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锦衣卫开始 第354章

作者:半章水墨

而他,为前明时期的首辅,堪称前明旧臣的标杆,就不能在竖着了。

他退了,依附他的盘根错节,必然树倒猢狲散,那洪承畴或许就将趁势而上……

“刘起元……洪承畴……”

来宗道长吐一口气,他似乎看到了这朝堂未来的政治格局,看到了那一代接一代的新旧交替。

在这一代接一代的新旧交替之下,任何跟不上时代发展,跟不上天子意志的,必然都将被毫不留情的淘汰。

来宗道思绪纷飞,车队亦是在这漫天大雪飞舞之间,缓缓穿过京城城门,缓缓消失在了这白茫茫的天地之间。

而在同一时间,在辽东,准确而言,在如今的大恒,辽东之名,已成过去,换而言之的是朝堂定名的辽省。

自锦州起,至朝鲜,浩瀚的苦寒之地,皆为辽省之地。

而山海关至锦州,则是属山海府,隶属北直隶。

在辽省沉阳府定边县,这一天,同样是漫天风雪,辽省的寒冬自然是刺骨之冷,若在平日,如此漫天风雪,城中自然是人迹罕见。

可在今日,定边县城主街,却是人群熙熙攘攘,百姓们自发的汇聚在沿街两旁,给即将调走的定边知县送行。

街面上,孤零零的一辆马车缓缓前行着,定边百姓送行的父母官张煌言孤身坐在马车之中,手中握着的,俨然是吏部下发的调令。

由定边知县,调任泉州市舶司正六品市舶使。

从正七品知县,升调至正六品市舶司市舶使,无疑已经是越级晋升了。

虽说在大恒初立之时,因官员空虚,也曾出现过一段时间秩序混乱,甚至连草草培训一下的武院民科学子,都是正七品的知县。

但随着时间推移,秩序归于正常,再加之改革的贯彻,官阶的调整,就连科举三甲,都只能落得正八品的知县。

莫说越级晋升了,就是正常的晋升,从正八品至从七品,都是难上加难。

一年到头,各种考核督察,不仅需要全甲等,更需要时间累计的资历。

他虽自信自己这两年多的知县还算做得不错,在这辽省,晋升应该也不成问题。

但再怎么晋升,也应该是在辽省之内,如沉阳府府衙里的某个从七品官职。

谁能想到,竟一下子从辽省,调到了江南泉州?

“密折让天子注意到了我?”

思及于此,张煌言也忍不住心怦怦直跳。

但很快,张煌言亦是冷静了下来,纵使平步青云,也需要支撑平步青云的政绩。

不然飞得越高,就摔得越惨。

一步一个脚印,每一个脚印,都要坚实稳定,才能走得更远,若真有圣卷,也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这份圣卷!

紧紧握着的调令,亦是缓缓放松,听着马车之外的糟杂声音,张煌言也不禁掀开马车窗帘,映入眼帘的,是顶着风雪给他送行的定边百姓。

殷切不舍的眼神,甚至还有跪拜的哭泣,一道道朴素的声音,映入耳中,就如一柄柄响鼓,重重的锤在张煌言心中。

他为定边县做了什么?

张煌言不禁们心自问。

他似乎,真的没做什么。

朝廷拨给钱粮物资,从省巡抚衙门层层下拨,到定边县衙。

两年半有余的知县生涯,他一直只是一个执行者。

将朝廷对百姓的政策,对百姓的关心,一点一点落到实处。

仅此而已!

他不是自力更生的让定边百姓过得更好,也不是从无到有建设着定边县。

一切,皆是在朝廷的框架之中,在朝廷的供给之下按部就班。

换任何一个官员,也能做到他这样,或许还能比他做得更好。

就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个执行者,他竟得如此尊崇厚爱!

他当得起嘛?

望着着街边两侧汇聚的百姓,那一道道不舍,乃至担忧的眼神,张煌言突然感觉心里堵得慌。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当今陛下,一次又一次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天下官员挥舞着屠刀了。

百姓们,要得真不多。

可就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东西,却总有人贪得无厌的去剥夺。

陛下对天下百姓再关心,也需要人去将这份关心,落到实处。

在这辽东,在这近乎军管的严苛环境下,他能够无所顾忌的将陛下的这份关心,落到实处,也没人敢来使绊子,找麻烦。

可到了泉州,到了伪明的老巢,他还能无所顾忌嘛?还能……出淤泥而不染?

张煌言童孔骤缩,紧握着这一封调令,他蓦然有种感觉,这泉州任职,或许就是他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一关。

闯过去了,或许就能平步青云,闯不过去,或许……便会是人头滚滚之中,那微不足道的一颗……

……

第五百八十三章 农与商

雪花飞舞,北风肆掠,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寒风刺骨之间,乾清宫中,殿门紧闭,殿窗半开,一个个装满碳火的炉子,整齐摆在殿中。

炉子蒸腾的火热,硬生生的让这殿中恍若一个暖炉一般,就连屋嵴的积雪,在这蒸腾的火热之下,融化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殿中,几个小皇子稳稳端坐,一个个像模像样的读着先贤典籍。

天子端坐桌桉之后,手中拿着的,俨然是昭武四年一年的赋税收支汇总。

南北两场大战,各地的工程赈灾……

显而易见,昭武四年,又是收支完全失衡的一年!

甚至已经不能用失衡二字形容,应该是完全失控!

堪称失控的收支数字映入眼帘,天子却也没有太大的波动,这一切,早已是预料之中。

毕竟,若按前明时期的财税收入来看,光是昭武四年一年的工程赈灾所消耗的钱粮,估计得消耗前明时期几年的所有财税收入。

更别说,赈灾,从来不是一个国家的主要开支。

天子的目光,则是放在了这一年的商税之上,改革已经进行了近两年,方方面面,早已贯彻落实,剩下的,也只有修改与坚持。

曾经无序的商业环境,在商税的实施后,慢慢趋于正规,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堪称跃迁式暴涨的商税收入。

整个北方,及江浙,南直隶数省,整个大恒在昭武四年的商税收入,俨然达到了一千一百万两之多。

而这,还仅仅是商税,还有宁波市舶司,以及昭武四年初建立安东市舶司,天津市舶司,还有农税的部分折银。

昭武四年一年,赋税收银已然近两千万两!

而这,还是在天灾绵延的时期,大半个江南还未收复的情况下。

完全可想而知,待江南彻底平定,待工程赈灾取得成效,或天灾散去,商业环境愈发盛隆,商税收入,必然还会暴涨至更为恐怖的数字。

和银收入这个庞大数字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堪称可怜兮兮的粮收入。

昭武四年,自工程赈灾开始,天子便下旨免去北方数处受灾严重之地的农税。

同时还对绝大部分受灾地域,都有或多或少的农税减免政策。

目光在这一个个赋税收入数字上流转,天子却无太多欢喜之色。

在这个国家,重农抑商,是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坚持的政策。

显而易见,古人不会看不到商业的好处。

但,却一直坚持重农抑商,自然是有其原因所在。

商业的盛隆,也只是让国家的繁荣,锦上添花。

而农业,才是关乎国本所在。

而压制的商业,根本的农业,已经足以保证一代盛世的出现。

其中如何取舍,历朝历代,已然做出了清晰至极的决定。

他重视商业,就必然会冲击农业这个国之根本。

其中的平衡,要如何把握,显然极为考验统治阶级的力量。

这个问题,尽管现在还未出现,但显而易见的是,一旦出现,那就晚了!

他为这一切的推动者,自然必须提前预防,提前布局。

“人口统计,耕地红线……开疆拓土……以及严刑峻法……”

一个个念头很快便在脑海之中浮现。

天子知道,以这个时代的环境,他的所作所为,严格而言,是拔苗助长。

而他,就必须将拔苗助长带来的祸患,一点点的解决,预防。

思绪流转之间,笔锋亦是在奏本之上挥洒,天子的意志,亦是不经意的体现在这一封封奏本上,最终,这些批示,亦是会传至一个个隶属衙门,然后,将天子的意志,一点一点的传达至整个天下,一点一点的改变着这个天下。

身处大时代之中,或许很多人都无法察觉到太大的变化,但待过上几年,再回首,这个天下,或许已经变了模样。

就如昭武四年的大恒,与昭武初年的大恒,已然是天差地别。

只不过,纵使天差地别,但距离天子心目中的盛世,却也还有着无比遥远的距离。

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天子才放下了手中笔锋,随手拿起几册天下各地的密奏翻阅片刻,这才看向殿中摇头晃脑读着书的几个小皇子。

从昭武三年准备给这几个小皇子启蒙,至现如今,已然过去了一年多时间。

启蒙早在昭武四年初就提上了日程。

对小皇子的教育,天子自然不会宽容丝毫,什么快乐学习,在这帝王家,自然是不存在的。

得到了更多,那就得付出更多!

天子亲自制定了课程表,每一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纵使节日,也难得歇息。

每隔一段时间,天子还抽空亲自教导,亦或者考核一下诸皇子。

对皇子的教育,天子自然没有拘泥于一道,天子向来奉行的,便是实用主义。

什么思想,什么规矩……

这一切,都是人提出,人制定而出,也是用来束缚人的。

而天子,为一切权利的掌握者,若被这些东西所束缚,那就是一个蠢材了!

一个有为之君,要的,是了解它,然后掌控它!

什么好用,就用什么,什么不好用,就要让它好用!

在天子的这般意志之下,皇子的教育,显然完全超纲。

自古以来,各家各派,但凡天子以为有用的先贤典籍,皆为皇子学习之教材。

至于新学,武学,那更是理所当然,

如此特立独行,在一开始,自然是引得不少死守礼法的大臣哗然,只不过,在天子的坚持下,此事亦是坚决的贯彻下去。

在几位皇子桌旁转悠一圈,检查了一下默写的情况,又抽问了几个句,天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行了,今天给你们放半天假。”

天子摆了摆手,几个小皇子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个个有模有样的拱手一拜:“谢父皇!”

天子亦是满脸笑容,闲暇之余,看几个小皇子慢慢成长,也算是他少有的放松时刻了。

此刻,殿门却是突然被推开,风雪贯入,二德子满身风雪,神色凝重,匆匆走进。

正欲开口时,却见周围宦官宫女,话亦是憋了回去。

见此,天子眉头一皱,摆了摆手,示意二德子靠近。

附耳一句后,天子脸上这笑容,亦是骤然僵硬。

几个小皇子似乎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劲,相互对视一眼,随即悄咪咪的朝殿外而去。

天子此刻,显然没有在意小皇子的动作,沉默许久,才长吐了一口气,望着如江河倾泻一般朝殿中倒灌而入的风雪,天子幽幽出声。

“注意保密,不要声张,先带到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