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章水墨
“是非功过,就交予后人评说,朕与诸卿,只争当世!”
闻此言,徐枫也没在多言,默默退回座位。
见状,李修沉吟一会,又道:“朕以军功起家,如今天下,内有忧患外有强敌,故而,武运当昌隆,方可平定内忧外患,铸就大恒盛世。”
“昭昭日月,武运昌隆,年号,就定为昭武如何?”
言毕,李修环视一眼文武群臣,再问:“诸卿,以为如何?”
有着刚才的奏对,在场文武,显然不会再有多言,李修问询一出,文武众臣,尽皆起身:“陛下英明!”
“大恒继明而立,如今虽是新朝将立,但,明之弊病内忧,亦是一并承继。”
“天下人心本就未定,如今又经此大变,可以预见,接下来,重重内忧,必定彻底爆发。”
“正所谓不破不立,内阁,还有诸位将帅,都要做好准备。”
“此局,对大恒而言,是立国之劫!”
“不存在任何妥协,谁敢妄动,诛谁!”
“天下皆反,那就扫平天下!”
言至于此,李修环视诸臣,目光隐隐定格在文臣行列,沉声道:
“诸卿,可明白否?”
此言出,群臣亦是心头一凛,哪里还不清楚,陛下这是在为大恒初立后,对明之旧人,定下基调。
顺者昌,逆者亡!
联想这位陛下以往的行事风格,众阁臣亦是不免心中一叹,显然,陛下的这话,不会有虚言丝毫。
哪怕天下皆反,他恐怕也会选择血洗天下!
诸武勋,显然不会有丝毫意见,昭昭日月,武运昌隆,仅仅是这句话,就给他们吃了最大的定心丸,
而不破不立这四个字,他们更是不知道陛下口中听到了多少次。
如今之北方数省,哪一个不是经历了大破大立,其中,有多少他们的推波助澜,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就好比秦公府的钱庄商贾,能够在短短数年内,便成长至一个庞然大物,显然,不可能会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能够达到的。
大破大立,短短四个字,其中的血腥,山海难平!
诸臣心思重重领命退去,最终,也就只有一众武勋,依旧留在书房之中。
“登基大典过后,包括你们在内,所有进京将帅,立即启程回各部。”
李修注视着在场的徐枫几人,不容置疑的声音,随之响起。
“末将遵命!”
众将连忙应声领命,没有丝毫迟疑。
“北方,不能乱,这是底线。”
“还是那句话,谁妄动,就诛谁!”
“江南的话,此次剧变,乱是必然的。”
“江南弊病,根深蒂固,让它乱一下,说不得也是一件好事,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严顺,你把握好平衡。”
“陛下放心,末将绝不负陛下厚望!”
如军令之旨意下达过后,李修神色才稍稍柔和些许。
“你们都是跟随本将起于微末,如今新朝将立,尚且任重而道远,本将于诸君,未来也还很长很长。”
“本将是什么人,你们也清楚。”
“你们无需担心什么,本将从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以前是,现在也是,未来,也不会变。”
“陛下,您放心,俺明白的。”
徐枫依旧是第一个出声应和,紧接着,严顺几名将帅亦是连忙应和。
“明白就好。”
注视着几人毕恭毕敬的模样,李修点了点头:“这几天,就都在府中暂且住下,待登基大典过后,就启程回各地坐镇。”
“你们任务可都不轻松,趁着这几天,好好想想,有什么需要和想法,及时过来和本将说……”
一番嘱咐,诸将退去,房门缓缓关闭,这书房之中,独剩李修一人孤零零的伫立。
“大明……大恒……”
“靖武……昭武……”
李修轻声微喃,最终,却是自嘲一笑。
那一个让人意难平的政治童话,未曾圆满。
他曾无比向往,且期待其圆满的政治童话,最终,也仅仅只是一个童话,一个只能存在于梦幻的童话。
现实就是,他欲逆天而行的大明变成了大恒,他亲自挑选,寄予厚望的靖武,变成了昭武……
现实……何其讽刺!
……
第三百六十九章 立国之劫
“吴水忠,崇祯元年三月入宫,兵仗局掌印太监!”
“斩!”
“孙菁,天启四年五月入宫,浣衣局宫女总管,奉陛下特赦之令,许其特赦出宫!”
“常浩,靖武二年三月入宫,银作局太监,恩准留宫,保留原籍!”
“斩!”
皇宫之中,乾清宫外广场,一名名亲军将士与锦衣卫将整个广场团团包围,在广场之上,则是一片片跪倒的宫女与太监。
有将士持文书高喝,每一句话传出,对广场上看押的太监宫女而言,便是天堂与地狱区别。
有嚎啕大哭者,有愤而怒骂者,也有绝处逢生者……
众生百态,在这生死一线之间,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一道道高呼声中,乾清宫之内,却同样也有两道身影跪倒。
“先帝尚为信王之时,朕与尔等,便已相识。”
李修一身黑布袍,立在王承恩与曹化淳两人面前,语气俨然有些唏嘘。
“时至如今,你们两个与朕,也算是旧相识。”
“有什么想和朕说嘛,今日,百无禁忌,畅所欲言!”
“奴才别无所求,只求秦公能够善待……陛下!”
闻此言,李修眉头一挑,随即,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朕会封春哥儿为王,于京城择一王宅,一生富贵,是必然。”
“奴才……叩谢秦公!”
王承恩瞌头匍匐。
“此册乃东厂名籍黄册,想来对秦公应该会有作用。”
“奴才别无所求,只求一死,以报大明皇恩。”
接过此物,李修亦是眉头一挑,看着曹化淳面若死灰的模样,李修似乎也有些明白了,曹化淳恐怕也不愿东厂那些死忠之人逃脱。
毕竟,这些人,一逃脱,必然会想尽办法回到小天子身边,然后,惨剧,恐怕就会重演了。
曹化淳这只求一死,恐怕也是有这个想法。
“你的两位大哥,朕赦他们无罪!”
李修随手将这封名籍黄册放置一旁,随即出口的话,却是让曹化淳身躯都是一颤,败得不冤,他费尽心机的安排,都能被秦公知晓,又岂能不一败涂地。
“王承恩你就继续伺候着春哥。”
言至于此,李修停顿一会,再道:“朕希望,春哥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你为王府总管,该怎么做,想来无需朕多言。”
“奴才明白。”
王承恩再叩首,神色,已暗然至极。
“太后的话,朕不会杀她。”
直到李修说出这句话,王承恩与曹化淳,死寂的眼眸中才骤然一亮。
“但她太偏激了,已经挽回不了。”
“朕不希望春哥儿再受她影响。”
“先帝陵寝已经快要完工了,太后就去替先帝守陵吧。”
言至于此,李修没再多言,摆了摆手,一旁伫立之锦衣卫,便将曹化淳拖了下去,王承恩依旧匍匐跪倒在地,可李修,却已是出了乾清宫。
不知何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却是突然在殿中响起,小天子依旧穿着一身龙袍,只不过,数天未曾打理,已然显得颇为脏乱。
“陛下。”
听到动静,见到是小天子后,王承恩顿时连滚带爬,最终匍匐在小天子面前,止不住的呜咽着。
“朕……,我,已经不是天子了。”
“李叔的话我听到了,当个王爷也挺好,王大伴,咱们以后,就安安心心的吧,别给李叔添麻烦了。”
“陛下!”
小天子这话一出,王承恩更是难掩悲呛,已然嚎啕大哭。
小天子神色亦难免彷徨,望着这座他自小生活的乾清宫,这座本应该由他主宰的皇宫,乃至天下,他知道,很快,这一切,便彻底与他无关了。
这里,会迎来新的主人,那个曾经一直言传身教,告诉他该怎么做一个天子的叔叔,如今,却拿走了他的一切。
空旷幽深的乾清宫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依偎,在殿外,在整个皇宫,杀戮与清洗,依旧还在持续。
随着一颗颗人头滚落,这座皇宫之中,属于大明的印记,亦是被一点一点的抹去,直到最后,便会迎来它新主人。
而这座京城,同样也是如此,明面上的杀戮与大规模混乱,虽未发生,但暗地里,这个京城,和以往的每一刻一样,暗流,从未停止。
锦衣飞鱼,绣春利刃,这本该为大明天子鹰犬的锦衣卫,如今,亦是化身为即将初立之大恒的恶犬。
缇骑游曳全城,锦衣卫探子日夜忙碌。
文武百官,士绅豪商,每一个,皆被这头恶犬狠狠的注视着,似乎,只待握着恶犬缰绳的李修,稍稍松开缰绳,这头恶犬,便会疯狂扑向所有心怀不轨者,将其撕成碎片。
时间,便在这风起云涌之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从靖武二年七月初六夜,杀戮开启,到靖武二年七月十五。
短短七八天时间里,皇宫之内,人头滚滚,皇宫之外,锦衣卫诏狱,刑部大牢已然人满为患。
而这些,还只是改朝换代的初始,大恒立国之劫,才刚刚开始。
秦公府,书房。
李修手握内阁拟定之登基大典详情奏报,以及改元建元昭告天下之诏书,注视许久,李修才缓缓放下这封奏本,目光,亦是随之挪转至书房之中悬挂的舆图之上。
曾经的大明乾坤图,如今,已然焕然一新,化为了大恒乾坤图。
图中疆域,虽还是那个疆域,但,掌控与否,却不一定了。
在之前,他一直避免与太后正面冲突,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此。
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奠实自己的根基。
军改,便是最好的办法。
可现实显然并未如他所愿。
但庆幸的是,至少,大半个北方,无论是军,还是政,已在他的掌控。
包括京军亲军在内,数十万跟随他南征北战的营兵,以京城为中心,各大边镇为辐射范围,覆盖着整个北方。
其中,还有百余个已然清查改革完成的卫所,坐落在北方各省。
若说那数十万南征北战的骁勇营兵,是支撑他李修的雄伟主杆,那百余个被他改造的卫所,就是这主杆上的枝叶。
有些他们的存在,整个北方,不说稳若泰山,但以前那动辄糜烂数地的场景,已然不太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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