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病了?”冼耀文抬头望去。
“不是我,小宝肚里有蛔虫,我去买花塔糖。”
冼耀文蹙眉道:“不要买花塔糖,花塔糖最主要的原料是山杜莲,英国一家小药厂产的,工艺不过关,副作用太大,运气不好,副作用比蛔虫还厉害。”
“啊?”潘小醉震惊道:“可,可大家都说花塔糖效果好,比鹧鸪菜好多了。”
“大家都说不一定就是对,让你嫂子抱小宝去我家楼下的诊所瞧瞧,那里有宝塔糖,效果要比花塔糖好,副作用也没那么大。”
“谢谢老爷。”
冼耀文摆了摆手,等潘小醉出去,思绪跑到医药上。
老师、医生、药商,在普通人朴素的认知里,总觉得他们和普通人不一样,高看一眼,也在内心对他们有更高的道德要求。但事实上,无论是何职业,高尚的只是极个别,大多数都是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仅仅革命分工不同,好与坏看人品,与职业无关。
医学的进步伴随着罪恶,一个人有几块骨头不是拍脑袋猜出来的,而是将肚子劏开,一边剃肉,一边清点,重复重复再重复,不知道劏了多少人才总结出可靠的块数。
假如神农不是先天圣体,没有系统、金手指,尝百草的高尚塔多半以累累白骨做基,或许那个时候有一种奴隶叫药奴,不知道什么草往药奴嘴里一塞,然后观察其反应,死了埋,活着继续喂其他草,运气好吃好了,一种草药被甄别出来,然后拿药奴重复重复再重复试验,最终有了一味草药。
许多人魔鬼在当代,高尚在后世,不用付出代价就享受利益的后来人,自然不吝对先人的高尚评价。
牺牲先人,惠及后人,或牺牲少数人,惠及多数人,只要牺牲的那个不是自己,大多数人内心都会认可。
嗯,嘴里不一定认可。
就像一个癌症晚期等死的病人,假如有个扫把星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代价是十亿健康人患上癌症,换他原地满血复活,猜猜他会不会换?
其他人不清楚会怎么说,冼耀文嘴里一定不会换,而且掷地有声,十分之坚定。行动上……胡说八道,根本不会有行动。
每一种伟大的药品诞生,总会伴随一小撮人的牺牲,药物副作用的减轻,也是建立在几波病人的付出上。每一个不放弃治疗,病急乱投医的癌症病人,到了癌症特效药面世的后来,也可能被称为伟人。
这是生物制药发展的正常轨迹,既然有正常,自然就有不正常,政治和经济的原因都会造成不正常,政治上会有掐脖子,经济上会有买不起或多赚点。
通常发展的比较晚,又不想在研发上多投入的“高级粉”企业总是不忘初心,绝对不是为了多卖药,而是时刻铭记自己是靠高级粉起的家,药物颗粒里都喜欢掺点高级粉,拉着一票人边嗑高级粉边唱赞歌。
山杜莲,严格来说不是一种药物,而是制作驱虫药的原料,药厂或药行买回去可以二次加工制成驱虫药,香港的市面上有府积散、花塔糖等。而在香港买山杜莲只能去张锦记或利来行买金钱牌山杜莲。
张锦记、利来行,其实都是张家的西药行,张家的上一代张祝珊是个篾匠,最初在羊城靠编织草席、藤席、竹席、菜篮、藤椅之类的器物卖给杂货行为生,后来有了一点实力,创立张锦记字号,自编自卖。
羊城沦陷后,张家赴港谋生,当家作主的张玉阶继承父亲的衣钵,从篾匠开始做起,很快将生意扩张到山货、日用品等零售业。
聪明的张玉阶在料理生意时,发现一个饶有趣味的现象,有不少东南亚及内地的商人水手,从店里买西药回去。张玉阶心想,这些地方西药奇缺,如果搞西药批发,肯定赚钱。
张玉阶积极与洋商联系,终于获得英国加力子药品公司山杜莲西药在远东的代理权。
香港是免税港,大部分进出口商品不需要缴纳进出口税,但西药是个例外,进出口都需要交税,对西药而言,香港转口港的效果并不明显。
张玉阶为了减税,进行了一系列复杂的操作,首先,获得山杜莲代理权的公司是欧洲海岸公司,表面上与张家没关系,山杜莲从英国到香港这一步是不存在的。
欧洲海岸公司将原包装净重35盎司的山杜莲,改成1盎司的小瓶包装,并贴上金钱牌商标,然后将金钱牌山杜莲全部批发给张家实名经营的祝兴行,祝兴行再批发给张锦记和利来行,其他药店大量批发找祝兴行,小批发找张锦记或利来行。
1盎司小瓶装金钱牌山杜莲售价100港币,利润250%,卖一瓶赚71.4元,绝对的暴利。
面对这种暴利,张家可不管加力子药品公司的山杜莲制作工艺不行,副作用巨大,大人吃了可能会头晕好几天,小孩子吃了容易呕吐、腹痛,甚至出荨麻疹,只要吃不死人,就是能爆赚的良药。
再说了,有副作用又怎么了,就问山杜莲能不能打蛔虫,能就行了,爱吃不吃,滚回去吃不一定起作用的鹧鸪菜去。
对张家枉顾人命的行径,冼耀文愤慨已久,他犹记得当年张载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耀文啊,要记得为生民立命。”
先贤的耳提面命他莫敢忘,这才惦记着做宝塔糖。
第464章 又一项合作达成
“阿妈,我要吃鱼蛋。”
麦当劳道公厕边上的一摊档前,一个小女孩拉着一个女人的手,看着苏丽珍手里的鱼蛋,再也走不动道了。
女人身上的衣著不算华贵,但观布料也不算差,家境必定殷实,但对小女孩的请求,她却是面露难色,手指捏着零钱包,犹豫再三。
苏丽珍看一眼小女孩,又瞥一眼女人,对女人表现出的囊中羞涩觉得奇怪,这里是麦当劳道,中半山高档住宅区,她住的那栋楼移到这里来,价格立马涨七八倍,不管女人是不是这里的住客,能出现在这里,总不至于买不起一串鱼蛋。
心里奇怪,嘴里却是又叫了一串鱼蛋,拿着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下说道:“囡囡,阿姨请你吃鱼蛋。”
小女孩见到触手可及的鱼蛋,咽了咽口水,仰头看着自己妈妈的脸,满是希冀。
苏丽珍心中一喜,心里嘀咕道:“家教真好,我要有这么个女儿就好了……不,还是儿子好。”
“这位太太,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自己买。”
女人不用纠结了,她堂堂张家的二少奶奶,让自己女儿吃嗟来之食,张家的脸面何存。
苏丽珍看着女人的脸说道:“这位夫人,一串鱼蛋,何必在意,你家囡囡很可爱,叫什么名啊?”
说着,苏丽珍将鱼蛋强行塞进女孩手里。女孩再次仰头看着女人的脸,一副你不让我吃我就哭的表情。
女人无奈道:“谢谢阿姨没有?”
女孩闻言,冲苏丽珍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哎,真乖。”
苏丽珍拉着长音笑夸一句,随即站起身与女人保持平视。
“我是张崔秀英,我女儿妙玉。”
“冼苏丽珍,住在深水埗,张太住在附近?”
崔秀英心里想着深水埗冼家是哪家,伸手朝前方虚指,“就在前面。”
手放下时,心里已锁定冼耀文,深水埗姓冼的富贵之家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崔秀英虽是虚指,最近常来这边的苏丽珍却是肯定手指之处只有一户姓张,张锦记张家。
“张太平时不常出门?”
崔秀英诧异道:“冼太怎么会知道?”
苏丽珍淡笑道:“最近半个月我常在田家打牌,今天还是第一次遇见你。”
“田氏塑胶田家?”
“是的。”
“真巧,原来冼太经常在我家隔壁进出。”
“大概不太巧,张太,三缺一就等我一个,不跟你多聊,下回我们去茶室坐坐。”
“好。”
崔秀英嘴里答应的痛快,心里却是又犯难,“茶钱怎么解决?”
苏丽珍付过钱,跟妙玉小女孩告别,钻进自己车里,一溜烟往田家过去。
闻着车尾气,崔秀英心里一阵羡慕。
……
山今楼包厢,谢丽尔介绍过后,冼耀文握着约翰·马登的手说道:“约翰,抱歉,刚举行完一场婚礼,马上又要举行一次婚礼,最近一直在为婚礼的事情忙碌,没有及时约你会面。”
“没关系,药品的保质期很长。”小马登轻笑道。
“是的,很长。”冼耀文松开手,示意空位说道:“请坐。”
相对而坐,冼耀文派一支雪茄给小马登,“约翰,既然你能找上我,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你想怎么合作,给我一个报价,还是利润共享?”
小马登将雪茄凑在鼻下闻了闻,说道:“亚当,货物在离香港最近的公海交接,金季商行占利润40%。”
“合理。”冼耀文颔了颔首,“但我还想提一个要求。”
“你说。”
“不能以次充好。”
“当然,马登家族一直都是诚信为本。”小马登轻笑道。
“货款留在香港?”
“是的。”
“金季商行一力承担交接之后的风险。”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再次握手,一桩流水很有机会破亿的合作达成。
采购价、售价、运费,一切费用都不是机密,双方清晰明了,互相也清楚对方的诉求,马登家族采购货物运到公海,在合理合法的范畴内赚取利润。
金季商行几乎是在做无本买卖,不用垫资采购,货物交付后立即能结到货款,从交接到交付短则半天,长则两天,一趟货至少十万的纯利润,看似很好赚,但要承担货被抢的风险以及背黑锅,绝对不能牵扯到马登家族。
四成利润不是白拿的,假如小马登肯涉入再深一点,完全可以找到只拿两成甚至是一成利润的合作伙伴,但那样一来,马登家族就是一只脚蹚水,根本摘不干净,哪像跟金季商行合作,站在岸上等着即可,不用发愁货能不能卖掉,运到交接点等于利润到手。
一谈妥,小马登立刻告辞,包厢里只剩冼耀文和谢丽尔,两人商讨了金季商行的一些事务。
第一件事是金季商行办公室的搬迁,等沙咀道的LOFT结顶,只留少数需要经常接待客户、讲排面的业务留在历山大厦,其他的都搬去LOFT。
第二件事梳理业务。
除了见不得光的走私如火如荼外,商行的其他业务都做得不赖。
飞翔货运已经在资金回笼,再有四五个月,入股的资金差不多可以收回;天空旅行者&运通公司已经按照冼耀文的设想在开展业务,罗莎琳德·亨伍德巴黎之行,入股苍蝇船公司已有眉目。
金季物流前不久多了一家子公司裕德胜记,取得了金银业贸易场的出市资格,炒金计划的第二项准备完成。
金季代理现在手持三个代理权,兄弟株式会社缝纫机、吉田株式会社YYK拉链、杜邦旗下子公司尼龙丝,前两个代理业务开展得不错,尼龙丝的代理刚刚开始,但基本上不用担心业务,因为冼耀文自己就是最有潜力的大客户。
对于丝袜,他要走一条入股和自研齐头并进的道路,朱丽叶品牌管理走高端路线,中华制衣当搅屎棍,等金满堂服饰上轨道,中华制衣会建立六分厂黄河袜业,生产丝袜、连裤袜,并探索健美裤以及瑜伽裤领域,尝试能不能找到氨纶替代方案。
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用变通的做法,并等待杜邦在聚酰胺66的基础上研发出氨纶。聚酰胺66是爹,氨纶是儿子,他即使有弯道超车的心也没戏,专利和原材料都绕不过杜邦。
黄河袜业或许会是中华制衣旗下的另类,弘扬义乌精神,抓住“卷”字精髓,争取年销售额冲击5亿美元大关,利润率只要保持在千分之一以上即可,造福全世界的爱好丝袜的女士,卷死那帮做丝袜的,喜迎一张倾销罚单。
只有把这个行业搅乱,他才容易介入聚酰胺领域。
当然,卷不卷待定,他暂时还承受不起充当搅屎棍的后果,得看看以后撑不撑得住。
金季贸易方面,萧经岳已经将人字拖卖进印度,如他所想,印度人对人字拖果然爱不释手,跟各邦的商行一接触,纷纷大量要货,订单已经排到三月底,总销量120多万双,且订单还在继续。
金季贸易出货价2卢比,折合2.39港币,单双毛利在0.71至0.76港币之间波动,差不多30%的毛利率,如无意外,至明年三月底,大概能获得55万的纯利润。
即使不按照最乐观的情况进行估计,单印度一地,明年销售700万双问题不大,乐观一点,或许明年能收获过千万港币的毛利。
印度只是开始,明年要大干一场,欧洲、非洲、北美、南美、东南亚,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跟风之前,尽可能多创造一点销量,估计到了后年,就不得不面对价格战,赚快钱的日子到头。
[1950年至1965年,卢比兑美元为固定汇率,4.7619卢比兑1美元,书中出现金额按4.76计算。]
人字拖之外,还有已经跟庄嘉诚说过的塑胶花业务,并不是辛苦拉来的生意,而是简的现任男朋友雅各布介绍的。
美国塑胶制品贸易做得较大的“约瑟夫·马科维茨公司”老板尼克·马什是雅各布的客户,岑佩佩代表他去拜访雅各布时,雅各布提了一嘴“约瑟夫·马科维茨公司”正在寻找塑胶制品的供应商,于是,一个大客户就这么对接上了。
目前正在洽谈的合同金额是200万美元,这还是试探性的半年合同,只要合同完成的好,下一个合同有机会一签就是几年,萧经岳报价的毛利率是13%,对方对报价表示认可,这意味着一年至少有300万的毛利润。
只是很可惜,这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的生意,塑胶花刚刚兴盛不久,从业人员还不多,等一波波人闻着味进来抢食,估计到后面合同金额越来越大,毛利率却是直线下降,做业务的人早晚会喝着酒想当年。
为了支援内地塑料行业的建设,他愿意多承担几年13%的毛利率,甚至更高一点也是可以的。
前不久,他又当了一回发明家,画出了透明胶带器的草图,让人把它发明出来并申请了专利,以热烈祝贺3M持有的透明胶带专利到期。
另外,等鹦鹉公司开展业务后,马上会着手申请尼龙扎带、打包带收紧器、固定线扣等不怎么起眼的专利。
他建立鹦鹉公司的目的是做一条专利狗或者说是专利秃鹫,发挥他目光长远、嗅觉灵敏的优势,预测产业发展方向,申请一批专利在那里等着,到时候,其他人都得向他交钱,如同交租子。
大多数时候,鹦鹉不发明具体的东西,只发明专利。在未来,鹦鹉只专注三件事——搞发明,收购个人专利,与侵权者打官司。
比如他心里已经酝酿了一个间歇式挡风玻璃雨刷系统的计划,发明出来,然后在那里打埋伏,就看哪些不要脸的汽车巨头不给买路钱就用他的系统。
透明胶带专利到期,谁都可以生产胶带,萧经岳正拿着订单寻找愿意开展胶带生产的老板,金季贸易即将布局包装用品的产业链,透明胶带、透明胶带器、尼龙扎带、打包带、蛇皮袋、红白蓝胶袋、纸箱纸盒等等。
一系列不起眼的包装用品,都将是金季贸易未来主打的产品。有些东西虽不起眼,利润率却是非常高,且销路广泛,销量可以做到很高,最终的利润不会差。
另外,他还有想法推动某些产品的包装标准,中短期的目的介入物流快递业务,以及集装箱业务。
万邦公司吃完了朝鲜战争的海运红利之后,他会短期介入公司的管理,推动公司订制集装箱船,同时在葵涌建立世界上第一个集装箱码头,就集装箱货运系统,他想挖出与发明直接关联的过亿美元利益,间接关联的利益常挖常有。
他对海运的兴趣不大,但对建设码头收租的兴趣浓厚,一次投资,至少可以收租几十年,就像贵诺家族,凭借一个桑托斯港造就了家族过20亿美元的财富,假如把时间拉长到30年,他的码头一生二,二生四,单单码头不难做出数百亿美元的估值。
而且,这个估值不是死的,每年都能带来丰厚的回报。
集装箱码头是人民实业未来几十年要发展的重点之一,一个集装箱之父/母将会成为业务发展的伴生产物,是谁不重要,王霞丽或者宋师奶都是可以的。
金季药品旗下的唯一一家药房柏林药房,准备改名为金季药房,并从中拆分出一个金季药局。金季药房主打西药,零售为主,批发为辅,明年争取拿下一些西药的代理权。
金季药局主打中药,有计划地建立高端野生药材供应链,以供冼家及龙道核心成员所需,练武嘛,既要练又要养,不然年轻时练得越狠,人到中年后就越悲惨,龙道想要长期稳定发展,需要一批精英沉淀下来,这些都是宝贝,得好好呵护。
平庸的那些,做到薪水奖金按时发放,再买几份保险足矣,养身方子的每道药材都是稀罕物,普度众生的代价太大,再说,待遇存在差异化才会激励底层上进,不公平才能创造最大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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