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贲中郎
欣喜之余,曹洪忽然想起些什么,急声道:“不对呀主公!袁绍面善心狠,笑里藏刀,经常做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现在他需要主公和他联合起来压制各路诸侯,从而确保他稳居盟主宝座,掌控诸侯大军。事成之后,如果他过河拆桥,转过头来对付我们,又当如何?”
曹操闻声扭头,一脸诧异地直盯盯看着曹洪,半晌后,赞许道:“子廉当为我曹家千里驹!之前我一直以为曹仁沉稳机敏。稍加磨练后必是大将之才,可堪大用。现在看来,子廉粗中有细,思虑长远,与子孝相比毫不逊色呀!”
“主公过奖了。”曹洪脸颊微红,罕见地谦虚道:“子孝精通兵法韬略,擅长排兵布阵,统兵征战之能确实远在我之上,我有自愧不如。不过,若是单说武艺。我却是不逊于子孝,誓死保护主公周全!”
“子廉言重了。”曹操知道曹洪这番话的意思,心里很是受用,欣慰说道:“我们都是自家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必要互相攀比,更不用斤斤计较。一直以来。子廉对我忠心耿耿。屡次救我脱险,这些我曹操一辈子也忘不了。不过子廉日后还需稍稍收敛一些,不要贪恋美色、奢侈享乐,值此大乱之世,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不可虚度光阴哪!”
“这、、、末将知错了。以后不会安于享乐了。”曹洪脸颊潮红地低头应道。
显然,曹操轻描淡写一句话直接点中曹洪软肋,令他诚惶诚恐。
事实上,曹洪与曹仁虽不是亲兄弟。却是从小一起习文练武,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弟却胜似兄弟。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聪明才智,曹洪都不逊于曹仁,可他却是个安于享乐,生活极度奢侈糜烂之人,以至于曹仁最近两年来很少和他来往,而曹操也指望不上他。他府中侍女舞姬多达五百余人,府邸修得比曹操的后院还要奢华,挥金如土,日日笙歌漫舞,沉溺于酒色享乐之中。
正因为如此,曹操历来倚重曹仁,有心将曹仁培养成大军主将。相比之下,曹洪就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趋势,这让曹操颇为失望,却又碍于曹洪多次舍命相救之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不愿当面指责。
不过曹洪却有一个别人所不能及的长处,至少对于曹操来说是这样。那就是曹洪虽然贪恋女色、安于享乐,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对曹操忠心耿耿,屡屡不顾自身安危,舍命相救。因此,曹操亲率大军出征之时每次都将将曹洪带在身边,下意识中只要曹洪护持左右,他就不用担心自身安全。
眼见曹洪低头认错,曹操深感欣慰,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知错能改就好,子廉不必自责。”
“嘭咕、咕咕!”
就在曹操话音未落之际,山谷西边的悬崖上突然传出一声清脆声响,随即一只夜鹰(猫头鹰)出现在山谷上空,盘旋惊鸣。
“嗯?”闻声抬头的曹操顿生警觉,脸上笑意迅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之色。
“深夜子时,夜鹰受惊疾飞,惊叫哀鸣,此乃大凶之兆啊!”沉吟之余,曹操对曹洪沉声问道:“今夜有多少兵士负责警戒守夜,先前派出去的斥候可曾发现异常情况?”
看到曹操神色有异,语气不善,曹洪不敢迟疑,立即禀报道:“末将在谷口安排五千兵士守夜,山谷北面三里处有三千将士驻守,共计八千将士负责守夜。另外,从我军进入山谷后,末将先后派出三批斥候,共计一千余人,将山涧方圆十里之内全部搜查一遍,一草一木都不曾漏掉,没有发现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你倒是说呀!”曹操闻声色变,急声追问道。
眼看曹操如此急切,曹洪顿感不妙,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充斥在心头。
当即他如实禀报道:“一个时辰前,末将派出最后一批三百名斥候进入山涧北面探查地形,并严令他们一定要将北面出口的情况察看清楚,可是直到现在他们一个也没回来。之前末将以为山涧中遍地乱石,崎岖难行,加上又是夜间赶路,行动速度难免要慢一些,因此我就没有在意。”
说话间,曹洪生怕曹操发怒,来不及缓口气,便立即解释道:“我军来此之前,末将曾派斥候打探过整个山涧的地形。这个山涧被当地百姓唤作‘飞云渡’,是黄河汛期的一条支流,整个山涧都是洪水,人迹罕至,飞鸟绝迹,因此被称之为飞云渡。然而,眼下临近隆冬时节,黄河水位急剧下降,使得山涧干涸,河流便成了断断续续的溪涧,故而才能容纳我军潜伏于此。
山涧全长十七里,南北两端谷口处相对开阔,各有一个长约三四里的山谷,就像我们所在的山谷一样。山涧北面就是黄河,向南十余里有一个渡口,那是周边百姓打渔时停靠船筏修建,十分简陋,无法停靠战船。渡口正前方是一条相对平坦的山路,围绕飞云渡北边山崖修建而成,可供马车通过,全长三十八里,山路出口就在我们所在葫芦谷的谷口处,与通往函谷关的官道相通。
对比之下,山路虽然比山涧稍远一些,却平坦好走,路程也差不了多少,最多耽误半个时辰而已。所以,这条山涧即使是在隆冬季节,也很少有人涉足,何况现在又是深夜,根本不可能有人从这里经过。”
说完话后,曹洪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不过我军最后一批斥候至今未归,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反常。区区十余里山涧,不管山涧如何难行,前后整整过去一个时辰,他们无论如何也该回来了。是以,末将、、、末将感觉他们可能出事了!”
“出事?”曹操闻言大惊,眉头紧蹙地沉吟道:“你是说他们有可能遇到西凉军,或者直接被西凉军伏击杀死了?若是斥候被西凉军发现,那我们、、、”
说到这里,曹操脸色大变,惊呼道:“啊!不好,我军行踪暴漏了!”
“暴漏行踪!这怎么可能呢?”曹洪愕然说道:“一路行来,我军昼伏夜行,不打旗号,不生火不造饭,全是吃干粮度日,不与外人接触。如此隐蔽行军,怎么可能暴漏行踪呢?”
曹操闻声摇头,低头从岩石下走出来,沉声道:“此次我军是孤军深入,一旦暴漏行踪,后果不堪设想。置身险地之中,一切都应谨慎行事,小心为上。子廉,立即整军出发,速速撤离此地!”
“啊!”曹洪闻声错愕,神情激动道:“撤离,有这么严重?我等连续行军十几天,受冻挨饿潜伏在这里,现在就这么撤退了,末将实在不甘心!”
曹操抬头望着月光下盘旋不止的夜鹰,沉声道:“如今兖州落到吕布手里,我等仅有三座小城容身,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手里这十几万兵马。倘若兵马折损殆尽,天下虽大,哪里还有我等容身之地?我军就在西凉军眼皮子底下,一旦泄露行踪,包括你我在内的六万多兖州将士都将葬身于此。因此,子廉不必多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立即整军出发,不得有误!”
“诺,末将遵命!”眼看曹操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曹洪再不多言,只得躬身领命。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曹孟德,既然来了,又何必急于离去?今夜你我好好叙谈一番,尔等来一趟不容易,就全部留下吧!哈哈哈!”
正当曹洪招呼手下将领集合队伍准备出发之际,身后三十余丈高的山崖上突然传来洪亮的大笑声。
“吼!”
当曹操、曹洪和数万兖州将士闻声抬头观望时,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兽怒吼将众人震得两耳轰鸣,脑袋嗡嗡作响。旋即,但见葫芦谷东面悬崖山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头蛮荒巨兽,金黄色鬃毛在月光下湛湛生辉,身躯庞大,兽吼声惊天动地,一声嘶吼之下震得悬崖上沙石飞落。然而,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让曹军惊骇失魂的还是巨兽背上的伟岸身影。
尽管众人都看不清此人的长相,但这个驾驭巨兽之人的身份,却是早已天下闻名。此人就是闻名遐迩、威震天下的骠骑大将军,武威侯李利李文昌!
第654章冤家路窄眼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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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昌!”
抬眼看到金猊兽王及其背上的李利的一瞬间,曹操骤然失神,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仰视着山顶上的身影,龇牙沉吟道。
“孟德还犹豫什么,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身边的曹洪满脸苍白地颤声催促道。
曹操闻声惊醒,眼神扫视四周,脸色阴沉如愁云,神情随之黯淡下来。
眼神回转之际,他黯然摇摇头,低声哀叹道:“谷口和两侧山崖都被李贼麾下将士围堵,现在逃走已经来不及了!今夜我等实在过于疏忽大意,以致于泄露行踪尚不自知,直到此刻被西凉军围困方才暮然惊觉。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等性命休矣!”
“孟德此言差矣。”眼见曹操如此悲观消极,曹洪脸颊绛红的不以为然道:“孟德切莫自乱阵脚。值此危难之际,我军数万将士都将生存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如果你放弃抵抗,那我等就彻底完了,束手待戮啊!”
急切之中,曹洪顾不上主臣之礼,双手抓着曹操的肩膀,急声道:“时不我待,请孟德速做决断,或战或降,全凭你一言而决!”
曹操闻言神情剧震,稍稍失神的双眸中瞬时划过一抹绝然之色,抬眼看向山顶上高高在上的雄壮身影,语气阴冷地沉吟道:“我曹家、夏侯家与李贼素有嫌隙,积怨多年,新仇旧恨纠缠不休,已成水火难容之局,势不两立。因此。即使我等愿意俯首称臣,率众请降,只怕李贼也不会善罢甘休,早晚必会害我等性命。”
说话间,曹操双眸微眯,脸色狠绝的低声令道:“子廉,为今之计,我等除了誓死拼杀之外,再无生路。故而,不用多想。你立即率领将士们从谷口冲杀出去,誓死不退,一定要撕开敌军围困防线,杀出一条生路。只要我等赶在天亮之前冲出山涧,就有一线生机。否则这个葫芦山谷就是我等葬身之地!”
“为何不向北边突围?”曹洪接声问道:“李贼率兵堵住谷口,北边山涧仍可逃生。为何我等要留在这里与李贼拼死厮杀?”
曹操闻声摇头。神情凝重地沉声道:“李贼历来是不动则已,动辄不留余地,赶尽杀绝,手段凶残至极。眼下他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山涧北端谷口同样被贼军堵住,否则他是不会轻易现身的。何况北边谷口外就是黄河岸边。地域狭小,道路难行,而我等又无船只渡河;一旦逃往黄河岸边,无异于自绝退路。除了力战而死,再无生路。”
说到这里,曹操语气突变,冷厉道:“子廉不必多言,速速领兵冲杀,不得迟疑!”
“诺,末将领命!”曹洪拱手应声,旋即转身,大手一挥,悍然带领上万名将士冲向谷口。
曹洪前脚刚走,曹操稍整战甲,拔出佩剑,厉声喊道:“于禁、乐进二将何在?”
“末将在此,请主公下令!”于禁、乐进二将闻声出列,躬身应道。
曹操大步走到他们身前,低声令道:“即刻率领两万兵马向山涧北面突围,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冲破敌军围困,而后沿黄河岸边南下,不必理会南面厮杀,沿途不得停留,直到乘船抵达北岸为止。如果曹某今夜丧命于此,尔等回到河东之后会合曹仁,立即返回兖州,拥立我之长子曹昂继位,撤离兖州,攻取青州立足!”
“这末将誓死保护主公突围,不愿苟且偷生!”于禁、乐进二将闻言错愕,随即躬身说道。
曹操轻拍二将肩膀,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们二人历来忠心耿耿,因此才将后事相托。好了,不必多言,去吧。好自珍重,拜托二位了!”
眼看曹操心意已决,于禁、乐进二将只得躬身领命,随之带领亲兵直奔山涧深处奔去。
目送二人率部离去,曹操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一闪而逝后,眼神决绝阴冷,神情冷酷之极。
“父亲刚说不能分兵,现在却为何要让于禁、乐进二位将军领兵攻向北端山涧呢?”曹操身边一名年轻小将低声问道。
没错,此人称曹操为父,可他却不是曹操的亲生儿子,而是被曹操收做义子的曹真。
此刻跟随在曹操身边的小将,除义子曹真,还有三名小将,这便是曹昂、曹休和曹安民。这四人年龄都不大,弱冠之龄,却已经跟随曹操征战一年有余,乃曹家后起之秀,锻炼几年之后可堪大用。
此番曹操率军会盟,没有携带女眷出征,让次子曹丕留守东阿,照应一家老小,由荀彧主政,曹纯统领三万余人马坐镇后方。而跟随他出征会盟的谋士则是程昱,麾下一众将领悉数随军出征。为了出其不意偷袭函谷关,曹操将大军一分为二,一部两万兵马由曹仁、程昱二人领军留在河东盟军大营,另一部六万大军则由他亲自率领渡过黄河,伺机攻取函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