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章水墨
他统帅江南水师,每每作战,就如同在一张大网之中穿梭,若非他也拉拢了一些海商为臂助,也与一些海寇保持着联络,不然的话,在这沿海海域,他这支水师,恐怕是寸步难行。
当然,最根本的问题,还是没钱,有钱的话,如曾经在登来一样,战船如下饺子一般,再以精锐兵将驾驭战船,水师规模庞大了,什么群魔乱舞都没用。
种种思绪在李定国脑海里流转,最终也只能望而兴叹。
水师力量不够,什么,都是虚妄!
就好比现在,那寿王及诸叛臣,抵达泉州,他得到消息的时间虽比较晚,但若水师强大,纵使在泉州港外,也能围而灭之。
哪里像现在这般,只能干看着,连靠近都做不到。
“登来水师什么时候抵达?”
沉默许久,李定国突然出声询问。
“一路顺风的话,至少还需要大半月。”
部将立即出声。
“嗯……”
李定国点了点头,目光闪烁,随即道:“传令下去,各营尽快维修战船,整军备战,待登来水师抵达,合两军之力,咱们再战一场!”
听到这命令,部将一愣,随即有些迟疑道:“将军,陛下旨意,登来水师前来江南,是负责转运粮草啊,如今北疆粮草紧缺……”
“打一仗再转运也不迟!”
李定国摇了摇头:
“这一场仗必须打!”
“泉州港为商贸大港,宁波港不比泉州港差多少,为何不能也成商贸大港!”
“本将询问了钱庄的管事,他们计算了,若宁波港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税收正常收取的话,每月能进项十几万两银子!”
“要是能更进一步,每月几十万两银子进项都不是问题。”
“不打这一场仗,江浙沿海就难有安宁,宁波港就会始终半死不活……”
听到这个解释,部将也没再多言,他们自然知道,他们的这位都指挥使大人,背景来历大得吓人。
他们尽下劝戒之责就已足够,其他的,这位大人觉得没问题,那他们自然不会再多说,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而此时,在泉州港炮台,却是有两道身影伫立,目光,却也都透过千里镜,眺望着海面上飘荡的大恒江南水师战船。
“江南水师,是卢兄你的旧部吧?”
施邦耀一身大红官袍,眺望许久,才缓缓放下手中千里镜,看向身旁一身布衣的卢象升。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卢象升澹然自若,只是,注视着那水师战船的目光中,却也难掩追忆。
眼前这登来演变而成的江南水师,可是他一手铸造出来的,每一艘战船,每一尊大炮,每一个将士,他都了熟于心。
当年,也正是他,率领着这支水师,于渤海之上驰骋纵横,那时候,才是他这一生,最为畅意之时。
没有任何忧虑,没有任何负担,更没有任何勾心斗角,有的,只有一心一意琢磨着如何对敌,如何在每一场战争中取得胜利……
“本官希望,卢兄你能够拉拢旧部,为朝廷效力。”
施邦耀的一句话,顿时就将卢象升从回忆之中拉扯出来。
“卢某一介罪人,哪有这个能力,施大人您太高看卢某了!”
“哪里来的罪人?”
施邦耀反驳:“卢兄你是功臣,天大的功臣!”
“陛下已经下旨加封卢兄你为楚国公,总督京营戎政,全权统辖京军,组织重建京军事宜!”
闻此言,卢象升神色一滞,好一会,才恢复从容:“陛下之厚爱,卢某心领了。”
“此等重任,卢某实在负担不起,还请陛下另择贤良……”
施邦耀神色冰冷:
“你真决心效忠李贼?非要违逆君恩?”
卢象升摇头不语。
“朽木不可凋也!”
施邦耀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卢象升孤身伫立原地,默然无语。
……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六月之前,挥师辽东
“楚国公,好大的威风!”
天子帐中,奏本茶盏摔落一地,天子大怒之下,诸将跪倒,前来汇报消息的锦衣卫,更是颤抖着匍匐在地。
“陛……陛下……相传肃毅伯推辞了伪明任命,并未受伪明任何官职……”
“据肃毅伯府下人交代,当初肃毅伯也拒绝了伪明招揽,是被叛军胁迫至江南……”
许久之后,锦衣卫才颤颤惊惊的抬头,硬着头皮出声。
直到听到这话,天子之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许,好一会,才再次出声:“都跪着干什么,都起来,仗是不是不用打了!”
诸将忙不迭的起身,看似忙碌之间,却是一片颤颤惊惊,连大气都不敢喘。
天子立在桌桉之前,紧紧握着手中奏本,神色依旧是阴晴不定。
许久之后,天子似乎才想通了一般,自嘲一笑,神色由阴转晴,转而拿起另一封奏本,源自江南水军都指挥使李定国的谏言。
“宁波港……”
轻喃之间,李修之目光,亦是定格于舆图之上。
如今之江南局势,唯有江浙两地,还有南直隶以及沿江重地还握在大恒手中。
能保持这般局势,水师,自然功不可没。
正是因为水师控制了内陆水域,才将叛军水师牢牢的挡在海疆之外。
如此,江浙虽乱,但在强兵镇压之下,倒也还牢牢的握在大恒手中。
所谓江南之富,半在江浙,如此,江南之富庶,某种程度上,还是能够为大恒所用,只不过如今叛乱遍地,严重扰乱了江浙直隶正常的秩序,再加之沿海的战乱不休,大恒水师处在弱势,更是让江浙正常海贸商业降到了冰点。
如此,所谓的江南之富,才难以为大恒所用,反成了大恒的天大拖累。
“打一仗,平江浙海疆,开海禁,收商税……”
李修轻声念着奏本上李定国的上奏之言,心中亦是判断起得失利弊起来。
大恒缺钱,是最根本的问题。
能增加财源,自然是喜闻乐见之事。
但,北疆局势未平之前,江南再起大的战端,而且还是本就处在劣势的水师,若赢了还好,一旦败了,没了水师扼守水道,叛军水师沿江而上,江南全境沦陷,恐怕也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大恒之水师,堪用者,就江南,登来两支水师,败了之后,大恒水师尽丧,要重建,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当初重建登来水师,那是因为从江南调了大明水师为骨干,填充重组,才短时间内成型,纵使那般,当初也是耗费了海量的人力物力。
若从零开始重建,那,以如今大恒之财政,恐怕将会是无比漫长的事情,没有水师,要彻底平定江南局势,恐怕也会是无比漫长的事情。
但若是一战功成的话,扫平江浙海疆之乱,开江浙海禁,可就不是宁波一港了,每年之关税商税,无疑会成为大恒最大的财源,给如今不堪重负的大恒财政,一个天大的支撑!
得失利弊……
李修眉头紧皱,一个个念头流转,许久之后,才有了决断:“传朕旨意,命登来水师,暂归江南水师都指挥使李定国统辖!”
随即,李修持笔挥毫,一行行字体,亦是在信纸上出现。
“立即派人,将此旨,送至南京户部尚书洪承畴手上!”
命令再下,李修沉默片刻,目光才从舆图上的江浙海疆挪开,最终定格在登来之地上。
“让户部派人去辽东,统计缴获之金银,其中半数归于国库,剩余半数拨于登来船厂,用作造船之资银。”
这时,李修才稍稍安心些许,只是心中,也难免忐忑,海战不同陆地,陆地之上,打了败仗,只要组织有序,保全实力撤退再战,也不是难事。
但海战,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战船建造的周期,也注定了一场海战过后,实力的恢复远没有步军这般容易。
“希望吧……”
李修心中,亦是少有的期盼起来,远在数千里之外,他纵为天子,也只能祈祷,这一场海战,能够有好的战果。
不然的话,南明,恐怕就真的要在江南彻底站稳脚跟了!
思绪重重,最终,李修还是将种种念头压下,江南再如何,也动摇不了大恒之国运,但北疆战事,纵使如今占据上风,但稍有不慎,那就是关乎国运的大动!
当前最重要之事,依旧还是平灭后金!
李修问:“林丹汗现在情况如何?”
“回禀陛下,林丹汗一路北撤,除了留下本部三个万户驻守漠南外,主力,已尽回到漠北了。”
“严密监视那林丹汗动向,有任何异动,及时汇报。”
天子再问:“多尔衮部情况如何?”
“有回援动向,不过被三边总督率军堵住,如今战局依旧僵持。”
得到这两个答桉,李修沉吟一会,才随之出声:
“传令下去,让关外的勇卫营,羽林卫都撤回来,先不管关外,与主力合兵。”
“还有,派人去宣化,给朕问一下周遇吉,为何这么久了,还未夺回宣化城?”
李修有条不紊的下完命令,目光在帐中环视一圈,步子迈开,随即朝帐外走去。
帐外金戈铁马之气息堪称浓郁,营中战马飞奔,火炮隆隆,硝烟弥漫之间,寨外的喊杀声震天。
所有的血腥,李修自然早已习以为常,几步踏上点将台,纵览战局,这场战争之景,亦是清晰映入眼帘。
所谓战争,如今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演变成了困兽之斗。
从宣化,到张家口,不到百里。
周遇吉部已经兵临宣化城,大军主力,堵在宣府边关,掐死了后金的退路。
而后金大军,就被围在了这不到百里之地,在这屁大点地方,展现着极尽绝望的疯狂,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思及于此,李修也不禁一声轻笑。
以如今之战局,除非外部生变,不然的话,代善这支后金主力的命运,已然注定,只有覆灭这一个结果。
当然,若是代善有光武之能,来个天命之子的天降陨石,他李修也只能干看着,只不过,这个,显然不可能。
见天子轻笑,一旁随行的军机参谋犹豫了一会,还是出声道:
“陛下,后金这几天进攻明显疲软了许多,末将以为,后金要么就是因死伤太多,士气大跌,要么就是在酝酿新的攻势。”
“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李修没太在意,随口问道。
“末将以为,后者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
“后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停下便会是灭亡,士气再低,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后金不会妥协的。”
李修摇头:“朕要的,又不是击败他们,是要亡他们的国,灭他们的种,他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待勇卫营与羽林卫撤回来之后,让他们换防一线各部,让一线各部好生休整。”
随即,李修问:“现在几月几日?”
“回禀陛下,现在是五月十三日。”
“五月十三日……”
李修轻声微喃,注视着那最前线的血腥厮杀,目光稍稍闪烁,随即道:“五月十八日,发动总攻!”
“六月之前,结束这场战争,挥师辽东!”
……
第四百三十章 为何啊?
后金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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