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 第753章

作者:虎贲中郎

说罢话后,李挚暗自叹息一声,语气淡漠地道:“其实主公没有强迫你做这件事,你原本有很多选择的机会,或离开皇宫回临洮老家做个富家翁,或前往大将军府侍奉主公或主公夫人,可惜你都放弃了。

其实,不用我过多解释,你也应该知道自身处境,也能猜到你所肩负的使命,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这么多年来,先后五次清理宫中阉宦、侍从、婢女和嫔妃,唯独你始终安然无恙。即便是李傕将军克扣宫中用度的时候,你的俸禄仍然分毫不少,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你替主公效力的时候。如果你执意不肯,本将军顾念你是二夫人的族人,不会为难你,可以饶你一命。只是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主公麾下的一员,你的族人和亲属将不再享有任何照顾,名下房产、良田和家资全部收缴充公。此外,董氏宗族中将不会再有你的名字,从今往后你就是孤魂野鬼,百年之后这个世上不会有人知道曾经还有你这么个人。”

“不”白面无须男子失魂落魄地大叫一声,瘫坐在地上,老泪横流,如丧考妣一般落寞无助。

眼见于此,李挚不再多言,随手从袖袋中取出一些东西放在桌案上,而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只有核桃大小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小锦囊,与袖袋中的东西放在一起。

做完这些,李挚长身而起,单手将男子从地上提起来坐好,男子战战兢兢地坐稳后,抬眼便看到桌上的一叠东西。

“啊!”失声尖叫之中,他一把抓住摆在桌案上的金光灿灿的长命金锁,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这这个金锁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挚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不加思索地随口答道:“这个金锁从何而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可是皇家御用之物。为何会出现在你的临洮老家,而且还挂在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脖子上。哦不,准确地说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再过两年就长大成人了。事实上,这些东西早在两年前你离开函谷关时就已经在我手里了,当时我委托贾诩军师交给你一个包袱,想必你不会忘记吧?

在你跟随董承等人钻林子的两个多月里,你应该切身体会到这包东西的重要性了;无论是毒蛇还是猛兽,都不会伤害你。因为你背上的包袱在特殊液体中浸泡过半年,上面有一种特殊气味。你自己闻不到,但所有动物都能闻到,并且不会靠近你。更不可能伤害你。所以你和他都没有遭遇毒蛇猛兽的惊扰,可其他兵士和百官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你们一行五成以上的人都葬身在丛林里。”

耳边听着李挚的讲述,白面无须男子不禁想起离开函谷关的前一天夜里。贾诩找到他。笑眯眯地送给他一个包袱,笑称:“最近天气多变,中常侍身子单薄,包袱里有两件换洗衣裳,还望中常侍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请中常侍笑纳。”当时他也没有多想,便欣然收下。第二天逃离娄底原时他走得匆忙,把包袱落在营帐里。不成想随行兵士却帮他拿来了,此后他一直背在身上。

等到置身丛林时他才有空打开包袱查看里面的东西,确如贾诩所说,里面只有两件衣服和一块拇指大的树脂状熏香。两件衣服,一件是锦袍,做工很精致,看着眼熟,似曾相识,可惜白面无须男子当时并未想起这件衣服是谁缝制的。另一件不是衣服,而是一件金丝软甲,极为罕见,实乃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一小块熏香也极其名贵,馨香袭人,似是极为难得龙涎香,可以驱逐蚊虫,也能熏衣服,或是直接涂抹在身上。

这三件东西最终只有一件落在白面无须男子身上,那是他刻意隐瞒下来的,这就是金丝软甲。他一直贴身穿着,由此才没被刘协发现,而锦袍和熏香都被刘协占为己有了。

在丛林中的两个多月里,一切正如李挚所说,他整天背着包袱在丛林里跌跌撞撞地行走,别人都被蚊虫咬得惨不忍睹,很多兵士都毒蛇咬伤后不治身亡,甚至还有人在深夜里被猛兽偷袭而丧命,唯独他什么事都没有。

既没有蚊虫叮咬,也没有看见过毒蛇。甚至有一次他从树杈下面走过,两条缠绕在树梢上的毒蛇竟然突然从树上掉下来,砸在他身上,却愣是没有咬他,而后一溜烟儿跑掉了。此外,但凡他歇息的地方,五步之内连一只蚂蚁都没有,更别说蚊虫了。

因此他可能是一行人逃亡之中最惬意的一个,除了赶路辛苦一些、偶尔挨饿之外,几乎没有后顾之忧,根本不用担心被毒蛇咬伤或猛兽袭击。连带着,跟他在一起的刘协也跟着沾光,没有蚊虫或毒物袭扰;否则,以刘协羸弱的身体只怕很难活着走出丛林。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精心设计的,太不可思议了,你们太可怕了!”

直到此刻,白面无须男子方才恍然大悟,原以为逃离长安是幸运所致,如今看来一切都在大将军李利的掌握之中,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唏嘘惊叹之余,男子骤然想起那件极其眼熟的锦袍是谁的手艺了,那是他的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难怪似曾相识,看着那么眼熟。来不及惊叹,他随之想起另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熏香,刘协此次生病就是那块名贵的龙涎香所致。

去年冬天,刘协将那块一直没舍得用的熏香切下一小块放在香炉里,结果那天夜里他龙精虎猛,与伏寿、董贵人彻夜缠绵,一夜风流到天明。自此,刘协就对那块熏香情有独钟,每次欢好时总要切一小块放在香炉里,馨香之气充斥着整个寝宫,使得他异常兴奋。却不料乐极生悲,熏香只用了四个晚上就用完了,从第五天开始刘协便无精打采,食欲不振,昏昏欲睡,随后越来越严重,以致现在整天躺在榻上昏睡不醒,只能灌食参汤续命,就像个活死人一样。

“那熏香到底是何物?为何能让人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以致最后昏迷不醒?”白面无须男子一脸骇然地看着李挚,沉声问道。

李挚面无表情地道:“你和他曾经都亲眼见过,并且还被这种东西吓得心惊胆战,他还为此被吓得尿裤子。”

“都见过,吓尿了?”男子随口沉吟一声,随即骤然睁大眼睛,惊骇不已地道:“你是说毒龙!大将军游历荆州时猎杀的寒潭蛟龙?”

李挚神情淡漠,低声道:“准确地说,应该是毒龙腹下毒囊外面的油脂,真正的龙涎香,馥郁馨香,却也致命的毒药。此毒,天下独一无二,无药可解。迄今为止,只有神医华佗和张机二人能够救治,除此之外,中毒者必死无疑!”

桌上黑色锦囊里便有一小块,你拿回去放在香炉里,刘协便会立即醒过来,让他最后看一眼大汉天下,而后在纵欲狂欢中安然走完一生。即使你不愿意这么做,他同样会死,而且是在睡梦中死去;你再给他点上一块熏香,他就能醒过来,然后在风流快活中死去。”

白面无须男子颇为不忿地道:“他已经这样了,你为何还不放过他,执意置他于死地?”

李挚眉头一皱,语气极为冷厉地道:“因为他是天子,大汉唯一的正统皇帝,他必须死!即便今日我不杀他,他日别人同样会除掉他。与其让他死的不明不白,不如让他真正当一回男人,死在温柔乡里。

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活着窝囊,无能中兴汉室,临死前享受人间至乐,最终还能落个风流帝王的名头。如何抉择,你自己选,东西都在桌上,临走时把门关上。记住,你只有两天时间,过期不候,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

说完话后,李挚随手抓起酒坛,拨开帷帐,大步走进内室。

“怎么会这样毒龙,毒杀真龙天子么?上苍不佑,天亡我大汉哪!”白面无须男子,哦不,应该是中常侍董弘拿起桌上的东西塞进怀里,一边往外走,一边神不守舍地唉声叹气。失魂落魄地推开门走出去,走出十余步后,董弘又退回来,小心翼翼地关好房门,然后身形佝偻的轻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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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3章鹧鸪天,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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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右北平郡城。一场厮杀刚刚结束,烽火尚未熄灭,城池内外堆尸如山,断臂残躯随处可见,鲜血染红了护城河。

城门破碎,城内一片狼藉,战马长嘶,伤兵哀吟,百姓叫苦不迭,民不聊生。

不远处的城墙豁口处,数十名百姓扶老携幼从残垣断壁上跨过去,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仓皇逃离城池。像这样的情形不在少数,整个右北平城的城墙下都在上演着同样的场景,而城中仓皇四窜的兵士对此视而无睹,兵民各行其事,互不干扰。

两百步外就是城门,此刻城门口并无兵士把守,可百姓们却不敢走城门,只能翻墙头、钻坑洞,无比留恋地离开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一步三回头地缓缓消失在夕阳里,背影越来越长,越走越远。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厮杀。城池被攻破了,可攻城一方的大军却被守军打残了,而后城中突然冲出数千战骑,一举将攻城的叛军击败,追赶到数十里开外。于是城池遂被攻破,却并未失陷,仍在守军手里;攻城一方的叛军虽然摧毁了右北平郡城,却一无所获,最终四散逃窜,仓皇奔命。然而打破叛军后,守军却主动弃城后撤,致使城中两万余百姓失去依靠。不得不匆匆收拾行囊,扶老携幼、背井离乡,踏上逃亡之路。

这是极其令人费解的事情。明明打败了敌人,为何还要弃城撤兵呢?

如此昏聩之举,智者所不为。纵使城池残破不堪,短时间无法修葺,已然无险可守,不得不弃;那也要先安排百姓转移,而后从容不迫地缓缓撤兵。如此方为上策。但凡统兵将帅皆如是;谁若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便枉为将帅,令人齿冷。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而且做下此等昏聩之事的人并不是无名之辈,亦非首次领军作战的初生牛犊,而是享誉天下的白马将军公孙瓒。

这真是公孙瓒所为,并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此前他就曾经先后干过三次诸如此类的事情。如此令麾下将士寒心。令黎民百姓所不齿的事,对于时下的公孙瓒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屡试不爽,至今已有一年有余。

由此不禁让人心生疑问,白马将军公孙瓒可是大汉赫赫有名的戍边名将。早在灵帝在世时,公孙瓒便以作战勇猛、对外强硬著称于世,先后数次击败乌桓蛮夷,杀得幽州边境的诸多蛮夷闻风丧胆。从而名扬天下,广为人知。被世人所称道。可眼下这种毫无伶悯之心,将百姓视如草芥的恶事,真是公孙瓒所为么?

人都是会变的,这个浅显的的道理人所皆知。但很多时候我们都会下意识地选择不去相信它,刻意忽略它,因为我们不喜欢太过善变的人和事,并不愿意接受由好转坏的事实,宁愿心里保留着美好的一面,而忽略它不好的一面。人性本善,天道使然,我们顺应天道,崇尚美好的人和事,希望美好的一霎成为永恒,永不褪色。

但事实往往并不是人的主观意识为转移的,不随人愿之事时有发生,屡见不鲜。幽州公孙瓒正是如此。

公孙瓒出身辽东公孙世家,因其是庶出,不被长辈所喜,促使他自幼性格乖张,胆大而暴戾,勇猛而刚强。年轻时,他曾为故友打抱不平,不惜自身性命,置生死于度外,为此深得乡邻发小敬重。从军后,他作战勇猛,每逢战事均是身先士卒,勇往直前,彪悍异常,为此赢得帐下将士的衷心拥戴,誓死追随。戍守幽州边关期间,他无数次率领帐下将士孤军作战,屡建奇功,数次力挽狂澜于即倒,从而平步青云,未满而立之年便成为戍边名将,节制幽州戍边大军,大权在握。

但这一切都随着他率军攻入幽州州牧府亲手斩杀州牧刘虞而改变。幽州牧刘虞主张对外安抚,教化蛮夷,使其归附于大汉王化之下,不宜妄动刀兵,以免生灵涂炭,造成无谓的伤亡。而公孙瓒则一贯主张对外强硬,决不妥协,但有胆敢入侵犯境者,坚决予以剿灭,虽远必诛。由此这两位幽州军政主官的对外政策截然相反,格格不入,根本无法妥协。

故而刘虞试图罢黜公孙瓒的兵权,从而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宽仁施政,教化万方。而公孙瓒也不是良善之辈,断然不会任人宰割。于是公孙瓒得知刘虞已下定决心解除自己的兵权之后,先下手为强,一举攻破州牧府擒杀刘虞,而后自领幽州牧,割据自立。

自领幽州牧的公孙瓒权力**急剧攀升,将刘虞首级送往长安,并不惜重金结交李利,希望朝廷准许他节制青州、冀州、兖州和幽州等四州的军政大权;为此他擅自任命单经为兖州牧,严纲为冀州牧,田楷为青州牧,自领前将军,兼幽州牧。可惜的是他万万没想到,刘虞的首级半路上被劫,随后以幽州司马阎柔为首的的叛军大举反扑,先后联络齐周、鲜于银、鲜于辅等将领反叛,遂导致幽州内乱。

与此同时,公孙瓒节制四州的美梦也随之破碎。所幸,从那时起他便与西凉李利达成共识,结为同盟,此后来往甚密,两地通商,互通有无,互相照应。但司隶大战时,公孙瓒却以境内叛乱频发、后方不稳为由,只送去一些战马和粮草权当资助,并未出兵援助李利。司隶大战持续将近一年时间,公孙瓒领军击败阎柔、鲜于辅等叛军之后便坐山观虎斗。日益骄矜,骄奢淫逸,久而久之便愈发骄狂暴戾。性情大变,记过忘义,不恤百姓,睚眦必报。此举使得他麾下将士极为寒心,若不是故土难离,只怕很多将士都会弃他而去,改投其他诸侯。

袁绍于司隶惨败后。公孙瓒趁势攻打冀州,将渤海郡、中山国以及青州大半郡县抢到手里,实力大涨。由此为他挽回了不少人心。毕竟打了胜仗之后,很多将士就会本能地选择性遗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从而重新回归到公孙瓒麾下。

奈何好景不长,袁绍回到冀州后积极筹措粮饷。再次调集大军反攻公孙瓒。而此时的公孙瓒却在府邸中安于享乐。将前线战事交予麾下将领指挥,于是冀州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一鼓作气打得幽州军借机败退,从而将先前的郡县城池又相继沦陷,重新还给了袁绍。至此,公孙瓒和袁绍之间再次回到先前的对峙相持局面,一切如司隶大战前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于以往的是,公孙瓒再也不是从前的公孙瓒了。他的血性正在迅速消退。勇猛不再,更不会轻易冒险。冲锋陷阵之类的事情再也没有他的身影了。此外,他骄奢淫逸,安于享乐,放任阎柔、齐周等叛军一天天做大而不去剿灭,整日醉生梦死,并将一众亲信部将从身边赶走,派他们驻守城池,却将阿谀奉承的小人留在身边,比如幽州长史关靖。

现如今,司隶大战已经过去三年了。

冀州袁绍不仅恢复了往昔的实力,并于一年前抢得天子和百官,建都邺城,遂挟天子以令诸侯,府库日益充盈,兵马与日俱增,实力更胜往昔。去岁袁绍调集大军进攻幽州,结果却是虚晃一枪,草草收兵;即便如此,也吓得公孙瓒一身冷汗,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

冬去春来,而今袁绍卷土重来,调集二十万大军攻打幽州,迫使公孙瓒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以赴。没想到袁绍大军抵达边境后又突然按兵不动,随即公孙瓒方知原来是大将军李利号召各镇诸侯进入邺城觐见天子,使得袁绍中途返回邺城,冀州大军也因此驻足不前。

正当公孙瓒深深松一口气之际,盘踞在蛮夷草原的阎柔、齐周等叛军突然偷袭幽州后方,打得公孙瓒措手不及,接连丢城失地。不得已,公孙瓒只好亲率大军平叛,与阎柔和一部分乌桓轻骑组成的叛军连番激战,打得很辛苦,每战都是浴血厮杀,异常惨烈。

直到今天上午,公孙瓒好不容易指挥大军击溃叛军,可右北平郡城也被叛军攻破,城池损毁严重,兵马伤亡也极其惨重。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战后,公孙瓒果断下令放弃郡城,率领大军撤出城池,遂听从长史关靖的建议,退守易京。

这就是右北平城惨状的由来,百姓们失去了军队的守护,自然不敢再留在城里,只能背上行囊,扶老携幼远走他乡。可他们能去的地方实在不多,北面是乌桓草原,南下冀州的道路也因冀幽之战而无法通行,唯一的去处便是一路向西前往并州。

领兵退往易京的路上,公孙瓒心急如焚,一再询问关靖西凉军何时才能赶来驰援。正当关靖言之凿凿地拍着胸口保证一月之内援军必能感到之际,公孙瓒的亲信部将严纲却突然插话道:“西凉军乃天下驰名的虎狼之师,主公此番向西凉李利求援,末将担心此举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无异于将幽州拱手送于李利!”

此言一出,关靖面脸铁青,愤恨不平地怒视着严纲,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严纲已被他大卸八块了。实际上,严纲提出的问题已是老生常谈,之前已经讨论过多次,却始终没有结果。公孙瓒之所以迟迟不向李利求援,正是有着这层顾虑。但眼下公孙瓒被袁绍大军和阎柔的叛军弄得焦头烂额,逼不得已只能向李利求救,之前关靖出使西凉便是奉命前去请求李利出兵驰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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