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守柴炉
一个个也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有的拿着缺了口的茶杯。
有的捧着空米缸。
有的甚至抱着自己掉了底的官靴。
他们齐刷刷地跪在郑赐身后,也不说话,就用那种可怜巴巴、绝望无助的眼神看着张飙等人,无声地诉说着‘我们很穷,我们非常穷’。
最绝的是,最后面两个小吏,吭哧吭哧地抬出来一块匾额。
上面原本写着‘勤政殿’什么的,但现在‘政’字掉了,只剩下‘勤殿’,还被虫蛀了好几个洞。
郑赐指着那破匾,哭得更伤心了:“张御史您看!我们工部衙门的匾额烂了都没钱修啊!只能用这捡来的破匾凑合啊!呜呜呜”
“?????!”
审计天团全体成员,包括张飙,下巴都掉了一地。
他们看着这出由工部尚书亲自导演并主演的、史诗级抽象苦情戏。
沈浪的小算盘忘了打。
孙贵的夜壶灯差点脱手。
李墨的炭笔再次落地。
赵丰满等人手里的‘兵器’都差点拿不稳。
这.这他妈也太拼了吧?!
为了不被审计,脸都不要了?!
空气凝固了足足十息。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
张飙第一个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差点从那个紫檀木小几上摔下来。
“老郑啊老郑!郑尚书!”
“牛逼!你是真的牛逼!”
“这演技!这道具!这群众演员!绝了!”
“哈哈哈!应天府戏班子没请你去做台柱子,真是他们最大的损失啊!”
他一边笑一边用力拍着大腿:“年度苦情戏最佳男主角,非你莫属!这破碗!这窝头!这破匾!细节拉满!沉浸式体验!哈哈哈!”
郑赐被笑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是,戏已经演到这份上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他努力维持着悲苦的表情:“张御史!郑某所言,句句属实!工部真的太穷了.”
“属实!太他娘的属实了!”
张飙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擦着眼角的眼泪,走上前,饶有兴致地拿起郑赐破碗里那半个硬窝头,掂量了一下,然后
然后就见他猛地将那半个硬窝头递到郑赐嘴边,笑容灿烂无比地道:“来,郑尚书,表演个才艺,把它吃了!”
“如果你能当着大家的面把这窝头吃了,我张飙立马带人就走!”
“而且,我还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为难工部!另外再倒贴你十两银子看病!”
“!!!”
郑赐额头上瞬间弹出一排黑色感叹号。
他看着那个比自己鞋底还硬的窝头,闻着那可疑的味道,胃里一阵翻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吃?吃这玩意儿?
这特么是人吃的东西吗?吃下去不得要命?!
第98章 撕毁圣旨?一个真正的无畏者!
“吃啊!郑尚书!快吃啊!”
“我们都等着呢!”
“吃了就能证明你们的清白了!”
审计天团的那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
郑赐身后的工部官员们也傻眼了,心说剧本里没这一出啊!
郑赐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道具,进退两难。
张飙脸上的笑容越发恶劣:
“怎么?郑尚书舍不得吃?还是说这道具不太合格?需不需要我让人去王麻子家给你买两个新鲜的、刚出笼的肉馒头换换?”
“我我.”
郑赐额头冷汗涔涔,眼看就要绷不住了。
就在这时,张飙忽然把窝头一扔,拍了拍手,脸色猛地一沉:
“行了!别他妈演了!老子审计过户部、兵部、吏部,就连曹国公府、武定侯府都审计了,什么样装穷的没见过?”
“你这就差把‘我在演戏’四个字刻脑门上了!”
说完这话,他猛地一挥手:“沈会计!”
“在!”
沈浪立刻就挺直了腰板。
却听张飙继续道:
“根据工部历年经手的工程款总额,以及行业平均贪墨率保守估算,工部潜在问题资金,起步价,十万两!记上!”
“好嘞飙哥!”
沈浪算盘噼啪一响。
“孙员外郎!”
“在!”
“灯光对准郑尚书那身新补丁!我怀疑里面缝的是宝钞!”
孙贵努力将光晕聚焦在郑赐的官袍补丁上。
“李编修!”
“在!”
“记录!工部尚书郑赐,涉嫌滥用道具,企图干扰审计工作,浪费审计人员时间,罚银一百两!”
李墨飞快记录。
郑赐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差点真的晕过去。
罚银一百两?因为道具不合格?!
这他娘的是什么理由?!
张飙吩咐完,根本不去管郑赐,又对着工部大门,气沉丹田,发出了总攻的号令:
“兄弟们!工部领导演技拙劣,负隅顽抗!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为了戳穿他们的谎言!为了还原真相!跟我冲——!”
“记住!进去找找他们的小金库!看看是不是真的穷得只能吃窝头了!”
“嗷——!”
讨薪天团爆发出比刚才更兴奋的嚎叫,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涌向工部大门。
“不要啊!张御史!手下留情!那砚台是祖传的!”
“那盆兰花很贵的!”
“别动我的躺椅!”
工部衙门内的官员脸都绿了,这疯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郑赐也彻底绝望了。
他知道,这招失败了。
张飙是铁了心要进来‘审计’工部的。
就在他准备下令死守大门,做最后挣扎的时候——
“圣旨到——!”
一道尖利的、带着急促喘息的声音,如同天籁般从街角传来。
只见云明带着几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工部内的郑赐等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满心希望,差点喜极而泣。
皇上的旨意!?
来了!终于来了!
我们有救了!
张飙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讨薪天团的成员们则下意识地紧张起来,纷纷看向张飙。
却听张飙率先开口道:
“云公公,本官的奏疏,皇上看了吗?”
云明跑到近前,喘匀了气,刚展开圣旨准备宣读,就被这一声询问打懵了。
只见他迟疑了一下,旋即环顾四周,略微斟酌地道:
“张御史,杂家是来宣旨的,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张飙饶有兴趣地追问道:“那这圣旨,是下令处死我的吗?”
“呵,呵呵.”
云明尴尬地陪笑了两声,也不管张飙的追问,当即清了清嗓子,尖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张飙,于户部、兵部等处,审计办案,追缴赃款,有功于国,特赏内帑银八千两,予其及一众协办人员,作为劳务补偿之费!钦此——!”
哗!
云明尖着嗓子念完那道圣旨,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八千两内帑银?
劳务费?补偿费?
还让他们接着审?!
工部衙门内的郑赐等人,脸上的希望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懵逼和绝望。
皇上这.
这难道是认可了这种胡闹?!
那自己等人岂不是凶多吉少?!
就在郑赐等人,一脸懵逼和难以置信的时候,张飙身后的‘审计天团’,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皇上万岁!”
“有赏银!八千两啊!”
“飙哥!咱们咱们是不是没事了?还能接着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