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你注意听,等听到铜锣和小镲的声音,比较就开始了。”南易的话音未落,连续的铜锣咣咣声响起,中间还点缀着小镲的撞击声,“来了,来了。”
随着声音响起,水面荡起波纹,号子声从远而近,两条龙舟争先恐后地出现在视野里,只见一条龙舟上掌舵人一蹲一起,一根橹在水面左右挥舞着,动作不可谓不激烈,可在他的嘴里,一根烟被叼着,淡淡的白烟袅袅上升。
两条光秃秃、毫无修饰的龙舟过后,后面又冒出来几条装扮的煞是漂亮的龙舟出现,不但装点着重檐出阁、琉璃飞瓦,舟上还有红罗伞(皇帝出行头顶遮阳的那个盖、罩)和旌旗,比的应该不是速度,而是装饰得华丽。
这也不奇怪,南方这边一些地方有迎老爷的习俗,这个老爷指的是神明,其实就是神像,老爷被摆出来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拿出祭品去供奉,不需要太名贵的东西,但必须要有新意且要制作的精美,糕点摆出精美造型,硬币、纸币摆出或折出有寓意的造型。
不好看的祭品,拜完老爷赶紧收走,精美的祭品会长时间摆在供桌上,其他人来拜老爷的时候便会打听这个祭品是谁家的,那个又是谁家的,祭品被留在供桌上供人欣赏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同时也有信仰方面地说道。
另外还有舞龙灯也会比拼谁家的灯笼妆点得漂亮,在南方,比“美”已经被融入到民俗活动当中,深层次地说,比较推崇心灵手巧,螺蛳壳里能做出道场的人会被其他人高看一眼。
“爹哋,那条最漂亮。”南若瑾指着一条龙舟说道:“我也想要一条。”
“喔,爹哋找人给你做一条,就放在城堡的护城河里好不好?”
“好耶。”
南易和南若瑾正说着悄悄话,在他们不远处响起了采访体十足的话,“这位朋友,你觉得今年的龙舟好看吗?”
南易转头看去,一个疑似女记者的人物把一个话筒伸在一个人的嘴边,在其边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扛着摄影机。
多看了几眼,南易认出女记者应该是熟人,他认识对方,对方不认识他的那种,将来会以劝人爱国出名,大概还会成为阮梅在比弗利山庄的邻居。
“龙舟看不见了,我们走了好不好?”
“好。”
……
“倪总,你好,我叫卫岱言,新潟大学化学与化学工程系硕士,辅修激光学,曾在小林研业、蔡司光学实习,主攻镜头抛光工艺。”
“倪总,你好,我叫洪晨光,光学专业,主攻浸入技术。”
“倪总,你好,我叫陈景城,主攻精密运动控制。”
“倪总,你好,我叫蒋欢,主攻环境控制。”
“倪总,你好,我叫朱英,材料学专业,主攻石英晶体。”
“倪总,你好,我叫许娇,材料学专业,主攻光刻胶。”
“倪总,你好,我叫孟天黎,主攻等离子技术。”
“倪总,你好,我叫曹阳,氧化专业,主攻氧化炉。”
“倪总,你好,我叫彭健,焊接专业,主攻引线键合。”
“倪总,你好……”
倪广南看着眼前十八个介绍着自己的年轻人,双眸湿润,“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回来了,你们都回来了,有了你们,华易芯片有希望,南芯一定会很快面世。”
天下从来没有不劳而获,欲成大事,不是喊两句口号,感动自己,感动别人就能做成,需要实实在在的时间投入,需要真金白银的付出。
子贡基金不间断地投入十年,只带回来这十八个宝贝,是的,带回,不是只培养出十八个,不是每个人都有契约精神。
旧金山,湾区希尔斯堡。
正是凌晨时分,两个蒙面人悄悄地潜入一户民宅,蹑手蹑脚地进入卧室,其中一人拿出一条毛巾,在上面撒了一点不知名的液体,一切就绪后,把床上的一名东方男子叫醒。
“BOSS让我给你带句话,你可以不爱国,但不能没有契约精神,特别是和他签的契约。”蒙面人说完,手里的毛巾立即捂住了东方男子的口鼻,悄无声息中,东方男子昏睡过去。
另一名蒙面男子掏出一支注射器,掀开床上的毛毯,扒掉东方男子的裤头,在一对荔枝的其中一颗的褶皱处扎入针管,缓缓推动药液。
注射完毕,两个蒙面人小心翼翼地收拾留下的痕迹,待万无一失后,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为了让南若瑾深入体会一下南方的端午味,南易搬了一箱啤酒和一箱饮料,叩开了一户墙门人家的大门,嘴甜加上有个小老外,让老阿婆愉快地答应父女俩可以跟着一起吃五黄。
“囡囡几岁了?”
“五岁。”
“姆妈是哪国人?”
“英国人。”
老阿婆很健谈,南易和南若瑾坐下后就一直发问,南易都是很痛快地回答。
“不会说中文?”
“阿嫲,她会说普通话,说不好,你的话她听不太懂。”
“好些年不说普通话了,在杭市说杭市话,当年去边疆支边又说北方土话。”老阿婆微笑道。
南易饶有兴趣地问道:“阿嫲,你是哪年去支边的啊?”
“第一年就去了,待了十年,家里老人身体不好,又申请回来了,一晃二十几年过去,我自己也老了。”老阿婆满是感慨。
南易环顾四周,墙门人家即大户人家,房子既大又有历史底蕴,如果这个房子不是半路得来的,老阿婆家里祖上就简单不了,那老阿婆说的支边又申请回来,简单的话里蕴藏着不简单的故事。
可惜,多半是伤心事,还是别探究得好。
“阿嫲,你看起来精神很好,再活四五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后生真会说话。”老阿婆被南易逗乐,掩嘴笑了笑,看向匙羹掉在桌上的南若瑾,“囡囡,让你爸爸拿去盪清爽。”
[碗里接点水,晃荡起来把碗沿什么的弄干净,这个过程就叫盪,漱口也可以叫盪嘴。]
南易看见,拾起匙羹,拿到水龙头前洗了洗。
归来坐下,继续聊天吃饭,饭后还陪老阿婆喝茶又聊了一会,差不多的时候,南易才带着南若瑾告辞离开,临走时,老阿婆并没有真假难分地让南易把他拿来的东西带走。
不管哪里的文化都有精华和糟粕,有些地方就流行一种“假客气”的文化,比方说倒酒,明明嘴里说着“够了,够了”,但是手上看似在虚扶瓶口,其实是按着,所以不能听对方嘴里说什么,还要观察手上的动作,有的动作比较隐晦,还得反复试探。
又比方人情往来,就刚刚,老阿婆可能会嘴里说着让南易把饮料和啤酒带走,也可能会带上把东西塞给他的动作(礼物体积较小),这个时候,人家未必是真想把礼物退还,而是在假客气,真要把礼物拿回来,那人家心里就不爽了。
当然,也存在真想退还的情况,所以,免不了来回拉锯几次才能试探出对方的真实想法,总而言之,每当这种时刻,嘴里说的做不得数。
送礼、推脱之间,场面犹如干架。
走出老阿婆家,南易把假客气的典故和南若瑾说了说,正说着,校花凑上前来,在南易耳边说了句:“心力衰竭猝死。”
“嗯。”
南易应了一声,继续和南若瑾说悄悄话。
穿弄堂,出柳巷,搭车再回西湖,南易带着南若瑾去花港公园看贝雕展。
南易和南若瑾站在一个镂空雕凤鸟花卉纹贝雕前欣赏时,背后就响起了很欠的声音,“老南,挺会装啊,这可是艺术,你看得懂吗?”
“我南家祖上人才辈出,出过诗帝、画仙,出过……”
“对对对,南白、南甫、南伯虎,都是你南家人,几十年前还出了个南莲英。”
“疯子,不错啊,挤兑人的本事见长啊,不愧是在莫斯科修炼过的。”南易转过身,拍了拍陈风的肩膀笑道。
“别瞎拍,知道我肩膀上几颗星吗?”
“唷,带星了啊,那得提携一下你小侄子啊,可怜他只有光板红,没星,中间也不带杠。”
“算了,不跟你瞎扯,我还带着朋友呢。”陈风拍掉南易故意搁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了指边上的一个人,“马清扬,曲艺世家出身,他父亲和我家老爷子有旧。”
南易看向陈风所指之人,确认对方是他所知的那个马清扬,才冲对方伸出手,“你好,我是南易。”
马清扬伸出手和南易握了握,“你好,我是马清扬。”
“看你面熟,几年前我来过西湖,好像看到你和两个老外在一起。”
“哪一年?”马清扬诧异地问道。
“1983年吧。”
“83,83,想起来了。”马清扬恍然大悟道:“那天我在招待两个澳洲来的客人,还真是巧,原来我们已经见过。”
“是啊,真巧。”南易转头看向陈风,“等下怎么安排?”
“一起吃饭,吃完我要早点走,明天白天我还有点事,晚上再来找你。”
“行,你看着安排。”
一行人出了花港公园,由陈风带着,左转右转,走出了西湖景区范围,找了一阵,来到一家小饭馆的门口。
“老南,就这吧。”
“行啊,挺好的。”
陈风特意找了家小饭馆,可想而知这一顿应该是马清扬请客。
进店里找了张桌子,陈风把点菜的权力让给了马清扬,马清扬点了几个菜,又叫了几瓶酒,等菜上桌,几人便边吃边聊。
“前不久,市里下面的萧然市一个裁缝铺子刚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抢劫得两个人是裁缝铺请来的两个帮工,听说两人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工资根本不够花,看铺子里的生意好,就起了歹念。
两个人手里有刀,裁缝铺老板本来想破财消灾,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被他把两个人给认了出来,裁缝铺老板情绪就失控了,对两人破口大骂,说平时没亏待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两个人因为身份暴露,于是恼羞成怒,对裁缝铺老板痛下杀手,还把听到声音赶过来的老板娘也给杀了,闹出的动静太大,把老板才一岁的孩子吵醒了,两个人真是禽兽啊,怕哭声引起街坊邻居的注意,对孩子也下了毒手。”
“案子破了吗?”南易问道。
马清扬摇头,“还没有抓到凶手。”
陈风:“我说清扬,案子还没破呢,你怎么对犯案过程这么清楚?”
“我就是道听途说,可能过程不太一样。”
“现在的风气就是一切向钱看,有的人能吃苦,能沉下心来一点一点打拼,有的人吃不了苦,要么就是没耐心,不想一点一点地去赚,只想痛快地花钱,这自然就走了邪路。
去年我一个熟人,差不多也是这个季节,从机场开车回家,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杀害了,一辆皇冠车,车上还有大笔现金都消失不见,尸体是在一个水沟里被人发现的。
他不是第一个被杀害的,就在同一片,差不多的手法,前后加起来死了十六七个,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
耳东电子的业务经理张东伟死后一段时间,随着信息的增多,让南易想起了上辈子一部记忆有点模糊的电影。
一部比较特殊的“中插”电影,而他当时进录像室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没看到开头,片名不知道,而且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女演员身上。
依稀只记得剧情应该是一帮人数比较多的男女团伙,女的负责去公路上拦车,上车之后对司机进行色诱,让司机走她们想走的路线,或者引诱到某个房间里,然后团伙里男的对司机进行抢劫并杀害。
当时在录像室,南易好像在密集的吞咽口水声中听到过“魔女”、“粤省那边的案子改编的”,类似这样的话,这和他当时刚听到张东伟的事情时的推断有点接近。
南易后来再回想起来,他之所以有这个推断,可能和脑子里模糊的电影剧情记忆不无关系。
就在上个月,南易联系了陈于修,想着给警方一点灵感提示,不过没等他开口,陈于修先一步告知警方已经有了重大发现,案子应该快侦破了。
陈风喝了一口酒,义愤填膺地说道:“十年过去了,我看应该再来次严打,好好收拾一下那帮不守规矩的。”
“严不严打,上头自然会有安排,我们就别妄议了。”南易回了一句,用筷子从醋鱼身上划拉出一块鱼肉,剃掉刺,夹到南若瑾的碗里。
马清扬看了看南若瑾明显混血的脸庞,忽然说道:“南易,你出过国吧?”
“我和老南就是在纽约认识的。”陈风说道。
“我们学校有个外籍教师是西雅图人,前不久他回了一趟美国,回来后跟我说美国在搞信息高速公路,说是Internet能把整个美国都串联起来,只要一敲键盘,什么东西都能在电脑上找到。我觉得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将来可能会改变世界。”
“不用将来了,现在已经在改变世界,1984年,国外就有了BBS的网站FidoNet,1991年,一个台塆人把FidoNet引入了国内,在京城搭建了第一个站长城站,现在又多了几个站,什么轻松快车、西点,还有一个EasyBoy,就是我搭建的。”南易看向马清扬问道:“知道BBS是什么意思吗?”
马清扬:“不知道。”
“就是‘Bulletin Board System’的缩写,电子公告牌系统,也可以理解为电子公告板,在电脑上显示的公告板,通俗点说就是把对话放到Internet上面。
你问我吃了吗,我回答你吃了,再反问你吃了没有,你还没回答,疯子跳出来说他没吃,理论上就是相隔千里的一帮人可以凑在BBS上讨论吃了没有。”
南易略显无聊的解释,却让马清扬的双眼一亮,“这么说,也可以把广告放在BBS上,全世界的人都能看见?”
南易呵呵一笑,“理论上可以,实际上现在还达不到。”
“什么时候能达到?”马清扬急切地问道。
“不好说,快则一两年,慢则三四年,技术上已经能够做到,只是资金投入的问题。”南易接着把服务器和联网的概念向马清扬解释了一下。
马清扬听了,紧接着又问了南易几个问题,南易一一回答,满足了马清扬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酒足饭饱后,几人分开,南易和南若瑾回了国宾馆,先陪南若瑾闹了一会,南易又拿出一张杭市地图,结合记忆和这几天的实地考察,在上面画起了圈圈叉叉。
已经存在的杭市大厦、解百、百大、天工艺苑、供销大厦、国大百货、景福百货、工联商厦、华侨商厦、新天龙商厦等商场被标注出来,还没有出现的银泰、印象城、万象、龙湖等也被标注出来,还有一些再过几年会出现的写字楼也被标注出来。
标注好之后,南易从结果反推原因,推敲每一栋建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位置”,从中试图捋出杭市城市发展规划的脉络。
不管是托塔建筑、春申建筑还是南陈建筑,南易在最早规划的时候就没想过让任何一个在全国铺开,他只想着在几个最好的点发展,对二级及以下城市根本不感兴趣。
杭市就是春申建筑下一步要进入的地区,触须再往周边的甬城、绍暨延伸一下,基本上,春申建筑就在这块区域里发展,不会再把脚步迈出去。
推敲了一阵,南易打开笔记本,很快写了一份杭市攻略的建议书,是的,只是建议,虽然心里有一份脉络图,可南易自认不懂地产,比起浸淫其中十来年的黄榭,他还是把自己定位成幕僚的角色比较好,献计献策,不要瞎指挥。
哪里没有地头蛇,哪里又不需要利益协调分配,想把好地块都扒拉到自己怀里,那只能自取灭亡,不亲临一线,根本无法真实地体会到其中的刀光剑影。
一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一定要做到”的强硬吩咐口吻,可能会让小目标一个个实现,但同时也会埋下隐患,日积月累,总有一天会爆。
对三家地产公司,南易的管理从来都是偏软的,不希望它们横冲直撞,他不时地会换位思考,站在上头、有力人士、地方政府、同行、老百姓的角度审视三家的发展,争取不越雷池,争取从纷乱的利益方中寻到一个平衡点,争取每一步取舍都踩在正确的点上。
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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