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十年时间,整个大荒,每年的出产也不过八十多张猞猁皮毛。
可见其珍稀。
孟兆华开口讨要猞猁毛,甚至连做工的工钱都不要,就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难搞到了。
“我妈经常浑身疼,我拿回去给她治治。”
孟兆华说明原因,要点毛,结果得了整根尾巴,见吕律这么慷慨,他也有心相交,冲着吕律微微笑道:“王大哥跟你说过,我就是洄龙屯的,以后有啥需要帮忙,只要知会一声就行。”
吕律知道这法子,却不知道具体效果,在他看来,只是些毛发而已,燎成末用来治病,多少有些玄乎,但很多民间的法子就是这样,看着稀奇古怪毫无道理,效果却总能出乎意料,没法解释。
这也是个实诚且孝顺的人,倒是值得一交。
而且,有个驾驶员当朋友,以后不少事情,确实会方便得多。
“我继续去拉料子了,晚饭前还能再跑一趟。”
孟兆华小心地将那节猞猁尾巴找了个袋子装好,跟吕律打过招呼后,开着汽车走了。
其余的人也都纷纷卸了马匹拖来的木料,继续去拖山上的,只留下王大龙一人在这里,帮忙招呼着吕律。
大半个小时后,陈秀玉急匆匆地从外边跑了进来。
也不知这一路是如何奔忙,弄得满头大汗,胸口急促地起伏,大口地喘着气,到了吕律旁边,一看到吕律腿上的伤口,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对不起媳妇儿,让你担心了。不过没事儿,只是些小伤,又没伤筋动骨,养上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
吕律歉意地冲着陈秀玉笑笑,牵过她的手紧紧握着。
陈秀玉拉着袖子擦了擦眼睛。
她啥也没说,只是转身回了地窨子,将灶火生着,弄了些水烧着。
王德民和左松龄两人也走得很急,比陈秀玉慢了四五分钟。
“你小子,也不知道注意着点,你看看你把秀玉给急成啥样了!”
王德民一到吕律旁边,立马就责怪道:“是不是又进深山了?深山不比外山,那是一个人能独闯的,下次再去,好歹也带个人手好有个照应,万一哪一天,在山里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咋办?秀玉咋办?”
“大爷,没事儿,只是出了点小意外,被母野猪撅了一下,下次会注意。”
面对长者的批评,吕律虚心听着,都是好话。
也就王德民他们,换成一般人,才不管你死活。
王德民把药箱子放在旁边,蹲下身来,将吕律腿上缠着的绷带给解开,看了看伤口,稍稍松了口气,冲着地窨子里边说道:“秀玉,别担心了,也不是多大的伤,我给他挂上两天消炎针水,缝上两针,上点消炎药,要不了几天就能全好了。”
陈秀玉就在这时候从里面用木盆端了热水出来,听王德民这么说,神情也稍稍放松了些,算是从脸上挤出了些笑容:“麻烦你了,大爷!”
王德民点点头,用盆里的毛巾浸润温水,小心地擦洗着吕律的伤口,将被血液凝固紧贴在他伤口上的裤子揭开。
随后,他又取了银针,给吕律扎了几针,让王大龙帮忙按着,给吕律倒了些酒精,用棉球好好将伤口擦洗。
那火辣辣的滋味,让吕律脸皮都忍不住抖动起来,真够刺激!
接下来王德民又用弯针给吕律缝了十多针。
哪怕扎了银针,也不能完全止疼,吕律咋感觉被野猪挑的时候也没这么老火。
他在努力克制着,紧咬着牙帮硬撑,即使如此,王德民每逢一针,他都觉得脑仁在抽搐。
陈秀玉也是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
数分钟后,伤口算是缝合好了,长长的一道外翻的伤口,此时像是一条趴在大腿上的蜈蚣。
王德民也稍稍松了口气:“可以了,要不了半个月就能好!”
他接着又从药箱里取了针水给吕律挂上,然后坐到一旁休息。
吕律拍了拍陈秀玉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事了,媳妇儿,真不用担心。”
“律哥,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些啊!”陈秀玉说完这话,眼睛看着远方,强忍着泪水不让它从眼眶里流出。
“我一定小心。不管怎么说,这猞猁皮子卖了,建木刻楞的钱就足够了,我也希望咱们早一点住上宽敞的大房子,结了婚,整天领着你窝在这小小的地窨子里,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吕律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我是来让你过好日子的,不是让你跟着我遭罪的啊。
第240章 决定
估计左松龄到秀山屯地里帮吕律找陈秀玉和请王德民的时候跟人说起过,他们几个回来没多长时间,陈秀清惶急火燎地赶到吕律地窨子,紧跟着又是张韶峰两口子,还有段大娘、周翠芬和几个民兵兄弟也接连赶到。
吕律的地窨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都在关心地询问吕律的伤情,在得知问题不是很严重后,都松了口气。
这些人的到来,让吕律心里暖暖的。
重活一世,他们已然成了吕律最牢靠的亲朋。
“秀玉,赶紧做饭,今晚来的这些人,一个都别让他们走!”
吕律笑着招呼。
“整个秀山屯就你这里能经常吃到好肉,我们就是冲着肉来的,你想赶我们走,我们还不乐意呢,大伙说是不是啊!”
都是相熟的人,大伙也都不见外,张韶峰开口一说,一个个都笑着响应。
吕律行动不便,见陈秀玉忙着泡茶,被陈秀清接了过来,热心地招呼一干人,让陈秀玉空出手去做饭。
段大娘、周翠芬和吴月佳则帮忙张罗饭菜。
男人们也各自动手,三只猪崽被打理出来,然后都看着吕律这里,都惦记他烤出来的蜜制乳猪。
吕律当然不能让他们失望,指挥着陈秀清,取出了自己弄来的香料对这些猪崽进行腌制,在烤的时候把蜂蜜也给贡献出来。
到了晚上王大龙等人要放工的时候,也被吕律留了下来,还有拉着一车石料赶回来的孟兆华也被留下。
一下子,吕律地窨子门前男女有了二十多人。
没有足够的桌椅,王大龙招呼人手直接用锯出来作门板的厚实红松木板搭了简单的长桌,又用油锯锯了一堆木墩子,简单解决。
至于碗筷不够,那更是简单,折了树枝剥了皮就能当筷子,扯下几片大树叶在小河里洗一下,也能当碗用。
都是山里人,没那么多讲究。
吕律这里前些时日买来请客的东西还剩不少,在几个勤快女人的张罗下,弄出了好几样菜,端上了简单搭起来的桌子。
一顿饭,愣是被吃出了野炊的感觉,别有一番风味。
饭桌上,问问吕律打猎的事情,也说说屯里的新鲜事。
不出意料的,关于吕律和陈秀玉的婚事,还是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
但好在说的话大都还是觉得吕律这不算是明媒正娶,说得并不算太过分,吕律和陈秀玉也只是相视一笑,不在乎。
屯里屯亲的关系,也就在这简单的饭桌,简单的唠嗑和些许关心互助下,变得越发紧密。
一顿饭吃完的时候,天早已经黑了。
那些野猪肉天热没法长时间保存,腿肉和五花肉条,吕律留了一部分给自己吃以外,其它的被吕律让陈秀清分小,给每人带回去一些。
“以后小吕这里,大伙得多来,有酒有肉,还有得拿!”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王德民笑着打趣。
“就该多来,我这里离屯子远,省得我想给大伙送肉,还得跑上好几里地。”
吕律也笑着说,在这方面,他一向慷慨。
山财不可独享是一,更重要的是这份关心,对于吕律来说,难能可贵。
陈秀清在帮忙搀扶着吕律回到地窨子后也准备跟着离开,被吕律叫住:“清子,明天得空不?”
“得空,田地里的事情已经忙完了,我这段时间天天在附近山里转悠,练枪,练弹弓。律哥,下次进山的时候带上我呗,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练,有些长进了……哪怕是跟着打杂都行。”
陈秀清一直按照吕律的交代在做事儿:“我这些日子在山里边转下来,越来越觉得律哥厉害,教给我的那些东西太有用了,我想跟着律哥多学一些。”
他自觉脑袋瓜子没吕律好用,选择完全听吕律的,别说吕律跟陈秀玉结婚了,哪怕在之前,有救命之恩,他也早已经把吕律当亲人看待。
这段时间,又跟吕律学了不少东西,以往上山找到小动物都难的他,每天上山打溜练枪,也开始不断有收获了。自觉水平渐长。
这让他深信,跟着吕律不会错,哪怕只是帮忙打杂都好。
“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可不能说这些见外的话,还有,我有的时候说话是重了些,也别记恨。”
吕律笑着说道:“等我腿好了,下次进山打猎,我叫你,但你可得管住自己。”
听到吕律答应,陈秀清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他想了想,连忙问道:“律哥,你刚才叫住我是有啥事儿?”
“明天想请你过来帮个忙,把这猞猁皮剥一下,然后猞猁的肉和这些四个猪肚,给送田友诚的馆子里去,猞猁肉是好肉,虽然他给咱们开的单子里并没有猞猁,但相信他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应该会给个好价格!”
吕律直接请他帮忙,若是腿好,吕律自己就去了,骑着追风,倒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跑个来回,现在却只能让陈秀清去做了。
田友诚那样的馆子,有自己的招保存鲜肉。
他们有专门深挖的地窖或是深井,哪怕到了炎热的夏季,里面也凉丝丝的,保存食材的时间能够更长。
而且,以猞猁肉的鲜美和所附带的功效,相信田友诚知道怎么发挥它的作用。
“律哥,我明天一早过来,正好到区上猎具店补充些铅弹和发射药,这段时间用得太快了,每天都要练上几十发子弹,准头比以前好了很多……”
陈秀清还是担心吕律下次进山不叫他。
“放心吧,下次一定叫你!”
吕律再次给予肯定。
“那我回去了!”
陈秀清终于放心,快步朝着外边林子走,看样子,是想赶上王德民他们。
陈秀玉随后也提着马灯照亮,将栅栏门关好,然后回了地窨子。
烧了些热水后,帮吕律脱了衣物,用毛巾给他擦拭。
吕律一天奔忙下来,身上出了不少汗,左大腿受伤,流了很多血,不少就沾染在腿脚上,现在又不好让吕律自己洗,只能用毛巾一点点的浸润然后擦掉,顺带帮他将身体也擦拭一遍。
事情忙了十多分钟后,生怕自己碰触到吕律的伤口,特意让吕律睡在里边,她自己也简单洗漱后,熄了马灯,上床躺着。
今天吕律受伤回来,陈秀玉一直在默默地做着事儿,一直不曾多说什么。但在她心里,何尝不是一场狂风暴雨。
在这种时候,她也算是明白了马金兰的用意,对马金兰的怨念小了一些。她侧过身抱着吕律手臂:“律哥,给我说说今天在山里边的事情呗。”
关于受伤的事情,今天也有不少人问起,吕律也就简单说了大概情况。
不过,在陈秀玉这里,吕律不想隐瞒什么,很仔细地说了事情经过,也说了自己所欠缺的东西,听得陈秀玉一阵心惊胆颤。
感受到身边女人的惊悸,吕律伸手将她搂怀里:“山里人靠山吃山,来了山里,就注定跟这大山脱不了关系了。生活本就艰难,即使一步不进这山里,也难免祸从天降,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不怕!”
“嗯……以后还是把我哥给带上吧,多少有个照应!”
陈秀玉小声说道:“我哥这人憨厚老实,但对你最是佩服,也一直记挂着你的好,他一定会拼了命的帮你。”
“傻瓜,谁要他拼命啊……”
吕律长长呼了口气:“媳妇儿,等我腿好了,我准备到山里一趟,找教我打猎的师傅。”
“就是你说的在你当知青的时候教你打过猎的鄂伦春人赵团青?”
“嗯!他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老人,我还欠缺很多东西,从他那里能学到很多东西。到时候带上清子一起去。估计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具体在什么地方,得找人打听,然后找过去。”
“好,家里的事情和田地里的事情,我一个人就能处理好,你放心去就好了,注意安全就行。”
“你说,我把他请到咱们这里来住好不好?”
“那肯定很好啊,这草甸子里就咱们两人,也太冷清了些,多个人多份热闹,再说了,你都说了那是你的师傅,本就是应该的。”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等我腿伤好了就动身。”
吕律深深呼了口气,将事情定了下来。
接下来十多天的时间,吕律一直在养着伤,每天就在草甸子里逛逛,顺着栅栏检查有没被破坏的地方,看看那十二只梅花鹿,喂一下追风,或是训练一下元宝娘四个,省得它们精力太过充足。
陈秀玉啥事儿都不让他干,哪怕是去给已经变得绿油油的菜地浇水都不让碰,更别说下地了。
只要一碰,陈秀玉就能板着脸很长时间。
她倔强地认为,就单靠她一人,也能将家里所有的事情处理得很好,对吕律的态度就只有一个:受伤了就该有受伤的样子,就该好好养着,乱动个啥。
以其让她心里一阵阵的急,吕律很干脆地选择了听话。
陈秀清那天卖猞猁肉很顺利,田友诚果然非常识货,连带着三个野猪肚,一共给了九十六块钱。
在他看来,猞猁肉比青鳞子鱼还稀罕,也确实给了实诚价格。
当然了,这样的东西,一般人也吃不起,碰到有需求的,更是能卖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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