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章水墨
靖国公讪笑,他哪里闲得了,为大恒头号武勋,且不说手头的职权,就说光是盯着军中的那滩子烂事,就足以让他头大!
当年文武对立,互相揭盖子的事情,可一直都没过去,文武撕破脸皮的情况下,他既要清理军中的害群之马,避免事情作恶得太过,引得他的这位哥哥杀性大发,背上屠戮功臣的骂名。
又要防着朝堂上那些表面笑呵呵,暗地里勐捅刀子的文官重臣们。
还有本身职权范围之内的无数琐事,每一样,都可谓是让人头大。
“这样,刚好有一件事,总参要谋划一下。”
天子也没待靖国公回话,便自顾自的出声:“只要和硕特部同意归附大恒,那准葛尔三大部的压力就太大了,破坏了平衡,咱们得给林丹汗一点压力。”
“河套平原不是还在徐徐图之嘛,趁着这次机会,彻底平定河套平原,给他林丹汗一点压力,咱们也帮一下准葛尔三大部。”
“臣明白。”
靖国公连忙应声,但随即又问道:“敢问陛下,何人可为主帅?”
“水师那边现在还只是个架子,李定国这小子,估计都快闲出鸟来了,就让他去吧!”
靖国公了然,说是牵制林丹汗,但林丹汗何尝又不是被准葛尔牵制,大恒向河套经营已久,平定早已是必然,如今局势下,孰轻孰重,林丹汗必然清楚。
大恒武勋之中,随便挑一个带兵过去,平定河套,也绝难处差错。
而李定国,当年那场立国之战,他几乎完美错过,对比如今大恒众武勋的功劳,如今李定国的功勋,在大恒武勋之中,着实有些站不住脚。
这完全就是给李定国送功劳,是天子亲自在给李定国铺路!
第六百七十一章 时代变了
“怎么,你有别的人选?”
天子挑眉,好奇问道。
“臣也觉得,李定国颇为合适。”
靖国公连忙出声。
天子轻笑:“李定国这小子,还是有点天赋的,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随即,天子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挪转,却是看向了不远处乾清宫殿前广场。
只见广场上,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童,正有哼哼哈哈的练着武。
能在这宫中这般模样的孩童,自然都是天子之子嗣。
按天子对皇子们制定的教育培养计划,凡年满四岁的皇子,每天必须抽出一个时辰至乾清宫前习武,每一个月,天子也都会抽出半天时间,对皇子们的武艺学识进行考核。
如今已是昭武八年,天子之子女,已是有数十个,最小的有不过刚满月者,最大者……
当年直接导致大恒建立的秦公长子,李璟,如今已然八九岁了!
而其中年满四岁的皇子,就达到了十五个之多。
如此多孩童,平日里汇聚一起,不可谓不喧嚣。
言及天赋,言及培养,也不禁让天子想起了这些皇子,谁可堪大用?谁……能完美继承他的意志?
天子目光闪烁,这个疑问,自皇子们稍大,便一直盘旋在他脑海。
他会铸就一个自古未有之大帝国,这个大帝国的继承者,必须有一个能明白他的苦心,完美继承他的意志,且还有极强天赋才能的人,才算是合格。
可时至如今,他在这些皇子身上看到了许多有点,或许是他教育严苛的原因,每一个皇子,几乎或多或少都有闪光之处,但直至目前,他还没看到一个各方面都达标的存在!
这尽管在天子看来,尚且不急,所谓多子多福,他的子嗣多,时间也还有,选择的余地,也很多。
但显而易见的是,事实,并非如此。
天子能稳坐钓鱼台,对继承人精挑细选,那是因为,大恒立国八年,后位一直空悬。
后位空悬,那意味着,天子有长子,却无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
尽管,这似乎是一个偷换概念的事情,但较真起来,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这个前提是,后位一直空悬。
在以前,大恒一切皆由武勋主导,一群泥腿子出来的大老粗们,哪里会想那么多,纵使想到了,也没几人在乎。
故而,在大恒开国的前几年,天子可以随心所欲,屠戮士绅地主也好,改革土地财税也罢,后位空悬,储君不定,都可以做到。
但如今已至昭武八年,大恒的秩序,也逐渐稳固,早已从打天下,转为了治天下。
执行政策的主体,已经变了!
以前,大恒是军国体制,以军治国,天子是将军,那大恒武勋,就是各级坐镇各地的各级将领。
实施政策,便是军令!
以军令治国,违逆者军法从事,而实施的政策,侵犯的,几乎都是旧有士绅地主的利益,与武勋们无关,甚至有益处,一切自是畅通无阻。
而现在,治天下的主体,是文官,是士人。
泥腿子出来的武勋们,不在乎,认为不值一提的事情,在他们眼中,可是礼法大于天!
这也是为何近些年,天子要行大策,总起波澜,总难顺利的最根本原因。
而对这些文人士子们而言,大恒立国八年,后位依旧空悬,储君依旧未定,显然是一件极其不可理解之事。
在以往,他们是被排斥在执政主体之外,甚至被执政主体打压屠戮的群体,当年的朝堂各部,甚至几乎都快成了摆设!
文官士绅们,可谓是人微言轻,在大恒,根本谈不上什么话语权。
而现在,今日显然不同往日。
这些年,随着文官士绅在大恒话语权的增强,立储尚且无人敢提,但立后,这种风声,在朝堂,已然隐隐约约的显现。
很是显然,立后,只是开始。
按嫡长子之制,立了后,那某种意义上,就是等于立储。
宋,明两朝,这么多年的文化熏陶,这后立下,这储立下,想改,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这个问题,随着文官士人们在大恒的话语权越来越重,迟早也必然会被引爆。
礼法大于天!
礼法,才是这个民族文化的精髓所在,也是这个国家统治秩序的根本基础所在。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自礼法健全之后,历朝历代,可以都是说是以礼治国,而非以法治国。
礼法,是礼仪的带来的规则秩序,而非国家制定的法律秩序。
大恒选择继承了礼法,那就得接受礼法带来的规则秩序。
这个规则秩序,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比明文法律,要有用的多,这个规则秩序,也是唯一一个不分阶层,不分权利,上至天子,下之草民,皆可束缚,亦或者,皆需遵守的。
面对如此之秩序,天子,也不得不顾忌重重。
此刻,似是察觉到了天子所思所虑,靖国公也顺着天子目光,看向了那殿前广场的皇子们,但很快,靖国公便收回了目光。
此事,还真不是他可以参与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不管此事如何,与他,还真没有任何关联。
大恒第一国公,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储君是谁,后位为谁,乃至未来的天子是谁,他都是大恒的靖国公,他的嫡长子,也会继承他的靖国公之爵位。
其他子嗣……靖国公府家大业大,随便挤出点渣子,都足以养活一大票人。
“你那大小子,都十来岁了吧?”
沉寂之间,天子突然出声。
靖国公微怔,随即点头道:“大小子都十四岁了。”
天子再道:“十四岁了,武院也应该快结业了吧?”
“明年下半年结业,二小子也是明面下半年结业。”
靖国公点头,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懂天子之所想了。
天子问:“结业了,想好去哪里没?”
靖国公迟疑一会,还是如实道出:“臣准备让大小子去陕西,让二小子去江南水师。”
说到这,靖国公又补充道:“孩子们没什么本事,倒是锐气十足,还得好好在基层打磨个几年。”
天子瞥了一眼靖国公,点了点头:“武院教的,大都是些纸上谈兵的本事,要学以致用,才算是本事。”
“一步登天,可不是好事,就如咱们,当年也是一步一步从最底层爬起来,才有了现如今的咱们。”
“陛下放心,臣明白的。”
天子点了点头,没再多言,再次看向习武的众皇子,目光幽幽,脑海之中俨然是思绪翻涌。
后位……储君……
这个问题,久久不绝的话,拖得越久,问题就会越大!
第六百七十二章 和硕特部的抉择!
事实上,也确实和天子所思所虑的那般,大恒立国八年,国运从天倾之势,到现如今的天下一统,大治之世。
曾经混乱之世,谁也不能确定大恒能不能存活下去,故而,人心动荡,天下乱起不休。
而现如今,谁都看得出来,大恒国运已固,昌盛之势不可违逆,至少也是又一代百年王朝。
如此,本来混乱的人心,也慢慢平复下来,纵使是江南这个不稳之地,人心,也已有归附之景。
而人心渐稳,士人逐渐归附之后,自然慢慢转变心态,想要在大恒施展才能。
其中,也必然会与天子这个产生管理之上,政见之上的冲突。
也就是必然出现的臣权与皇权之争,当然,现如今,皇权,依旧不可违逆。
而立后,立储,无疑是这冲突的矛头所在。
放眼古今,还没有一个国运稳固的王朝,在开国八年后,国家还没有母仪天下之后!
哪怕是开国八年后,还没有储君的王朝,也是寥寥无几!
在这个时代,天子一言一行,皆影响着天下,同样,天子,也没有私事,涉及天子,再小的事,也是国事!
更别说,立后,立储这般关乎国本之事。
这个问题,早就是朝臣们的心头病,只不过,这些年国家大策频出,牵扯住了所有人的精力,纵使有心,在繁忙治国之事上,也难出言谏言。
而现如今,国事渐稳,唯一的动乱,还是在于草原,大恒可以很好的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国事逐渐清明,政事归于正常,这个近乎心病的问题,似乎,也重新浮现在了不少朝臣心中。
苗头与风声,亦是缓缓在朝堂显现,等待着彻底爆发的那一天。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草原之乱,也依旧在持续,大恒在西北与草原的布局,也依旧在持续。
时至昭武八年七月,出访西北藏地和硕特部的使节团,经历了近一月的长途跋涉,已然抵达了西北藏地的和硕特部。
大恒的存在,几乎是天子一手铸就,哪怕现如今大恒的秩序,已然不在是从前那般的军国体制,但很多事情,也在天子的行事作风影响之下,浸入了大恒的血脉骨髓之中。
就如天子对异族,向来霸道。
犁庭扫穴,诛族灭种,能动手,绝不多言半句。
所谓君子之道,王道为主,霸道为辅,以往历朝历代,或如秦皇汉武时的内王外霸,即内用王道怀柔,对外以霸道杀伐威慑!
亦或者内霸外王,即对内,霸道管制,杀伐,对外,反倒是以怀柔之策!
而大恒,在开国之初,便是内霸外霸!
对外犁庭扫穴,诛族灭种,对内,顺者昌逆者亡,屠戮得人头滚滚!
而后,随着天子缓缓放下了对士绅地主的屠戮清晰,大恒对内,逐渐转为以王道为主,当然,这个王道之仁,还是在于民,而非官。
但对外的霸道,大恒却从未改变丝毫,对外的战无不胜,反倒是让这份霸道更添上了几分傲气,
这一次,出访和硕特部,也是如此。
哪怕和硕特非是藩国,使节之礼亦是以上国出使藩国之礼而行。
强横至极的霸道,哪怕出访的是文官,亦是将其体现得淋漓尽致。
面对如此之霸道,若在往日,和硕特部定然拂袖而去,但在此时,往日西北盟主地位不保,威严扫地,生死存亡之际,和硕特部,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着。
但和硕特部虽捏着鼻子忍了,面对大恒提出的种种堪称霸道的条件,也是难以忍受。
这场会晤,俨然极其不顺利,引狼入室的道理,大恒懂,和硕特部自然也懂。
更别说,大恒早已赤裸裸表现出了对西北的窥视,如今几乎又趁火打劫,其心可诛!
如此之下,使节团会晤约莫半个多月时间,也毫无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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