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花逐叶
这倒确有其事,让水溶好奇的是,太子怎会关注这件事,还是说眼前这太监有想法。
“是买了几匹好马,张公公莫非缺马骑?到时我送一匹给你便是!”
这话当然是试探,如果是张新这太监要好处,水溶当然也不会拒绝,只是会随便给他一匹马。
张新当即解释道:“不是奴才要,而是太子爷喜欢,所以特命老奴前来……请王爷匀上两匹!”
从答应给朱景洪寻好马之后,朱景源专门让人张罗此事,近两日才得知水溶弄了一批好马。
为防老六先下手,朱景源才命人出城来迎,为的就是把马儿弄到手。
他却没有想到,老六早好些天就下手了,连给北静王妃的礼都送了。
但好巧不巧,北静王妃虽同意了此事,却忘了跟丈夫传讯,导致水溶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换句话说,水溶一心远离夺嫡之争,却不知此刻已同时被太子睿王盯上,而且成了这二位角力的核心。
此刻,水溶完全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反而笑着对张新说道:“此事简单,太子殿下既看得上,几日后我自当送上门去!”
太子专门派了人来,水溶即使再爱这一批马,也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显然张新也觉得该如此,于是他颇为疑惑问道:“几日后?”
太子爷要的东西,你还要等几日后才给?这叫什么意思?
生怕张新误会,水溶连忙解释:“那批马要精心照料,所有没跟着大队前行,所以得过两天才到!”
“哦……”
听得出来,张新有些失望,他预想中现在就得把马带回去。
“实在是不好意思,还望张公公替我向太子解释一番!”
说到这里,水溶向随从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便拿出了银票,而后塞给了张新身后的小宦官。
“这……”张新面露不解,显然是在装糊涂。
无需水溶解释,其随从便答道:“公公们一路辛劳,这点儿钱路上买茶喝!”
“这怎么好意思?”张新看向水溶。
“张公公不必推辞,向太子爷解释之事……可得劳烦伱!”
“小事……小事而已!”
张新满口答应,接下来又是一番闲扯后,他才带着手下人一帮人离开。
目送其离开后,水溶才返回了马车上,脸上却是一片愁容。
他可不是因为那几匹马,而是担心自己卷入漩涡,那可就真是祸福难料了。
“王爷,是否启程了?再晚可就没法儿进宫了!”
听到亲随的提醒,水溶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下令队伍继续往前。
什么事都可以耽搁,唯独今日觐见皇帝,那是万万不能耽搁的,这比他回家团聚还重要一万倍。
队伍继续赶路,一个多时辰后便进了城,水溶只让部分侍卫送他进宫,其余人则直接返回王府去。
这次回来,水溶本是意气风发,但太子派人寻他这件事,让他的飘飘然变得无影无踪。
所以在进宫之后,水溶是尽可能的低调,专挑人少的地方走路,生怕再被人碰见了。
好在一路无事,他得以顺利来到了乾清宫外,并在宦官引领下进了乾清门。
正常来说,下午皇帝比较空闲,所以文武官员觐见都挑这时候。
“敢问公公,今日觐见之人可多?能否提前替我跟圣上通禀?”
刚才进入宫门时,外面有十几号人候着,显然今日来觐见的人很多。
只要不是阁臣与六部尚书,以及五军都督府那些位都督,他水溶要“插队”还是很容易。
进了宫门之后,大殿外并无这些人候着,所以水溶才会问出来。
“就外面那十几个人,多是些来进谏的言官,王爷不必理会他们!”
言官上奏弹劾文武官员很正常,但如今日这般身现乾清门,就显得不太寻常了。
自世祖以来,从太祖开国到现在三百年,大明的言官对同僚重拳出击,在皇帝面前可一直都很老实。
“他们这般大胆?”
听到水溶的疑问,引路宦官不由笑道:“他们此番进谏,是请主上加尊号!”
第318章 两兄弟
所谓的加尊号,便是给皇帝起个牛批的称号。
比如唐玄宗就是其中佼佼者,生前就给自己加了几次,什么“开元神武皇帝”、“开元圣文神武皇帝”、“开元天宝圣文神武皇帝”……
御史们来谏言皇帝加尊号,简直是把媚上玩出了新花样,连文官士大夫的脸面都不要了。
这是因为在这一版的历史上,从太祖太宗开始到如今,都维持着文武相制内外相挟的格局。
导致朝中任何个人和派系,都得想尽办法维护和靠近皇权,才能让自己生存下去。
而自世祖中兴以来,皇权得到了空前强化,便导致官员们内卷程度提高。
所以这些清贵的言官们,也是越来越没有下限,竟以求皇帝加尊号来媚上。
“原来如此!”
答了这一句,水溶不由觉得自己想太多,竟会以为这些人敢来逼宫。
一路被引到大殿外,便听引路宦官道:“王爷,您请稍待!”
“里边儿是谁?”
“是十三爷觐见!”
点了点头,水溶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暗道这位怎会来觐见,以往对乾清宫可是避之不及。
而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过去,站得水溶腿都酸软了。
朱景洪候召是在殿内,所以能够听到觐见之人陈述内容,但水溶在殿外可听不到,所以干等着那是真的难受。
“爹……提高生产力,提升军队战斗力,这是无可争辩的真理!”
“您好歹也是千古一帝,这点儿眼力总该是有的,能明白儿子说的这些道理!”
“若真如那些官员所说,什么奇技淫巧的狗屁话,那咱们就该如三皇五帝一样,渔猎而生茹毛饮血!”
“爹,这时候你可不能糊涂……”
朱景洪一顿狂喷,把暖阁内宦官们都惊呆了,这哪是跟皇帝说话该有的样子。
别说宦官们,就连朱咸铭也惊呆了,同时他也感慨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
“说够了没有?”
有皇帝这话提醒,朱景洪才发现自己发挥过头了,于是立马勾着腰低下了头。
“爹……说……说够了!”
“朕有说过不同意?”
“没……没有!”朱景洪额头冒汗,热血上涌就得迎接现实了。
“朕不过说一句,你就说个没完,什么意思?”
面对皇帝的问话,朱景洪却是无言以对,因为刚才确实是他反应过了,他太担心皇帝否掉他的建议。
“你他娘的也太大胆了,在朕的面前如此无礼,简直混账!”
最后四个字,朱咸铭是呵斥出来的,吓得朱景洪当即跪到了地上。
“儿子有罪!”
要较真的话,朱景洪的行为妥妥是大不敬,按处置礼部工部那些人的例,至少也是个抄家流放的待遇。
“有罪?伱怎么会有罪?你何等威风之人啊,我看要不了几天,这乾清宫都得被你拆了!”
“爹,儿子就是再不晓事,也不敢拆您的寝殿!”
听到这话,着实让朱咸铭无语了,他很想知道眼前小王八蛋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给我滚!”
“爹……拨钱给地的事,您看……”
这次觐见,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朱景洪先是讲了洋人的技术,然后提了如何应用这些技术,以后才替了要钱给地的事。
“容后再说,滚蛋!”
虽然皇帝语气不善,但朱景洪却也知道,老头儿这是要慎重考虑,毕竟这还真不是件小事。
朱景洪折腾这么些事,别看表面上风平浪静,那全靠着皇帝给压下了。
而学习洋人这件事,必然在朝野引发更大波澜,朱咸铭要慎重考虑很正常。
“是!”
小心站起身来,朱景洪转过身正想离去,却发现拟定的计划书在手里,这样离去今天岂不白来了。
于是他又只能转过身,乘皇帝正端起茶杯喝茶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御案前,把东西扔桌子上扭头就跑。
临出门他还不忘来一句:“儿臣告退!”
看着眼前的计划书,朱咸铭脸色极为难看,可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且说朱景洪出了暖阁,他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盘算着过几日再来乾清宫说这件事的。
当他出了大殿,就看到候在外面的水溶,后者此刻也看到了他。
只见水溶上前两步,极为恭敬道:“见过十三爷!”
皇嫡子,马上要受封的亲王,别说是他这异姓郡王,便是宗室郡王关系疏远的,也得老老实实唤一声“十三爷”。
应了一声,朱景洪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刚刚回来,特来觐见圣上!”
朱景洪对水溶印象还不错,便提醒道:“我爹心情不太好,你进去可得当心!”
本来今天水溶就很焦灼,听了这话他就更忐忑了。
眼见他表情难看,朱景洪不由得笑了起来,随即拍了拍水溶肩膀,说道:“也别太担心,圣上对你还是很看重的!”
“好了,你进去吧……我走了!”
“十三爷慢走!”
待朱景洪离开后,便有宦官从大殿内出来,正是奉旨传水溶入宫觐见。
至于朱景洪,他也没闲下来的意思,而是去找了侯璟等人。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年后对北四卫的整训将正是开始,现如今各部都在紧锣密鼓准备。
作为本次训练的监督者,朱景洪应该到处去盯着,各种细节都要检查到位才行。
可他毕竟是分身乏术,所以得找人帮他盯着,一起患过难共过事的侍卫们,便成了他的第一选择。
整训北四卫,经过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公议,已成了国策的一部分,所以对此事的保障非常到位。
通过朱景洪的请旨,在整训北四卫完成之前,侯璟等人不再负责站班侍卫。
但依朱景洪的打算,等北四卫训练完成后,会尽力让侯璟等人外放侍卫亲军,再进一步的扩大他的势力范围。
当然了,这也仅是朱景洪打算,未来具体如何操作还不能确定。
这边朱景洪开始安排任务,而老四和老六两兄弟,却在东华门外相遇了。
“哟……四哥,您身子骨可好些了?没什么事就别老出来晃悠,当心病情复发了!”
听到老六不怀好意的话,朱景源冷冷道:“老六,寒风如刀,小心割了舌头!”
“哈哈,今日父皇屡召我问答,国事民生皆有涉及,把我给累得……
走到朱景源面前,朱景渊一脸真诚道:“说实话,我还巴不得没了舌头,如此也能过几天清闲日子!”
不得不说,老六这人脸皮够厚,编瞎话的本事更出奇的高。
这几天皇帝是召见了他,可问的都是有关修书之事,根本没问他对朝政国事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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