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 第227章

作者:纯洁滴小龙

  就像一名艺术大师,她惊愣地发现自已新收的学生在立意、格局与审美上,

  已超过了自己,那可怕的才气已经进发,这时候你再去教他什么引导什么,反而可能会变成画蛇添足。

  这并非意味著少年不需要继续学习了,而是基础类教条类工笔类的那些,只需花费时间去熟能生巧即可。

  少年需要继续学,但完全不用她柳玉梅来教。

  让刘姨或者秦叔,去教他这些基础最为合适。

  而她柳玉梅,只需要坐在那里喝茶,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干预,就是最好的贡献。

  她甚至连后勤保障的活儿都做不了,因为老太太都不会做饭。

  柳玉梅深吸一口气,她得强迫自己认清现实,同时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设。

  没必要刻意追求自己的参与感,反正这孩子不久后就要入自己的门。

  以后走江时,闯出的威名,那也是自家门第。

  他日就算自己捂嘴轻笑说,自己压根什么都没教孩子,那些老东西们也只会觉得是自己在故作谦虚给他们留面儿。

  “奶奶,可以继续第二卷么?”

  “嗯?”柳玉梅回过神来,叹了口气,点头道,“你今晚可以开始读第二卷了,我也累了,以后你读好一卷,就来我这里汇报一下。”

  李追远原本想顺势把第二卷和后面的一起展示出来的,见柳玉梅这么说,他也就点点头。

  眼晴用力全睁,破开了幻象,回归现实。

  柳玉梅眼皮聋拉了一下,说道:

  “看来,阴家的走阴之法,的确有些东西。”

  “自是比不过咱们柳家的。”

  “臭小子,这话奶奶爱听。”

  顿了顿,柳玉梅还是补了句:

  “但各代人杰各领一时风雨,阴长生这样的人物,总是要心生敬畏的,只不过世上无全才,他也不过是吃亏在持家方面罢了,家族因他生而升,也因他落而寞。”

  其实,李追远能察觉到,柳玉梅的持家也是很厉害的,因为她真的撑住了风雨飘摇的秦柳门,只是这种马屁不适合拍,容易扯到伤疤。

  柳玉梅低下头,拿起新杯烫起,问道:

  “还喝茶么?”

  “不了,才用了早饭,喝太多茶伤胃。”

  “那你去找阿璃顽吧。”

  “好的,奶奶。”

  李追远起身,将《柳氏望气诀》收入书包,走出书房。

  “,小远,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刘姨刚收拾好厨房做好餐厅卫生。

  “我有点累了,柳奶奶明天再继续教我。”

  “哦。”刘姨不太信,但还是招手道,“来,你与我过来,把衣服试穿一下李追远被刘姨带进一楼客房,试穿新衣服,有四套,不复古老套,却也不过分张扬,穿在身上得体大方。

  而且,不仅每一套衣服都对应著一双鞋,还有手表手链挂坠等配饰。

  “刘姨..”

  “晓得,鞋子衣服你带走,其它的就放这儿吧。”

  “好的,刘姨。”

  “怎么样,感觉合身舒服不?”

  “很合身,刘姨,你的眼睛就是尺。”

  “呵呵,这套就穿著吧,身上穿来的衣服鞋子留下,我给你洗刷好了下次你再带走。”

  “谢谢刘姨。”

  “来,坐下,我给你头发裁剪一下,有点长了。”

  刘姨将少年按在床上坐下,然后拿起一匹白布系上少年脖子,又取出了梳剪。

  “刘姨,你怎么什么都会?”

  “那可不,老太太的吃穿住行,可都是我伺候的。”

  一顿流利地快速梳剪。

  刘姨把著少年的头,示意他看向柜镜。

  “怎么样?”

  “手艺真好。”

  “是你小子自己底子好,听李菊香说过,你爸当初被你妈带回村时,用现在电视和报纸上的话来讲,就是个奶油小生。”

  时下奶油小生指的是面容白净且眉宇间有英气的年轻男子。

  “嗯。

  李追远应了一声,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了,和李兰离婚后,父亲就去参加了地质科考队,现在应该·————很粗糙了。

  离婚对他的打击很大,他现在应该是在刻意回避著这个家,再加上北爷爷的严令,他近年就没有来看过自己。

  李追远并不怪他,反而很理解,作为北爷爷北奶奶的幼子,父亲其实一直过得都挺顺遂安稳,然后他遇到了李兰。

  自己还能和李兰互相扒对方人皮玩,斗个旗鼓相当;

  父亲则完全经历了李兰从病情恶化到彻底崩坏的整个过程,其所承受的心理创伤,真的难以想像。

  “对了,刘姨,我想问你一种戏服,还有一种香薰———”

  戏服被谭云龙当物证带走了,李追远只能尽可能地用语言描述。

  “听起来应该是鬼檀香,像是官将首。”

  “官将首,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八家将呢?”

  “这个我知道,起源于福州,是五福王爷幕府专责捉邪驱鬼的八位将军。”

  “官将首就源自于这个,各地风俗演变,出现了变化。”

  “我明白了。”

  一般这种风俗,会出现在地方庙会上,画脸谱、著戏服、持法器,于队伍中开路,为当地驱邪祈福。

  但这只是外在表现形式,比如自家太爷这种捞尸人,没遇到死倒前,也会去给人家白事坐斋。

  李追远不禁回忆起,昨晚自己以震术逼退对方时,对方眼里流露出的惊骇。

  现在回味起来,似乎不是对这种特殊能力闻所未闻,而是没料到自己能使出来。

  “好了,上去找阿璃吧,让阿璃看看。”

  “那我上去了,刘姨。”

  “嗯,去吧,另外三套我给你打包好放你书包里。”

  李追远上了楼,昨儿个柳玉梅才说给自己定做衣服,今天就穿上了,显然衣服早就提前做好了,这也从侧面说明,老太太前些日子确实是一直在绷著。

  刘姨走到书房前,推开门,惊讶地看见柳玉梅正低著头,对著茶几上的一滴水珠,面露沉思。

  “哟,您这是怎么了,小远这样的孩子,也这么难教么,怎么把您愁成了这样?”

  “阿婷,给我拿纸笔来。”

  “啧,到底是不一样啊,当年您教我和阿力时,那可是又打又骂,说您这辈子就没见过比我们俩更蠢的孩子,结果您现在教孩子都要提前备课了?”

  “呵呵,我教他?”柳玉梅无奈地笑了两声,“是这小子在教我。”

  “您可别吓我。”

  “吓你作甚,拿纸笔来,我要重修第一卷。”

  刘姨马上将笔纸端来,边亲自研墨边小心问道:“那孩子不是才拿回去看了一宿而已,真就到了这种地步?”

  “那小子刚本想把第二卷也一并展示给我,我故意打了个哈哈,说自己累了,让他明后日再汇报,实则是我怕一下子见太多了,来不及整理成卷。”

  “得,那我和阿力对比下来,还真是蠢笨得可以,不过您不应该开心么?您的心胸我可是知道了,不可能因为小辈过于优秀而让您伤怀。””

  “愁啊,小远这孩子但凡没这么离谱,我也就寻著那点私心,给他收进柳家门第了,他现在这样子,我反而不好意思这般做了。”

  “那您这位秦家少奶奶,就要替秦家收人了?”

  柳玉梅有些可怜巴巴地抬起眼,看著刘姨:

  “我·真舍不得。”

  “哟哟哟,不委屈不委屈。”刘姨主动伸手过来搂住老太太,“您也不怕这样子被小辈们瞧见失了您威严。”

  “现在顶著他秦家少奶奶的头衔,还得为他老秦家考虑,真是把我给束缚著了。早晓得,老东西他们去渡江前,我就该跟他和离了的。”

  “您这是说的什么气话哟。”

  柳玉梅深吸一口气,脸上多余神情收敛,再度变得淡雅雍容。

  刘姨也适时收回手,重新研墨。

  “阿婷—”

  “您说。”

  “反正这小子学东西快,干脆,让他一人挑两门得了。”

  刘姨闻言,不由咽了口唾沫,没敢接话。

  “说话呀。”

  “这种事,哪里是我能置喙的。”

  “平日里就数你话最多,也最没大没小的,现在怎么哑巴了?”

  “您拿主意就好。”

  “倒也不是不可以,这样我以后下去了,他们也挑不出我的不是,算了,他们灵都没了,下去也见不著了。

  ?

  “这是大事,入门仪式不还有两天么,您再思量思量。”

  “嗯,我再琢磨琢磨。”柳玉梅拿起毛笔,“再给我多拿些纸来,这小子悟出来的气象,还真不太好描述,太过意会。”

  “您先写著,我这就给您去裁。”

  刘姨去地下室,裁了纸端上来,一进屋,就瞧见柳玉梅已满满写上了十张纸,最后一张纸也写到末尾。

  “这还是第一卷?”

  柳玉梅没好气道:“这才是第一卷开头。”

  “那我以前看的,肯定是假的《柳氏望气诀》,您整理好后,我也得看。”

  “给你看,给你看,来换纸。”

  “来了。”

  停笔的功夫,柳玉梅轻轻挥舞手中的毛笔。

  “纸换好了。”

  “嘶——.—”

  “您思路断了?”

  “不是,倒是忽然想到个新想法。”柳玉梅提笔,在新纸上书写了一行字,

  字迹歪斜扭曲,不忍直视。

  刘姨横看竖看,最终还是摇头道:“您这是写的什么,我完全看不懂。”

  “好像这意境可以融入字迹里,有种莫名的贴切。

  “那您这么写,就别想以后的人能看懂了,连写的是什么字都不晓得,哪里去悟什么意境。”

  柳玉梅拿起纸,卷成团,随手一丢。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