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贲中郎
这一霎,吕布神色大变,一张暴怒之下阴沉如冰的脸庞瞬间变得涨红。旋即这张善变的脸颊再度转换,红变紫,紫变黑,黑变青,青变白,最终满脸煞白。与此同时,他的额头上溢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汗珠汇集成串,顺着鬓角滑落下来。
“吼!”
一声恍如远古荒兽的巨吼声中,在叛军身后出现了一排排高人一头的玄甲战骑,其中一人又比身旁的战骑高出一头,俨然居高临下俯视着东门战场上的所有兵马。
“数月不见,温侯的脾气见涨啊!一声恫吓威震四方,一杆大戟逼降六千兵马,当真是威风不减当年,不愧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大将军!”当驾驭上古神兽之人说话之际,韩暹、杨奉帐下部曲纷纷扭头向身后张望,顿时惊声疾呼,并不由自主地向后靠拢。令人惊奇的是,那黑夜中一眼望不到边的玄甲战骑非但不阻拦这些兵士靠近自己,反而让出道路,无声地示意他们退到大军身后。
“嗒嗒”的马蹄声再起,狼骑军将士纷纷策马提缰跃跃欲试,正欲追击眼前这些撒腿狂奔的叛军将士,却被吕布横戟制止了。
于是狼骑军将士眼睁睁地看着四千余叛军躲进这突如其来的西凉铁骑身后,却愣是一动不敢动,甚至于下意识地勒马后撤,再度拉大与西凉铁骑的距离。
诚然,此刻从黑暗中突然出现的玄甲战骑,对于吕布和他麾下狼骑军而言并不陌生,说是老相识亦不为过。是以他们一眼便认出这支规模庞大的战骑正是西凉李利麾下的西凉铁骑,而驾驭驾驭金猊兽王座骑的高人一头的赫然是,早已家喻户晓的天下兵马大将军李利李文昌。
李利为何突然出现在下邳东门?
镜头回溯,这要从十日前的借道徐州说起。
当日李利秘密进入彭城外的西凉军大营,抵达大营的当天便接到韩暹、杨奉遣人传来的密信,以及吕布回复同意借道的竹简。当时李利麾下各营兵马还在赶往徐州的途中,手中只有波才帐下的五万武卫营步军和一万金猊卫铁骑,若是仅凭这六万步骑攻取徐州,未免过于妄自尊大。且不说吕布麾下拥有近十万大军,单是城高墙厚的下邳城便足以将西凉军拒之门外,根本奈何不得吕布。
是以李利进入徐州之后仍在调兵遣将,毅然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待后续兵马抵达,再进军徐州。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仅仅过去五天,李利再次接到韩暹、杨奉二人的紧急密信,与之一同送来的还有陈宫决定擒贼先擒王围困下邳城的求援书信。这两份几乎同时到达的密信打乱了李利的既定部署,迫使他不得不改变计划,配合陈宫和韩暹等人的围困计划提前出兵。如此一来,虽然兵马略显不足,但是有陈宫率领的五万大军围困下邳,里应外合之下亦可夺取徐州。
恰在此时,奉命前来的去卑率领朔风营提前赶到彭城大营,这支战骑的到来对于正欲出兵的李利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随即李利亲率三万朔风营战骑和一万金猊卫昼伏夜行赶来下邳,配合陈宫等人攻城。换言之,陈宫亲自指挥五万步骑攻打下邳城让李利很不放心,毕竟陈宫虽有谋略,却终究是第一次独自领兵作战,难免有所疏漏。
最重要的是,攻城战不比其它,当战斗打响之后决定胜负的便不再是计谋,而是临阵厮杀的战斗力。而这恰恰是陈宫的不足之处,因为他帐下没有能够力敌吕布的悍将,万一遇到吕布率部强行突围,只怕陈宫等人难以抵挡。
因此李利命令波才和张辽率军攻打彭城,牵制一部分徐州军,而他自己则率领战骑避开徐州军的斥候,赶往下邳城。
果不其然,当李利率军赶到下邳城北门之际,途中遇到正欲北门求援的韩暹亲兵,当即得知吕布率部从东门突围,东门告急。事不宜迟,李利率军直接前来东门,却终究还是来晚一步,韩暹、杨奉和陈兰尽皆死在吕布戟下,而吕布则借着斩将之威胁迫六千余叛军归降于他。
在吕布和身后一众徐州僚属的注视下,四千余叛军迅速退至西凉铁骑身后。
不仅如此,就连先前已将放下兵器的陈兰帐下部曲也跟着一起跑。不多时,两军阵前只留下一千余手无寸铁且不知所措的兵士,他们看看这边又扭头看看那边,不知如何是好。
显而易见,这一千余名兵士距离吕布大军颇近,是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惟恐脚下一动便被狼骑军当场斩杀。而毫不犹豫地退到西凉铁骑阵营的第一批将士,他们本身就是李利麾下兵马,这些年他们奉命跟随韩暹和杨奉二人转战南北,俨然是身在徐州心在西凉。
正因如此,当韩暹、杨奉二人被吕布斩杀之后,他们虽然对吕布和狼骑军充满畏惧,却依旧不肯放下兵器,以至于吕布对他们大动杀机。所幸,他们的坚持得到了应有的回报。正当生死悬于一线之际,李利率领大军及时赶到,从而将他们从吕布大军的屠刀下生生拉了回来。
第099章宿命对手
相对于这些死里逃生的将士,韩暹、陈兰和杨奉三人无疑是极其不幸的。
尤其是韩暹和杨奉,他们为了这一刻李利大军的到来,多年来一直徘徊在各方势力之中,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辛酸与煎熬。而今他们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却在即将看到胜利曙光的前一刻,殒命当场。
就差这么一点时间,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工夫。
只要撑过这段时间,韩暹和杨奉二人就能活下去,而且还会活得很好,可以得到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只可惜他们一度以为荣华富贵近在咫尺,却又偏偏与之擦肩而过,注定是有缘无分。是以他们二人是极其不幸的,命运多舛,说是悲催亦不为过。
“嗵嗵嗵!”
忽然,吕布大军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步履急促而凌乱,声响斑杂,越来越响亮。
勒马阵前的吕布闻声回头,霍然看见跟随自己出城的徐州文官和缙绅们忙不失迭的惊慌后退,头也不回地退入城门,而随行出城的数百辆满载金银细软的马车已然无声无息地退回城中。看到这一幕之后,吕布顿时满腔愤慨,脸色铁青铁青的,气得咬牙切齿,恼怒不已。
最人深感无奈的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世家缙绅们临阵退缩,吕布却对此无可奈何,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愤愤不平的扭头转身,再次面对四百步开外的西凉铁骑。
在数千支火把的照耀下,吕布清晰看到对面的西凉铁骑人数众多。尽管大多数骑兵都隐藏在夜幕之下。看不端详,但是凭借久经战阵的丰富阅历,吕布仍旧能够估量出西凉铁骑的大致兵力。眼前这支西凉铁骑保守估计应该不少于三四万战骑。
眼见于此,吕布不禁疑心大起,甚为疑惑不解,暗自嘀咕:“李贼为何还有如此庞大的战骑?难道李贼惨败于邺城的消息不确,纯属以讹传讹不成?”
的确,从吕布之前得到的细作探报上看,冀州一战中李利麾下兵马损失惨重。四路兵马悉数落败,并且是前所未有的大败。据悉,李利在冀州一役中先后出动了八个战骑营。分别是:张辽所部武威营、赵云所部无双铁骑、张燕帐下飞燕轻骑、典韦所部虎贲营、桓飞率领的飞熊营、许褚帐下青龙营、公孙瓒帐下幽州营和李利的亲卫军金猊卫。而李利麾下原有九支战骑,幽州营是近期新组建的骑兵营,是以共有十个战骑营。
冀州一役,李利麾下八支战骑悉数遭遇重创。其中以幽州营、虎贲营、青龙营和飞熊营四支战骑伤亡最大。兵马折损大半,近乎折损殆尽。而另外四支骑兵同样伤亡惨重,兵马折损近半,已然伤筋动骨,无力再战。至此,冀州一战之后,李利麾下五十万大军折损过半,主力战营伤亡巨大。超过一半的战骑尽没于一役,实力大损。战斗力急剧下降,声势大不如前,再不复昔日之强盛。
由此吕布便以为李利麾下西凉铁骑已无力再战,十几万战骑的惨重伤亡和十几万步军的巨大损失,让西凉军两年之内都难以恢复元气。正是因为这样,吕布才会接受曹操的馈赠,愿意暗中与之结盟,联手抗击李利,自保之余便可安安稳稳的坐镇徐州,自在逍遥。
所以吕布此刻见到李利麾下竟然还有如此众多的西凉铁骑之时,不免疑窦丛生,大为不解,便以为之前得到的消息全是假的,邺城惨败后李利并没有大伤元气,所谓的惨遭重创亦是讹传,不足为信。
事实上,吕布得到的消息十分准确,冀州一战确实让李利麾下参与冀州之战的西凉军损失惨重,兵力折损过半,实实在在的伤筋动骨,大伤元气,实力急剧下降,大不如前。然而吕布忽略了一些极其关键的因素,近两年来李利先后率部东征幽州和南征淮南,尽得公孙瓒和袁术两大势力的近二十万大军,总兵力早已不再是司隶大战之后的五十万大军,而是多达七十万兵马。
冀州一役,西凉军遭遇惨败,八支战骑共计二十余万骑兵折损过半,伤亡惨重。但是这些战骑营并未全军覆没,除了幽州营自主将统领公孙瓒以下近乎全军覆没之外,其他各营主力仍在,而能够幸存下来的全是优中选优的百战精兵。最为重要的是,除了战骑营之外,参与冀州之战的步军几乎全是幽州公孙瓒和淮南袁术帐下的降兵。
是以冀州惨败之中西凉铁骑确实是遭遇重创,一举削弱了西凉军三分之一的战斗力,但是这些损失还不足以动摇李利的根基。毕竟他长期稳居天下第一诸侯的霸主地位,其实力之雄厚,兵马之众多,远非吕布这等仅有一州之地的诸侯势力所能想象的,最起码他们无法探知西凉军的全部军力。
吕布知道李利收取幽州之后组建了多达五万之众的幽州营铁骑,却不知李利在凉州腹地汉中还组建另一支战骑营。这支不为人知的战骑营便是由李暹担任主将,胡车儿、于禁和史阿三人为副将的雄鹰卫,其兵员则是迁徙至凉州境内的乌桓和鲜卑两族的控弦之士,并且由诸葛亮负责整军,协助李暹组建三万雄鹰卫铁骑。
因此,李利帐下并非只有十支战骑营,而是十一支骑兵。除了参战冀州的八支战骑营,李利麾下还有三支满编满员的骑兵,分别是:驻守长安三辅的朔风营、驻守凉州武都郡的马超所部龙骧营和驻守汉中的李暹帐下雄鹰卫。
而此刻出现在吕布面前的便是三万朔风营战骑和一万金猊卫,共计四万铁骑。与此同时,还有跟随李利出战徐州的一众沙场悍将,左边是桓飞、许褚和徐晃等十余位战将,右边是李挚、去卑、轲比能和纪灵等将领。
这三十余位勒马阵前的将领都是赫赫有名的西凉上将。其中,战力最弱的将领也能和吕布力战二三十个回合,超过一半的将领都能力抗吕布五十个回合以上,而桓飞、李挚和许褚三人更是有着不逊于吕布的强悍战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因为如此,当吕布见到李利大军到来的瞬间才会百感交集,脸色煞白,满头大汗。而他帐下的狼骑军之前对战韩暹、杨奉叛军时端是勇猛无匹,一个个犹如狼群捕食一般彪悍异常,势不可挡;然而等到西凉军现身的一刹那,如狼似虎的狼骑军戛然止步,一个个不进反退,如临大敌,一动不敢动。
就在刚才,吕布敢于一马当先冲击严密防守的叛军军阵,并且战而胜之,举手投足间便将韩暹、陈兰和杨奉三将斩落马下。但此刻西凉铁骑根本不设防,摆开阵势正面迎战,吕布和麾下一万余狼骑军以及一万余步军却愣是不敢上前一步。不仅如此,吕布大军不进反退,收缩兵力,将近三万步骑聚在一起,扼守着身后的吊桥。此举显然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无法突围,还能退回城中。
显而易见,吕布此刻实在是没有勇气率军冲阵突围。之前面对韩暹、杨奉等人横加阻拦,他可以毫不畏惧地率军冲杀,那是因为他有十成把握能够杀退叛军,根本没把韩暹、杨奉等不入流的角色放在眼里。但是眼下李利率军堵住出城道路,吕布顿生无力之感,进退两难,忧心如焚。即便如此,他仍旧明显感觉到桓飞、李挚和许褚三人已经盯上他了,只要他稍有异动,这三人便会迅速扑上来。
沉寂之中,吕布反复掂量着目前形势,却越掂量越焦虑,心里愈发悲观。
此刻他身后兵马拢共不到三万人,可李利身后却有四万铁骑,兵力上完全处于劣势。再加上,眼下正是深夜三更时分,电闪雷鸣、风雨欲来,那时有时无的闪电和呼啸不定的狂风,此时站在城门前还不觉黑暗,一旦远离城门火把便彻底失去了作用,届时旷野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等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即使他带领大军冲出西凉军的围困,亦逃不过西凉铁骑的追杀。更何况,桓飞、李挚和许褚三人牢牢盯着他,若是被他们三人缠住,他吕布必然凶多吉少,恐怕今夜就要丧命于此了。
“李某远道而来,温侯添为地主,难道不欲略尽地主之谊吗?”就在吕布绞尽脑汁思考对策之际,李利驱使金猊兽王缓步上前,朗声喊话道。
截至此刻,李利一直称呼吕布为温侯,这不经意间的称谓颇有深意,明显带着公私兼顾的意味。于公,他和吕布曾经数度交锋,既是冤家对头又是老相识,且不久之前同为讨袁联盟成员;于私,吕布唯一的掌上明珠吕玲绮嫁于李利为妾,这份翁婿之情无法抹去。是以李利对吕布施以尊称,称其“温侯”,而不是直呼其名,亦或是恶语相向。
只可惜这对翁婿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他们各自所处的身份地位决定着彼此对立的敌对关系。或者说,从他二人同在董卓帐下效力的那一刻起,不居人下的秉性促使他们成为一对宿命中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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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白门楼上
可惜的是这对翁婿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他们各自所拥有的身份和地位决定着彼此对立的敌对关系。彼此间谁也不会主动放弃现有的权势和地位,轻易不会向对方俯首称臣,所以虽有翁婿之名,却是互不示弱的老对手。
或者说,从他们二人同在董卓帐下效力的那一刻起,不居人下的秉性促使他们成为一对宿命中的对手。
宿命对手也许就是他们之间这种复杂关系的准确定位,恩怨情仇交织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自打李利崭露头角之时,吕布便对他带有一定的敌意,孤高傲慢,曾当众藐视于他,并且毫不遮掩的公然挑衅。那时李利强忍着这口恶气,虚以委蛇,笑脸相对,示之以弱,没有与之争锋相对。自此这道梁子便横在他们之间,注定彼此将成为对手,而不是同袍或朋友。
当李利于武威起兵迅速崛起之后,随着身份地位的急剧攀升,便不由自主地陷入董卓麾下两股势力的争斗之中。一方是以李傕、郭汜为首的西凉本土势力,另一方便是以吕布为首的外来势力,而李利则是夹在两大势力中间的后起之秀,西凉军中的新贵。面对这种形势,李利没有选择的余地,割舍不断的血缘和命运的牵绊决定了他只能加入本土势力,与叔父李傕和郭汜等西凉将领站在一起。
与此同时,李利不居人下的秉性促使他不可能完全听从李傕、郭汜和董卓等人的差遣,势必化被动为主动。甩掉自己后学末进的附庸地位,后来者居上,从而掌控整个局势的发展走势和西凉军的前途命运。
于是吕布自然而然地成了挡在李利面前一座大山。一个无法避让的强大对手。翻过这座大山,吕布便是他李利脚下的垫脚石,为他定鼎西凉奠定基础;若是翻不过去这座大山,那么他注定这辈子都无法翻身,只能沦为李傕、郭汜、张济和樊稠等西凉宿将的附庸,永无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