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这一路之上,又顺手宰了两个白莲教众,到了中途贼人鸟兽散的院落,就见那李姑婆正拖着两条断腿,边哀嚎边往外爬呢。
孙绍宗上前一脚将她踩住,也如法炮制的摘去了下巴,用腰带绑了个结实。
同时拎着两个人,对孙绍宗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可考虑到这院子里还藏有不少的贼人,他便扬声把留守王振二人呼喊了过来——左右更外面还有两人在把守。
让他们把那哀嚎的李姑婆背上,一起向前院行去。
沿途但凡发现有受伤的贼人,孙绍宗上去兜头就是一刀背,说是照着晕眩里弄,可究竟是死是活,就全看对方的运气了。
眼见到了那毁坏的月亮门处,忽见前面燃起数十只火把,有人大声呼喊道“清虚观灵云,奉吾师张真君之命,率门下弟子助孙大人擒贼!”
第529章 摊牌
九月初二,巳正上午十点。
因赶上王熙凤二十五岁的生日,贾母怜惜她素日里操劳,特地请东府的尤氏出面,热热闹闹的操办起了寿宴。
谁不知凤姐儿是个好面子、爱计较的?
故而一大早,荣宁二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便都在大观园里济济一堂。
可这当中却唯独少了个贾宝玉。
虽说王熙凤并未挑剔什么,可贾母、尤氏、李纨接连谴人来问,早把个袭人急的直欲抹脖子上吊。
“来了、来了、宝二爷来了!”
正在戏台侧后面的游廊里急的打转,忽听两个婆子老鸹似的叫着,紧接着贾宝玉那张娃娃脸,便自假山后面绕了出来。
“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袭人喜的险些落下泪来,忙迎上去替他理了理衣领,顺势小声叮嘱道“待会你只管赔不是,可千万别说什么王府小妾的晦气事儿,免得二奶奶听了不喜。”
“我理会的。”
贾宝玉嘻嘻一笑,同袭人贴着墙根儿绕到了戏台前面。
他原是想先到贾母面前请安,谁知王熙凤早得了消息,让几个婆子丫鬟围堵上来,又在座上笑骂道“快把那泼猴儿押过来,我好问问他是去哪儿大闹天宫了,竟连我的好日子也给忘了个干净!”
众人一阵哄笑,史湘云和贾探春更是凑趣的上前,一左一右拿住了宝玉的胳膊,似模似样的将他押送到了王熙凤、尤氏、李纨面前。
“冤枉啊大人!”
贾宝玉一声喊冤,先笑倒了几个,又嬉笑着解释道“我原是有些私事,想去去就回,谁成想在街上听着件天大的消息,这才耽搁了时辰。”
众人原本便是笑闹,听他说有什么天大的消息,顿时都转移了注意力,忙都追问到底是什么消息,竟让他连回来祝寿都忘了。
“说来也不是外人的事儿。”
贾宝玉笑道“昨儿在清虚观附近,孙家二哥一把火烧了半条岔河,又在河边儿大开杀戒,直砍的人头滚滚!”
众人听说又是孙绍宗的传闻,便都有些见怪不怪起来,王熙凤更是奚落道“孙家二郎哪个月不破一两桩大案,叫你这一说倒成奇闻了!怕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想拿这个敷衍我们吧?”
“怎么不是奇闻!”
见众人以为自己夸大其词,贾宝玉倒真有些急了,跳脚道“我可是亲眼瞧间的,那河边儿烧焦的痕迹,足有百多丈长!”
却原来今儿一早,他去北静王府凭吊刚刚过世的秋莲,回来的路上,恰巧听人说起昨天晚上,孙绍宗勇破白莲教的英雄事迹。
他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便催马去了清虚观左近,瞧了那大火的痕迹,又拉着附近的百姓好一番追问,这才错过了回府祝寿的时辰。
“这次孙二哥可是立下了泼天的功劳,光香主就生擒了两个、斩杀了三个,甚至还拿住了白莲教的副教主!”
“听说这里面,还有个叫做‘只手托天’的西北巨寇,朝廷通缉多年都拿他不住,却被孙二哥一刀砍做了两段,那脑袋飞起丈许,连肠子都……”
“行了、行了。”
贾宝玉正说的手舞足蹈,王熙凤忙拦住了他的话头,掩着嘴一脸嫌弃的道“我好端端过个生日,你偏说这血淋淋的作甚?”
贾宝玉顿时蔫了,正待改口赔个不是,旁边贾琏却赶将上来,扯着他便往回走,口中道“她不爱听,哥哥却是爱听的很,来来来,到我席上咱们说个仔细!”
贾宝玉这一走,女眷席上顿时又冷清下来,尤其李纨、尤氏两个更是魂不守舍,暗自照着贾宝玉方才的描述,脑补出孙绍宗匹马单刀,大破白莲贼党的英姿,一时不觉悠然神往、与有荣焉。
却说这一场寿宴直闹到下午,因家中有头有脸的,都伺机上前向王熙凤献殷勤,连薛姨妈、王夫人也都来敬她,少不得便多喝了几杯。
凤姐儿自觉酒沉了,心里突突的直往上撞,见那耍百戏的上来,引的众人目不转睛,便私底下嘱托尤氏道“你把赏钱预备好,我下去醒一醒酒就回来。
尤氏点头应了,凤姐儿瞅了空当,便悄默声的离席而去,顺着房檐一溜儿歪斜的向后门行去。
旁人都没瞧见,只平儿素来是她的影子,眼瞅着她脚步趔趄,忙也撇下袭人跟了上去。
王熙凤扶着平儿出了后门,原是想寻个清净的所在,点些醒酒汤来用。
谁知刚到了后面廊下,就见自己屋里一个小丫鬟,正站在路口探头探脑的张望,见主仆两人从后门出来,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凤姐儿顿时起了疑心,连忙喊那丫鬟回来答话。
那丫鬟初时只装作听不见,怎奈平儿赶了几步,直接点破了她的名姓,她便只得战战兢兢折了回来。
王熙凤见她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下更是起了疑心,喊着那丫鬟进了不远处的门厅,把两边儿房门堵了,作声作色逼问究竟。
那丫鬟初时还嘴硬了几句,恼的王熙凤吩咐平儿,说是要烧红了烙铁糊住她的嘴,这才终于哭喊道“二爷在家里,打发我来这里瞧着奶奶,若见奶奶这里散了,先叫我赶回去送信儿。”
王熙凤一听这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头的酒水一股脑都化作了干柴烈焰,抬腿将那小丫鬟踹了个四仰八叉,又连骂了几声‘狗改不了吃屎’,便招呼着平儿急往家里赶。
到了家里,见前后静悄悄的,只那书房隔间里隐隐传出些动静,王熙凤便蹑手蹑脚的到了窗前,只听里头贾琏道“好人儿,都到这般时候了,还有什么使不得?你若许了我,莫说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就是下辈子也断不肯变心!”
也不知那‘好人儿’说了些什么,又听贾琏道“什么二奶奶!她如何比得上你一根脚趾头?你若是许了我,我日后让她为奴做婢的伺候你……”
听贾琏如此贬损自己,还要让自己给那贱人做奴婢,王熙凤只气的浑身乱颤,一脚踹开门进去,破口骂道“好银妇,我倒要瞧瞧你……”
然而骂到半截,王熙凤却忽又愣怔住了,盖因那屋里除了衣不遮体的贾琏外,便只有个身材壮硕的男子。
而这男人不是别个,正是媳妇曾与贾琏私通的鲍二!
几个月前,王熙凤捉奸逼死了鲍二媳妇,谁曾想今儿抓奸,竟又把鲍二给堵在了屋里!
王熙凤也不是不晓得,贾琏以前常拿小厮们泄火。
可那至少都是俊俏的少年人,而这鲍二非但生的丑陋,为人更是懦弱无能,是个连老婆都看不住的窝囊废!
贾琏便是再怎么没眼光,也不该看上这种人吧?!
想想方才那‘今生来世只爱一人’的说辞,王熙凤心下只觉荒谬至极,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酒醉后出现了幻听。
噗通!
便在此时,那鲍二忽然屈膝跪倒,磕头如捣蒜一般“二奶奶饶命,小人……小人可什么都没干啊!”
眼见他在地上磕头虫似的,魁梧的身子还止不住乱颤,王熙凤心下鄙夷之余,更觉的事有蹊跷,正想探问个究竟,不曾想贾琏却抢先怒喝了一声“起来!你这下贱坯子快给我起来!”
鲍二惶恐的抬起头,先看看贾琏,再看看王熙凤,还待迟疑犹豫,贾琏已然怒不可遏的冲上前,一脚踹在他脸上,怒骂道“该死的奴才,爷让你起来,你听不见么?!”
鲍二被踹了个趔趄,眼见贾琏还不肯罢休,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弓着身子哀求道“二爷息怒、二爷息怒,小人起来了、起来了!”
贾琏二话不说,又一耳光抽在他脸上,这才沉着脸向王熙凤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一幕更看的王熙凤莫名其妙,一时倒忘了要发作他,下意识的回了句“刚回来没多久。”
不过她到底是个有心计的,马上又改口道“也就在窗户外面,听了半刻钟左右!”
听说她已经偷听了这许久,贾琏阴沉的面色又变了几变,一咬牙回头呵斥道“你这狗才,还不快把衣服脱下来!敢弄脏半点儿,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鲍二忙战战兢兢,把那身衣裳脱了下来,正不知要放在哪里,早被贾琏一把夺过,又叮嘱他不得把今日之事告诉旁人,这才将他赶了出去。
王熙凤虽欠了些大智慧,小事上却是最精明不过,眼见贾琏珍而重之的抱着那衣裳,却对鲍二不屑一顾,立刻便猜出了些端倪,迟疑道“这衣裳是……”
贾琏小心翼翼掸去衣服上的尘土,口中柔声道“自然是二郎的衣裳。”
“二郎?”
王熙凤先是一愣,随即惊道“你是说孙家二郎?!你竟然……你竟然和他……”
“你莫误会,这衣裳是我让小红偷来的。”
贾琏摇了摇头,爱怜的摩挲着那衣裳,痴痴道“二郎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又素来不喜断袖分桃之事,我哪敢对他明言?也只能让鲍二那浊物穿了他的衣裳,稍解相思之意。”
眼见他满眼的痴迷哀怨之色,竟比女子还要妩媚三分,王熙凤只惊的瞠目结舌,半晌也不知该如何以对。
明儿试着恢复双更六千字。
第530章 冰释前嫌
阴森、逼仄、孤寂、腐臭……
北镇抚司的水牢,无疑是个集众多负面属性为一身的所在。
不过九月初二这日上午,水牢里的幽暗氛围,却被此起彼伏的鼾声冲淡了许多。
十几个被生擒的白莲教众,无论是断了腿脚的、缺了胳膊的、烧脱了皮的、冻伤了风的、墙上挂着的、床上绑着的,统统睡的鼾熟至极。
没办法,那所谓的‘请神丹’,其实就是一种副作用极大的兴奋剂,而为了抑制住超负荷的亢奋,太医院赶时间搞出来的解药里,自然少不了麻醉的成分。
根据太医院的说法,白莲教的贼人差不多要睡上五到六个时辰,才会逐渐清醒过来。
当然,就算贼人都睡的死猪一样,也还是有些事情可以做的。
天字乙号间。
嘎吱~
厚重的铁门刚刚开启条缝隙,一支虎头拐杖便迫不及待的挤了进来,猛地发力撬圆了牢门。
望着被紧紧束缚在床上的犯人,拐杖的主人面色狰狞又激动,挥手甩脱身边人的扶持,踉跄扑跌着到了床前,盯着那犯人打量了半晌,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老贼啊老贼,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只是笑了没几声,那人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咳的腰都挺不直了,高大消瘦的身子对虾一般佝偻着。
“爹,您没事儿吧?!”
先前被他甩脱那人,忙上前又是抚胸又是捶背,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儿来,红头涨脑、气喘如牛,却兀自眉眼带笑的摆手道“不碍事,我好的很、好的很啊!”
这时,跟进来的陆辉才开口探问道“瞧周将军的意思,此人果然是白莲教副教主葛谵?”
“绝对错不了!”
那周将军说着,提起拐杖往左腿上一敲,咬牙切齿的道“拜这老贼一枚毒蒺藜所赐,我这些年过的人不人鬼不鬼,便是在梦里,老夫也认不错他这张嘴脸!”
听周将军说的笃定,陆辉心下却不知是喜是忧,吩咐杨立才送走这周将军父子,然后便领着孙绍宗在水牢里,默然的巡视了一圈。
眼见又要转回到天字号牢房,陆辉才突然停住了脚步,状似无意的问道“听说你昨晚上拿贼时,打的是顺天府的名义?”
要说这是诘问,倒也还算不上。
但一个回答不好,却很有可能会落个吃里扒外的口实。
孙绍宗飒然一笑,却是不答反问道“大人可还记得,当初同下官第一次见面时,对下官说的那句话?”
“哪一句?”
“您叫我多关注关注咱们北镇抚司,还说下官终究是武人出身,那府丞、府尹的位置,怕是不容易惦记上。”
这话的确是出自陆辉之口,不过时移世易,再听到孙绍宗提起这话,陆辉的面色便有些难看起来,以为孙绍宗是在向自己示威,甚至想借机挑战自己的权威。
“今日下官不妨也同大人透个底。”
孙绍宗从后面绕到了前面,直视着陆辉的双目道“以我孙绍宗的志向与眼界,还不至于要框死在这两个衙门里!”
陆辉的面色又是一变,目光闪烁不定,口中也是欲言又止。
孙绍宗也晓得,这等空口白话未必能取信于他,于是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其实下官近来听到些风声,朝廷似乎有意委派我去湖广平叛……”
陆辉的脸色又阴晴不定了半晌,忽然长叹了一声“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说着,躬身向孙绍宗深施了一礼,道“老夫一时贪恋权位,竟生出些小人心思,实在是惭愧至极。”
孙绍宗忙闪身避过,又伸手将陆辉搀扶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心下如何且不说,至少表面上算是冰释前嫌了。
于是陆辉便命孙绍宗,把昨夜擒贼的细节详细写下来,由他带着去向戴指挥禀报。
原本是该由孙绍宗亲自详禀的,无奈太子一案之后,皇宫大内的门禁愈发森严,似孙绍宗这样的外官儿,不得传召压根进不去宫门。
至于陆辉,他本就兼着大内侍卫的荣衔,所以才有资格进宫求见戴权。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了,最后戴权肯定还是要找孙绍宗问个明白,所以倒也不怕陆辉敢贪了他的功劳。
且不提陆辉在戴权面前如何分说。
却说孙绍宗留在水牢里,也并没有闲着,命人取来笔墨纸砚,便堂而皇之的霸占看守室。
赵嘉义,北镇抚司试千户,行动总指挥,存在嫌疑的时间辰时早上7点到9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