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纯洁滴小龙
就像一名艺术大师,她惊愣地发现自已新收的学生在立意、格局与审美上,
已超过了自己,那可怕的才气已经进发,这时候你再去教他什么引导什么,反而可能会变成画蛇添足。
这并非意味著少年不需要继续学习了,而是基础类教条类工笔类的那些,只需花费时间去熟能生巧即可。
少年需要继续学,但完全不用她柳玉梅来教。
让刘姨或者秦叔,去教他这些基础最为合适。
而她柳玉梅,只需要坐在那里喝茶,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干预,就是最好的贡献。
她甚至连后勤保障的活儿都做不了,因为老太太都不会做饭。
柳玉梅深吸一口气,她得强迫自己认清现实,同时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设。
没必要刻意追求自己的参与感,反正这孩子不久后就要入自己的门。
以后走江时,闯出的威名,那也是自家门第。
他日就算自己捂嘴轻笑说,自己压根什么都没教孩子,那些老东西们也只会觉得是自己在故作谦虚给他们留面儿。
“奶奶,可以继续第二卷么?”
“嗯?”柳玉梅回过神来,叹了口气,点头道,“你今晚可以开始读第二卷了,我也累了,以后你读好一卷,就来我这里汇报一下。”
李追远原本想顺势把第二卷和后面的一起展示出来的,见柳玉梅这么说,他也就点点头。
眼晴用力全睁,破开了幻象,回归现实。
柳玉梅眼皮聋拉了一下,说道:
“看来,阴家的走阴之法,的确有些东西。”
“自是比不过咱们柳家的。”
“臭小子,这话奶奶爱听。”
顿了顿,柳玉梅还是补了句:
“但各代人杰各领一时风雨,阴长生这样的人物,总是要心生敬畏的,只不过世上无全才,他也不过是吃亏在持家方面罢了,家族因他生而升,也因他落而寞。”
其实,李追远能察觉到,柳玉梅的持家也是很厉害的,因为她真的撑住了风雨飘摇的秦柳门,只是这种马屁不适合拍,容易扯到伤疤。
柳玉梅低下头,拿起新杯烫起,问道:
“还喝茶么?”
“不了,才用了早饭,喝太多茶伤胃。”
“那你去找阿璃顽吧。”
“好的,奶奶。”
李追远起身,将《柳氏望气诀》收入书包,走出书房。
“,小远,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刘姨刚收拾好厨房做好餐厅卫生。
“我有点累了,柳奶奶明天再继续教我。”
“哦。”刘姨不太信,但还是招手道,“来,你与我过来,把衣服试穿一下李追远被刘姨带进一楼客房,试穿新衣服,有四套,不复古老套,却也不过分张扬,穿在身上得体大方。
而且,不仅每一套衣服都对应著一双鞋,还有手表手链挂坠等配饰。
“刘姨..”
“晓得,鞋子衣服你带走,其它的就放这儿吧。”
“好的,刘姨。”
“怎么样,感觉合身舒服不?”
“很合身,刘姨,你的眼睛就是尺。”
“呵呵,这套就穿著吧,身上穿来的衣服鞋子留下,我给你洗刷好了下次你再带走。”
“谢谢刘姨。”
“来,坐下,我给你头发裁剪一下,有点长了。”
刘姨将少年按在床上坐下,然后拿起一匹白布系上少年脖子,又取出了梳剪。
“刘姨,你怎么什么都会?”
“那可不,老太太的吃穿住行,可都是我伺候的。”
一顿流利地快速梳剪。
刘姨把著少年的头,示意他看向柜镜。
“怎么样?”
“手艺真好。”
“是你小子自己底子好,听李菊香说过,你爸当初被你妈带回村时,用现在电视和报纸上的话来讲,就是个奶油小生。”
时下奶油小生指的是面容白净且眉宇间有英气的年轻男子。
“嗯。
李追远应了一声,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了,和李兰离婚后,父亲就去参加了地质科考队,现在应该·————很粗糙了。
离婚对他的打击很大,他现在应该是在刻意回避著这个家,再加上北爷爷的严令,他近年就没有来看过自己。
李追远并不怪他,反而很理解,作为北爷爷北奶奶的幼子,父亲其实一直过得都挺顺遂安稳,然后他遇到了李兰。
自己还能和李兰互相扒对方人皮玩,斗个旗鼓相当;
父亲则完全经历了李兰从病情恶化到彻底崩坏的整个过程,其所承受的心理创伤,真的难以想像。
“对了,刘姨,我想问你一种戏服,还有一种香薰———”
戏服被谭云龙当物证带走了,李追远只能尽可能地用语言描述。
“听起来应该是鬼檀香,像是官将首。”
“官将首,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八家将呢?”
“这个我知道,起源于福州,是五福王爷幕府专责捉邪驱鬼的八位将军。”
“官将首就源自于这个,各地风俗演变,出现了变化。”
“我明白了。”
一般这种风俗,会出现在地方庙会上,画脸谱、著戏服、持法器,于队伍中开路,为当地驱邪祈福。
但这只是外在表现形式,比如自家太爷这种捞尸人,没遇到死倒前,也会去给人家白事坐斋。
李追远不禁回忆起,昨晚自己以震术逼退对方时,对方眼里流露出的惊骇。
现在回味起来,似乎不是对这种特殊能力闻所未闻,而是没料到自己能使出来。
“好了,上去找阿璃吧,让阿璃看看。”
“那我上去了,刘姨。”
“嗯,去吧,另外三套我给你打包好放你书包里。”
李追远上了楼,昨儿个柳玉梅才说给自己定做衣服,今天就穿上了,显然衣服早就提前做好了,这也从侧面说明,老太太前些日子确实是一直在绷著。
刘姨走到书房前,推开门,惊讶地看见柳玉梅正低著头,对著茶几上的一滴水珠,面露沉思。
“哟,您这是怎么了,小远这样的孩子,也这么难教么,怎么把您愁成了这样?”
“阿婷,给我拿纸笔来。”
“啧,到底是不一样啊,当年您教我和阿力时,那可是又打又骂,说您这辈子就没见过比我们俩更蠢的孩子,结果您现在教孩子都要提前备课了?”
“呵呵,我教他?”柳玉梅无奈地笑了两声,“是这小子在教我。”
“您可别吓我。”
“吓你作甚,拿纸笔来,我要重修第一卷。”
刘姨马上将笔纸端来,边亲自研墨边小心问道:“那孩子不是才拿回去看了一宿而已,真就到了这种地步?”
“那小子刚本想把第二卷也一并展示给我,我故意打了个哈哈,说自己累了,让他明后日再汇报,实则是我怕一下子见太多了,来不及整理成卷。”
“得,那我和阿力对比下来,还真是蠢笨得可以,不过您不应该开心么?您的心胸我可是知道了,不可能因为小辈过于优秀而让您伤怀。””
“愁啊,小远这孩子但凡没这么离谱,我也就寻著那点私心,给他收进柳家门第了,他现在这样子,我反而不好意思这般做了。”
“那您这位秦家少奶奶,就要替秦家收人了?”
柳玉梅有些可怜巴巴地抬起眼,看著刘姨:
“我·真舍不得。”
“哟哟哟,不委屈不委屈。”刘姨主动伸手过来搂住老太太,“您也不怕这样子被小辈们瞧见失了您威严。”
“现在顶著他秦家少奶奶的头衔,还得为他老秦家考虑,真是把我给束缚著了。早晓得,老东西他们去渡江前,我就该跟他和离了的。”
“您这是说的什么气话哟。”
柳玉梅深吸一口气,脸上多余神情收敛,再度变得淡雅雍容。
刘姨也适时收回手,重新研墨。
“阿婷—”
“您说。”
“反正这小子学东西快,干脆,让他一人挑两门得了。”
刘姨闻言,不由咽了口唾沫,没敢接话。
“说话呀。”
“这种事,哪里是我能置喙的。”
“平日里就数你话最多,也最没大没小的,现在怎么哑巴了?”
“您拿主意就好。”
“倒也不是不可以,这样我以后下去了,他们也挑不出我的不是,算了,他们灵都没了,下去也见不著了。
?
“这是大事,入门仪式不还有两天么,您再思量思量。”
“嗯,我再琢磨琢磨。”柳玉梅拿起毛笔,“再给我多拿些纸来,这小子悟出来的气象,还真不太好描述,太过意会。”
“您先写著,我这就给您去裁。”
刘姨去地下室,裁了纸端上来,一进屋,就瞧见柳玉梅已满满写上了十张纸,最后一张纸也写到末尾。
“这还是第一卷?”
柳玉梅没好气道:“这才是第一卷开头。”
“那我以前看的,肯定是假的《柳氏望气诀》,您整理好后,我也得看。”
“给你看,给你看,来换纸。”
“来了。”
停笔的功夫,柳玉梅轻轻挥舞手中的毛笔。
“纸换好了。”
“嘶——.—”
“您思路断了?”
“不是,倒是忽然想到个新想法。”柳玉梅提笔,在新纸上书写了一行字,
字迹歪斜扭曲,不忍直视。
刘姨横看竖看,最终还是摇头道:“您这是写的什么,我完全看不懂。”
“好像这意境可以融入字迹里,有种莫名的贴切。
“那您这么写,就别想以后的人能看懂了,连写的是什么字都不晓得,哪里去悟什么意境。”
柳玉梅拿起纸,卷成团,随手一丢。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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