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襄王 第331章

作者:飞花逐叶

  各藩国、部盟、土司、汗国的使节,加起来足足有八十多家,现场穿得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除了这些使节,内阁大臣六部九卿,以及五军都督府的高官们也在,可见这次赐宴规格极高。

  太子和睿王两人也在,他们在御座之下分左右设座,位在内阁和六部九卿之上。

  在这样公开的场合,把睿王摆在跟太子对等的位置,确实让外臣们开了眼界。

  “对了,如今大明不是还有一位亲王,却不知他在何处?”有使节低声询问。

  第一次出使大明使臣,认不得朱景洪也是极正常的事。

  被问那人便小声答道:“御座右侧,挎刀而立的那位便是了!”

  “啊?竟就是他……我还以为是侍卫呢!”问话的使臣极为惊讶。

  “侍卫哪比得过这位武艺高强,襄王殿下之勇武可是冠绝天下!”

  “说实话……这位殿下只比常人高了些,仅看身形实难看出其勇武!”

  “你不相信?”

  “我当然相信,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底下正窃窃私语着,而御座边上的朱景洪则是干站着,顺道听内阁首辅汇报工作。

  应天府的事基本平息,赵玉山想将清丈扩大到整个金陵,此刻正与朱咸铭做初步探讨。

  关于扩大清丈范围这件事,朱咸铭其实早就有打算,如今则是进行初步探讨。

  范围从一府扩大到一省,绝不是下道圣旨那么简单,需要做更为充分的准备。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执行朝廷意志的金陵地方官,就成了首先要布置好的一环。

  简单来说,赵玉山要把“不听话”的人撤下去,同时把听话的“自己人”换上来。

  听起来似乎有铲除异己,任人唯亲的嫌疑,但这也是做大事最有效的手段。

  但这样的计划,其难点在于让皇帝同意,毕竟人事权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此时赵玉山只是在讲初步想法,具体的人员名单还要下去反复斟酌。

  可即便如此,他对整个金陵大换血的初步构想,却还是讲了足足有十几分钟。

  在这非正式场合讲如此大事,似乎显得不太恰当,却恰恰证明了赵玉山想法老道。

  私下里和皇帝说,被否了也无伤大雅,若是在朝堂上讲这些被否,意味可就完全不同了。

  “赵卿所想,极为稳妥……回去先拟个名单出来,到时候再召集廷议公断!”

  这样的大事,朱咸铭当然可以自决,但他还是想走正当程序,给某些人发牢骚的机会。

  “是!”

  “好了,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你也归座入席吧!”朱咸铭微笑说道。

  “微臣告退!”

  待赵玉山退下之后,朱咸铭先是喝了一口茶,而后问道:“那个贾化……升任金陵按察司副使,并接替何顾谨全权理事,是不是升得太快了些?”

  听到这话,朱景洪下意识左右望了望,却发现老头儿回头望向了自己。

  老头儿什么意思?他是在问我?难道他觉得贾雨村是我的人?不应该啊……

  “你小子聋了?”

  “爹,您是在问我?”

  “这儿还有旁人?”皇帝反问。

  “爹,儿子哪懂这些大事,再说那贾雨村行不行,儿子也不知道啊!”

  “你们不是挺熟嘛,他都替你办了好几件事!”

  朱景洪是皇帝重点关注对象,贾雨村专呈给他的“太上皇寿礼”,以及他从金陵帮他找洋人水手船工,这些事情全都不可能瞒住皇帝。

  这个时候,朱景洪表现得格外坦荡,便听他说道:“办了几件事也谈不上熟,但您真要问儿子的看法,儿子只能说……这人确实有些本事,办事还算靠得住!”

  朱咸铭微微一笑,却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爹,为何不给儿子设个座位,儿子这是把侍卫的活儿给干了!”

  “你看看你这一身装扮,哪有半分宗王的体统,不站着还想要坐着?”

  此刻朱景洪身着曳撒、手戴护腕、腰挎宝刀,若是换上甲胄完全可以上战场去。

  事实上,对于在皇帝身边侍卫,朱景洪是一点儿不排斥,毕竟不是谁都能有这资格。

  “对了,你说要派人出海做事,安排得如何了?”朱咸铭又问起了这件事。

  “已经安排下去了,再过几日他们就要出京!”

  “海上贼寇众多,想做生意并非易事,那些个……”

  朱咸铭滔滔不绝讲述起来,因为近一年对海上之事的关注,让他也成了半个专家。

第436章 女真愿为陛下忠犬

  对此,朱景洪自然非常欣慰,这证明他的努力有效,皇帝已然重视起来大海。

  而经过大半年的梳理,水师的建设也大有进展,至少明确了有多少战船和水兵。

  五军都督府正奉旨制定整训计划,主要在于购买新式战船和训练军队,打算过两年就去日本宣扬王化。

  只是这些事都在沿海,朱景洪暂时没办法插手,只旁听了几次五军府的御前奏对,了解了水师方面的大致情况。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插手,只是朱景洪不愿把手伸太远,以免引来不必要的猜忌,这其中的分寸务必要把握好。

  听着皇帝老爹的谆谆教诲,想着未来如何进一步揽权,朱景洪恍然不觉间就过了十几分钟,光禄寺已经开始上菜了。

  当皇帝端起酒杯,宴会便正式开始。

  还是那句话,皇帝的宴席规矩格外的多,所有程序都得按照鸿胪寺指导进行。

  各种朝拜祝酒,持续了将近二十几分钟,才把该有的规矩全部走完。

  但也正是这些规矩,构建起了礼仪制度,维护的是皇帝至高无上的威仪。

  看着这些人起来坐下然后又朝拜,周而复始忙得是晕头转向的,全程干站着的朱景洪不由庆幸,他这样反倒还轻松许多。

  当程序走完之后,就是这些使臣们自由发挥了,来到御前向皇帝敬上一杯酒,便是所有人无法拒绝的事。

  能够直面天颜,对所有人都是难得的幸事,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这样的事,朱景洪也是见得多了,此时他已在想晚上回去吃什么。

  “臣叶赫铭恩,代表叶赫部军民,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今东北部大片区域,都被女真人占据掌控着,这些人一共分为七个部盟。

  其中有三个已归化朝廷,接受朝廷册封和征召作战,但叶赫部并不属于这三个。

  虽只是接受册封,但处于极北苦寒之地的叶赫部,却也对朝廷格外的恭顺。

  “嗯!”

  和对其他使臣一样,朱咸铭只是微微点头,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便算是对这些外臣的礼遇。

  叶赫铭恩喝下了自己的一杯酒,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就该下去了。

  “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叶赫铭恩抬头道。

  和大多数使臣不同,这个叶赫铭恩乃是叶赫部少主,过不了几年就要接班汗位。

  虽然心感意外,但朱咸铭还是应道:“你有何事?”

  “回禀陛下,臣闻西北之地,准噶尔人不服朝廷,意欲作乱……”

  “叶赫部军民闻之,无不群情激奋,欲杀准噶尔人后快!”

  “今闻陛下将讨伐逆贼,叶赫部愿为陛下忠犬,出兵为陛下扫平不臣!”

  有句老话说,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至少现场西北来的使节大多是如此心情。

  他们都是被强制征召出兵,对战争是想避免而不得成行,偏偏这叶赫部还主动要掺和进来。

  瞧瞧那话说得多好听,叶赫部愿为陛下忠犬,我董鄂部还有辉发部浑河部都没说话呢……这是董鄂部使臣的想法。

  而他提到董鄂、辉发、浑河三部,便是接受朝廷册封和征召的部盟,比之叶赫部与朝廷关系更紧密。

  这帮人跨数千里到西北作战,他们到底图什么……这是现场更多使节内心的疑惑。

  朱咸铭一样也想不明白,于是他平静说道:“卿有如此忠心,便已令朕欣慰了!”

  “陛下……叶赫部仰承天恩,自当有报效朝廷之心,还望陛下允准臣之所请!”

  “能为陛下讨伐不臣,乃是叶赫部的本分,若陛下允准便是叶赫部的荣幸!”

  每一句话,叶赫铭恩都说得极为真诚,仿佛成了现场最忠心的臣子。

  朱咸铭搞不清他的脑回路,但其实原因非常之简单。

  叶赫部有一万多常备骑兵,要消耗大量的粮草军饷,完全是个只进不出的玩意儿。

  但如果跟着明军作战,千里迢迢过去便由朝廷负责粮草,而若打了胜仗还会有战利品,完全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当然了,也只有最为穷苦的叶赫部,才会想出派军队挣“外汇”的思路。

  但客观事实是,随着叶赫铭恩这番话说出,直接抬高了女真人忠诚度的“下限”。

  在任何时代,人们对卷王都看不顺眼,故而女真各部盟使臣,都对叶赫铭恩非常不爽。

  可不爽归不爽,董鄂等三部的使臣却不得不起身,来到御前随叶赫部一起表达忠心。

  “臣董鄂(辉发、浑河)部,愿听陛下诏命出兵讨贼!”

  这三个内附部盟,属于安东行都司管辖,眼下就有军队编在行都司下,可以说随时能出兵西进。

  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朱咸铭不会任意做出决定,于是他笑着说道:“卿等之忠心朕已知晓,然军国大事并非儿戏,还需从长计议……你们且先归座吧!”

  这话既没同意也没拒绝,可以说留足了后续发挥空间。

  女真人愿主动参与作战,其实朱咸铭已经意动,皆因女真骑兵比其他征召军队更好用。

  皇帝开了金口,女真众人便都退了回去,只有叶赫铭恩有些不甘。

  待这帮人离开后,朱咸铭回头说道:“过两天你问问这帮人,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爹……我去问?”朱景洪表现得很为难,因为这是个很难完成的任务。

  “东厂和锦衣卫那么多人,您直接让他们去查不就是了!”

  当场拒绝皇帝,也就朱景洪干得出来。

  “东厂和锦衣卫当然会查,但伱去问问又何妨?”

  “那要是问错了,您可别怨我!”朱景洪无奈道。

  “你是个直人,他们不骗你!”朱咸铭笑着说道。

  有了女真人玩儿这一手,现场气氛就显得别扭,其他使臣不知在御前说些什么。

  不说出兵的事,那岂不是连蛮夷女真都不如?可是出兵那又是天大的事,小小使臣哪能代君主做决定。

  “臣朝鲜国使臣,恭祝陛下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看着朝鲜国使臣颤抖的身躯,朱景洪不由得为他担忧,这家伙未免紧张得过分了些。

  此刻朱咸铭也笑了,问道:“你是李烁第几个儿子?”

  李烁便是现任朝鲜国王,只不过这家伙如今病重,大小事务皆由世子李暄处置。

  “回……回禀陛下,臣……臣是父王……第四子!”

  虽然回答得结结巴巴,但朱咸铭也不以为意,接着问道:“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臣单名一个晖!”

  “李晖……不错!”

  见皇帝老爹如此和蔼,朱景洪也略微感到惊讶,也再度觉得自己看不懂老头儿。

  且说王府这边,用刑结束后众人便散了,被打的人也都被带走。

  挨了三十杖的小宦官,有两个没熬过半个时辰就死了,剩下的几个也是今明两天的事。

  杖责虽说打的是屁股,但稍不注意就会打到背上,打断骨头甚至打断脊柱伤到神经,都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