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你不是说,被海盗抓去了,拷打了三天三夜,一句软话没说过么?怎么这么不禁打?
你不服是吧,说我偷袭你?无妨,我把你腿上的丝线松了,让你站起来,再给你一次机会。”
郑德良闻言,青筋暴起,挣扎着站起身子,瞪着一只血红的眼睛看着夏琥。
夏琥微微笑道:“动手啊,看看你是不是硬骨头?”
郑德良自幼娇生惯养,哪吃过这种亏,受了这多折磨,还受了这多羞辱,郑德良牙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
梆!梆!梆!
连声脆响!
他往地上一跪,开始给夏琥磕头!
千乘的铁骨男儿,膝盖不是直的,郑德良说跪就跪,说磕就磕!一点不含湖!
夏琥在他脸上踹了几脚:“给我磕头有什么用?你把人家孩子打了,磕个头,这事就完了?”
郑德良把钱袋拿了出来,表示他愿意赔钱。
夏琥打开钱袋,倒出了五十多文钱。
“就这?就这么一点?”
郑德良接着给夏琥磕头,夏琥上前又是一脚:“别的不说,你吃了人家一条青叶鱼,一斤青叶鱼二百文,你吃那条鱼,应该有二十斤吧!”
郑德良连连摇头,一条二十斤的鱼,他怎么可能吃得下。
再说青叶鱼也不可能长到二十斤。
夏琥叹口气,把郑德良的耳朵缝在了头皮上。
郑德良不住点头,表示这鱼确实有二十斤,他愿意赔。
“二十斤的青叶鱼,一斤二百文,加起来四千文,这鱼罕见,多收你两倍,一万两千文,也就十二两银子。”
郑德良不敢作声,她说多少就多少。
“你把何老网一家都给打了,我在旁边看着,少说踢了一百脚,打了一百拳,一拳一脚,各一两银子,没管你多要吧?”
郑德良这却不肯了。
他没打一百拳,肯定没有一百拳。
而且一拳一两银子,这是要杀人么?
夏琥看他摇头,且好言相劝:“你既然不答应,我把你鼻子缝上,咱们再商量。”
说完,夏琥缝上了郑德良的左鼻孔,郑德良只剩下一个右鼻孔出气,整个人立刻通透了不少。
夏琥道:“你让那一家三口在外边冻了一夜,这钱也是要跟你算的,加在一块,也就三百两银子,你觉得多么?”
郑德良觉得不多。
夏琥点点头:“现在把银子数出来给我!”
郑德良一个九品小吏,能拿的出三百两银子么?
夏琥起初也是怀疑,徐志穹当初做白灯郎的时候,买个鸡蛋,都得连蒙带骗的。
可等郑德良从院子里挖出一个坛子,交给夏琥,夏琥不再怀疑了。
千乘肯定没有大宣富足,但并不代表千乘的笔吏不如大宣富足。
郑德良有钱,这一坛个子装了五百两银子。
夏琥很是康慨,说一声道:“不用找了!”
郑德良千恩万谢,夏琥把他嘴上的针线拆了,但眼睛和耳朵上的针线还留着。
“你脸上的针线,只有我能拆开,你若自己拆,这颗脑袋会被丝线切碎,
三天后,我还来找你,你若是敢报复何老网一家,这条命,我用丝线慢慢剐了你。”
离开了郑德良的宅院,夏琥找到了杨武和常德才。
杨武拿着一张拍画道:“他们一家人都送回去了,给了他们些银子,
一开始,那何老网不敢走,宁肯冻死都不敢走,老常劝了半天,三口人才敢回家。”
常德才道:“那锦绣笔吏如何处置?杀了他,只怕官府不会放过这家人,留着他,又怕他日后报复。”
夏琥道:“咱们先在这等上几天,我料那厮被我打怕了。”
三天时间,泥笼村没出动静,何老网一家不敢出门,郑德良也没敢出门。
到了第三天晚上,夏琥出现在郑德良面前,将他眼睛和耳朵上的丝线拆了。
郑德良连连道谢,并保证日后不找何老网一家麻烦。
夏琥自然不信他,且让常德才给何老网把银两送去,让他换个地方安家。
何老网哪也不敢去,他们一家的户案在这,千乘国有户律,非常严格的律法。
何老网是百福县泥笼村人,白天出村打鱼,晚上就得回来,倘若要离开百福县,得有乡邻为其作保,去衙门开具文书,
哪天去,哪天回,文书上都得写的明明白白,没有文书,他在千乘国寸步难行,离开了泥笼村,他在任何地方都安不了家。
常德才无奈,先给了何老网一百两银子,让他重新置办个宅院,过些好日子。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不是想占他的便宜,是一次不敢给太多,否则何老网另有麻烦。
就这一百两银子,何老网都不敢收,他没见过这么多钱。
常德才苦劝良久,何老网只肯收下十两,在鸡窝下面,挖了一个三尺多深的坑,把银子埋了起来。
先收了十两也好,日后再想办法接济他们。
杨武送给青叶一只黄胖(泥娃娃):“丫头,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悄悄对它说,说武郎君,有人欺负你了,多说几遍,它肯定能听见。”
青叶不敢要,杨武小声叮嘱:“只要藏住了就不怕,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三人离开了泥笼村,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郑德良刚刚拆了线,便跑到县里告状去了。
他找到了八品笔吏魏谷贤,跪在地上,磕了头,禀报道:“泥笼村民何老网,勾结妖人,殴打朝廷命官,请魏大人为卑职做主!”
第612章 礼尚往来
千乘国讲究古礼,九品笔吏遇到八品笔吏,得跪着说话。
郑德良跪在魏谷贤面前,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魏谷贤慢慢品着茶水,半响没有作声。
按照古礼的规矩,郑德良不能站起来,不能抬头,一句话也不能多说,必须静静等着魏谷贤吩咐。
等一杯茶喝完了,魏谷贤慢条斯理道:“德良啊,算上今年,你入仕也有三载了,当了三年的笔吏,做事也该有些分寸,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急。”
郑德良流着眼泪道:“大人,属下是按规矩办事,那何青叶的事情不能不管,她今天敢吃宣人的点心,明天就敢和宣人勾结卖国,今天敢打我这个九品笔吏,明天就敢去皇宫里行刺神君!这口子要是开了,咱们千乘国就乱了!”
魏谷贤看着郑德良,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话术倒是有长进。
魏谷贤不知道何老网是什么来历,估计也就是个老实人。
郑德良收拾了个老实人,然后遭报复了?
这怎么可能!
魏谷贤当了二十年的笔吏,像何老网这样的老实人不知收拾过多少,也从没见哪个老实人报复过。
老实人要是敢报复,他就不是老实人了,郑德良肯定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心里不甘,且找个老实人做由头,想把我一并拉下水。
他能得罪了谁?
乡绅?
显贵?
外邦人?
不管这厮得罪了谁,魏谷贤都不想跟着掺和。
可这事要是不管,又怕郑德良到处告刁状,他张嘴闭嘴都带着神君,也确实是个会咬人的。
思量许久,魏谷贤想到了一个主意。
魏谷贤不想得罪大人物,也不想得罪了郑德良,那他能得罪谁呢?
有一个人不怕得罪!
老实人。
魏谷贤微微欠身,扶起了郑德良,笑叹一声道:“德良,有你适才那番话,却不枉我对你一番栽培,
咱们身为人臣,就得处处为神君着想,今日有刁民藐视朝廷命官,明日就有刁民敢藐视神君之威,
这何老网,必须严惩,明日我便禀报知县大人,请他派人,将他一家抓到县衙大牢!”
郑德良闻言,有些担忧,他的目标不是何老网:“大人,属下不怕那何老网,属下怕的是他们勾结的那个妖人,那妖人手段极其残狠,还说以后还要来找属下……”
“郑德良,伱说的这是什么话!”魏谷贤一拍桌子,吓得郑德良又跪在了地上。
魏谷贤喝道:“我等身为千乘臣子,一心只为报效神君,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你既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难不成怕了那作乱的刁民?难不成你只顾个人安危,却忘了朝廷的脸面,却忘了神君的威严!”
郑德良连连磕头道:“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魏谷贤又喝了一杯茶水,把郑德良拉了起来:“德良,当初我也曾听说过,你被大宣海匪绑走,拷打三天三夜,不曾屈服。”
郑德良挺起胸膛道:“昨日卑职遇到那妖人,也不曾屈服,虽说受了重伤,可卑职这颗头却从没低下过!”
“好!我最欣赏你这胆色,这却不枉费神君对我等一番厚望,你明天亲自带着衙差,去把何老网一家抓到县衙大牢,那妖人若是敢找你,正好将其绳之以法!”
郑德良仔细一想,如果有衙差保护,就算那妖人有点本事,也插翅难逃。
他赶紧跪地磕头,谢过魏谷贤,第二天便从县衙里带了二十名衙差,回了泥笼村。
村子口,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名叫黑鳅,背着背架,正准备上山打柴。
远远看见郑德良带着衙差来了,这小伙子机灵,想着他们是冲着青叶来的,赶紧放下了背架,撒腿如飞跑到了老何家。
何老网这些日子不敢出海,正在家里拾掇渔网,黑鳅冲进院子,小声说道:“郑德良来了,带着官差!”
何老网登时吓傻了:“他来要作甚?”
黑鳅不敢多说,转身跑了。
何老网回到屋里,跟媳妇王氏说了。
两口子不敢跑,也不敢藏,坐在屋子里抹眼泪。
青叶偷偷跑到柴堆旁,把杨武给她的黄胖拿了出来,哆哆嗦嗦念道:“武郎君,郑笔吏带着官差抓我了,他们来抓我了……”
刚说了两句,隐约听到了门外的叫嚷声。
青叶赶紧把黄胖藏好,刚想躲进屋里,郑德良率先进门,揪住青叶的头发,把青叶给捆了。
不多时,衙差从屋里拖出来何老网和王氏,一并捆了,押送去了县衙。
知县陈恩泽没急着断案,他也听说了,这何老网一家可能和妖人有来往。
妖人这种事,陈恩泽自然不会相信,他担心的是何老网机缘巧合,结识了显贵。
像何老网这样的穷人,有可能结识显贵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先把他们关上两天再说,若是有人来要人,就把他们给放了。
大牢之中,不见天日,一家三口战战兢兢。
青叶缩在母亲怀里,口中喃喃念道:“武郎君,你一定来,武郎君,你答应我来……”
杨武此刻就在县城里,他已经打探到了青叶一家的下落。
夏琥咬咬牙道:“这郑德良还敢报复,要不是看不见他的罪业,当初就该把他杀了。”
常德才道:“夫人,杀了他也没用,这不是郑德良一个人的事,他背后还有县衙,想把那妮子一家救出来,只怕没那么容易,实在不行,得让主子出手了。”
夏琥哼一声道:“当初是我要来的,这点小事情都做不成,却不让那贼丕笑话我!”
杨武叹道:“罢了,我今晚潜入大牢,把那妮子一家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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