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时光恋曲
比如脱黑丝,你得先把高跟鞋脱了,然后扒住腰……这个脱高跟鞋的镜头,就是过渡。
如果直接脱黑丝,高跟鞋留着,虽然是别有一番情趣,拍下去也未尝不可,但就FBI WARNING了。
康红蕾让方沂去换衣服。
一套国军的军官制服,服装组的小厮领方沂进去,那人看上去比方沂的年纪还小,“方老师?我叫你方老师成吗?”
“方沂就行。”
“方老师,我建议您,在里面搭一件内衬,这衣服只有一套,拍戏的前后,一般不让人洗。”
“为什么?”
“就是衣服脏了,才看起来像样了,越脏越好。”
“有这样的规矩?”
“是啊——要不然穿帮了怎么办?昨儿还是乌漆嘛黑的,今儿又干净了?别说洗了,您就是下了戏,立马得换衣服,找地方放着。”
这小厮,很机灵的帮他穿衣服,其实除开他,剧组还有其他一帮人,忍不住看方沂这边。
《我的团长我的团》剧组比较特殊,由于拍摄过于艰苦,连化妆的,做造型的,都是男人。
男人!
男人也是能欣赏男人的,有时甚至欣赏的过了头。
方沂出来引得一阵惊叹。
国党真要是有这卖相,也不至于照片上九成面黄肌瘦的。
考三次的老师兄段亿宏,以及怎么也考不上的张毅,再次明白当年落选的原因。
两人相视,都露出多年释然的辛酸微笑。
——这一幕,说的是一群五湖四海的溃兵,聚集到禅达这座小镇。
由于国党的名声臭不可闻,这些兵们,生活得狼狈,穷困交加,这时候,天降了个师长,虞啸卿,要把他们收编成团。
方沂演的张立宪,就是和虞啸卿混的心腹,来给这些人登记入册。
“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条!”
方沂坐在了镜头前,冷冷的抬头看。
机位在他的左下角。常用视角。
在设定中,张立宪,是不可能看得起这些杂牌军的,对人的性命也不在乎,而方沂,恰恰是有这种漠然感,是本色出演。
“等一下……等一下……”康红蕾看到画面,忽然大喊。
摄影师探出脑袋看导演。
康红蕾拍手,“换个角度,你正对他的脸。”
摄影师愣住,很反常的质疑,“导演,这样不会让观众出戏吗?”
康红蕾吞口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他们出戏。”
说到这,他把把剧本掏出来,在最后面的部分,写写画画,拿给摄影师看。
“最后,张立宪吞枪自杀,也要给正面。让观众,看着,看清楚!他怎么开枪的。”
摄影师秒懂。
拍摄中,应当尽量避免演员直视镜头,这会使得观众心中被“冒犯”到,不舒服。
一旦不舒服,就会出戏。
但运用的好,也能成为艺术效果的一部分。
南朝鲜的《杀人回忆》,因为是根据真实杀人案件改编,且上映时仍是悬案,片尾男主凝视镜头,刻意让观众出戏。
让观众想起来,杀人凶手,还没有真正找到。
再拍。
“第一场,第一镜,呃,第一……”
场记面红耳赤。
被老道的康红蕾迅速打断,“说完整!这个不算,这个没打板。”
“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条!”
方沂慢慢的,看向镜头,他是礼貌微笑着的,一张脸顿时让人心生好感,但你要知道了他在做什么,会毛骨悚然。
他要被看到的人,上去送命,当炮灰。
姜维北伐,渐渐失去蜀国朝政上下支持,原因之一就是打空了蜀国的,尤其是本地人口。
但国战就是如此啊。
人,再怎么活生生,这时只是资源之一。
原先的镜头,是他看住摄像头,就结束了,但方沂不知怎的,在抬头那一刻,止住笑,眨了眨眼睛。
“咔!”
康红蕾当然说,“过!”
又跟了一句,“演的好,”他砸吧嘴,似乎在回味,“确实演的好。”
让方沂过来,看监视器他刚才的镜头,问:“你是想表现出,他本来是漠然的,礼貌的,让这些人送死,他建立了心理防线,所以是笑着的……但抬起头真正看到人,活生生的人,他的笑忍不住僵掉了,是不是。”
方沂老实说,“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止住笑,剧本不是这么写的,来,我指给你看。”
“——张立宪(抬头笑)。”
康红蕾的熊掌在剧本上拍。
“没有让你停下来,也没让你开头笑,是抬头才笑。你为什么要这样演。你喜欢……改剧本?”
说到动情处,康导有些过于激动。
老实说,方沂的段师兄,以及张邻居,以为导演是生气了,正打算过来圆场。
方沂,他是不太在乎的,从小都能顺利的提出自己意见,并得到认同。
他便摇头,似乎自己也奇怪,“我知道剧本怎么写的,可打板那一瞬间,我就这样了。”
康红蕾,在他说话时,细细的看方沂脸上的神情,像是在判断真假。
康导试探下结论,“你是体验派的?”
其实,片场从不讲什么狗屁表现派,体验派,方法派,但眼下,康红蕾却只想到这词。
他觉得,方沂可能是和段亿宏一样,看了很多抗战的书,视频资料,陷进去了。平时也故意的不说话,不接触社会,真把自己当几十年前的人。
然而方沂却摇头。
昨晚上还和张毅聊天呢。
康红蕾复杂的笑,“那你可能,是个天才吧。”
第66章 卖火柴的张立宪】
康红蕾扛喇叭,下结论:
“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条,过!”
满堂彩,大家庆祝了一阵,还是忙手头的事。
张毅一瘸一拐的,怼了方沂一拳,段亿宏看到这师弟成功救场,只是赞许的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张毅以为方沂被打击了,说:“你不要管他,他就是那性子。你可能不知道,就算是下了戏,他也不跟我们一块儿玩。就是他啊,把剧组搞的气氛很压抑。我们这剧组,拍的这戏,本来已经很压抑了。”
“需要些能轻松的。”
方沂问:“你们平时玩什么轻松?”
“扯闲淡呗!要不打扑克?”张毅咧开嘴。“剧组就这么点人,现在还全是男人了,能怎么玩?玩不出什么鸟来,说起来,玩鸟……”
“——张毅老师!”
场务喊他。
张毅颇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方沂,愿意听他吹牛的,实在是只有这位了。
一会儿,他挂了个听诊器,换上道具服,到镜头前,趁着还没开拍,对方沂做出洗牌的手势。张毅本人长得瘦弱,又贼眉鼠眼的,做些动作来,相当滑稽。
整个剧组都被逗笑了。
方沂找了个经典钓鱼椅,坐下了,研究康红蕾导戏。
其实,导演这事儿,没有想的艰难,真是很艰难导出来的戏,也未必好。
柳蜜和宋佚都演的《新红楼》,前后拍了近五年,算上选角,得往八年去了。要知道,老《红楼》才三年多啊。
实际怎么样,搞不好还没雷神版本的红楼好评率高。
奥秘在于,这些道具的,服装的,摄影的,灯光的……上上下下,如臂指使,得听话。
最极端情况,有个稳得住的摄像,能自我发挥的演员,导演那坐了个猪上去,只要知道喊“咔”,也能拍得像模像样。
“方老师,您就这么晒太阳?”
有人给他放了一顶伞,正好遮住脸蛋。
方沂看到,如张毅,段亿宏的,都没这玩意儿,便道:“我这是搞特殊化吗?”
那人却说,“康导给的,就是他自己用的;说,让您不要晒黑了,小白脸到底。要是黑了,反而麻烦了。”
仔细看,有皮炎的康红蕾,确实顶着毒辣太阳,时不时手往头皮探。
中午散场,全剧组吃盒饭,包括康红蕾也不例外。
张毅又摸过来,他连戏服都没来得及换,“方沂,过几天晚上,下了戏,咱去买副扑克牌吧。郭岩,就是那烟火组的组长,他要开车出去采购,咱也搭一个。”
“就扑克牌?”
张毅刨了口饭,“当然得买其他的啊,你都出了城,你不买点东西带过来,像样?”
饭粒粘在张毅的脸上,他毫不在意的,用发黑的手抠下来,舔进去了。
仿佛慢镜头。
恰好,方沂打的盒饭,浇头里边儿有豆豉。
国军精英方沂,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使出了生平的全部演技,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
隔了会儿,张毅终于发现他已经不动筷了,“方沂,你这是吃不动了?”
“胃口不好。喜欢吃软饭。”
“那你给我?”
方沂递过去,张毅三两下解决他剩下的,丢盒筷的时候,碰见了段亿宏,俩在那说了一阵话,张毅回来。
“方沂,段亿宏也去。”
“买扑克?怎么,国共第一次合作,为的是斗地主?”
“不是,他说要买个吊坠,保命的,你知道,他这人信佛……说实话,你们央戏出来的,说起来也是知识分子,信这信那的,真不是少数啊……”
张毅抿了抿嘴,把唾沫沾干裂的嘴唇上了,“其他的我不知道,也不胡说,吕丽平,孙海应,那不是一家信基督吗,之前去你们央戏演讲,不是还给新生发《圣经》?学校不是吓尿了吗?”
方沂扶住椅子颤抖着站起来,“你说真的?”
张毅得意的笑,“我张毅的料,没有假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就是康导的片子,他说过,这夫妻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是每天要做礼拜的,拉着人,要传教的。”
又作叹气状,“其实啊,我们做演员的,迷信的太多,信点正常的,不要去信什么大师,和尚的,也好,总有个心理寄托。”
他问方沂,“你也是央戏的,可能继承了你们央戏的优良传统,你信什么?”
“信我自己。”
“当真?”
“当真!”
张毅哑然失笑,“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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