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672章

作者:西风紧

朱高煦把她扶了起来,看着她那紧张而羞涩的表情,他顿时便兴致盎然。他径直一挥手道,“都出去罢。”

“是。”宫女宦官们一起作礼,纷纷退出了寝宫。

“臣妾服侍圣上宽衣。”李贤惠颤声道。她以为朱高煦屏退侍从,是一种暗示。

朱高煦听罢,也没反对,将错就错直入主题。她的动作十分轻柔细致,缓缓将朱高煦的袍服脱去,只剩下白纱亵衣。朱高煦沉下心来,坐到了大明朝规格最大的大床上。

李贤惠站在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开始慢慢地宽衣解带,绶带、发簪、袍服一样一样地去除,整齐地摆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她的动作很温柔、讲究,脸上的神情却十分丰富有趣。同样接受着儒家男女大防礼教的经历,可现在又得名正言顺地做这种事,前后显然充满着矛盾;加上初次的羞意本性,都在她的神态举止、眼神中微妙地展现出来了。

朱高煦看到了她颤抖的睫毛,她的眼神闪烁,好像很想看他、又不好意思看的模样。她展开交领衣襟时,作态纠缠而扭捏,手很用力地捏着衣襟,但是动作却又慢又轻。

在此时缓慢而细致的过程中,偶然之间朱高煦有点走神。

他想起了在征安南国时的一次经历。当时有一个投降的胡氏政|权大将,名叫阮公瑰,这个人部署的防务非常荒唐,还在府中养了几百个小妾。明军开进阮公瑰防守的州城,自然就俘获了他的大群女人。那么多人,来历和姿色也是参差不齐。朱高煦挑选时,发现有些不知来历的土人女子明明长得不错,穿得还十分暴|露大方,但他就是没有兴趣,也不知道缘故。

现在朱高煦算是明白了,那些女子缺的是一种雕琢的气质,以及藏在衣裳下面的微妙心理。女子穿甚么样的衣裳,都会脱掉;他却有点执着于“脱甚么样的衣裳”,十分奇怪的心思。

而李贤惠轻缓的动作,也让朱高煦从急不可耐的心情中、稍许耐心下来了。他似乎受了她的影响,今夜将更加细心地慢慢品味她的一切。

……次日早朝,君臣在奉天门外门内,重复着重复了无数次的礼仪。朱高煦已经开始对这些过场,感到厌倦。好在他还有期待,便是今晚那个十七八岁的庄嫔沈宝妍。

起初朱高煦参加这些礼仪,会有新鲜感和满足感,因为礼仪上皇帝总是被毕恭毕敬跪拜的人。不过次数太多了,难免会让他烦躁,有时候要折腾小半天,但除了装模作样的表演,实际上甚么事也没干。

早朝进行到第二阶段,重要的大臣进入奉天门议政,朱高煦坐在宝座上,称之为“御门听政”。但是这样的场合,一般不解决任何实际问题。

就像今天早上,有个大臣禀奏,某县发生了地震。然而诸官员重点议论的角度,是当地的长官礼仪不到位、道德修养不够;解决办法,大意是命令那个知县加强自我修养。

朱高煦听得是一脸发懵,可他又能理解这一切。只消回忆一下,前几天用朱高煦的名义写的殿试策问题目,再想想题目里面那些思想和言论,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不过这些事还能维持,毕竟在“迷信”之余,对于处理具体灾害、地方上早有准备,无须朝廷过问。比如有一种叫义仓的储备,有名望的士绅、会将百姓结余的粮食物资收集存放,等到有灾害时便开仓赈灾。

到了旁晚,朱高煦立刻召他刚册封的庄嫔,到乾清宫侍寝。

他以前在云南见过沈宝妍,但那时她大概才十岁多点,还是个小姑娘;后来朱高煦虽然多次出入沈家府邸,却再也没见过宝妍。那天册封的时候沈宝妍站得远,戴着凤冠穿着厚重的礼服,朱高煦实在没看清楚,但也刷新了他的印象:宝妍已经长大了。

今晚再次看到沈宝妍时,朱高煦的感受仍然十分奇怪。

她确实长得美,泛着青春活力的玉白肌肤,在深紫色的丝绸衣衫反衬下,更显得白净。头上的乌黑青丝很美,让人产生一种幻觉,朱高煦刚看到她时隔了一段距离、不可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气味,却好像能闻到它们散发着一种清香。她的眼睛就像深潭里的清澈的水面,深黑而水灵。

但与李贤惠不同,宝妍明明是个漂亮小娘,却无法让朱高煦产生亵|渎的愿望。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许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宝妍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又或是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神秘,少了几分妩媚。

朱高煦只好努力让自己意识到: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在女子十五出嫁的习俗下、她早就算成年了。而且一个深居庭院的小娘,见识与思想深度必定有限,又有多神秘呢?

他见宝妍的眼神、似乎有点距离感,毕竟两个年龄悬殊刚刚见面的男女,这样的感觉应该也很正常。

礼节之后,朱高煦便主动攀谈道:“我听说徐家有个后生,以前想和你联姻,你见过他吗?”他觉得谈谈沈宝妍家的事,更容易展开话题,毕竟那是她熟悉的圈子。

沈宝妍站在旁边,轻轻点头道:“他有点怕我。”

“哦?”朱高煦觉得她的回答很稀奇。

这时他想起来了,以前在云南见沈宝妍时、便有这样的感觉。当时说的是甚么具体的话题,朱高煦已经忘了,但印象还有,便是觉得这个小娘说话、总是与平常的套话不太一样。

朱高煦带着询问的声音过后,沈宝妍便微微侧头,回答道:“因为他觉得看不透我罢?家里的丫鬟和妇人,她们的烦恼、欢喜、愿望,都很轻易让人猜到。”

“有道理。”朱高煦点头道,“那你现在进了宫,徐家人会不高兴么?”

沈宝妍摇头道:“原先他们是想让我嫁到徐家,以便掌握沈家的家产。现在却觉得,不用那样做,也能得到更大的好处。圣上不是给了沈家商帮海贸专营权?”

这小娘还挺聪明,懂得不少。朱高煦笑道:“那我便放心了,我还怕你不愿意进宫哩。”

“圣上在乎臣妾愿意不愿意?”沈宝妍看着朱高煦,好奇地问道。

朱高煦温言道:“要让你成为我亲近之人,当然会在意。”

沈宝妍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圣上与她的事,我知道了。”

朱高煦:“……”

沈宝妍看了他一眼,又道:“徐家人说过,他们却只是猜测。我是亲眼看到的。”

朱高煦感到十分尴尬,却又听到她悄悄地继续说道:“她好像痛苦得生不如死,我却知道并非看起来那样。”

朱高煦无法进行这个话题,他面对这个长相清纯、有点与众不同的小娘,想着今夜要行周公之礼,感受便非常怪异。可是在许多官员的众目睽睽之下,已经册封了沈宝妍,还能怎么样?朱高煦只能将今夜当作一种别样的体验。

“宝妍真的很独特。”朱高煦只好说道。

沈宝妍抬起头,目光迎着朱高煦。但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眼神,似乎忽然变得柔软了几分。

第七百二十三章 无情无义

小雨在风中横飘,潮|湿清晨,天空灰白一片。光线还不很明亮,宫阙草木等一切景色都仿佛有些颜色黯淡。皇宫里的人们按照钟鼓报时的声音,认定此时是日出时分。

奉天门那边,从温柔乡里过来的皇帝、必定正在接受官员们的朝拜。下雨并不会影响早朝,不过人们被允许穿上雨衣,好在奉天门外的砖地广场上、冒雨进行礼仪。

从皇宫到整个天下,此刻的人们都应该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日出而出、日落而息,人与天保持着同一种节奏。

宦官们也不例外,尚膳监太监曹福,今天不在皇爷身边当值,但他有自己该做的事。穿戴整齐、戴着一顶红黑相间帽子的曹福,已经来到了柔仪殿后殿,这边有负责开关大门、打扫地面的宦官。

曹福问了一句,陈仙真起来没有?后殿外面的宦官说起来了。

于是曹福径直去了后边的那片院子里,沿着屋檐下的走廊,他来到了陈仙真住的房屋门外。待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女子迎到门口,曹福便抱着拂尘主动作揖道:“陈仙姑早。”

陈仙真是见过他的,也马上回礼道:“曹公公里边请。”

“最近天气不太好,不过钦天监的人说,这场雨下不了太久,不出数日就会放晴。”曹福还没坐下,便说起话来。对于两个不太相干的人、实在没有甚么话题,谈论天气无疑是最简单的开场白。

果然陈仙真十分友善地回应道:“听说大明朝江淮之间,刚入夏有一种‘梅雨’季节,雨一下没完没了。这阵子应该没到时节,便不至于连绵不绝。”

曹福赞道:“仙姑颇有见识。”他见陈仙真作了手势、请他入座,便在一把椅子旁坐下,继续说道,“十来天之前,一支大明的船队已经出海北上了,要送朝|鲜国与曰本国的使臣回去。最近宫里又拿了定准,只待这场雨一停,天气放晴了,剩下的海船也要启航,南下经安南国,然后往西洋走。”

陈仙真看了曹福一眼,点了点头。

曹福便继续道:“大多海船已先去了刘家港(长江出海口南岸,上海市附近),不过京师龙江港还有几艘大船候着,顺路也能送陈仙姑回去……”

他的话还没说话,陈仙真的脸色骤变,怒气好像无中生有一般、瞬间布满了她的整张脸。曹福事先已预料到,陈仙真会不太高兴,但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大。

“回去?”陈仙真怒道,“你们是甚么意思?”

她的声音因情绪失控,变得大声了起来。

曹福按捺住情绪,劝道:“仙姑别急。你进京之时,身份本来是叛军首领陈季扩的正使,那会儿不是还有副使啥的?这会儿朝廷想与陈季扩叛军最后商议一次,因此才决定将你送回安南国,有甚么问题吗?”

陈仙真的神色是羞愤交加,反问道:“明朝皇帝夺走了我的清白,却这样把我打发走,当成甚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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