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锦衣卫开始 第427章

作者:半章水墨

此时的诸皇子,必然是锦衣玉食,在诸多下人的伺候中,在行宫歇息。

百姓为何?

对他们而言,应该只是一个很虚幻的名词。

天下为何?

对他们而言,应该也只是一个权利的代名词。

天子眉头微皱,但很快,便舒缓开来。

他还有时间,权利,也还在他手中,皇子如何,就如眼前这天下一般,他还可以随心所欲的塑造……

……

第七百零五章 六朝何事,只为门户私计。

当天子高居帝宫,俯瞰天下之时,很多事情,要瞒过天子,绝对算不上什么难事。

天子每一个获取信息的渠道,要做手脚,都不要太容易。

更何况,很多事情,都用不着去做手脚,去篡改。

几笔春秋笔法,事情所代表的意义,便已完全不同。

而且没有触及丝毫欺瞒天子的禁忌。

但当天子从那高在云端的帝宫走出,当那深宫高墙所代表的礼仪规矩无法束缚住天子之后,这天下,只要天子想,几乎就难有事情能瞒过天子了。

短短不过片刻时间,走出这百姓房间的李若链,便快步而回,至天子身侧,附耳几句,天子眉头一皱,随即摆了摆手,李若链亦是再次离去。

随即,天子也没在此农户家中逗留太久,起身便随之离去。

村子并不算小,约有近百户人家,天子又随意选了两户人家,入门一探,一直到暮色将临,天子才离开此村落。

“陛下,天色也不早了……”

李若链心忧,策马上前,至天子车架旁,劝戒道。

“今晚不回沉阳,去辽阳。”

很快,马车内,便传来了天子的声音。

闻此言,李若链环视一圈这黑暗之中风雪呼啸,明显难掩忧虑,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也不敢出口。

天子之意志,哪里是他可以改得了的。

无奈之下,李若链亦是只能策马而去,寻得随行之锦衣卫及禁军将领,商议防备之事。

马车之中,天子执笔,缓缓的在书册上书写着。

书册已记录了小半本,皆是天子之笔迹,上所书,皆为巡视途中,天子所察觉之利与弊。

利也好,弊也罢,只要非是事关重大,一般在当地,天子都会将其解决。

当然,很多事情,就如今日在这村中察觉的问题,无非就是最为常见的腐败。

朝廷拟定的安置之待遇,被克扣,贪污。

此等事情,若在以往,天子自然是少不得雷霆大怒,但在现如今,治国理政这么多年。

天子早已……应该说近乎麻木。

很多事,在人性之下,根本没办法避免,也根本得不到解决。

天子杀一批,下一批官员,母庸置疑,绝对又是如此。

但既然都摆在了天子面前,那同样母庸置疑,朝廷法度,不容违逆挑战。

当然,此等之事,也用不着天子去亲力亲为。

当官,当的就是一个眼力见。

天子至此村落巡视,说了什么,问了什么,察觉了什么,当地官员,必然会一清二楚。

什么人该抓,什么人该杀,该怎么做,若还需要天子亲自去下旨,那当地的这些官员,也算当到头了。

许久,天子才放下笔锋,注视着桌面上的纸册,天子目光闪烁,重重思绪,已然浮现眉头。

从京城,至天津,再至山海,到现如今的辽省。

行不过千里路,真正所观之地,不过数府数县。

尽管在京城,天子对那一册册奏章之上描述的天下,心中早就打了折扣。

但当亲眼所观,天子这才发现,他还是太天真了。

以往,十分,那他心中,是打一个七八分的折扣。

但事实上,据他的所见所闻。

这天下,他十余年的治国理政,十分之效,能有三四分落实贯彻,已是得天之幸。

哪怕是作为国家根本之策,亦是实施贯彻得最为长久,因此而掀起的血腥最为浓郁的土地财税之策,亦是如此。

最清晰的一点,那就是地主依旧广泛存在,佃户也不在少数。

而以当前大恒的土地财税之策,是制止土地兼并,是极力避免一个人,一户人家,拥有太多土地。

按田亩征税,且按田亩之多少,设有阶梯税率,便是从根源上要杜绝土地兼并,杜绝那一户人家,便能坐拥一县,一府之土地的滑稽之景。

就好比前明之孔家,圣贤之后,山东一省,近小半之土,不是孔家之土,就是与孔家有关联。

如此,完全可以说,山东一省,大半百姓,就是依附孔家而活。

土地规模化种植,那是生产力革新到相当高的程度,是民富到相当程度,才会出现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绝不是现如今的大恒,乃至于未来上百年的大恒,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哪怕这个问题到来,天子依旧坚信,土地均匀的分在全天下百姓手中,于国于民带来的好处,远比集中在一小部分手中,要好得多。

民富之后,土地作用减小,哪怕国家耗费再大的精力去解决此事,也远比土地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中,规模化带来的弊处要强得多。

很是清晰的一点,资源分配的不均匀,那就必然会带来难以逾越的阶级矛盾。

这一点,才是最为致命之处。

对一个国家而言,内忧外患之中,没有哪个问题,比这个问题,还要致命。

可就是当前大恒如此之严苛的土地财税之策。

这天下,地主依旧广泛存在,所谓耕读传家,也依旧广泛存在。

手握成百上千乃至上万亩土地的人,也不在少数。

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

这说明了什么,无疑也很是清楚。

要么,就是朝廷政策贯彻落实不到位,要么,就是有地方官员阳奉阴违,与人勾结,祸害一地。

显而易见,一切的问题,最终又回归了天子心中那一个禁忌之弊。

那就是……前明之士……

天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重重思绪俨然在脑海里翻涌。

他依稀记得,当年初掌权时,何等的意气风发,又是何等的雄心壮志。

京蓟总督,掌京蓟军事,革京军,查武勋。

后改革天下军事,大刀阔斧,人头滚滚。

何等的畅意。

可权利越来越大,这等肆意,被套上的束缚,亦是越来越多,顾忌,也是越来越多。

至今日,他似乎有些能够体会到了,后世那一位伟人的无奈了。

六朝何事,只为门户私计。

这一句话,只要人还存在,就是永远的必然,根本得不到解决……

……

第七百零六章 不可谓不讽刺

当下,所谓门户私计,其主体是前明的那些所谓耕读传家的士绅。

天子很清楚,哪怕他的教育之策,思想改造,最终成功了。

将前明之弊革除,将前明之风气压制,将前明之士绅改造了。

但……无非就是从前明的士绅,变为大恒的士绅而已。

主体依旧存在,这个主体,也依旧会随着时间演变而逐步糜烂。

这是不可避免之事。

且………最为重要的便是,大恒……远不止士绅。

大恒以武立国,还有那一个个已经跟随天子步伐踏上新时代的武勋。

大恒的武勋,在当下,似是不显山不露水。

但天子同样很清楚,他们不显山不露水,看上去似乎没有太大的弊。

那只是因为刚好处在这个特殊的新旧交替之时代。

是因为当前天下的主体,依旧还是地主士绅。

他们,一是被天子威慑镇压着,二则是………还没完全适应时代,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泥腿子出生的暴发户,一时之间,还没有适应这跃迁的地位与权势,还只是在天子的强压下,被动的随波逐流着。

但……他们总会慢慢适应。

且,在天子的安排下,他们虽是浑浑噩噩不知所谓,但他们,走的,是一条宽敞大道。

商业,海贸……

以及不久的将来,大恒放眼海外,也必然需要武勋将帅的征伐。

天下的大环境,必然会从农,转至商。

而商,大恒内部之商,皆是武勋的利益触角。

大恒外部之商,边关商贸也好,海洋贸易也好,脱不开的,也是武勋。

边关是军队驻守,海洋是靠水师维持。

当下的武勋浑浑噩噩,但未来的武勋,必然是通天坦途。

现如今,士绅地主是门户私计之主体,那未来,大恒如今这个尚且浑浑噩噩的武勋,就是必然会是门户私计的主体。

天子记得清楚,大恒武勋,三百零八家。

战争依旧持续,未来再多少百来家,亦是必然。

数百武勋,数百权贵世家。

哪怕有爵位递减之策,但权利的传承,在各种利益的盘根错节下,亦是必然。

而大恒一旦迈开海外征伐的脚步,在庞大的利益驱使下,这种征伐,就必然难以停下。

历朝历代,武将落寞,那是因为国家承平,文治国为主体,武自然落寞,但一旦海洋时代开启,征伐不休,利益泼天,武,根本不可能落寞。

如此,数百武勋权贵世家,亦是会牢牢的盘踞在大恒的权利上层……与国同休!

再加上士绅文官的权利传承,一个个政治世家……

六朝何事,只为门户私计。

大恒何事,也只为门户私计。

所谓的治国理政,一切的政策,都必须在保全这些门户私计之利益的前提下,才能顺利实施。

吃最大的肉,喝最多的汤,一点残渣丢给百姓……

思绪至此,天子却是骤然一笑,这一笑,却是莫名之讽刺且滑稽。

天子知道,他要做的,不就是这些,不就是为了门户私计嘛?

且不说他这个天子,这个皇家,就是最大的门户私计。

就说他登基以来,实施的一切政策,他自己都很清楚,再好的政策,也不可能一直良好的运转下去,必然随着时间演变而慢慢糜烂。

他对土地兼并设下无数限制,对天下资源统筹耗费海量人力物力,对天下人口的平衡,更是不惜动辄百万人口的大迁徙。

更是不惜动摇思想根基,推动商业经济发展,耗费巨资打造前所未有之规模的水师,便是想开拓海外,掠夺海外财富供给大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