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悔人生
跪在地上的朱瞻壑仍旧连头都不抬,闷声说道。
“我需要一个理由。”朱棣的声音冷了不少。
“这,不是理由。”
“真的只是如此。”
朱瞻壑跪在地上,朱棣坐在龙椅上,明明应该是隔辈亲的爷孙,但两人的语气却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总是留在京中,时间长了别人难免会有风言风语,爷爷也难做。”
砰!
朱棣猛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强连桌子上的笔架都被震得摇晃了起来,而他却视若无睹,目光一直盯着下面那个幼小的身影,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朕说,朕需要一个理由。”
其实,相比于历朝历代,朱家在朱棣这一代的时候家庭氛围一直都还可以。
朱高炽三兄弟在暗地里你争我抢,但在明面上却也能搂着肩膀开怀大笑,在面对老爷子的怒火时也能一起缩到一个角落里。
同样的,除非是在极为正式的场合,不然的话朱棣一般不会对子孙辈用到朕这个自称,子孙辈一般也都自称孩儿或者是孙儿。
但是,当朱棣用到朕这个自称的时候,那也就代表着他不再是一个父亲,也不再是一个爷爷,而是皇帝。
站起身来,走到朱瞻壑的身边,朱棣一边踱步一边说着。
“你爹那点儿小心思,别说是朕了,满朝文武,天下百姓,谁不知道?”
“但你现在却说要去就藩,他还同意了?最后只给朕一个连糊弄都算不上的答案。”
“怎么,这么不耐烦了吗?”
“爷爷……”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的朱瞻壑突然开口,语气发闷。
“您真的要知道吗?”
“朕说了,朕需要一个理由!”
“好!”朱瞻壑仍旧跪在地上,但头却抬了起来,身子也挺得笔直。
“那孙儿就给您理由!”
第八十七章 :皇帝,父亲
“爷爷,您觉得您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吗?”
跪在地上,朱瞻壑身体挺得笔直,但却声音朗朗,丝毫没有半分怯意。
“有人觉得是,也有人觉得不是。”
没有在意老爷子的反应,朱瞻壑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在做皇帝上,您肃清内政,整治贪官,北伐草原,南征交趾,保大明百姓不被贪官污吏侵害,不受番邦蛮族的铁蹄践踏。”
“您提议迁都顺天,以天子守国门;您编修永乐大典,让我汉家文化集成大体;您派郑和下西洋,扬我大明国威。”
“做皇帝,您或许不能说是千古一帝,或许不能和秦皇汉武这种开拓性的君主相比,但却也是绝对是个出色的皇帝。”
“或许不能让唐宗宋祖望其项背,但也差之不远了。”
“但是,或许您还没有发现,您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不是个合格的爷爷。”
朱棣一直围绕着朱瞻壑转着,转着,想要听听这个孙子到底是有什么理由。
但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脚步猛地顿住,连身体都僵住了。
感受到了老爷子的变化,但朱瞻壑却并没有就此停止,仍然好像是自说自话一般的说着。
“其实孙儿知道,您是喜欢父亲的,不然的话也不会任由父亲在应天赖着不走这么久都不去就藩。”
“或许,在您的心中父亲才是最像您的,因为您不喜大伯身体肥胖,连走路都费劲。”
“但是,当您坐上那个位置的那一天起,很多事情其实就连您都无法掌控,所以您立了大伯为太子。”
“这一点,您明白,大伯明白,文臣明白,武将明白,就连孙儿我也明白,却唯独我父亲不明白。”
“他对您,仍旧是那个北平的燕王,他仍旧是燕王次子,或许他权欲熏心,但在心里您仍旧是那个父亲,他仍旧觉得只要他足够出色,那您就会重视他。”
“或许,这么说也有失偏颇,因为这里面也有孙儿的错。”
“父亲他一直以为您立大伯为太子,解缙的那句‘好圣孙,可旺大明三代’是致使天平倾斜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孙儿的出现让他本已经有些退缩的心又重燃希望。”
“当初,孙儿私自离京,前往杭州,私调备倭军,您其实都是知道的吧?不然的话以孙儿一个汉王世子又怎么能做到这么多的事情呢?”
“或许,最初的您仍有迟疑,抱着放纵的心态任孙儿胡来,但却没想到,孙儿从侧面敲打了文臣。”
“但是,爷爷,孙儿没想到,父亲也没想到,或许就连您自己都没想到,您能这么残忍!”
说到这里,朱瞻壑偏起头,看向呆立在原地的老爷子。
“杀倭寇、筑京观、诛贪官、灭奸商,孙儿对外敌、对贪官、对奸商的狠辣让您如获至宝,让您看到了制衡文官的一样法宝,让您感觉……越来越顺手。”
“但您有没有想过,您这么做是有多么的残忍?”
“您的鼓励、您的重用,让我爹只以为您越来越重视他了,让他来帮着您说服我,让我去帮助夏原吉完成所谓的耕牛代养。”
“孙儿知道,您是想用孙儿的名头镇住那些人,只要有人敢伸手,孙儿就可以杀了他们,而且您认为这不会有任何风险,反正孙儿杀神的名声早已传遍四方。”
“毕竟是皇室宗亲,在加上孙儿年幼,再大的错误也就禁个足,象征性的惩罚一下也就算了。”
“而您,却得到了一个在未来短则几年,长则十几年都能够吏治清明的大明。”
“但是,您有没有想过父亲,有没有想过孙儿?”
“一个本就迟钝的儿子,就这么朝着您给的虚幻目标仍旧努力不懈;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孙子,却已经背上了杀神的名头,甚至已然能够做到止小儿夜啼。”
“您出去看看吧,看看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茶楼,北征和扬州的事情早已经被人编写成了话本,而孙儿,也成了一个天降魔星,小小年纪就嗜杀成性的魔头。”
“昨夜,我与父亲谈到半夜,他也同意了就藩,是以……”
说到这里,朱瞻壑深吸一口气,再次以头抢地。
“请皇爷爷恩准!”
……
朱瞻壑就这么跪在地上,朱棣也仍旧沉默地站在一旁。
偌大的乾清宫,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死寂之中。
“你……回去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棣的嘴唇动了起来,久未说话的他嘴唇早已黏连在一起,一动就被撕扯开来,一抹猩红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而他,却恍若未觉。
“请皇爷爷恩准!”
“朕让你回去!”
朱棣猛地转身,平静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朱瞻壑的话似乎是扯断了他牵制自己的最后一根绳子。
转过身的朱棣须发随之飘忽,怒喝出声的他能让人感觉到他内心的怒火,恍若怒狮。
“请皇爷爷恩准!”
“来人!”朱棣猛地一挥手,转身走到了书案后面,背对着朱瞻壑。
“小人在!”
守在门口的锦衣卫听到朱棣的召唤,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送汉王世子回府!并且传朕命令!若无朕的口谕,不准他踏出家门一步!”
“是!”
锦衣卫有些迟疑,因为朱棣这段时间一来对朱瞻壑的偏宠他们是看在眼里的,眼下二人的样子让他难免会犹豫,会忌惮。
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锦衣卫,是直隶皇帝、六部都无权过问的锦衣卫。
然而,即便如此,锦衣卫也不愿意将朱瞻壑得罪死。
伴君如伴虎,天子喜怒无常,谁又会知道明日会是什么样子呢?但昨日对汉王世子的偏宠却是谁都看在眼里的。
锦衣卫单膝跪地,没敢动手,只是轻轻地说道:“世子殿下,请吧。”
“押他回去!”朱棣猛地出声,将锦衣卫吓了一跳。
“是!”
跪在地上的朱瞻壑被架了起来,被锦衣卫急匆匆地带出了乾清宫。
门口,夏原吉等一众文官早就听到了殿内朱棣的吼声,现如今看着朱瞻壑被锦衣卫架出去,一时间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对视良久,诸多文官,竟无一人敢先行入殿。
第八十八章 :朱棣
中午,长安街。
此长安非彼长安,长安街并非在古都长安,而是应天城的四条主街道。
长安街,平安街,永安街,万安街。
四个街道其实差不太多,若是非要给个排名,那长安街应该算是最热闹的街道了。
在这冬日里,茶楼和酒楼通常是人最多的地方,这两者不尽相同,各有各的特点。
酒楼,吃饭的多,喝酒的多,谈事的多。
茶楼,闲人的多,聊天的多,热闹也多。
其中,可能最大的区别就是茶楼里有说书的,有唱话本儿的,而酒楼一般都依着娼馆,姑娘多。
毕竟,酒色其实不怎么分家。
茶楼里,近日里能让整座茶楼都座无虚席的话本儿也一如既往地在上演着。
其实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关于汉王世子的话本儿却依然很受欢迎,一来是汉王世子杀的人不是贪官就是外敌,要么就是奸商,迎合百姓的喜好,自是受欢迎。
这二来,是茶楼那边将话本儿分为了三个部分,第一部 分是汉王世子偷逃出京,剿灭倭寇;第二部分是汉王世子随帝北伐,筑京观;第三部分是汉王世子私访,缉拿扬州贪官。
每天只演一场,天天不重样,因此这茶楼才会如此热闹,座无虚席。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今天这茶楼里却多了一个以前不会来这里的客人。
“话说,汉王世子当真乃贪狼星下凡,再加上倭寇之血加持,十二只猛犬护佑,我明军一路畅通无阻,将鞑靼十余万大军一路从胪朐河逼至斡难河!”
“本来啊,这鞑靼与我们大明就有人数之劣,威慑之下,鞑靼大汗本雅失里与太师阿鲁台竟然阵前翻脸,分道扬镳!”
“要么说汉王世子是贪狼星下凡呢?这本雅失里走投无路,本想投奔瓦剌,凭借黄金家族的血脉东山再起,您猜怎么着!?”
“嘿!咱们汉王世子正好在斡难河畔遛狗呢!两队人马撞了个正脸!”
“而后啊,咱们汉王世子顶着胡广、杨荣和金幼孜三位大学士的压力,力谏陛下诛贼寇!筑京观!”
“还说‘所有蒙元余孽,凡是男子尽诛之!凡是老人尽诛之!凡是高过车轮的男孩尽诛之!’。”
“这是什么?这是蒙元人的‘车轮斩’啊!”
“这之后啊,在汉王世子的又一建议下,汉王殿下率领三千营追击,而陛下则是亲率轻骑,衔枚疾进,赶在了阿鲁台部之前抵达了兀良哈三卫!”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鞑靼加起来也只有十五万人,可最后刨除未杀的妇孺后还有十几万?”
“这是有兀良哈三卫的人在里面填着呢!”
“就现在啊,草原上的那座京观还依旧在散发着血腥气,瓦剌人在我们大明退兵后几次三番的越境进入鞑靼旧地,但却没有一人敢去捕鱼儿海!就连狼都绕道走!”
“为什么?贪狼星的威势岂是肉体凡胎能够抵抗得了的?”
……
下面的话本儿有声有色,而在二楼上的朱棣却捏紧了拳头。
“胡说八道!”朱棣低喝一声,但在这人声鼎沸的茶楼里却没有多大反响。
这是他克制了,因为他知道与这些愚民们生气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他的心情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在紫微斗数中,白虎星域的星宿主凶,其中以七杀、贪狼和破军三星最为人们熟知。
一般来说,七杀具有冷静特质,于杀破贪星系中,相对安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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