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头魔法师
任婷婷十八九岁模样,穿着一身青色的学生样式的衣裙,相貌俏丽,生的青春活泼。她本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孩,方才见到纸人的惊恐,现在已经平复,听到爸爸介绍自己,对九叔微微一笑:“九叔好。”
打完招呼,眼睛却是好奇的望向了一身法袍的张玄,她可听出了自己父亲语气里的不一样,似乎今晚主事是这个帅气的男人。
秋生才两人可没注意到任婷婷的眼神,被刚才一个微笑迷的三荤五素,到现在兄弟两个还在“眉目传情”。
秋生:好靓的女孩子,我追定了,别跟我抢。
才:???公平竞争。
张玄也没空理会这些事情,老宅门户大开。张玄走进了院子里,对着大堂喊道:“吉时到,新郎上马,新娘入花轿。”
声音落下,老宅大堂中一男一女一对玉人缓缓从祠堂里牵着手飘了出来,难得一身红衣,胸前带着一个大红绣球,女的凤冠霞帔,一个红红的盖头遮住脸面。任念恩牵着秀娘的手一路从大堂走过院子出了门口,两个纸人靠了上来,一个牵着纸马,让任念恩上了马,一个掀开了花轿的帘子扶着秀娘坐上了花轿。
也不只是谁,喊了一声“起轿咯”,顿时“咯咯”的嬉笑声此起彼伏的在人群中响起来,唢呐声也被人吹响,带着不舍的悲凉的音乐声在这个空旷的夜色中飘远,正是一首迎新娘。
李大娘一听这唢呐声,刷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唢呐奏乐,合笙而歌,在中国传统的婚礼上这唢呐的曲子本就是迎娶新娘的传统曲目,先是悲喜调,表现新娘与娘家骨肉分离的悲伤和不舍,然后是淡淡的喜表示孩子成家立业的欣喜,再往后就是拜堂的喜调表示家中添丁和新婚的喜庆。
这些个鬼附身的纸人只怕生前也是个婚嫁奏乐的老师傅,这悲喜之意直把人吹得泪下。更不要说这是明婚,明婚者,亦喜亦殇,就连唢呐和笙也是单一一个,吹得调子喜中带悲,怎么不让人勾起伤心事。
“李大娘、任老爷我们跟上去吧,拜堂的地方可是在他们的新居。”
估摸着走了一个小时,一众人出了任家镇,来到一个四下无人的郊外,说是郊外,还不如直接说是坟地,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土包和墓碑环绕在一行人周围,不知道是夜深降温还是阴气太盛,一丝丝凉意从脚底涌上身子。尤其是阿威,畏畏缩缩在任发后面,惊慌的四望,若不是担心被任发责怪,早就在半路跑了。
“新居到,落轿!”
唢呐声停,纸人纸马刷的停了下来。在往四周看,已经是在墓地深处,四周除了坟地,竟然还有几十个八仙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头三桌尤其丰盛,第一张桌子放的鸡鸭鱼肉的大菜,第二桌也是大鱼大肉,但是却还有一个香炉摆在桌子上,这第三桌与第二桌相差不大,唯独还多了一个扣着的大碗。余下的一个个桌子就相对简单了,每一桌摆着一个香炉,加上三五个扣着的大碗。
“表......表姨夫啊,这......这表弟和弟媳的新居在哪?”
“死人结婚,你说新居在哪里?当然是在”
“啪”
“叫你多嘴”
秋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九叔一巴掌打在了后脑勺上,然后狠狠瞪了一眼。
张玄暗笑一声,阿威和秋生这两个还真是不对付。
阴人新居,自然是坟冢,任念恩客死异乡,尸骨不在,只能是取了那块玉佩和秀娘合葬在了一起,这夫妻合墓自然就是他们的新居。
当然这新居也并非只是雅称,任发为了这个侄子也是花了大价钱,不仅是在九叔这买了个西洋式小楼阁烧了下去,还真的通过九叔买了阴间地契,入了阴城。
当然这个地契在任发看来只是他突发奇想,买了个安心,却不知道九叔还真的帮他办妥了。
张玄走到了搭好的法坛前,拿起三清铃一摇,喝道:“吉时到,宾客入席。”
第九章 鸾书凤笺
声音落下,数十个纸人纸马齐齐转身面朝张玄,齐刷刷的一个鞠躬,隐隐约约听到嬉闹声中传来“谢谢先生”的话语。
鞠躬过后,齐齐转身,排成了一排,一个接着一个跳进了,早就燃起的大火盆,纸人纸马化作飞烟。
九叔和张玄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心道:今夜来的大抵还是老实的家伙。
纸人纸马不仅是迎亲送亲的仪仗队伍,也是要烧往阴间斥候阴人的傀儡仆人。不论是是否点睛,都要烧了去。只不过点了睛,通了灵更好控制。
现在这些个鬼物上了纸人纸马的身,参加了这一场明婚,临入席还帮忙烧送纸人,算的上鬼类的善类了。
随着一个个纸人纸马跳进火盆化作飞灰,一个个附在上面的鬼物脱身出来,又给张玄和九叔见了礼,然后一个个入席坐好。
只不过在场的人也只有九叔和张玄看到了这一幕,微微点头示意。值把周围几人看得摸不着头脑,只有李大娘和任发年纪大,隐隐猜到了九叔和张玄是在给所谓的“宾客”回礼。
至于为什么秋生、任婷婷等人看不到鬼物却能看到任念恩和秀娘?当然是因为张玄没给他们开眼用的符水,而是动了门法,凝聚了任念恩和秀娘的魂体。
要知道,今晚请的宾客,都是些鬼神游魂,几十上百个,还敢给普通人开眼?分分钟吓坏,更别说开了眼,见了面,行事之间就有了干系,难免碰了忌讳。
这是阴人和阳人的约定,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你都看不见我,行事之间犯了忌讳也未必有事。但是那些个像是玩笔仙,十字路口敲碗打破了约定的,那就好自为之吧。
且不说这么远,不过一刻钟时间,坟地周围的纸人纸马已经全都进了火盆,只剩下一顶花轿。张玄扭头望去,身后的数十张八仙桌已经是坐得满满当当的了。若非那些个“宾客”一个个脸色苍白,断手者有之,断头者有之,面青吊舌者有之,还有如湿漉漉的水鬼,瘦骨如柴的饿死鬼倒还称得上是宾客盈门。
张玄接着拿起一道黄符,略过烛火点燃,口中念道:“新人任念恩、张秀阳时情缘难尽,阴时再续情缘,共结明婚,永不分离。拜请地府为证,入得阴间籍策。递鸾书凤笺。”
说罢,将黄符化作一道流光丢到了法坛前。秋生才听到递鸾书凤笺的号令,也是一左一右,将两份红色镶着鸾凤金纹的书笺丢进了火盆。
这鸾书凤笺,也就是龙凤帖,是婚书。一封是男方写给女方家里的求婚书,另一封则是女方给男方家里的允婚书,这鸾书凤笺就是婚姻的凭证。
不多时,阴风阵阵,方才那张黄符燃尽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漩涡,两黑两白四个身形出现在眼前,正是地府的鬼差。
这四个鬼差一出现,深深地打量了张玄一眼,然后点了一下头,转身看向了九叔,微微弓了弓身子。
九叔点点头,然后然后伸出手掌一比,做了请入席的动作。
四个鬼差顿时带着笑脸齐齐入席,一马当先坐在了前排第三个桌子那里。
张玄:
这丫儿鬼差还带区别对待?好歹道爷我才是开坛做法的人吧?
不过张玄没空和这些见风使舵的鬼玩意计较,鬼差来了,证明下面的人已经承认明婚,这是来证礼的。那他就可以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伸手拿起法坛上三张黄符,两手灵巧的翻折了几次,折出了三只千纸鹤,然后分别把三只千纸鹤放在三份鸾书凤笺上,喝道:“摆天地全神图,宴请四方神灵,灵鹤,去。”
三只灵鹤带着鸾书凤笺飞向了四面八方,没入夜色中再也看不见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宴请神灵,本应该是最难的一步也是最为恭敬的一步,结果不论是九叔还是张玄,只是看到第二张桌子上架起了百份图就结束,也不看请了哪一位神仙来。
若是细说原因,大抵是因为这个世界没了神仙。更确切的说,是没有天庭,没有那些个呼风唤雨嗯神仙。平日里称的门神,灶神,土地神,称得上神,却也不只是哪些个鬼魂怪异吃了香火,出来保一方平安,而其他神仙,诸如二郎神之流自从刘伯温斩了龙脉之后在也不见了踪影。
张玄曾问九叔:“这方世界没有仙,那祖师们都去了哪儿?可有长生?”
九叔眉毛一跳,呛道:“你问我我问谁?都在下面当差也说不定。”
张玄回忆了一番当初的对话,暗道或许只有修为上去了才有可能知道。只不过现在还是要继续明婚为重。
“宾客齐至,开始拜堂。”
李大娘在任婷婷搀扶下坐上了宴桌最前面的椅子,另一边则是任发。秀娘家人都已经不在了,又待李大娘如亲母,索性认可义女,这高堂的两个位置,也就由任发作为叔叔的一个了。
见任念恩和秀娘也到了高堂位前,张玄取出了另一对鸾书凤笺,三柱高香插在了香炉之上,朗声道:“禀苍天为证,今有男任念恩,善女张秀,情投意合,然生时无缘,阴阳相隔,死愿同寝,永不分离,望苍天见怜,请天婚。”
“愿死后同寝,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任念恩和张秀对视一眼,眸子里满是情意,齐声祷告。
张玄口中念咒,催动灵力,点燃鸾书凤笺,丢入火盆中,高声呼道:“一拜天地。”
任念恩和张秀听得号令,冲着苍天一并跪下磕头,头抵地面,两手贴地,端端正正给了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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