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冼耀文又看一眼李香兰的后脑勺,嘴里幽幽地说道:“据说她在上海的时候,利用自己的名气接近重要人物套取情报,又接近拉拢富商为持续战争提供资金,她这么做的正义与否不讨论,你说,那些男人会不会只因为她长得漂亮就被征服?”
松田芳子讥笑一声,“不可能。”
第158章 这女人是座金山
李香兰并不知道自己背后有一对狗男女八卦她,此刻,她无心参与黑泽明和三船敏郎的谈话,更不会去注意边上无关之人,她正烦着。
回到东京已经四年有余,她依然保持着不错的知名度,演唱的歌曲《夜来香》经久不衰,力压成名许久的实力派男歌手伊藤久男,也吊打来势汹汹的新人美空云雀;电影方面自从1947年重返影坛拍了多部影片,虽说没有一部影片排进年度票房前十名,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只是,东京太烂了,战后的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破房子,一点没有上海的锦绣繁华,她在这里住得非常不习惯。
东京太烂了,这里没有黎锦光,只需撒个娇抛个媚眼,就能截和给周璇的《夜来香》,她已有好久没有发行新歌,几首老歌不断炒冷饭。
东京太烂了,这里没有卜万苍,没有绅士风度,没有嘘寒问暖,这里只有暴躁和大喊大叫,要求高、抠细节、独断专行,拍了一两部卖座电影就把自己当天皇。
东京太烂了,这里的天是黑色的,这里的机会也是黑色的,这里没有伯乐,这里只有骑手,这里的机会是待价而沽的。
李香兰不想在东京待了,她想去好莱坞,可惜她没有找到引路人,去了好莱坞,她就不是著名的李香兰,只会沦为在好莱坞寻找机会的普通人,她以前的光环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她又想去香港,那里有许多业内的熟人,她可以轻易找到拍片的机会,那里有许多的歌迷影迷,她的歌曲电影都有人捧场,她在香港一定有不错的发展。
只是,她的身份有点尴尬,不好自己主动过去,不然“汉奸”的话题会被旧事重提,而且舆论会走向最不堪的一面,她要等一个契机,等一位在电影界、报业有地位的人向她抛出橄榄枝。
李香兰犹如一只囚鸟,东京她是真的不想待了,前途无亮,钱途黯淡,她拍摄一部影片获得的票房仅比好莱坞稍有知名度的女演员略高一筹,片酬更不值得一提,换算成美元只有区区数百之数,就这点钱干什么都不够使。
或许是心有灵犀,李香兰在惦记着离开,冼耀文却是在琢磨要不要把她弄到香港去。刚刚欠下米歇尔人情,他应该有所表示,用后世的话来说,李香兰这个女人自带流量,是个大IP。
稍稍思考,他脑子里便有了几个点子:
策划一部影片《刺杀裕仁》,多女主模式,李香兰扮演军统女特工,再分别从美国、英国、澳大利亚找一名女演员扮演战略情报局、军情六处、大众情报局三个情报机构的特工。
不消说,四个女主都是美女,服化精心设计,突出每个人的不同特点,李香兰是侠女,武器是双股剑,动作武侠化,有剑气,一剑挥出地面会炸开,剑气挥到小鬼子身上会把小鬼子炸开,又有一套庖丁解牛的剑法,花狸狐哨施展开能剃掉小鬼子的全身皮肉。
美国女特工是西部牛仔,武器是温彻斯特1894杠杆式步枪搭配两支左轮手枪,动作特点是精准速射,指哪打哪,打左眼绝不会打到右眼,如果技术上能够实现,可以参考一下子弹时间,也可以玩得花哨一点,子弹折射、一枪多弹、甩枪,怎么帅怎么来。
英国女特工是箭手,武器是英格兰长弓,既可以一箭多发,也可以一箭多雕,射出去的箭射中一个鬼子,箭穿身而过,继续飞向下一个鬼子,一片区域里的小鬼子能用一支箭搞定。
澳大利亚女特工是美女野人,从小被动物养大,格斗动作和服化都充满了野性,武器是回旋镖,一甩出去收割一串小鬼子人头,然后飞回自己手里。
爆米花片嘛,不用考虑合理性,四个女特工自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每人背着一部步话机,轻轻松松杀进皇居,当隔着障子就要和裕仁面对面时,步话机响了,小男孩在广岛绽放,刺杀裕仁已经失去战略意义,行动取消。
正当四人遵循命令退到皇居外围,李香兰忽然僵住不动,少顷,她嘴里莫名嘟囔道:“1945年,我居然到了1945年,哈哈哈……”
这是影片的结尾,就算是第二部《超时空刺杀》的彩蛋,李香兰继续扮演魂穿在她身上的重房信子(重信房子),找几个美女组建赤色突击队,继续执行刺杀裕仁的任务。
这第二部的女演员就用香港女演员,如果可以,用一个台湾女演员,方便片子卖进台湾。
不消说,刺杀裕仁的任务依然会因故失败,怎么个失败法再说,视是否拍摄第三部而决定,基本的思路是第一部用心拍,把IP做起来,第二部用来捧女演员,捧谁不捧谁得看女演员能不能替自己长期捞钱,当然,识不识做也是衡量标准。
第三部就是恰烂钱,第二部口碑票房还行就拍,直接把刺杀这个IP拍烂掉。
美女元素加上超越当下时代的新颖拍摄手法,再结合夸张点的宣传方式,一定能把李香兰的自带流量充分挖掘出来,弄得好,全球票房超过千万美元不是梦,分到自己手上大几百万肯定是有的。
正好,发行影片的时候,顺便和发行机构打好交道,把友谊院线的发行渠道铺设起来,赚点钱又把正事做好,一举两得。
只不过在启用刺杀IP之前,李香兰先要出演一部反战电影《夜来香》,李香兰一人演三角,分别扮演祖孙女三代,外婆是南洋姐,因东洋政府积累资金发展军国主义,被贩卖到南洋从事卖春工作;
外婆离开南洋回东洋之时,把十几岁的妈妈遗弃在南洋,妈妈为了生存很早委身于一个暴虐的“东洋”男人,吃尽了主妇之苦,但依然把李香兰保护得很好,小鬼子打到南洋时,妈妈被抓去当慰安妇;
1945年,李香兰以东洋侨民的身份被遣返东京,面对满目疮痍,她根本找不到糊口的工作,只能下海做了“潘潘”,仅仅一两年时间,她不但染上毒瘾,还有了一身脏病,最后凄凉地死在一个垃圾堆旁。
为了升华一下,李香兰临死之前遇到一个华人劳工,这个劳工以德报怨给了李香兰最后的体面,这样一来,也算是提前烧一烧“中日友好”的冷灶,为几十年后友谊院线进入内地带来一定加分。
冼耀文对友谊院线虽然比较佛系,完成对地产计划的辅助就算及格,但是生意嘛,谁不想往最好的方向发展,发行这一块自然有成为全球最大发行公司的宏伟志愿,若有实现的苗头,还是要使使劲的。
电影之外,还有歌曲、广告,等影片造势成功,李香兰就别想闲着,全球巡回演唱会安排上,只要能赚钱,无论是什么国家什么城市,都去开演唱会。
签十年合同,前五年把她的价值尽可能榨干,后面五年看看东洋有没有人要买她的合约,只要有人敢出价,他就敢卖。
心念电转,李香兰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再看后脑勺,立马变得亲切多了,李香兰浑身散发着金钱的腐臭味,歘歘歘,那叫一个金光闪闪,李香兰在他心目中的价值超过十八位轰炸机飞行员。
减掉蓬松头发的厚度,估计上半身的高度,再瞄一眼腿,两两相加,李香兰的身高有161公分,这个身高在东洋人里算是异类,不知道是基因突变还是她亲爹不是山口××,是那个啥啥啥还是李啥啥?
冼耀文对李香兰的资料知道不多,只大概知道她在一个汉奸家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后又认了一个姓李的大汉奸为义父,李香兰的名字由此而来。
李香兰的身高让他腹内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无视坐在李香兰对面的大高个黑泽明,一心期待里面有故事,有机会一定要探听一下。
趁着八卦之火的火势正旺,冼耀文贴到松田芳子耳边说道:“山口淑子的身份特殊,只要利用好,可以收获不错的利益。我在香港有投资电影院,你先找人查一查她的近况,如果合适,你代表我把她签下来,她算是你我合作的生意,你有两成。”
“拍电影?”
“是。”
“我出面签约?”
“是的,我的事情太多,留在东京的时间又有限,没时间亲自办这件事。听好了,她是一座金山,不要用威胁的手段,利诱,可以告诉她拍一部电影能拿到800万円以上的片酬。”
松田芳子惊讶道:“这么多?”
“这个数字只是起步,我的底线是1500万円,只要不超过这个数字,你可以自行往上加,合约签十年,只要签约,她可以马上获得香港的一栋别墅,这一点说得含糊一点,我只打算找一栋别墅给她居住,并不是要把产权送给她。”
“如果她纠缠这个问题呢?”
“嘿嘿。”冼耀文嗤笑一声,“那说明她是精明之人,只好把产权给她,你和她谈判的整个过程要记清楚,事后我要听你的复述。这件事一定要重视,你能分到的利益很可能超过两亿円。”
“这么多?”松田芳子失声惊呼。
“是的,所以一定要重视。”说着,冼耀文把声音压得更低,“你在做调查的时候,顺便查一查她在东京都爬过哪些人的床,把名单拉出来,等签完约,你和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问问她有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如果有……”
“我会让他们闭嘴。”松田芳子恶狠狠地说道。
“嗯哼,明天我给你授权书,礼遇,一定要给她最大的尊重,签约后,让她得到女天皇般的待遇。”
“哈依。”
两人刚聊完,潘瑞发和赵春树恰好到了。
潘瑞发大概是做完生意立马赶了过来,身上穿的还是下午的那身,赵春树穿得倒是挺庄重,只是他的庄重并不为冼耀文所喜。
赵春树居然穿着纹付羽织,一种只有出席庄重场合才会穿的和服,冼耀文扫了一眼,和服上面还印有家纹,稍想便知是代表国粹会某个堂口的“某某一家”。
赵春树自从走进藁火,见到松田芳子的一刹那,心里就不淡定了,他没想到松田芳子也会在这里,当潘瑞发指出冼耀文就是约他们的人,他就更不淡定了,怎么自己要见的人居然和松田芳子有关系?
失神片刻,他的脑子一转,立马想到冼耀文很有可能就是松田芳子说的“那个男人”,他有点纠结,一时分不清楚眼前的场景是巧合还是巧妙的安排。
纠结间,人已经走到桌子前,松田芳子的招呼声响起,“赵君、潘桑,见到我会不会奇怪?”
“松田会长,你怎么会在这里?”潘瑞发发出慢一拍的惊呼。
松田芳子冲他微笑道:“潘桑,不用奇怪,高野君告诉你的东洋合伙人就是我。”
说着,她又看向赵春树,“赵君,请坐。”
等赵春树和潘瑞发两人坐下,冼耀文随即对着赵春树展露出和煦的笑容,“赵先生,我是冼耀文。我本打算只邀请你和潘老板,我们三个在东京的华人好好喝几杯,但离开潘老板那里后,我去了芳子的店里,出于好奇向她打听关于赵先生的事,没想到原来两位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我把芳子也请了过来,没有提前打招呼,还请见谅。”
“冼先生你太客气了,松田会长在,这顿饭会吃得更香。”
赵春树心里是蒙的,听大发儿说这个冼耀文是因为不信任东洋合伙人,想找人帮忙盯着合伙生意,现在知道自己和松田芳子相熟,居然还把人一起带过来,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那就好,我还怕赵先生责怪我怠慢。”冼耀文说着,指了指边上的伙夫,“两位,这里是烤肉店,要的就是水浒里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用拘谨,想吃什么请自己点,尽情点。”
第159章 离开东京
岑佩佩见过洪英东,又快马加鞭回到家跟着顾嫂去上货。
有一次贤者时间,冼耀文已向她坦白娶她进门的最真实原因,她当时稍有失落,但过后却又有一丝窃喜,她一个妾生的孩子,从小目睹了她母亲的恶劣处境,自己在家里也未得到善待,潜意识里对爱情是抗拒和质疑的。
嫁人生子在她的理解中更像是一个女人必须有的人生经历,如同早上起来要撒泡尿般简单,不撒不行,膀胱受不了,撒了呢,偶尔憋过头时会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快感,大概没有人会说自己期待每天的晨尿,也不会有人认为这事多么神圣。
岑佩佩对婚姻的理解就是如此,必须去做,但又谈不上期待、虔诚。
当然,她也有被荷尔蒙支配的性冲动,被一个长得不赖、身经百战又擅长琢磨人心的渣男撩拨,她很难做到不投降。
对婚姻的不虔诚以及自家即将面临的衣食无着的危机,加上冼耀文的工于心计,这才让她潦草跨进冼家的大门。
过程是潦草的,展现出来的结果却令人惊喜,自家老爷不但会说谢谢,温文尔雅,也讲诚信,哄她的那些话没有作假,一句句都在兑现。
人民零售,冼家的产业,老爷的事业,也是她将来的事业,老爷说过,会视她的重要性和贡献值,给她个人评估出一个合理的股分数额,属于她个人的股份,即使摘掉她头上的“冼”字,依然属于她的股份。
正因如此,她干劲十足,拿着冼耀文总结出来的上货本和注意事项提要,在上货的批发商间好一通跑,拉近关系、了解行情,巩固她并不陌生的上货环节,也细细琢磨自家老爷提到的账期窍门——拿别人的鸡,孵自家的蛋。
忙完上货之事已过了普通人的饭点,身为初出茅庐的餐饮人,她早已通知自己的胃后延饿的时间,她还不太饿,回山今楼的路上多绕了几条街,筛选适合开人民便利分店的门面。
回到山今楼已是七点三刻,她先给阿叶去了个电话,拜托对方调查她看上眼的几个门面的房东和店主信息。
冼耀文跟她说过,人民便利开分店门面能买就不租,按照香港的人口发展和内地对香港的定位等一系列条件进行分析,香港未来的楼价会整体呈现上升的趋势,往好的方面想,持有大量门面会给人民零售锦上添花,往坏的方面想,人民零售即使发展不起来,有门面在手,就不会白忙活一场。
另,当下香港之现状非常适宜野蛮式生长,购买心仪的门面可以采用非正常之手段,即巧取豪夺,重点为“巧”。
门第清高、世代习良与家风醇厚是我对冼家之定调,在外行事谨记休休有容,不可示人横行霸道之相,豪夺借他人之手,自行公平交易。
冼耀文给岑佩佩的定计是“两成法”,让第三人去告诉“办事人”所需的门面,等门面到手,岑佩佩再出面从“办事人”手里加价两成收购门面,当然,加价有一个前提,门面加价之后的价格不超过门面的当前实际价格,升值潜力巨大或特别抢手的例外。
初始是指定豪夺,等合作一段时间,有了默契,“办事人”应该主动揣摩大客户之需求,指定这一步省略,交易升华,全程可以暴露在阳光下。
说白了,为了不把自己搞脏,冼耀文情愿多花钱,在中间设立一道防火墙,没准无心插柳柳成荫,将来的香港地产界会冒出几个社团背景的大亨。
打完电话,岑佩佩来到员工吃碗饭的桌子,无须自己盛饭,店里的女伙计潘小醉边上的位子空着,饭已经在那摆着。
潘小醉不是店里的老伙计,而是岑佩佩接手山今楼后叫过来的,潘小醉和她母亲潘秀秀同姓并不是巧合,按辈分来算,潘小醉得管潘秀秀叫姑姑,不过血缘关系有点远。
潘小醉他爸很早就在岑记白米生油行做事,潘秀秀会给岑大牛做妾就是他在之间牵线搭桥。
岑佩佩和潘小醉年龄相仿,从小就常在一起玩耍,算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只不过因为家庭条件的关系,相处之时难免会有高低之分,也会有一点膈应,两人说是小姐妹,其实更像是小姐丫鬟。
现在,潘小醉算是正式在岑佩佩手下找饭辙,小姐妹之说就更显得别扭。
“小醉,晚饭的生意好不好?”
“比昨天好。”潘小醉回了一句,又兴奋地说道:“刚刚来了一批拍电影的,我看见梁宽了。”
“曹达华?”
“是呀,他真人比梁宽好看多了。”
“噢。”
岑佩佩无意识地应答一声,脑子里却是从曹达华想到他妹妹曹绮文,她喜欢看曹绮文的戏,再一次因其英年早逝而惋惜,然后又想到曹绮文的丈夫梅友卓,以及梅友卓和曹绮文建立的华南车行和友侨影业、友侨片场。
听老爷说家里的几辆福特轿车就是从他们的车行买的,自己家给他们送了不少钱,又听老爷说起九龙城侯王庙那一大片片场扎堆的地方是好地,香港电影业马上会迎来大洗牌,到时候小电影公司会倒一大片,趁此机会可以低价买几个片场。
“梅友卓好像很有钱,抗日的时候就捐了十万美元,在香港又是保险公司又是贸易商行,新岳父还是邵家的邵邨人,就是友侨影业开不下去,也不一定会卖友侨片场吧?”
想着梅友卓这位因妻子身故不久就另觅新欢且新欢是大家闺秀,又因家里被四个匪徒抢劫上万现金而登上报纸头条的名人,岑佩佩有点纠结,这位可不是缺钱的主,有没有必要通过结交曹达华提前认识一下?
冼耀文离港之前,把一部分友谊院线总经理的岗位职责交给岑佩佩分担,而打片场主意的实际上是友谊院线总经理冼耀文,事是友谊的事,利益也是友谊的利益,岑佩佩现在就是以友谊总经理的身份在思考问题。
友谊院线就是冲着地产成立的,冼耀文怎么可能不关注侯王庙那里片场所占的一大片好地皮,关于这个,他在交代岑佩佩的时候提过一嘴,没想到她真上心了。
说起来有点巧,冼耀文此刻也正在关心友谊院线的事。
虽说赵春树入不了他的法眼,但他也没有怠慢赵潘两人,好吃好喝招待,席间相谈甚欢,就是“盯着”之事也在席间提起,他还是请赵春树帮忙,只是“盯着”变成“照看”。
其间,藁火客来客走,过了九点半的时候,店里只剩下两桌人,另一桌的黑泽明滔滔不绝给三船敏郎剖析一个故事,冼耀文偷听了一嘴,说的是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
有资格进入芥川奖上半年选拔的截止时间快要结束,冼耀文看近期的报纸可以明显发现一些短篇文学作品增多,关于芥川龙之介生平、小说的介绍性文章也比较密集,颇有吹风之势,不经意间,他把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梗概看了个囫囵,若非如此,之前没有拜读过芥川大作的他不可能听一嘴就知道黑泽明在说什么。
就这一嘴让冼耀文知道《罗生门》大概要筹备开拍了,好像这是一部蛮不错的电影,等上映了可以看看热乎乎新鲜的。
这就是冼耀文听到《罗生门》最真实的想法,只有娱乐享受方面的应激反应,并没有触发他的生意人警铃,从生意的角度看,黑泽明只能算是导演中的平庸之辈,投资、经营他的影片都不可能获得大收益,加上这人脾气挺臭,大概不太容易打交道,为了点蝇头小利,犯不着迎合这种人。
黑泽明这个已经冒热气的冷灶没必要去炒,谁爱炒谁炒去。
不过,《罗生门》这一打岔,冼耀文的电影思维打开了,等送走赵潘两人,他拉着松田芳子没急着离开,而是又说起了他放在脑子里的关于电影的另一桩新生意——菲林。
一个比较冷门的知识,菲林,即电影胶片和相机胶卷,其实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既涉及情报侦查,又关联宣传舆论。
一场战斗的胜败是军人的事,坚持一场漫长的战役,军人却不是最主要的,关键还得看后方的老百姓肯不肯供养军人继续作战以及把自己的儿女送上战场。
从美国的视角来看,二战时期胶卷和胶片在宣传舆论中发挥了大作用,无论是发行战争公债还是征兵动员,在白宫和五角大楼眼里,这两样东西的地位肯定不一般,大概会被列入“战争利器”,没说的,禁运,一定要禁运。
一禁运需求就会被刺激起来,冼耀文让松田芳子大量订购菲林,一部分直接送到澳门寻一仓库保存,等内地的订单发来,稍微加点利润。
一部分送到香港,放着待价而沽,一开始不卖,先熬死一批小电影公司和关联的戏院,友谊院线出面收购戏院和片场,等熬得差不多,剩下的看着没啥机会熬死,就可以加价往外销,利润要求不能太高,有个200%就够了,毕竟电影胶片不便宜,卖得太贵会阻碍香港电影发展。
鉴于他这么伟大的情操,电影公司的老板应该有所表示,把旗下的女明星派出来喝个茶聊个天,为了不让女明星觉得光聊天太枯燥,必须安排玩“拍广告”的游戏,玩游戏嘛,要的就是个精神上的乐趣,报名费、组织费这些就不提了,当然,广告片酬也休提。
在游戏中表现突出的女明星,为鼓励其继续发扬风格,他可以委屈自己,勉为其难侍寝一宿,只能是一宿,再多就亏得慌。
当晚,冼耀文耕耘的要比前两晚卖力一些,一回就把松田芳子弄睡着,请她闻了闻乙醚的味道,让她彻底睡死,他和戚龙雀趁着夜黑风高去明治药业的车间溜达了一圈。
他的谨慎又一次陷入尴尬,明治药业厂里晚上不开工,也没有保安巡逻,只有大门附近的门岗有一个值夜的看更,睡得很香,隔着十几米远都能听见打呼噜的声音,想象中的狗也没有,在藁火偷偷摸摸藏起来的烤肉无用武之地,真是可惜了他的西装口袋。
不过嘛,摸厂这种事情自然是越简单越好,要不是无人可用,他压根不想亲自出马,更别提挑战高难度,轻松完成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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