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高不过一米八,深不足一米五,宽不满一米二,都是用薄木板搭建而成,平日里又不住人,眼瞧着都快被荒草给掩住了。
孙绍宗瞧着那鸽子笼似的号房,无语道“这就是秀才、举人们考取功名的地方?”
以前看古装剧时,里面的考场号房就够寒酸的了,没想到这现实状况,竟然还要差上许多。
“不是这儿还能是哪儿呢。”
程日兴苦笑道“不满大人您说,考了这十几年,我现在一见号房腿肚子就转筋,九天七夜的熬着,吃不饱、睡不好、喝两口凉水还闹肚子……”
孙绍宗强忍着那股子霉味,探头向里张望了几眼,皱眉道“这晚上怎么睡啊?”
这次却是周达抢着解释道“大人,一般过了八月十五,咱们顺天府就会派人过来清理修缮一番,届时每间号房里还会再放上两块木板——您瞧,这墙上不都钉着上下两条横木么?”
他钻进一间号房里,在那墙上比划着“到时候上面架一块当书桌、下面架一块当椅子,累了的话,就把两块板子都放到下面,靠着墙眯一会儿。”
说着,周达斜着身子往木墙上一靠,那木墙微微晃了晃,却听隔壁‘嗡’的一声,紧接着竟冲出数百只马蜂!
我了个去~
这骤然之下,众人一时都有些傻眼。
“快跑啊!”
幸亏孙绍宗反应还算快,猛地大喊一声,转头撒丫子便夺路狂奔。
后面程日兴、赵无畏、周达等人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也都抱头鼠窜。
说起来,这还是孙绍宗穿越以来,头一次‘狼狈而逃’——而这一逃,就足足逃出三里多地,才总算是避过了那群马蜂的追杀。
旁人倒还罢了,最多不过是被蛰了一两下,孙绍宗更是毫发无伤。
只那周达因为正在号房里摆造型,反应比旁人都要慢了半拍,结果少说也被蛰了十几下,不多时,一张脸便肿的跟猪头差不多,连舌头都大了一圈!
孙绍宗生怕他对蜂毒过敏,再稀里糊涂交代了性命,忙把他送去了附近的医馆就诊。
只是如此一来,这趟贡院之行,便不得不虎头蛇尾的宣告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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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孙绍宗回到家里,眼瞧着香菱迎上来请安,这才想起自己忙的竟然忘了正事儿——香菱可是一直都等着,他去刑部查档案来着。
只是……
这任务孙绍宗本来想托付给周达来着,可眼下他被蛰成那副鬼样子,那还有脸去刑部招摇?
看来只能另外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第104章 乱尊卑,主仆各怀心思
却说孙绍宗虎头蛇尾,自贡院‘铩羽而归’时。
那荣国府后院深闺之中,却也正有一对儿主仆在‘惦念’着他。
“奶奶方才怎得就答应了那赖大?”
平儿坐在床尾,手里托着个绣绷子,却迟迟不见下针,反是两片红唇上下翻飞“且不说孙大人那里还没个说法,单只这科举舞弊的罪名,就不是放印子钱和包揽诉讼可比的,万一真闹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却原来方才赖大夫妇上门,提及赖尚荣参加今科秋闱之事,本意是探听些虚实,看那孙绍宗可有什么把柄短处,好借机施为。
谁知稍稍露了些口风,王熙凤便大包大揽起来,承诺要居中说和,替赖尚荣打通关节。
那赖大夫妇只以为她当真是胸有成竹,便千恩万谢的去了。
可平儿却晓得,王熙凤那‘磋磨’手段,如今只起了个头儿,离大功告成怕是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熙凤正斜倚在床头闭目养神,听了平儿这番说辞,便褪了绣鞋,伸足在平儿背上虚踢了一脚,佯嗔道“什么好歹不好歹的,你这小蹄子就不能盼我点儿好么?”
既然已然伸展了出去,她倒也懒得再收回去,顺势便翘起并蒂莲似的五根脚趾,在平儿腰上胡乱划弄着。
同时口中又道“那赖家仗着老太太的情面,平时也不知拿了咱家多少好处,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往回捞,我岂能平白放过?!”
“再者说,孙家二郎虽是个养不熟的东西,行事却最是精明底细不过了——旁人想寻出他的错处,怕也没那么容易!”
平儿被她拨弄的浑身不自在,忙将那只白皙小脚摁住,愤然道“奶奶这手段只好往二爷身上使,却怎得拿来欺负我?”
说着,便在那足底搔了几下。
王熙凤那一对赤足最是敏感不过,当下痒的险些从床上跌下去,忙伸手扶住床头的栏杆,笑骂道“你这小蹄子少诬赖人,要想拿住那孙老二的短处,缺了你可不成,我现在巴结还怕巴结不上呢,哪里敢欺负你?”
一听这话,平儿顿时想起了那首情诗,面上不觉便有些涨红,忙背过身去故作羞恼道“奶奶还是找旁人吧,省得我这里费心费力,过后奶奶反倒说我起了外心!”
“呦~你这小蹄子倒还记上仇了!”
王熙凤夸张的叫了一声,正待扑上去咯吱平儿,忽听外间碰~的一声闷响,却是有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紧接着,外面又传来含含糊糊的骂声“人呢、人呢?人特娘都死哪儿去了?!”
只听这口气,便知是贾琏无疑。
王熙凤眉毛一立,低声骂道“这不长进的东西,明明是让他去别院监工,谁成想又喝了一肚子马尿回来撒疯!”
平儿却是不敢怠慢,忙起身迎了出去,眼见贾琏在花厅里摇摇晃晃直打醉拳,她便待上前搀扶。
谁知还没等上手呢,那贾琏倒先扑了上来,将她压在桌上乱亲乱摸,嘴里还调笑着“怎得这么半天才出来,莫不是在里面偷人呢?来,让老爷我验上一验!”
平儿虽担了个通房丫鬟的名头,算是贾琏名正言顺的屋里人,可碍于王熙凤老坛醋似的性子,一年也猫不着做几回女人。
方才被王熙凤撩拨了一番,如今又被贾琏摁住,不觉便动了春情,手上虽还在推搡着,心下却已然酥了。
“呦~!”
便在此时,就听王熙凤酸溜溜的冷笑道“我说方才出来的那么急呢,感情是约好了啊!要不要我先出去避一避,把这堂屋让给你们?”
说是这么说,她手上却是另一番动作,上前狠狠扯起贾琏,又对平儿作声作色的呵斥道“摆那妖媚样儿给谁看呢?还不快去熬一碗醒酒汤来!”
平儿心下委屈的紧,却也知道这时候万万反驳不得,只得闷头去了小厨房。
谁知等她端了一碗醒酒汤回来,却见那里间已然反锁,隐隐还传出些没羞没臊的动静。
平儿捧着那醒酒汤听了半响墙根儿,却是越发觉得这日子没意思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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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赖府。
赖大与妻子赖张氏并排坐在床头,将脚伸进一只大铜盆里,任由一名俏婢细细搓揉着。
“果然让老爷料中了。”
就听赖张氏道“那姓孙的,还真就被琏二奶奶拿住了把柄。”
“哼。”
赖大却只是眯着眼睛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怎得?”
赖张氏奇道“莫非我说错什么了?”
“错倒没错,我就是心疼咱家的银子!”
赖大闷闷不乐的说着,见丫鬟捧起他一只脚,准备用毛巾擦干,便发力挣开了那丫鬟的柔夷,顺势往她胸前一搭,肆意的蹭动着。
那丫鬟涨得满面通红,却不敢声张,只得又低头去搓洗另一只脚。
赖大这才提起了些精神,愤然道“那凤辣子惯会狮子大开口,这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怕是要狠狠敲上咱们一笔!咱这家业,可都是我凭本事一点点克扣下来,如今又要吐出去,我这心里实在是舍不得啊!”
“原来你是为在这事儿心烦啊。”
赖张氏笑着在他额头戳了一指头,道“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琏二奶奶能捏住他的短处,咱们便不能了?”
“你是说……”
“打明儿开始,咱就盯紧了琏二奶奶那里,且看她如何行事。”赖张氏道“若是没个风吹草动倒还罢了,要是她那里露出些马脚,咱们得了孙大人的把柄,不妨也有样学样,去外面揽些官司诉讼,到时候还怕回不了本么?”
那赖大越听眼睛越亮,忍不住揽过妻子那张老脸狠狠亲了一口,哈哈笑道“你果然是我的贤内助——咱们若真能捏住这条财路,可不仅仅是回本那么简单!”
说着,他顺势一脚将那俏婢踹翻在地,呵斥道“还愣着作甚?快去把那南疆秘制的合卺酒来!”
赖张氏一听这话,便知他是要老骥伏枥,与自己‘龙虎精神’一番。
心中欢喜之下,这脑子也超常发挥,于是忙又补充道“那周瑞夫妇,怕也要让人盯紧了,最近他们可是和琏二奶奶走的很近呢。”
第105章 公不如私、私不如秘
雄鸡一唱天下白。
眼瞧着外面已是蒙蒙亮,再过不久就要去衙门应卯,孙绍宗便小心翼翼的,将胳膊从阮蓉脖子下面抽了出来。
大半个月没见,阮蓉自是存了满肚子话要说,可头一天孙绍宗喝的酩酊大醉,第二日又和香菱圆了房——这事儿虽然是阮蓉亲自张罗的,她却还是免不了有些醋意翻腾。
因此直到昨天晚上,两人才有机会互诉衷肠。
聊到子时前后,阮蓉枕着孙绍宗的胳膊沉沉睡去,孙绍宗自然也不好乱动,只能胆战心惊的和衣而睡,生怕自己不小心会压坏了孩子。
这一夜的睡眠质量,自是不消多提。
却说他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来,正准备去外面洗漱,就听身后阮蓉嘟囔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老爷怎得也不叫醒我?”
没想到还是吵醒了她。
孙绍宗这才挺直了腰板,舒展着筋骨道“差不多子时左右吧,我看你睡得挺香,也就没叫醒你——不过我昨晚上可是睁着一只眼睛睡的,生怕不小心碰到儿子。”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孙绍宗为了避免她心里有压力,一直坚持叫‘女儿’来着,直到后来被阮蓉半真半假的质问了句‘我是不是不配生长子’。
孙绍宗这才明白,眼下阮蓉心里的压力,可不仅仅是‘重男轻女’四个字,于时忙改口叫起了儿子。
却说孙绍宗一边诉着苦,一边回身去瞧阮蓉,却见她侧撑着身子,抚弄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慵懒的瓜子脸上透着几分倦怠、几分依恋、几分初为人母的慈爱。
也不知怎么的,孙绍宗就突然亢奋起来。
“谁让你生的这么壮,怕是随便一条胳膊腿儿搭上来,孩子都承受不住。”阮蓉说着,却又扁嘴道“算了,你以后还是去西厢过夜吧,免得晚上睡不踏实。”
“别介啊,我还得跟儿子多聊聊呢,不然他出生以后,不和我亲近怎么办?”
孙绍宗嬉笑着,伸手似是要抚摸阮蓉的肚子,落下时却往上偏了尺许……
啪~
阮蓉警惕的拍下他那禄山之爪,嗔道“这大早上的做什么妖。”
孙绍宗却不依不饶,又把手放到了她腿上,嘿嘿笑道“其实过了头三个月,就没那么要紧了,只要注意好姿势……”
“香菱、香菱!”
还没等孙绍宗把话说完,阮蓉便扬声喊了起来。
不多时,便见门帘一挑,香菱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问道“蓉姐姐喊我来,有什么吩咐吗?”
看她脸上湿痕未退的样子,显然方才正在西厢梳洗。
阮蓉向孙绍宗一指,道“老爷又乏了,你快带他回西厢解解乏。”
“姐姐!”
香菱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一跺脚,又跑了出去。
这一来二去,闹得孙绍宗也是兴致大减,又见阮蓉护着肚子,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只得悻悻的去了外间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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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到衙门之后,果然听说周达请了病假。
于是孙绍宗到了自己的小院,便让人喊了刑名司知事林德禄过来。
这林德禄来的倒是挺快,只是那待宰肥猪一样的身材,偏摆出一副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扭捏模样,看了实在让人膈应。
孙绍宗也懒得跟他墨迹,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林德禄,听说你最近总是发牢骚,抱怨本官厚此薄彼,可有此事?”
林德禄浑身肥肉一颤,险些便直接跪在地上,慌忙解释道“冤枉啊大人!卑职……卑职只是想替大人效劳分忧,断不敢有什么牢骚!”
说实话,当初孙绍宗刚刚到任的时候,林德禄还真没把这位上官放在眼里,满以为这种‘迁转官’,不是被排挤出局,就是被边缘化,刑名司早晚还是刘治中的天下。
谁成想先是贾雨村出面撑腰,接着孙绍宗又屡破奇案,得了皇上的青睐,如今更是跳过刘治中,直接当上了‘巡阅使’,俨然有独霸刑名司的兆头!
更可气的是,原本是他直属手下的周达,竟然也跟着抖起来了!
眼下林德禄是又嫉又恨,险些把肠子都悔青了。
“这么说,你倒是有心了。”
孙绍宗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往前一推,道“既是如此,我这里倒有件事情,想让你去处理一下——喏,就是这纸条上的女子,你去刑部仔细查访一番,看看能不能寻到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