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章水墨
天子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却是看向桌面上的铜镜,镜中男子面容如刀削斧凿般坚毅,眼神炯炯,看上去,明显还不过而立之年,但两鬓,却早已斑白。
至于补身体,以他的医术,他调配的珍惜药方,世间罕见,可不是太医院那保守至极的方子可以比拟的。
天子接过李月儿端来的汤碗,一饮而尽,正欲说些什么之时,殿外,却是突然传来一阵糟杂之声,随即,一片莺莺燕燕,亦是出现在了天子眼前。
只见众后妃,各自抱着皇子,竟在这淑妃宫中齐聚了。
“臣妾参见陛下!”
众后妃行礼,几名皇子亦是歪歪扭扭的小跑到天子脚下,父皇父皇的叫个不停。
这般场面,李月儿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但这不好看,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天子倒也是无奈,后宫无后,很多礼仪法度,自然无从说起,毕竟,无太后,无皇后,又无贵妃,几位后妃,俨然就是后宫半个主人。
半个主人的情况下,还有皇子之生母的身份加持,而且,他这个天子,从登基后,要么在外征战,要么,就被国事缠身,亦是极少来这后宫……
如此,出现这种无视后宫法度,群妃齐聚,俨然已是正常。
“都来了,也好,朕久未至后宫,也可好生一聚!”
天子轻笑着,牵着几个小皇子,便在一旁坐下。
很显然,几位皇子,都是得到了他们的母妃嘱咐,一个个缠在膝侧,倒也是亲密得很。
如此温馨之景,天子眼眸中却是深藏着一抹忧虑,尤其是看着眼前几名伴于膝侧的几名皇子,眼中的忧虑,亦是更深。
他为天子,统治天下,行的,是违逆天下人心之政,是为华夏打下万世根基之政。
这一切的一切,他这一代人,纵使做了三代人的事,立下万世之根基,也绝对需要一个能够继续贯彻他意志的后世之君。
不然的话,人亡政息,或许就会成为现实。
如此,才有了如今的不立皇后,不封皇子,为的,就是能在众皇子之间,找出一个能够懂他所想,接受他所想,并且有意志继续贯彻他所想的继任者。
这般想法虽好,但显然,现如今,就开始勾心斗角,而随着皇子年岁渐长,这勾心斗角,必然会愈发剧烈。
天家无亲情,夺嫡之路,必然是针锋相对,你死我活。
李家人,手上染上李家人的血,似乎,亦是必然之事!
“分封……”
蓦然间,天子脑海里,却是骤然浮现这一个贯彻数千年历史,引得无数滔天血腥的词语。
一个王朝,在通信方式,没有得到质的变化之前,能够统治之地,是有极限的。
毕竟,若是距离中枢太远太远,一个来回,都需要大半年,如此迟滞的信息联络,那中央对此地的统治,必然不稳。
自古至今,对这种地方,各代王朝,处理方式,皆是大同小异。
要么就是羁绊之策,只是名义上的统治,要么,就是分封诸王坐镇。
羁绊只是名义,但分封诸王坐镇,那必然是要给予实权,才能护一地安宁。
传统的疆域,沐浴王化数千年,统治自然不成问题,也不需要再分封坐镇。
但大恒,他铸就的大恒,他统治之下的大恒,必然不会局限于传统的华夏疆域。
放眼四方,还有太多太多的地方,可以供他去征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上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又阴差阳错的走到这个位置,不开创一代前无古人的丰功伟业,又怎么对得起这个天子之位!
如此,开拓外土,距离大恒本土太远的,在他有生之年,通信方式若没有得到质的变化,那些外土,自然不可能由中央实施统治。
但要他只是得个名义,他自然不甘心。
分封诸王坐镇,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给予实权,统辖军政,坐镇一地,传播华夏文化,彻底改造一地。
这才是最好的征服方式!
当然,若通信方式有质的改变,中央统治,自然是更好,也能避免许多的后患。
重重思绪流转之间,天子轻抚着几名皇子的小脑袋,最终,亦是自嘲一笑。
天家无亲情,他何尝又有亲情,从出生,便安排着这些儿子的命运,甚至,若是未来手足相残,也是他如此安排的直接原因。
他李修,何时竟变成了这样的人?
天子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他可是会不分好坏,肆意屠戮,只为自己武功修为的,那般的自私自利,甚至可以说万恶不赦!
那般模样,竟也一点一点的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为国为民,一切,都是在为国为民!
为此,他甚至几乎都快要放弃了他视为一生奋斗目标的武学,为此,他背负了无数的骂名,为此,从现在,就想着要将几个儿子,当做棋子摆弄,甚至,留下手足相残的可能!
造化弄人,可笑至极啊!
天子轻笑,眼中的落寞,却是怎么也抑制不了。
孤家寡人!
或许,真正的天子,都是孤家寡人吧!
第四百八十三章 终了 3000
又一日上朝,这一次,朝议的气氛,俨然又再次诡异起来。
往日桀骜的武勋,倒是显得安静了许多。
天子的雷霆大怒,武勋之中明眼人的告诫,皆是让众武勋将帅,压制住了往日的桀骜肆意,堪称罕见的低调起来。
而往日低调的文臣,此刻却是无比的气势高昂。
朝臣们昂首挺胸,如将士奔赴战场一般,气势汹汹。
随着那惯例的一声百官上朝,文武百官,亦是浩瀚荡荡而动,踏入承天殿之中。
万岁之高呼,一如往常,由殿中而起,响彻了这方天地之间。
待高呼过后,气势汹汹的文官们齐齐看向天子,正欲口诛笔伐之际,却见天子面若寒霜,神色,已然冰冷至极。
没待群臣开口,天子便如对待武勋那般,先发制人。
只见天子直接起身,冰冷的目光,环视群臣,这一刻,所有的气势汹汹,在这般状态的天子之下,亦是下意识的弱了几分气势。
“诸位爱卿,想必都知道武昌之事了吧!”
此言一出,武勋噤声,众文臣亦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天子也没带群臣回答,便又道:“武昌水陆指挥使,竟当街将前清和知府一家一百零八口凌迟!”
“此人行径,堪称丧心病狂,罪大恶极!”
“朕以下旨,将此贼子斩首示众,将武昌军法司司长削去军职,革去军籍,削去两湖总兵爵位,官降一级,其余涉案人等,皆按军法论罪!从严处置!”
言至于此,天子看向武勋,眼神亦是愈发冰冷:“朕已命军法部派出巡查组,巡视天下各部,严查不法,但有肆意者,重惩不饶!”
说完,天子转头看向诸文臣:“诸位爱卿也要引以为戒,朝廷自有法度,无视法度,肆意妄为者,不管是谁,朕绝不会姑息!”
天子这一番话,顿时将朝臣们已经到嘴边的气势汹汹,硬生生的给堵了回去。
天子都已经下了旨意,还这般杀气腾腾,再站出来说此事的不是……
岂不是挑战天子的威严?引得天子怒火转移?
一时之间,群臣噤声,朝堂的气氛,竟是显得有些诡异起来。
但显然,大明朝养士数百载,最明显的特征,便是为了名,不惜一切!
不管于国于民好与坏,只要能打出名气,那出必然会有人前赴后继。
在没经历满清那毫不讲理的屠戮之前,这一点特征,自然也延续到了大恒朝之中。
毕竟,大恒的屠刀,虽然也肆意挥舞,但较之满清留头不留发那般打断脊梁,视天下人为奴婢的政策,显然还是要顾忌许多。
“陛下!”
一声陛下,亦是彻底打破了朝堂的这份诡异气氛。
“臣斗胆上奏!”
天子盯着这个冒头的朝臣,声音俨然都冰冷了几分:“说!”
“前工部员外郎,贪银一万二千三百八十六两,被处抄家流放之罪!”
“前户部主事,贪银五万八千六百两,伪造账册,倒卖国库之粮二十八万石,被处斩首之刑,全族流放辽东!”
“前工部侍郎,贪银二十八万六千八百两,粮十万五千五千八百石,被处斩首示众之刑,全族流放辽东!”
“而武昌水陆指挥使,未经旨意,私自调兵,私封城关,当街凌迟一百零八口人,堪称青史未有丧心病狂,此等罪责,却只是处以区区斩首之刑!”
“臣对此不明,贪污渎职之罪,皆是祸及全家,为何此等丧心病狂之罪,却是只罪止于个人!”
言毕,官员躬身拱手,不再多言一句。
此言一出,满朝寂静,天子依旧面若寒霜,看向这名官员的眼神,已然杀气外漏!
“放肆!”
“大胆!”
此刻,本还低调的众武勋,顿时沸腾了起来,他们只是被迫装下样子,没成想,这群玩意,竟还真跳起来,还跳到陛下头上了。
一时之间,寂静瞬间告破,众武勋将帅,瞬间恢复桀骜肆意,指着那朝臣就开骂,若非有几个理智尚存的将帅,勉强控场,众武勋们,恐怕就冲过来,将这朝臣给暴揍一顿了。
“行了,朝堂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天子一声呵斥,沸腾喧嚣的朝堂,亦是瞬间铳归寂静。
那官员依旧拱手躬身而立,态度依旧无比鲜明!
天子环视群臣,目光,最终,再次定格在那官员身上。
“朕之大恒,用何法?承何制?”
天子问。
官员一愣,随即朗朗出声:“我大恒用明法,承明制!”
天子再问:
“那好,朕问你,按大明律,贪污之罪,处以何刑?”
此言一出,这官员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天子冷笑:“尔说不出口嘛?”
“那朕告诉你!”
“用明法的话,犯官吏贪赃满一贯以下者杖七十,每五贯加一等!
贪赃满八十贯者,处绞刑,
贪赃满六十两银子以上者,枭首示众,并处以剥皮实草之刑!”
“你告诉朕,你所说的那些官员,贪了多少个六十两,够多少次斩首示众,够多少次剥皮充草!”
“朕只诛首恶,饶恕其家人,未曾扁入贱籍,尔难道认为,朕还不该这般宽容了?”
天子一字一句,咄咄逼人,那官员面色煞白,颤颤巍巍,却始终难以说出半句话!
“朕想,尔等也应该有疑惑吧!”
天子没再质问这官员,反倒将话锋指向了众多朝臣。
“靖国公!”
一声令下,徐枫顿时迈步站出:“臣在!”
“给百官好好宣讲一下,朕制定的大恒军法!”
“臣遵旨!”
徐枫转身,面相群臣:“按大恒军法,渎职,抗命,松散等等诸罪,罪皆止于个人,唯谋反之罪,罪在九族。”
“贪污之罪,家人同罪,犯罪者,斩首示众,余者,处以抄家流放之罪!”
“告诉他们,武昌水陆指挥使史林所犯何罪!”
天子再道。
“按大恒军法,此案,武昌水陆指挥使史林,犯滥用职权,抗命,之罪,而前清河知府,已在通缉之中,罪证确凿,按前明律而言,已是罪人,非普通之民,但其家人,按罪论处,虽是流放之罪,但按陛下吩咐,要善待流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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