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凶猛 第323章

作者:堵上西楼

  “本小姐是看他的诗词文章,因文见意,因意见人。”

  “……那小姐可看出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点复杂,不过确有才华,倒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所以本小姐当真是要来参加恩科的,陛下那圣旨里面又没写不让女子参考,何况本小姐当真会女扮男装,可已经报了名。”

  小星儿就很迷茫了,古往今来,只听说武朝出了个女皇陛下,可人家女皇陛下生了孩子还不是退位了?

  “奴婢以为小姐就是闹着好玩……若是中了怎么办?”

  司马澈嘻嘻一笑,笑得夕阳失了颜色,“肯定得中呀,中了本小姐就去沃丰道当官,这官儿有点意思,聘用制,倒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道能够聘上个啥官儿,不过哪怕是个县令,本小姐也一定会将那一县之地治理得红红火火!”

  小星儿咽了一口唾沫,幽怨的看着司马澈,“小姐,你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莫要忘了本小姐可是松竹书院名列前三的才女,何况本小姐自幼受爷爷和父亲的熏陶,对于经商也颇有心得,难不成还治理不了一个县郡?你这丫头,切莫轻了自身!”

  小星儿撇了撇嘴没敢再说,小姐就是这脾气,总觉得不比男子低一头。

  可你一个女子,在一群男人堆里,露馅不说,还有诸多不便,若是家主知道了,恐怕会气得吐血。

  夕阳残,夜风不寒。

  天上的纸鸢少了许多,司马澈歇息够了,徐徐起身,伸展了一下腰肢,“走吧,得回城去了,明儿咱们得去一趟四通钱庄。”

  主仆二人收拾起东西向山下走去,小星儿问了一嘴:“去四通钱庄干啥?”

  “去看看股票那个玩意儿。”

  “哦……”

  ……

  ……

  下了藤溪山,就是通向金陵城的官道。

  司马澈租借的马车就停在这官道的一旁。

  她正要登上马车,这官道上却有两架马车绕过了腾溪山疾驰而来,正在这转弯的地方,那马车又跑得飞快,偏巧这风吹起了她的发带,那马车错身而过,车厢正好挂住了她的那条发带,狠狠的一扯,司马澈“哎呦”一声,那发带随车而去,她的一头秀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

  “你给本姑娘站住!”她双脚一跺,狠狠的盯着那辆马车,一步跨上了自己的马车,对车夫说了一个字:“追!”

  那车夫回了一句:“好咧!”

  鞭子在空中一抖,这辆马车也疾驰而去。

  小星儿顿时哭了……她还没上车呢!

  “小姐、小姐……”

  司马澈此刻并未曾注意到自己的丫环没在身边,她掀开前帘,探着脑袋一直盯着前面那马车,一个劲的催促,“再快点,莫要让他跑了!”

  “放心,我黄老四号称金陵第一车夫,他跑不掉!”

  这一追就是十里,就进了金陵城。

  前面那马车速度慢了下来,司马澈的马车紧跟着它行走在金陵的街巷上。

  七弯八拐走了大半个时辰,黄老四忽然说道:“小姐……那马车好像是停在了傅府门口。”

  “哪个傅府?”

  “就是傅小官傅爵爷的府邸。”

  “啊……”

  “咱们现在是停下呢还是过去?”

  “……小星儿呢?完蛋了,咱们回去,快快快,丢了个人!”

第599章 几度夕阳红

  一条丝带?

  一条洁白的绣着两只鹅黄蝴蝶的丝带!

  傅小官下马车的时候,这丝带正好飘在他的脸上。

  他微微一怔,将这条丝带从车厢上取了下来,仔细的查看了一番,质地极好,刺绣工整,像是苏绣,他顺手就揣入了袖袋,在门房李正的恭迎下,带着一行人风尘仆仆走入了家门。

  回来的有些突然,夫人们并不知道,正在欢乐的搓着麻将呢,自然也没有出来迎接。

  雪儿正要跑去报信,傅小官却叫住了她,“把这俩小子安排在西厢房,带他们去洗漱一番,呆会一起吃饭……吩咐厨房多弄几个好菜,少爷我饿了。”

  “奴婢这就去……公子请!”

  傅小官和徐新颜还有苏苏径直去了主院,踏入主院的月亮门,走过了山水屏风,就听见了离宸轩里的麻将声和谈笑声:

  “哈哈哈哈,柔姐又放炮了,还是一炮三响呢,柔姐姐,你是不是想大师兄走了神儿?”

  “我才没想他呢,那个呆子,想他作甚,来来来,再搓一圈。”

  稀里哗啦洗牌的声音响起,便听见燕小楼问道:“问筠姐,你不是说相公可能今日归家么?这眼见着天都快黑了,要不要遣个人去城门口候着?”

  “他那么忙,谁知道会不会又在哪里逗留耽误了时间呢?别心急,反正他回来了你们也受不了。”

  这虞问筠平日里的淑女形象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傅小官咧嘴一笑,他走入了离宸轩,“她们俩受不了你可受得了?”

  “呀……相公……!”

  三个女人顿时站了起来,满脸的惊喜,尽皆向他扑了过去。

  苏苏撇了撇嘴儿,苏柔默默起身,拉着她就走。

  徐新颜暗自羡慕,此刻也不好意思逗留,也跟着苏柔离去。

  离宸轩里顿时春意盎然,傅小官左拥右抱一个一个亲了过去。

  麻将自然是散伙了,傅小官忍住了内心的冲动未曾上下其手,毕竟董书兰和燕小楼而今才怀上两个多月,可是危险时期。

  他去了浴房舒服的洗了个澡,换上了一声干净的衣裳,悠然自得的坐在了陶然亭中。

  董书兰欢喜的煮上了一壶茶,燕小楼站在他的身后给他锤着背,虞问筠挺着大肚子坐在一旁看着他直乐:

  “清瘦了许多,但精神头儿看起来不错,这几日补补应该就能补回来……老实交代,在外面可有沾花惹草?”

  傅小官故作愁眉之态,双手一摊:“打仗呢,难不成你还以为我有那闲情?”

  董书兰忽然抬头,“这意思……不打仗你就有那闲情了?”

  “这……”傅小官忽然感觉后背的拳头锤得有些重,他讪讪一笑,“你们相公就算有那心也没那胆啊!家里三个娇滴滴的新娘子,我怎可能还在外面去吃腥?”

  “哼!”董书兰头儿一扬,“而今我们三个都有了身孕,可没那功夫和你折腾了,你而今可正是红日初升其道大光之际,就像那灿烂的野花儿,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免不得会有蜂蝶来采,你能拒绝?”

  不是,怎么三个娘子怀了孕还多疑起来了?

  傅小官并没有丝毫的在意,这足以说明自己在娘子们心中的重要地位。

  他嘿嘿一笑,“我可是不是野花儿,我是一朵含羞草,只需要轻轻一碰,可就闭合起来了。”

  “贫嘴……”虞问筠轻啐了一口,好奇的问道:“打仗……是不是很惨烈?”

  “当然惨烈了,要命的啊,不过你们相公我自有天神护体,我给你们讲,在七盘关下,我往席花……席花你们知道吧?就是薛定山的老婆,往她统领的十三万大军面前一站,就吓得那些士兵丢盔弃甲举手投降,那席花被你们的相公我一枪两断,那脑袋……好像有送回宫里,算起来陛下应该收到了。”

  燕小楼眼里冒着小星星,停下了手,好奇的问道:“当真有那么厉害?”

  “你还真信呀?他这张嘴儿最会骗人,肯定打得血流成河。”董书兰瞅了燕小楼一眼说道。

  “哦……我还以为真的呢。”

  傅小官大笑,忽然想起了席寻梅,神情严肃了少许,问道:“席家被抄家了没有?”

  “当然抄了,可薛定山和席花早做了事败的准备,等父皇下旨抄家的时候,金陵府衙宁玉春带着捕快前去,已经人去楼空了。”

  傅小官一怔,“都跑了?”

  “倒没跑完,席阀的席寻梅,就是吏部尚书,他没跑,被抓了起来,而今关在大理寺狱里。他那长子席爽,去岁秋闱榜眼,外放的河南府巩县县令,也被罢了官儿,恐怕正在押解回上京的路上。

  薛家安贵妃薛冰清被打入了冷宫,门下给事中薛开琏入了大狱,薛知秋,好像是黄河南道蔡州知州,也被罢了官儿押解回京。还有一个薛东临,也是去岁进士前十,不记得外放的哪里,肯定也正押解回京了。”

  虞问筠很是感慨的又说了一句:“去岁进士,状元施一鸣最早下了大狱,榜眼席爽现在也难逃厄运,前三可就只剩下了一个探花郎方文星了,哎,当真是命运多舛,世事如棋。”

  傅小官皱起了眉头,这连坐之法实不可取。

  席寻梅这些人又没有造反又没有犯错,他们何罪之有?当然,薛开琏跟着秦会之在走,这人例外。

  就算是施一鸣,虽然曾经有过诸多矛盾,可在傅小官看来,那都不是个事。但辛辛苦苦寒窗十年,好不容易中了个状元,这仕途才刚刚开始就陷入了囫囵,从此绝了希望,这既是施一鸣的悲哀,又是虞朝的一个损失。

  犹记得是在宣历九年正月初二,燕熙文于四方楼设宴,其中就有邀请施一鸣、薛东临,席爽,费谦,方文星,安六月,黄晟,还有一个卓流云。

  《虞朝少年说》就是诞生在那一天,而今才过去一年又四个月,施一鸣、薛东临、席爽、费谦这四人都受了鱼池之殃而入了大狱。

  要论起来,还是难以挽救的谋反之罪,这事儿有些伤脑筋啊!

  至于其余四人,得去户部了解一下他们而今在何处,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自己太忙,还真把这些家伙给忘记了。

  “你在想什么呢?”董书兰问了一句。

  傅小官悠悠一叹:“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想起一些往事,无妨。”

第600章 臣有异议

  四月二十九,卯时。

  天光微青,傅小官已经梳洗完毕用过了早饭。

  徐新颜戴上了面巾,驾着马车带着傅小官往皇城而去。

  昨儿晚上傅小官想了许多,谋逆之罪是大罪这不假,可连坐之法却极为不妥。

  思来想去,他决定得救下席寻梅他们,这不是圣母,这是两世为人观念的冲撞,让他的心意难平。

  而且这些人都是人才,他需要这些人才。

  马车停在了皇城门口,傅小官下了马车,徐新颜一脸笑意的和他挥手告别,就像是一个小媳妇送自己的相公去上班一样。

  傅小官走入了皇城,天光开了少许,皇城里的灯笼依然亮着,他踩着一地昏黄走向了承天大殿。

  承天大殿外的广场上除了执勤的禁卫之外没有别的官员,他来的还是稍微晚了一些。

  走入了承天大殿,依然站在了人群的最后方,左右的官员一瞧……

  哟,傅爵爷回来了?!

  后排的官员顿时骚动了起来,惊动了前面的官员,于是,这朝堂上就有一些混乱,宣帝此刻也抬起了头,略有不满的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

  他知道昨儿傅小官已经归家,他本想着让这小子休息两天,没料到这小子比起以往勤勉了许多,居然今儿个就来参加早朝了。

  不过这时候他并没有叫傅小官,而是又低头看着手中的一份奏折说道:“河南道道台董修谨言说,治下黄河一线减少了足足六十余万人口。这其中有两年来的黄河水患逃难而去的三十八万,另外就是今岁,往沃丰道去了二十二万……”

  他抬起了头来,“黄河的治理,朕一直放在心上,只是以往国库着实没有多余的银子,这一拖就拖到了今日。现在朕有银子了,所以这黄河的治理就必须提上日程,朕担心今年若是黄河再次泛滥,那沿河两道恐怕就成了烟断火绝鸡犬不闻之地了。”

  “毕尚书。”

  “臣在!”

  毕栋躬身出列,站在了前面。

  “今日之议,主要就是黄河问题,你且说说,有何计划?”

  “回陛下……臣以为此刻已经错过了治理黄河的最佳时间。”

  宣帝皱起了眉头,“此话怎讲?”

  “而今已是四月二十九,黄河封冻已经融化,开始进入沣水期。治理黄河得选在冬季枯水季节,故而臣以为当在今岁冬招募劳工拓宽河道,从十一月至来年二月,由工部派遣水部郎中前往,由黄河两道道台督促治下州府县郡招募人员,各负责治下之水段,当可完成。”

  傅小官这是第二次听到毕栋说起黄河治理方案,他微蹙了一下眉头,走了上去。

  这不是小事,这个方案是错误的,若是不阻止不改变,将会酿成大错。

  “臣,傅小官参见陛下,臣对此有异议。”

  一众朝臣都看向了傅小官,不是,傅爵爷这才打了胜仗回来,诸多事迹已经传开,什么三千神剑三旅大败席花十三万大军,什么一曲楚歌将薛定山十五万大军唱得崩溃,兵不刃血就砍了薛定山的脑袋,还让费安费大将军白白捡了十余万老兵等等。

  这小子的厉害金殿之上所有人可都极为了解,只是现在陛下和毕尚书讨论的是治水的问题……难不成傅爵爷还懂得治理河道?

  宣帝也是这么想的呀,我这谈正事呢,你小子跑来插什么嘴?

  唯有燕北溪捋着白胡子看着傅小官的背影默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