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镇朔关是大明跟女真在边关互市的通道,关墙下没有壕沟,只有个门洞。此刻门洞里堆满了石头和杂物,被死死堵住。
格尔台倒是奇怪,就这么一个人冲上来有什么用?累死也清不开被堵门洞啊。但他也不敢把大半身子探出垛口,只能强忍着疑虑,又另寻机会朝外瞄了几次。
对面的新华汉人似乎也学乖了,除非目标出现的面积大,时间长,否则没把握就不开火,耐心等机会。
至于关墙上,除了女真弓手躲在关墙后抛射箭矢,也没啥威胁。偶尔抛射的箭矢完全没准头,全落在山道两侧。
瞄了几次后,格尔台发现刚刚冲上来的新华汉人并没有在自己关墙下长待。他听着动静,似乎有人在被堵死的门洞爬动,有石块滚落的哗啦声。
没一会这人又猫着腰,呼啦啦的向回跑。就连之前半蹲瞄准关墙的汉人也一一撤回,在远处站立瞄准的几个也溜了。
最后只剩个汉人小头目,在山道拐角后探出个脑袋,没一会也缩了回去。好像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发生?
格尔台确定对面汉人都离开,终于有胆子把脑袋长时间暴露在垛口后张望。关墙内的女真弓手也觉着好奇,看自家牛录额真都有胆子,他们也从躲避处朝外看。
狭窄的山道上空无一人,安安静静。
搞什么呢?怎么突然就不打了?
格尔台想到刚刚关墙下的动静,把大半身子探出去看。可关墙下就是一条碎石路而已,和平常并不不同。
只是……
门洞里似乎有些动静,窸窸窣窣的。
这声音听来很怪,难道还有人在下面?
格尔台又抓来一名汉军火铳手,恶狠狠的喝道:“你,下去瞧瞧,门洞里有些啥?”
“主子,奴才……”火铳手身子一软,就要跪下求饶。
格尔台眼睛一瞪,“敢说个‘不’字,立马砍了你的脑袋。”他又对身边的女真弓手喝道:“给他绑跟绳子,放他下去。”
汉军火铳手哭都不敢哭,只能认命般任由处置。
在几十米外的山道拐角,新华远征军一营一连的一排长崔小二正在发火,他朝手下班长问道:“你到底点没点导火索?”
“点了。”一班长很肯定。
“导火索留了多长?”
“五分钟。”
“五分钟?你个龟孙,跑回来要五分钟吗?两分钟就够啦!”
“排长,第一次,保险一点嘛。我就怕导火索烧的太快。若是提前炸,我就没命了。”
崔小二气得抓狂,恨不能把手下的一班长爆捶一顿。他揪住对方脖领,“老子光荣参军就为了能立个军功,光宗耀祖。你要是把老子头一票任务搞砸了,我跟你没完。”
一班长也是满头大汗,觉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导火索搞太久?前头盯梢的士兵喊道:“排长,关墙上的鞑子冒头了。他们好像还要吊个人下来。”
“冒头就给我打,这还要我教?”崔小二恶狠狠喊道。
关墙上,汉军火铳手的腰上吊了一根绳,两名女真弓手拉着他朝关墙下放。可对面山道上又冒出几个新华据枪的士兵,把关墙上的人吓的魂飞魄散,连忙寻地躲避。
汉军火铳手才放了一半,绳子一松,他就哇哇大叫的摔了下去。格尔台躲在垛口后喊道:“狗奴才,还活着么?关墙的门洞里到底有个啥?”
连问好几遍,掉下去的汉军火铳手大概是摔断腿,忍住疼痛回了一句:“主子,门洞里有个东西。”
“啥东西?”
“冒火星的东西。”
冒火星?
格尔台听到这个词,就看到丢在关墙上一支重型鸟铳上正在缓缓燃烧的火绳。
火绳,火星,火药——它会炸!
格尔台急了,在垛口后提高音量,朝关墙下大喊:“狗奴才,快把那冒火星的东西拿出来。否则它会把我们都搞死。”
摔下去的汉人火铳手呜呜的喊疼,过了会却放声大笑,“我明白了,那是火药,是一大包火药。它会炸,会炸这关墙。”
格尔台大呼,“快把火药拿出来。”
不……!
断腿的火铳手厉声拒绝,“你们这帮建州畜生,杀了我家孩子,抓了我家婆娘,烧了我家房子,还把我当奴才。你们要得报应了,终于要得报应!
炸吧,炸吧,炸个痛痛快快。我汉家儿郎……威武啊!”
山风凌厉,将高亢的‘威武’二字吹的来回震荡。
不管是关墙内的汉军包衣,还是准备攻坚的新华步兵,远远近近听到这绝命前的呼喊,无不精神震动。
我汉家儿郎……威武啊!
声音传到高处,塞进门洞的炸药包上,导火索也只剩最后一小节。
格尔台听得懂汉话,气到青筋暴起,又肝胆俱裂。他看远处的新华士兵缩回去,哇哇大叫从垛口后探出半个身子,也不捆绳索,径直从六米多高的关墙上跳了下来。
落地的那一下,格尔台自己的腿崴了下,随即断折。他也惨叫不休,却强忍痛朝门洞里看,只见被堵塞的洞顶上有个灰扑扑的捆扎包裹。
包裹上还剩小手指那么长的导火索在冒火星。
格尔台强行站起,一瘸一拐的要进门洞。可摔断腿的汉军火铳手也猛的爬起来,先是抱住格尔台的腿,将其绊倒,紧跟着如猛虎般扑上去……
“狗奴才,你敢……”格尔台凶性大发,虽然倒地,却从腰间抽出短刀,捅进汉军火铳手的侧肋,还用力一拧。
一贯唯唯诺诺的汉军火铳手却爆发血勇之气,不顾生死,无惧痛苦。他扑倒格尔台后,一口咬住对方脸颊,活生生撕下来大块皮肉,吞进肚里。
吞咽中,火铳手无视捅在自己身上的刀刃,放声大笑道:“狗鞑子,今日偿债吧。我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关墙上,七八个女真弓手见到奴才居然敢反抗主子,纷纷朝汉军火铳手的后背射出重箭。这近距离射的准,火铳手还想咬格尔台的脖子,呼吸间连中数箭,颓然倒下。
格尔台终于有机会推开压住自己的汉军奴隶,转身再看门洞。那包炸药的导火索不冒火星了……
它已经燃尽!
轰鸣震撼,门洞内猛然炸开。数米厚的关墙仿佛被谁朝上用力一托,墙面抬高几分,随即崩解,碎裂,飞散而开。
站在墙头上的弓手、刀手、斧手,不管之前如何凶蛮,此刻随着爆炸的冲击波,跟碎裂的砖块一起飞升上天。
爆炸的巨响中,大团烟尘随之扩散,笼罩整个关口。地面震动,隔着数百米也能觉着脚底发麻。 关墙内屯着的两百多旗兵被炸个正着。哪怕不在关墙上,也被炸飞的砖石砸的头破血流,死伤累累。
运气好的一命呜呼,倒也死的痛快;运气差的骨断筋折,抱头鼠窜。
五公斤黑火药,威力还是很强的。
崔小二在六七十米外的山道后躲着。爆炸一起,大股气流裹挟泥土碎粒,像沙尘暴似的,顺着山道冲了过来。
山道上百来号新华步兵全在吃灰。
两三分钟后,烟尘稍散。
崔小二拍了拍满头满脸的尘土,朝关口方向看,只见镇朔关十几米的关墙被炸开一个大洞,门洞上方的关墙全塌。
关墙上原本有个门楼,现在只剩个碎裂的架子倒塌在乱石之中。关墙上的敌人全都不见了。
崔小二大喜,抽出自己的燧发手铳,高呼道:“全体都有,上刺刀,随我突击!”
后头的新华士兵正在吐口水,拍灰尘,个个像从苦窑里刚放出来似的。听得命令。他们齐刷刷的检查枪械,抽出细长的三棱刺刀装在枪管卡座上。
一排十几个人,很整齐的跟着排长冲了出去。后头两个排见状,同样上刺刀,杀气腾腾的跟上。
关墙上,上直接被炸死的是少数,大多是被炸的晕头转向,被埋在瓦砾碎石中。
十几名正白旗的旗兵晃晃脑袋,拍拍灰尘,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茫然的彼此对视,开口才发现自己被炸到耳聋,啥也听不见。
没谁知道发生了啥事?只知道关口突然破了。关墙后变得一团糟,两百多号旗兵晕头转向,不分东西。
就这时,十几号新华步兵爬上被炸垮的关墙斜坡,又毫不迟疑冲了下来。排头尖兵见到金钱鼠尾的脑袋,端着步枪便是一扎。
三棱刺捅进建奴胸口,放血槽嗤嗤的朝外冒血。
尖兵用脚一踹,收回刺刀,又捅向下一个建奴的胸口或后背。
成排的新华步兵冲过关口,如狼似虎的杀向敌寇,寒光闪闪的刺刀纷纷见血。建奴旗兵猝不及防,不是当场身死,便是转身逃跑。
崔小二站在关墙残体的碎石堆上,高举燧发手铳,狂呼大叫道:“我汉家儿郎……威武啊!”
山风阵阵,新华步兵气势如虹,齐声高呼……威武啊!
第42章 半路碰撞
给镇朔关的旗兵送了猪和牛,郭海坐着马车在蜿蜒的山间土路缓缓离开。按他的预想,新华步兵很快会对关口发起攻击。
‘圣光’团队已经搞出火炮,驻守镇朔关的那个牛录肯定守不住,届时猪和牛应该能剩下些。
在肉食极其宝贵的当下,新华步兵肯定不会放过那些加了料的猪肉牛肉,说不定就当缴获也吃进肚里。
相比靠啮齿类传播的鼠疫,肠道疾病是相对容易传播,也能快速打击部队战斗力的传染病。
“就是不知道凤凰城那些染了梅毒的女人能不能发挥作用?”
郭海在赫图阿拉做过实验,买了几个汉人女子充当营妓,两三个月后让部分女真人身上就出现梅痕。其中不乏高级将领。
为了跟‘圣光’团队对抗,郭海算是想尽了办法,甚至不惜亲赴一线。‘联邦’众人只有他会冒这个风险。
山路崎岖,摇晃的马车速度不快。郭海想着投放的传染病能有多大传播速度,却听见茫茫山野中一声爆响。
轰隆声从镇朔关方向而来,随后山峦间升起一团烟尘,显然是发生了剧烈爆炸。缓缓拉车的老马为此受惊,嘶鸣大叫,全靠马夫安抚。
“怎么回事?”郭海跳下马车,仰头看向烟尘方向,“这不像是炮击啊,难道是爆破?可我刚刚离开那里也就半小时,周青峰的部队来的也太快了吧。”
看这爆炸,威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绝对不是建州部能搞出来的,肯定是新华方面的手笔。
郭海预计周青峰会在一两天内发起攻击,但不是马上啊!
想想自己差一点就直面战斗,郭海心悸。他看史书,努尔哈赤打明国就跟切瓜砍菜似的。现在角色调转,新华军队打建奴也是切瓜砍菜。
“走,快走。”郭海等车夫安抚马匹,又上车催促,“回宽甸。不……宽甸已是死地,回赫图阿拉。”
马车徐徐离开,而在镇朔关的关墙上,一波又一波的新华步兵端着带刺刀的步枪冲了过来。他们看到脑后带细发辫的人就一刺刀捅过去,遇到有抵抗的情况就扣扳机。
若是抵抗比较顽强,自卫火铳还能打两发。如果还有对付不了的,则稍稍稳住脚,丢几颗手榴弹过去——这种情况在镇朔关没发生。
关墙后杀声震天,令人血脉偾张。
一个班的战士并肩作战,能轻松歼灭敌人十人以上的队伍。打空弹药后,他们往往寻求友邻支援——后续的班会超越而过,给他们提供重新装弹的时间和机会。
驻守关口的牛录额真把大半兵力集中在关墙附近,爆炸后被震的七荤八素。哪怕他们踉跄站起也没什么战斗力,被新华步兵迅猛的刺刀突击成片捅死。
牛录中最精锐的白甲兵全在关墙上,基本被一波报销。剩下的旗兵其实只能算半脱产的动员兵,被刺刀捅死几十号后,其他的慌不择路,撒腿就逃。
“追上去。”跟上来的步兵连长站到关墙上,俯瞰镇朔关。发现敌人在溃逃,他立马把全连压上,“用我们的铁脚板追击一公里,杀光这伙强盗,”
新华步兵日常训练就是‘武装行军’,每天早晚五公里。虽说训练时间也就一年,但体能绝对碾压当前任何对手。
战士们如猛虎下山,端着带刺刀的步枪,沿着山路发起追击。这种追击最轻松不过了,因为敌人根本逃不远,跑的越快,累的越快。
山野中的道路其实有限,大部分建奴旗兵在五百米内被追上,被挨个捅死。哪怕有人脑子聪明躲进树林,也会被成群结队的新华步兵撵上。
崔小二排长带队冲在最前头,哪里有战斗,哪里就有他挥舞手铳的身影。他和排副各带三个班,一路追出二里地,杀的人人带血,勇猛无畏。
事后战场清点,真正在关墙上被炸死的敌人不到二十,后续刺刀突击捅死不到五十人,但有上百敌军是在溃逃中被消灭的。
逃走的敌人不会超过五十,可以说驻守镇朔关的这个牛录被成建制消灭了。
整个战斗持续不到一个钟头。战斗中,崔小二所在的连有十五人受伤,大多是敌人垂死拼杀下造成的轻伤,没有战死者。
直到战斗结束,笨重的土坦克才被推到关口。
将战斗结束,推‘坦克’的几名炮兵气得大骂,“你们这帮龟孙子打那么快干嘛?我们累死累活,就为了听个响?”
这战果连周青峰也非常意外。他觉着没有炮兵直接支援,一个连进攻敌人重兵把守且道路狭窄的关卡,怎么也得耗费几个小时。就算牺牲一两个班,也很正常。
那晓得破关只花半个钟头。
最前头带队的排长充分发挥己方火力优势,并果断实施爆破流程。要不是导火索耗时太长,战斗过程还能再快些。
拿下镇朔关后,战局发生大变化。关口向南过大背岭就是宽甸,直线距离十二公里,行军半天就能到达;
向东北就是建州部的地界,一路经过‘灌水’‘二台’之类的村寨,过阿布达里岗就能抵达赫图阿拉,直线距离大概一百公里。
现在黄台级和费英东等人率领的一万多大金兵马等于被堵在了宽甸,周青峰和陈定对其进行南北夹击。
随着镇朔关的逃兵返回宽甸堡,镇守此地的建州贵族们大惊失色。没谁想到己方跟赫图阿拉的陆路联系竟然这么快就被切断了。
宽甸六堡均是辽东边墙的的延长线。除新甸在西面外,其余在宽甸南面。
陈定带队从蒲石河直达宽甸,这已经让黄台级等人非常难受。没想到周青峰更狠,上岸就把镇朔关拿下,背后捅上一刀。
为堵住对手南下,黄台级立马鼓动莽古尔泰,“五哥,新华军北路来袭,势不可挡,非得一员猛将才能拦得住。”
‘野猪皮’诸子中,莽古尔泰堪称最勇。他和阿敏一般脾气暴躁,冷血无情,有那么一根筋的愣劲。
宽甸堡的军议大帐内,黄台级指着宽甸北面的灌水镇,“五哥,必须得有个人去镇守此地,而且要快。一旦这里被拿下,我们真的被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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