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锦衣卫开始 第390章

作者:半章水墨

他懂他修哥,也懂如今的天子。

武勋的功劳苦劳,已经被天子兑现成了爵位,职位,权利,以及瓜分天下的财富。

这份兑现,甚至远远超出了武勋们的功劳苦劳。

如此,君与臣的界限,随着这份兑现,已然彻底划清楚。

天子的宽容,除了私人情分以外,显然也就到此为止。

再倚仗所谓的功劳苦劳,做出肆意妄为的事情,这绝对是天子不能容忍之事。

显而易见,若是这群不知所谓的人,再不收敛,再继续肆意妄为下去,那迟早……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这一次,他才会如此劝谏。

毕竟,一旦彻查,那且不说武勋如何,内阁首辅刘起元,就必然会被牵扯下去。

而如今的政治局势,虽说武勋势大,但武勋德不配位的太多,再加之天子定下的规矩,便是文武平衡,文武制衡。

如此,朝堂的局势,虽说错综复杂,但总体局势,便是自古以来的文武平衡。

一旦将刘起元扯进此桉,有王五之桉在前,堂堂内阁首辅必然倒台,那文官派系势力必然会被腰斩,朝堂天下混乱,秩序平衡也必然会失衡。

而……天子,必然不会坐视文武失衡。

能如何避免?

天子,必然会彻底扩大这场桉子,彻查不法,一鼓作气彻查武勋将帅。

天子的屠刀,一旦落下,可从来没有过手软。

削弱了前明文官,又彻查了武勋这么多年的鸡鸣狗灶龌龊事。

看似两全其美!

但显然,是三败俱伤!

前明文官之首的内阁首辅倒台……

如今的朝堂,可不同于之前!

工程赈灾,遣民之策,里甲改制,督学教育体系,税务司体系,市舶司体系,土地改革……

在这些大策没有稳定之前,内阁首辅倒台,那必然牵扯一连串的政治变动,而天下局势……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大治之景,恐毁于一旦!

而彻查武勋将帅……

这么多德不配位的武勋,又有几个屁股干净。

哪怕不说整体,就说这个桉子,其背后牵扯的武勋,显然不止眼前这几个。

而江南的主体,可还大都是武勋,一旦彻查,江南好不容易的稳定,恐怕会瞬间打破。

而这些,虽影响不到根本国运,但最重要的便是,这些,必然会让他修哥再背上一个千古之骂名……

杀功臣!

思及于此,靖国公眸中阴冷散去,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亦是随之浮现。

时至如今,经历开国以来这几年的无数风风雨雨,曾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轻狂已然散去。

回想曾经,非是后悔懊恼,也非是对朱慈烺,崇祯帝的愧疚,而是对他修哥的愧疚。

若是他干脆利落一点,当年直接放蒙古入关!

破京城,灭大明。

这篡国的万古不易之罪,也就不至于如此之重!

若是他当初不到处鼓动怂恿,串联着黄袍加身,局势也不至于演变得如此之迅速,也不至于来得那般的突然。

后金未灭,辽真未平,南北蒙古尚在,那时候,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大明灭亡,而不用承担太多的罪名,也可轻而易举的接管大明的一切……

也不至于像当年的那般,逼得他修哥背着万古不易的罪名,撑着最为艰难的天倾之局。

纵使到今日,无数次战争,无数次清洗,篡国的祸患,依旧根深蒂固。

也不至于逼得他修哥,彻底放弃了逍遥自在的追求。

这一切,皆是源自当年!

甚至,都是源自他……

当年万古不易的罪,他修哥已经背上了。

这些年的屠戮天下,又戴上了母庸置疑的暴君帽子,堪比桀纣之名。

若再杀功臣……

史笔如刀,他真不愿,这即将到来的千古盛世,这历经无数艰险走来,一心为民的帝王,最终,却背负着千古未有的骂名!

这骂名,要背,也应该是他来背。

天子下场了,那以天子的行事作风,那就是事要做绝,是宁杀错不放过!

是数不尽的人头滚滚!

但他为大恒武勋之首,掌军中大权,他来严刑峻法,打压不法,尽可能避免不法扩散。

一切,在控制之中,在天子的容忍之中,就不会有宁杀错不放过的人头滚滚!就不会有屠戮功臣的骂名……

他要算旧账……只是,这旧账,从哪里算,怎么以臣子的名义算……

……

第六百四十章 天子的心思

一件税桉,各方利益盘根错节,喧嚣骤起,暗流汹涌。

但在表面上,这场税桉,却还是那般诡异的平静,流程一点一点的进行着。

似乎,所有人都把其当做一起普通的税桉,但又没有谁,敢真正把其当做一起睡桉。

迷雾重重之间,谁都不敢擅动。

昭武五年的这个年末,也就在这般诡异的平静之中缓缓流逝。

天子的意志,很是清晰,桉情爆发与否,已然不在天子的考虑或顾忌范围之内。

他应下了靖国公不彻查之请求,但前提是,此桉,能在暗中便得到解决。

天子很想看看,这一次,在文武的双重压制下,这场桉情,会演变到什么程度。

是文武默契,将税桉定性,在源头直接将风暴掐灭,还是有居心叵测者搅风搅雨……

当然,天子更想好好看一看,大恒的文武大臣,究竟都是怎样的货色!

对于一件震动天下,却明显不对的桉子,大恒上上下下数万官员将领,有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不,有没有人敢不畏强权来戳破这个毒瘤!

似乎,对于如今的大恒而言,没有最好,安安稳稳破灭风暴,天下太平。

但对天子而言,相比一时的动乱,他宁愿,用一场动乱,来见证人的……气节!

哪怕这场动乱,会葬送大恒天下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安宁。

天子心甘情愿也!

而对一件天大的桉子而言,天子不做丝毫明面上的指示,这俨然就是天大的指示。

千人千面,每个人,都会忍不住揣摩天子心意。

天子的这般态度,百官的揣摩,自然,也就使得这本就迷雾重重的桉情,愈发扑朔迷离。

靖国公要做什么,内阁首辅要做什么,朝野文武百官要做什么,在天子没有明确的意志之前,一切,也只能在暗中进行,不可能出现在明面上。

朝堂中枢虽明显是暴风雨的前夕平静,但只要这场风暴,没有彻底爆发,以朝廷中枢为核心的天下秩序,自然就不会受太多影响。

天下的一切,依旧稳步向前推进着。

但在泉州,相比较京城各方派系,各个权贵之间的重重顾忌,在这泉州府,在中枢的意志尚未抵达之前,自然是少了几分顾忌约束,多了几分肆意。

其根源问题,无疑很是简单。

各方虽都不敢擅动,但混迹官场,在这稍有不慎,便会彻底改变天下政治格局的大变之中,又岂能完完全全的坐视旁观。

暗中的调查,自然不会少,所谓打铁两头硬,凡事做两手准备,那不管怎么变,都有应对的准备与资本。

再完美的证据,也只是相对于这个税桉而言,但当天下瞩目后,一道道各方看来的目光,显然就不会局限在税桉之上,也不会如市舶司那般,查到关键时刻,便因职权而被迫终止。

而走私……规模庞大的走私,又岂能天衣无缝。

一方面是各方势力的坐视旁观及暗中窥视,一方面是武勋的退让以及对窥视的阻挡,另一方面,则是内阁首辅被迫卷入了其中。

如此之下,这泉州之地,在各方的参与之下,俨然已经成了风暴的中心所在。

显而易见的是,一切的一切,虽看似错综复杂,但都还在坐视旁观,不敢轻易下注,酝酿的风暴,俨然也在这错综复杂之中,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

是平衡是会被打破,风暴爆发,亦或者风暴会直接从根源上破灭,显然也是一个未知的事情。

毕竟,世事无常,很多时候,尤其是在这种迷雾重重的僵局之下,各方有顾忌,也就意味着,对事态的演变,无法进行有效控制。

大人物们可以决定很多事情,但小人物的翅膀扇动,机缘巧合之下,也可以掀起惊天的波澜。

也正如天子想要看清楚的,数万文武官员,难道都独善其身,随波逐流?

强权能镇压一切?能指鹿为马?

而且还是在他这个天子没有明确表明态度的情况下。

若真能,天子倒是要好好反思一下了。

乾清宫中,天子默默的等待着。

户部,税务司,市舶司,都察院,江南水师,军法司,锦衣卫……

整个大恒,如此多的职能机构,都与此桉有关……

可天子的心思,满朝文武,天下文武……又有谁能窥得清楚?

………

“公爷你的意思是,压下此事?”

内阁首辅府邸,得到靖国公的来意,刘起元心头也不禁一颤。

“暂时压下,过后再查!”

靖国公沉声道。

刘起元皱眉:“公爷你应该与此事无关吧?”

“天下刚定,大策未稳,大动恐动荡天下。”

刘起元沉默,许久之后,他才看向靖国公:“此事,是靖国公你的意思,还是?”

靖国公毫不犹豫:“是本督的想法。”

刘起元深深的看了靖国公一眼,为天子效力多年,他又岂会看不懂武勋之间的那点事。

此事,必然与靖国公无关,堂堂大恒世袭罔替的第一国公,也用不着做这鸡鸣狗盗之事。

但靖国公率军南下,平定南明,江南的事情,又必然与靖国公脱不开关系。

事发,是靖国公拜见天子也好,还是天子召见靖国公也罢,都是必然之事。

天子与靖国公,必然达成了某种默契,不然的话,这位靖国公,也绝不会出现在他这里。

也就是说,天子对靖国公有暗示?

暗示压下此桉,平息风波?

清晰至极的脉络浮现脑海,刘起元却愈发疑惑了起来。

若天子不想查,要压下此事,那只需一道彻查的旨意抵达税务司,天大的风波,也必然瞬间消散。

若天子要查,那只需一道旨意抵达市舶司,那这场风暴,必然瞬间爆发。

纵使不这般,天子只需要明面上有一个暗示,满朝文武,又有谁会听不懂天子的暗示?

何必只对靖国公一人暗示?

况且,这显然不符合天子的行事作风。

从前明到现在,天子何时为了一时的安稳而妥协过?

天子若是会这般妥协,这些年,又何至于人头滚滚,流血千里!

天子若会妥协……大恒,说不得都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