身示谢,不假思索地禀报道:“近半个月来,城中确是宵小之徒众多,胆大妄为,横行无忌。然则,微臣屡屡派遣甲士前去抓捕却均是一无所获,那些贼人不知从何处听到风声,每次官军出动之时,贼人们便跑的无影无踪,或是藏在百姓家中,从而躲过守城军士的抓捕。如此以来,若是挨家挨户搜捕民宅,势必影响百姓生活,以致城中人人自危,人心惶惶。是以截至目前为止,守城军士相继抓捕一百余名宵小之徒,询问之下得知这些人皆是常年厮混于烟花柳巷中的地痞无赖,并非受人指使。
至于州府辖下的其它郡县,情形与下邳城相似。但各郡县之内的贼人为数众多,更加猖獗,已多次劫掠村落,肆意烧杀劫掠,奸淫掳掠,为所欲为。有鉴于此,微臣会同右军师郭嘉已派出两万余人马前往各郡县剿灭匪患,目前局势已经得到控制,正在扩大范围全力围剿当中。据各郡县呈报上来的剿匪名册得知,时下各郡县共抓捕匪患三千余人,其中半数是逃亡至徐州的流民,余下全是泼皮无赖。”
听完贾诩的禀报,李利剑眉微皱,眸光流露凌厉的杀机,沉声道:“三千余匪徒便闹得整个徐州六郡不得安宁,谣言四起,匪患丛生,数十万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端是厉害!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我李利治下州郡,这是公然挑衅,藐视孤治理徐州的能力,更是对尔等的侮辱!”
话音一顿,李利怒声下令道:“传我将令,波才所部武卫营分兵两路,进驻琅琊郡和彭城;徐晃率领一万战骑、一万步军进驻下邳周边各城各县,清剿匪患;许褚率领纪灵、雷薄二将,领兵两万进驻广陵郡;张勋、侯成、糜芳领兵两万进驻东海郡。午后出兵,三日内务必抵达各郡,半月之内孤要看到尔等的剿匪成果,如若不然,尔等提头来见!”
“诺!”堂下被点到名字的将领纷纷起身出列,齐声应道。
李利时若不见地继续下令道:“颁布大将军令,自今日起,徐州全境封锁关卡,各郡县之间增设路卡,除持有州府签发的路引之外,一律许进不许出。昭告各郡县百姓:
大军剿匪期间,胆敢肆意扰乱治安者,杀!
胆敢为祸乡邻者,杀!
胆敢抵制军士搜查者,杀!
胆敢包庇或藏匿盗匪者,斩杀其家中主事,余下满门老幼株连三族,一律流放漠北!”
“咝嘭嘭嘭!”随着李利的话音落下,堂下众文武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许多胆小懦弱亦或心怀鬼胎的官员浑身颤抖,以致坐姿不稳,东倒西歪者有之,侧身栽倒者有之,被吓得失禁者亦有之。一时间,这些州府属吏丑态百出,神色慌乱,举止失措,狼狈之极。
恰在此时,令众人惊悚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堂甲士何在?将这等做贼心虚之徒拖出去,打入大牢,严加审讯!”
“嗵嗵嗵!”话音未落,数百名大堂甲士疾步上前,不由分说便将堂下五十余位衣冠不整、东倒西歪的官吏拖走。
“主公、主公,主公饶命!微臣没有参与谋逆,主公饶命啊!”
“主公啊主公,微臣什么也不知道,微臣冤枉啊!”
“微臣无罪呀,还望主公明察秋毫啊!”
“”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是堂下众文武谁都没有想到的。顿时间,堂下一片哗然,许多文臣武将的脸色煞白,身形战栗,惊骇不已。但是他们必须强撑着身形,正襟危坐,昂首挺胸、腰杆挺得笔直,惟恐坐姿不稳便被甲士拖出大堂。这一刻,众人都很清楚,一旦被打入大牢,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断然无法全身而退。
不仅徐州僚属惊慌失措,即便是贾诩、郭嘉、陈宫和桓飞等亲信文武,对此亦是毫不知情,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不过他们倒是一点不慌张,一个个正襟危坐,心中恻然之余,刻意留心着堂中近两百名徐州官吏的神色。尽管他们并不能确定此时被拖出去的官员便是眼下徐州动荡的幕后主使,但是李利有一句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那便是做贼心虚。
倘若这些官员只是胆小怯弱,却行得正坐得直、自身并无劣迹的话,何以如此惊慌失措,以致坐在软垫上都能栽倒?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没有参与制造混乱,心里没鬼,你慌什么?
就在一众虎贲甲士拖着五十余名州府属吏走出大堂的时候,贾诩、郭嘉和陈宫等人刻意留心之下,还真是看到一些有别于以往的情形,霍然发现留在大堂上的一百余名州府僚属中竟然有六成左右的官吏神情慌乱,双手撑着座下的软垫,颤颤巍巍地硬撑着坐在那里,全身抖得像打摆子一样,脸色煞白无血色,紧咬着嘴唇,额头上满是汗珠,大汗淋漓。这一幕被贾诩、郭嘉等人尽收眼底,心里已然记下了这些州府僚属和下邳城周边城池官吏的名字,只待退堂之后便要仔细查查他们。
不光是这些官秩不高的官吏惶惶不安,就连坐在贾诩身边不远的陈珪、陈登父子俩,以及坐在郭嘉下首的曹豹、魏续和藏霸等将领,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同样十分精彩,惊恐交加,脸色一变再变,眼神飘忽,脖子不是抖动几下,身形不停地哆嗦。神态十分可疑,似乎正在经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与煎熬,内心剧烈挣扎,显然他们也属于心里有鬼的那批人。但是他们的心理素质明显要比被拖出去的那些人好很多,硬撑着坐姿,竭力表现出镇定神态,惟恐露出蛛丝马迹,继而招致杀身之祸。
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二十天前,贾诩和郭嘉联手整饬徐州吏治,由此引发了徐州全境动荡。
第111章重典治乱
二十天前,当战后的徐州局势趋于稳定之后,贾诩和郭嘉联手整饬徐州吏治。
郭嘉率先对整编之中的徐州降兵下手,近乎替换了所有中高级将领,或直接罢官去职或调往其它州郡任职,甚至还有一部分将领因抗命不尊被当场斩首。而贾诩则从州牧府属吏着手,先后撤掉了数十名州府小吏,继而延伸至各郡县,相继从豫州、司隶等州郡抽调百余名官员填补这些空缺的职位。
不承想,贾诩和郭嘉二人刚一动手,下邳城便爆发混乱。随即,以下邳城为中心的突发暴乱迅速蔓延至各郡县,以至于徐州各郡县几乎是同时爆发混乱。
此后的半月里,徐州全境匪患四起,一片混乱,原本平稳的局势再度动荡起来,并展现出愈演愈烈之势,俨然是一发不可收拾。
旬日之间,原本一片大好的局面骤然间急转直下,并随着形势的不断恶化,混乱波及的区域越来越大,使得整个局势逐渐失去控制。
被逼无奈,贾诩和郭嘉迅速商量对策,一边将此事呈送于远在东海的李利,一边调动兵马出兵剿匪平乱。
而李利返回下邳城的速度之快远远出乎贾诩和郭嘉二人的预料之外,几乎是他们呈报的情报刚刚抵达东海郡府,李利便率部赶到了下邳城外。
不言而喻,徐州动乱爆发伊始,李利便已得到消息,当即率部返回下邳治所。只是即使他星夜兼程地往回赶。等到抵达下邳城时,动乱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之久。
然则,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场动荡直接激怒了李利,进而导致他勃然大怒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惜采取雷霆手段,凶悍出击,快刀斩乱麻。稍加震慑,便立刻揪出了数十名心怀鬼胎的州府属吏,惊呆了一大批人。其中不乏位高权重的徐州官场不倒翁陈珪。
陈珪其人,早在陶谦提领徐州时期,他就是朝廷敕封为沛国相。先后历经陶谦、刘备、吕布和李利四位诸侯霸主执掌徐州,他依然还在沛相的位置上。表面上看起来,陈珪的官职一直不升不降、原地踏步,无甚过人之处。实则不然。
须知徐州辖下仅有六个郡。其中还包括下邳州府在内,是大汉各州之中郡治最少的一个州;相比徐州,大汉其它各州辖下至少有八个以上的郡治。两相对比之下不难发现,陈珪多年以来一直担任沛相之职,历经徐州数次动乱、反复易主,可他却始终岿然不动,地位稳固,由此足见其人老谋深算。谋略不凡。是以,说他是徐州官场上的政坛不倒翁。丝毫不为过。
现如今,吕布兵败之后徐州再度易主,李利成为近五年来第四位执掌徐州的诸侯霸主。然而平息徐州战事之后,李利采取无为而治的策略,将徐州军政悉数交给贾诩和郭嘉二人接管,他自己则置身事外,远离下邳治所,带领亲兵卫队前往东海修建水师基地,为随后到来的锦帆营寻找新驻地。
而这也是李利对水师未来规划的重要一环。在这幅规划当中,他计划将水师一分为二,一部留在渤海湾,由甘宁担任主将统领;另一部便驻扎在徐州东海,其主将统领便是吕蒙。为此,他将在不久之后组建徐州水师,建成之后将囊括东海、淮阴、广陵和庐江等沿江郡县,与江东水军隔江相对,为日后平定江东奠定基础。
在李利前往东海巡视期间,贾诩和郭嘉联手整顿徐州军政,或许是对局势估计不足,亦或有意为之,以至于他们二人刚一动手,隐藏于暗中的庞大利益同盟便迅速反击,致使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剧烈动荡。局势不稳之下,贾诩和郭嘉二人的军政改革就不得不停下来,继而一边平定动乱一边慎重反思,不敢再大动干戈,以免局势愈发混乱,彻底失去控制。而这恰恰是隐藏在暗中的顽固势力最希望看到的情形,也是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蓄意制造混乱的根本目的。
这个顽固势力群体绝非莫须有的杜撰之言,而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于徐州政局之下。纵观徐州历次易主的前后始末,不难发现,自陶谦之后的三次易主之中,全是一战而下,均是围绕下邳州府这一小块区域爆发的局部战争。刘备空手套白狼,轻而易举地提领徐州六郡;吕布直接偷袭下邳,一举夺取州府,随即徐州各郡传檄而定。此番李利率军攻取徐州,仍是直接攻陷下邳,而后又是传檄而定,前后不到半个月便将徐州收入囊中。
前后三次政权更迭当中,徐州都有同样一个怪圈,那就是谁占据了州府下邳城,谁就能执掌徐州六郡。这种情况在其它州郡是绝无仅有的。除了徐州之外,其它州郡的沦陷或易主,都是一城一地、一县一郡的逐步攻取,并且遭到顽强抵抗,往往一座城池便要经过反复争夺,数次血拼厮杀,方能将其攻陷。但是徐州例外,很特殊,每次都是州府率先失陷,而后其它郡县闻风而降,传檄可定。
而这种怪圈并不是徐州军没有血性,懦弱怯战,而是军队和徐州政局的背后有一张密不透缝的大网牢牢掌控着徐州六郡的局势。换言之,刘备、吕布和此刻执掌徐州的李利,都没有能够真正掌控徐州,他们所掌控的仅限于州牧府、郡府等一座座官衙府邸,而府邸之外的郡县全都掌握在根深蒂固的各大世家和士族豪强手里。
与刘备、吕布等诸侯相比,曾经真正全盘掌控过徐州的诸侯,唯有乱世来临时执掌徐州的老州牧陶谦。遥想当年,老州牧陶谦原打算交好曹操,遂将途径徐州的曹操之父曹嵩接到州府盛情款待。临行前还馈赠大量金银细软,却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曹嵩被杀。继而招致曹操率军攻打徐州。被逼无奈之下,陶谦率领徐州军与曹操大军先后两次大战,英勇的徐州军硬生生地将风头正劲的曹军挡在郯城之外,致使曹操两次攻打徐州均是无功而返。
由此可见,徐州军并非不能力战,而是被人幕后操纵,屡屡不战而降。而这个幕后操纵徐州局势的幕后黑手便是。徐州各大世家和士族豪强组成的利益同盟。正是由于他们暗中掌控着徐州各郡县,才使得历次徐州易主之中战争仅限于下邳周边区域,没有波及其他郡县。始终都是局部战争。因此,刘备、吕布乃至此刻占据徐州的李利,全是名义上占据了徐州,而徐州的实际控制权仍旧掌握在利益同盟体的手里。
换言之。李利占据的不过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州牧府而已。却是空中楼阁,底层郡县还在世家大族手里攥着。因为他们的根基就在徐州辖下的郡县之中,根深蒂固,彼此间相互帮衬,攻守同盟,共同进退。
正因如此,贾诩和郭嘉二人在军政两界大刀阔斧的替换将领和州郡官吏,这无疑是直接撼动了利益同盟的根本。彻底瓦解他们对郡县的实际控制权。如此以来,双方之间的矛盾冲突已然无法调和。势必爆发剧烈的大碰撞,直到彻底压倒一方为止。
只是他们和贾诩、郭嘉斗得不可开交之际,却忘了置身事外的李利对这一切早已是隔岸观火,并且一直等待着这股顽固势力浮出水面,继而施以雷霆打击,企图一举摧毁整个利益同盟。
是以当这些人还在紧紧盯着贾诩和郭嘉二人的时候,李利早在攻取徐州之时便将目光停留在军队之上。因此他第一时间将徐州各郡县的兵马集中在下邳城北郊军营里,并调集重兵进入徐州,牢牢掌控着徐州境内所有军队。
毫不夸张地说,在这个动荡的时代,军队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而李利则是深谙此道;在掌控军队方面,如果他自认第二的话,没有人能够跃居第一。
于是,当徐州局势再次动荡起来之际,就在徐州一众僚属和士族豪强们自以为抓住了西凉军的软肋,认为李利初得徐州必将采取维稳措施、不得不妥协之时,李利反其道而行,悍然出手,不惜采取雷霆手段,动用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进驻徐州各郡县,以强硬无匹的高压态势平定动乱。
时间飞逝,如白马过隙,转眼已是七月底。
为期半个月的全境剿匪行动已经接近尾声,平叛大军取得了空前大胜,战果辉煌。
就在大将军令颁布三天后,近乎是大军乍一出动,各郡县的匪患和流寇便逃逸遁形,迅速销声匿迹。
随即,各路兵马循着匪患留下的蛛丝马迹,寻根溯源,一举铲除了一百余户地方豪强,揪出三十多个士族大户,从其府院之中抓捕匪徒多达两万余众。
当这些战报呈送到李利手里之后,军令随之传到各路领兵将领手中,凡是包庇匪徒和流寇的世家、士族和豪强缙绅,一律抄没家产,主事者悉数斩首,余下族人、家丁、扈从和杂役全部流放漠北。仅是这一道军令,便让各郡县数以百计的世家大族和豪强缙绅们家破人亡,被当众斩首者多达一万余人,遭遇流放者更是高达五万之众。
自此,隐藏在暗处的庞大利益同盟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许多盘踞各郡县长达数百年的名门望族被连根拔起,新近崛起的地方豪强被彻底覆灭。等到肃清匪患之后,徐州辖下各郡县的城池之中几乎空置了三分之一的豪宅大院,数以十万计的商铺和数以百万计的良田悉数纳入官府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