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爱睡觉
裴元边笑,声音边大了起来。
“查嘛!”
“让他们查!查查这片小小的空地,是怎么容下五千多人的一个卫所!”
“查查我是怎么用一百多人,屠光了一整个卫!”
“查查这个卫吃了多少的空饷!查查整个虎贲左卫怎么像个乞丐一样,拿着几片烂铁,被人砍死在泥泞里!”
“最好再查查神策卫、查查龙虎卫、查查留守左卫,还要查查那几个备倭都指挥使司……”
“哈哈哈,我就问,谁敢来查?”
裴元的笑声越来越癫狂。
“就算他们不想查,可是架不住有人会怕啊!当我会怕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怕啊!哈哈哈!”
“杨廷和敢吗?张永敢吗?朱厚照敢吗?”
裴元说出的三个名字,让在场的四人,俱都脸色大变。
裴元充满邪恶的笑着看向王敞,说出了满满恶毒的话,“那些保护他们的东西,现在保护了我啊!”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王敞面对着裴元那充满压迫的目光,觉得自己简直要被逼迫的呼吸不出来了。
他恐惧的看着裴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怪物。
(本章完)
第159章 现在我已经行了
“走!”裴元简明扼要的说着,随即策马向前。
陈头铁立刻牵着王敞的马,跟在了裴元的后面。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这两个喜欢卖弄老资格的,这会儿跟在后面已经大气都不敢出了。
他们这一行四人,速度并不快。
这也正好给了他们整理思路的时间。
王敞已经从脸色灰败,慢慢的有了几分血色。
之前说过,他因为生的矮小,喜爱戴高顶纱帽,穿高底靴,乘高扛舆,还被人称为“三高先生”。
他,是一个潜意识里就向往强大的人。
而裴元……
王敞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裴千户。
这就是个毫无争议的,强大的人!
经此一事,王敞的心态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以一种极为平和的语气询问道,“千户,我这边后续的事情,该怎么安排?”
裴元也早有过考虑,一边骑马缓缓向前,一边随口说道,“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们锦衣卫和虎贲左卫的私人恩怨,你们不过是偶然介入其中罢了。再说,能不能证明你们兵部介入其中,现在还不好说呢。”
王敞听了,有些吃惊,“千户莫非准备直接认下此事?”
见裴元点头,王敞觉得有些草率,连忙劝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还不知道各方会给出什么反应,要不先看看再说?”
裴元平静道,“放心。我们锦衣卫虽然是天子亲军,说到底,还是天下卫所中的一员。对于其他卫所来说,只要不是外人来拆了这个狗窝,单纯自己人的狗咬狗,他们是不会有危机感的。”
“我杀光虎贲左卫的事情,虽然极端了些,但是虎贲左卫做事不地道,我有复仇的名分在。其他卫所只要明白了事情缘由,确认事情不会波及到他们身上,他们只会幸灾乐祸,看虎贲左卫的热闹。”
王敞闻言松了口气,又忧心忡忡道,“这件事见到的人太多了,几乎不能遮掩。后续的事情,千户是怎么想的?”
裴元不在乎的说道,“我本来也没打算掩盖此事。”
见王敞一脸愕然。
裴元便解释道,“我之所以对虎贲左卫出手,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要为他们出卖我的事情复仇。”
裴元刻意在“出卖”两个字上加重了音。
在场的人响鼓不用重锤,脸上都是一脸的忠诚。
大明政治没有对错,只有站队。
裴元继续道,“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杀鸡儆猴,给那些其他卫所做个示范。让他们知道想要和人勾结起来对付我,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既然有这样的目的,当然不能畏畏缩缩的不敢承认。不然的话,反倒被人轻看了。”
王敞听了,知道裴元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提示道,“只怕用不了多久,此事就会传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世间悠悠众口,又怎么能听而不闻。真要闹大了,朝廷也不好办。”
裴元冷笑一声,“怕什么。他们勾结外人,想要阻挠我押送税银进京,难道不是自寻死路吗?”
“当今天子或许会觉得我做的过火,却不会觉得我做错。”
王敞补充道,“还有朝中的兖兖诸公,还有天下人的非议。咱们要不要稍稍遮掩下,彼此面子上,也都好看些。”
裴元见王敞这般说,心中微动,向他询问道,“那依伱之见呢?”
王敞显然也是思考了一路,这会儿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便直接说道,“我看这些虎贲左卫的人,衣甲不齐,兵器不整,一般人也未必能看出他们的来路。”
“要不要我以南京兵部的名义给你发个文书,就说是征调你们剿灭白莲教的教匪。有这个名义向外公布,应该能平息掉市面上的那些议论。”
“只要控制住消息在本地的传播,然后尽快清理现场。等到事情闹发开来,早就成了查无实据的谣言。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就可以关起门来谈了。”
“不然的话,只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裴元没想到王敞这么下血本,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按照这个提议,几乎是等同于让南京兵部为此事背书了。
由南京兵部来完成明面上的粉饰,避免造成让大家骑虎难下的恶劣舆情,之后裴元就可以和各方从容角力了。
裴元对王敞这个提议还是领情的,至少说明了王敞的站队十分坚决,宁愿牺牲自己的一些利益,也要力保山头不出问题。
裴元看的也很清楚。
这不是说王敞的觉悟已经高到了自我牺牲的程度,而是他极度看好裴元的发展,有信心用现在的付出换取未来的回报。
裴元仍旧满意笑道,“大司马的心意,我领情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让我们陷入被动了。”
“我把这件事称为勇敢者的游戏。”
“既然大家都不敢查,我们为什么要主动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们只要出手,就一定会有人认为我们软弱,在这件事情上穷追猛打,不断拿捏我们,让我们一步步退到退无可退。”
“因为本质上来说,覆灭虎贲左卫的事情确实是真的,我们要遮掩,就必须要不停地用一个个谎言,去弥补整件事情。”
“一旦战线拉长,事情脱离本身,那要我们命的,很可能不是虎贲左卫的这桩案子,而是我们的某个谎言。到时候,可就没人和我们站在一起了。”
王敞听完,不知不觉竟大有所得。
他刚才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捂盖子,却没想到真正会威胁到他的,竟很可能是这个盖子。
裴元将腰间的霸州刀摘下,放在手中敲了敲,做了总结性发言,“刀虽然是凶器,但是我们拿的越近,别人才会越怕我们。我们,就等着看吧。”
裴元确定了这件事的基调,王敞也莫名的心安起来。
果然是很有说服力的言辞啊!
四人慢慢踏过战场,王敞也大致对这件事的全貌有了概念。
对于澹台芳土和司空碎来说,那就更有概念了。
等到发现了堂堂南京兵部尚书,竟然对裴元亦步亦趋,甚至还上赶着主动帮这件事擦屁股,两人才算明白了,自家千户这是什么格局!
这他妈的!
怪不得裴元敢放言,虎贲左卫会被他弄出城来受死呢。
有南大司马帮着做小弟,我上我也行啊!
两个百户情绪激动。
现在我已经行了,这么听话的南大司马在哪里领?
跪求!
裴元带着人,一直到了他们设伏的那道土坡前。
锦衣卫官兵和那些刚收队的江湖人,正在这里等着裴元训话。
裴元不理会他们,下巴一挑,向王敞示意前方一个无头的带甲尸体,“那就是虎贲左卫指挥使杨麟。”
王敞顺着看去,看到那个像是猪狗一样,被随意宰杀的正三品指挥使。
然后又把目光拉远,看向那些四处狼藉的虎贲左卫士兵。
他心中暗暗感慨。
选择一个正确的位置,果然比什么都重要。
有些风景,还是站在裴元旁边看更安心。
裴元继续道,“我已经让人去江都城里的百户所灭口了,如果顺利的话,会拿到兵部的那份文书,要是拿不到,也无所谓。”
“你这边,后续仍旧按照原计划执行。”
“只要我们不主动暴露,没有人会把这件事和南京兵部联系到一起。”
王敞点头道,“下官必定不会让千户失望。”
裴元想着,又补了一句,“说不定,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南边的各个卫所,会更有危机感。更有动力把士兵和装备的缺额平一平。”
裴元觉得这会儿,已经能和王敞交交心了。
便主动提起,“至于朝堂那边。我已经让太监陆訚作保,从诏狱中放出后府都督同知白玉。之后白玉会戴罪立功,领兵参与对霸州叛贼的围剿。”
“陆訚会出任白玉的监军太监,并设法取代谷大用,拿到平叛大军的全权指挥权。”
“这对我们,是个机会。”
王敞之前就听裴元提过几句,这会儿听到具体的人名事项,知道自己在裴元这个小山头里,已经往前挪了几步,获得了初步的信任。
一时,不觉心潮澎湃。
澹台芳土和司空碎却已经完全懵逼了。
以他们的段位,连裴元在说什么,都有些听不懂。
王敞怕把握不住裴元话中的深意,于是压下心中的激动,主动请示道,“千户说的机会是?”
裴元分析道,“陆訚虽然有些能耐,但他没有参与过大战的指挥,又刚被我挫败了锐气。现在忽然执掌大军,只怕也心中没底。”
“你尽量在手里攥上点成用的人,在关键的时候,出兵给他敲敲边鼓。陆訚必定记挂你的情分,到分功时候,拿下一个右都御史不难。”
王敞这会儿终于明白了,裴元说的送自己一个右都御史是怎么回事。
原来还有这般谋划。
只要拿了右都御史,将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出任总督、巡抚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土皇帝。
事关自己的前程,王敞立刻表态,“我一定让各个卫所凑出一支精锐来,随时在扬州待命。没有千户的准信,这支兵谁都调不走。”
裴元满意之余,也大为惋惜。
可惜,王敞本人的底子太差了。
他是成化十七年的会试第三,身为统考全国第三,原本该是板上钉钉的内阁种子。
可惜殿试的时候,王敞遭遇了不可思议之大崩盘。
直接从统考全国第三,变成了二甲倒数第三,全国第九十六,甚至险些直接掉为第三等的同进士出身。
若是从阴谋论出发,那就是王敞上边没人。
若是以尊重结果为前提,那就是王敞是个作八股的憨憨,在策论一道上实在不值一提。
王敞的这种际遇,不能说从天上到地下吧,反正是够苦逼了。
很多年后,王敞才苦尽甘来,勉强熬上了正二品南京兵部尚书。
结果,刚想要叉会儿腰,在南京吏部低调做人的吏部右侍郎,不声不响的压了王敞一头,成了南京吏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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