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不对……”冼耀文回忆一下汇丰的发展史,很快就发现一点端倪,“汇丰是玩孵化扶持起家的,是不是自己已经进入它的待考察扶持名单?”
冼耀文思考时,刚才的柜员已经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长相有点欲。女人来到冼耀文身前就自我介绍道:“嗨,Mr.冼,我是米歇尔,米歇尔·摩根。”
“你好,摩根小姐。”冼耀文和对方握了握手,脑子里猜想对方的老子应该是汇丰的董事局股东。
米歇尔收回手,拿出一份邀请函递给冼耀文,“摩士先生想邀请Mr.冼出席他举办的宴会。”
冼耀文接过,展开看一眼举办日期,接着说道:“谢谢邀请,我会准时参加。”
米歇尔颔首,又递上一张名片,“Mr.冼,以后有任何业务上的事情,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第一时间帮你解决。”
“你可以叫我亚当。”
冼耀文接过名片,余光瞄了眼上面的文字,米歇尔的职位抬头有两个,公众经理、VIP服务经理。
早期香港还没有股市的时候,汇丰已经通过场外交易买卖股份,那时候类似这种公开交易股份的公司就叫公众公司,1890年香港股票经纪会(香港证交所前身)建立之时,汇丰已经能算是一间上市公司。
公众经理用还没出现的职位词汇来解释,可以把它等同为投资者关系总监,也勉强可以等同于A股特有的董秘。
VIP服务经理,大概也可以用私人银行经理来等同,只是汇丰还没有给自己贴上私人银行的标签,还没公开提供此类服务,只能以VIP服务来称呼。
这两个职位同时被米歇尔这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兼任,冼耀文笃定她老子是汇丰的大股东之一,如今的职场对女性并不公平,再能干、“再能干”,一个没有血脉加持的女人也甭想爬到她的位置。
“OK,亚当,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米歇尔。”米歇尔对冼耀文再次颔首,也再次推销自己的业务,“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米歇尔,帮客户订购汽车在汇丰的服务范围吗?”
“当然。”
“我需要一辆萨博92。”
“为什么是萨博?”米歇尔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市场上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劳斯莱斯、罗孚,还有其他几个不错的品牌。”
冼耀文笑着说道:“我听说萨博92的车身是用整块钢板冲压而成,结实,安全性会更高。”
“了解,给我一个号码,我会尽快给你消息。”
“抱歉,家里还没有安装电话。”冼耀文羞涩地说道:“米歇尔,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申请一个电话。”
对冼耀文的不见外,米歇尔表示瞠目结舌,订购汽车勉强可以算是在汇丰的VIP服务内容范围之内,但帮着申请电话,她非常怀疑冼耀文在占汇丰的便宜。
她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此时在香港装电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一个普通家庭而言,想要装电话,先去街头找一个写信佬写一封英文的申请信,中文概不受理,信发出后,过个一到两年应该就能收到通知,某月某日会上门安装。
电话装好之后不是马上通,用户要识做给安装工一点茶水钱,这样一两个钟头就能通,不然就慢慢等着,两天能通算走运。
想加急也行,交千把块的“疏通费”,大概一个月就会上门安装。
冼耀文想快点装上电话,最好能在一周内,但又不想多花钱,这不,米歇尔给张梯子,他就使劲往上爬。
“亚当,你的住址?”
米歇尔真不想帮冼耀文办这桩破事,但对方已经成了汇丰想要笼络的对象,不帮又不太合适,只能勉强自己。
“真是感谢。”冼耀文给米歇尔一个诚挚的笑容,“我住在深水埗李屋村49号,我需要两条电话线。”
米歇尔压制住自己要暴走的脾气,语气平和地说道:“OK,我会尽快给你消息,我还有事,失陪。”
“请便。”
占完便宜,冼耀文让柜员帮他新开一个户头,从老户头转500万进新户头,又开了一张78,500的本票,办理了一个保险箱,把新户头的存折和伦敦带回来的本票存进保险箱,只留一张5000英镑面额的放在身上。
离开汇丰,冼耀文又去了巨鹰置业,毫无阻拦地进了罗鹰世的办公室。
“罗大哥,最近是不是茶饭不思,时刻都在担心我跑路?”一进入办公室,冼耀文立马抱拳开起了玩笑。
第36章 关系在靠近
“哈哈哈,刚好相反,我每天都盼着你跑路。”罗鹰世哈哈大笑,站起身,绕过大班桌来到冼耀文身边,“耀文兄,多日未见,我可是很记挂你,你今天来得正好,我搞了几张高升戏院的票。”
罗鹰世压低声音,“今晚红伶秦小梨登台演《肉山藏妲己》,绝对的好戏。”
就罗鹰世这猥琐样,冼耀文不用想也知道好戏好在哪里,瞧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梨园行搞擦边顶多布料少一点,他要是把脱衣舞搞出来,看罗鹰世又该如何应对。
“好啊,罗大哥请看戏,我来请海鲜,听说香港仔避风塘的渔利泰歌堂船上的海鲜够新鲜,我还没去过,罗大哥,我们今天不妨一起去尝个鲜。”
“听耀文兄安排,好久没有吃生腌蟹,今天耀文兄要多破费,我要吃个过瘾。”罗鹰世半开玩笑地说道。
“罗大哥想吃多少都行,可惜小弟没有一颗潮州胃,不能跟罗大哥分享美味。”
“可惜了,生腌蟹可是人间一大美味。”罗鹰世遗憾地摇了摇头,随即引入正题,“耀文兄今日过来,是不是又要照顾我生意?”
“的确有生意要跟罗大哥谈。”冼耀文掏出汇丰的本票递给罗鹰世,“这是上次的尾款,罗大哥先收下。”
罗鹰世接过本票看了看,随即赞道:“耀文兄真是厉害,我们约定的时间刚过去一半,你就已经做成一笔大买卖了。”
“谈不上什么大买卖,就是一笔应收款收回来了。”冼耀文谦虚一句,又将劳埃德银行的本票递给罗鹰世,“我想在我那栋楼边上再盖四栋一样的楼,还想盖一间厂房,不知道罗大哥有没有时间承接小弟的业务。”
罗鹰世见到本票,不由感叹道:“耀文兄真是了不得,生意都做到伦敦了。”
“小买卖,不值一提。”
“太谦虚了,我们罗家在南洋发展多年,一直还算顺利,但也仅仅窝在南洋,没把生意发展到西洋,耀文兄真是了不得,罗某佩服。”
冼耀文抱拳讨饶,“罗大哥,你不能再夸我了,被捧得太高,我怕我站不稳。”
“哈哈哈。”罗鹰世大笑一声,也冲冼耀文抱了抱拳,“既然耀文兄不想听夸奖,我就暂且不夸。罗某在这里谢过耀文兄关照巨鹰的生意,不瞒你说,我正愁巨鹰没有新业务可做,你给我送来一场及时雨啊。”
“罗大哥,盖楼需要的地皮会有问题吗?”冼耀文明知故问道,他可是知道自己那栋楼边上的一块空地都被巨鹰置业买了下来。
“地皮不用担心,你那栋楼附近的地皮都被我买了下来,新楼随时可以动工。”
“那就再好不过,我还要给罗大哥出个难题,我希望其中两栋能在春节之前交付,剩下的两栋可以慢慢盖,把更多的人手安排到厂房那边。”
罗鹰世合计了一下,“离春节还有一个半月,盖两栋楼完全来得及,不知道耀文兄想把厂房盖在哪里?”
“这个目前还说不好,我想盖的厂房有点大,还要给将来预留扩展的空间,所以,我想盖在偏僻一点的地方,尽量减少购买土地的成本,最近会跑一跑田土厅(田土注册处,现在的土地注册处)。”
冼耀文要盖的厂房都不是眼下要急用的,手头既无工人也无客户,一开始根本没必要把工厂弄得太大,从小做起,一边内部磨合,一边寻找客户,随着客户需求量的增加,一点点扩大产能。
再说,买机器也不便宜,他不可能把手头的钱一口气全砸进去,有560万,他只会做280万的生意,给自己留出从容的转圜空间,不会去冒险做5600万的生意,风险太大,赌性也太大,一朝不慎满盘皆输。
他更愿意战略上紧迫,战术上从容不迫,不操之过急,每一步都走扎实。
“市区工业用地是贵了点,呎价已经到50元,偏僻的地方一两元,几毫都可以买到,但要改变土地性质不容易,太偏的地方也不行,耀文兄可以去屯门看看,打通乡议局的关系,或者直接找陈氏的陈日新;
陈氏在屯门麒麟围的话语权很大,手里也握着不少土地,而且对耀文兄来说,有一点比较方便,陈氏祖籍是宝安的客家人。”
“罗大哥,多谢多谢。”冼耀文抱拳感谢罗鹰世给他传授的真经,短短一段话透露的信息,他就是跑断腿也未必那么容易得到。
“哈哈哈,不谢不谢,我只是盼着你工厂早日开建。”罗鹰世笑着看了眼手表,然后手指点了点表盘,“时间不早了,尾款我收下,前面的合约我们作废掉,英镑的本票你先收回去,明日我们再洽谈细节。”
冼耀文摆了摆手,“不用收回了,带在身上万一丢了就麻烦了,罗大哥你先收下,多不退,少我再补。”
罗鹰世再次大笑着点了点冼耀文,“你啊,你啊,好吧,我给你打个收条。”
之前的合约拿出来销毁,补签一份合约终止的申明,罗鹰世又给冼耀文打了一张非常正式的收条。
前往香港仔的路上,罗鹰世提出去他家认认门,冼耀文欣然同意,但到家门口的时候,却婉拒进屋坐坐的邀请,罗鹰世摆明是为了存放本票,他跟着算怎么回事。
抵达香港仔时,已然华灯初上,远远就能看见深湾海面上舫船林立,一艘艘灯火通明,各色灯光映照在海面上,风光旖旎。
不时有小船从各艘舫船与码头之间穿梭,接送各色上舫的客人。
说是舫,太过抬举海里的这些歌堂船,歌堂其实指的是一种搭建在船上的表演平台,最早的歌堂船源自羊城珠江一带,那时候流行画舫,招待有钱人吃喝过夜,兜里不殷实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实在是上画舫花费甚巨,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
疍家人中的聪明人发现了这个空白市场,推出了平民消费的歌堂船,没想到挺受欢迎,有不少人愿意花上三两个大洋上船。
有些歌堂船还懂得站在客户的需求上思考问题,他们会追着画舫跑,画舫上的各种声音都会飘到歌堂船上,就跟那啥时放个那啥片子助兴差不多。
三十年代的时候,羊城的疍家移民和香港这边的疍家人也开始学着搞歌堂船,本来是复制珠江上的经营模式,但侵害了社团经营的“马栏”利益,被打击后,不得不改变经营思路,为当地水上人提供唱歌吃喝、婚嫁宴会的船宴服务。
后来又发现邻近的鸭脷洲公众坟场和香港仔华人永远坟场的丧葬市场,于是多了白宴服务,歌堂船走出水上人家的圈子,被更多人接受,渐渐地成了如今吃海鲜的歌堂船。
等接驳船的间隙,罗鹰世忽然说道:“耀文,你知道大景象酒楼的袁容吗?”
“啧,你敢再明显点?”冼耀文腹诽一句,回道:“在报纸上见过它的广告,还没去过。”
“他要搞一艘豪华的歌堂船,吃喝玩乐都会有,好像准备叫太白海鲜舫,等开业,我们去试试。”
“木船?”
“铁甲船投资太大,不然投资一艘游轮,想必生意不会差。”罗鹰世有点遗憾的说道。
冼耀文对勤行生意没兴趣,平日里琐事太多,利润又不足以让他忽略繁琐,要说船上的生意,他对赌船和海运倒有点兴趣。
两人正聊着,一艘接驳船已经来到他们两人不远处,船上的疍家人目光对向他们。
“去渔利泰。”罗鹰世招呼一声。
一身短打装扮的疍家人摇了两下橹,小船便靠了过来。
等冼耀文和罗鹰世两人在船上站稳,疍家人撑着小船稳稳地朝着深湾中最华丽的渔泰利所在位置划去,见到有客来,大船上的伙计一早准备好跳板,小船一靠近,跳板便伸了过来,把小船和大船稳稳相连,两个精明的伙计踏上跳板,护着冼耀文两人登上大船。
刚刚在大船踏稳,冼耀文身后就响起一声带着一丝惊喜的呼声。
“冼兄。”
第37章 咸报
冼耀文回过头去,见到正如他所想的洪英东,忙抱拳道:“原来是洪兄,真巧。”
洪英东迈步来到冼耀文身前,笑着说道:“离开东沙岛后,我去过冼兄府上,你的佣人说你去了英格兰,冼兄这是刚从英格兰回来?”
“今天早上刚下飞机,洪兄是刚来还是已经吃完正要走?”
由于此时的歌堂船上并没有电力供应,主要做的就是中午到傍晚这一段时间的生意,冼耀文两人来得算是迟的,待会免不了要打着灯笼吃。
“刚来。冼兄,今日既然碰巧相遇,不如让我做东,给我表达谢意的机会。”洪英东抱拳道。
“今日就算了。”冼耀文向洪英东示意一下边上的罗鹰世,“这位是巨鹰置业的罗鹰世,罗大哥,这一顿是我做东招待罗大哥。罗大哥,这位是洪英东,之前我们是同行,都有在做海人草的买卖。”
待罗鹰世和洪英东寒暄过后,冼耀文又说道:“罗大哥,洪兄,不如我们三个一起,让我捡个便宜,一顿饭赚两个人情。”
罗鹰世笑着说道:“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这个便宜让你捡了。”
“那我打搅了。”洪英东说道。
三人联袂上到船的二层,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
罗鹰世大概是个吃家,洪英东是疍家人,论吃海鲜冼耀文肯定比不上两人,他也乐得把点菜的权利谦让给两人,他自己凭窗远眺。
天上星月点点,海面灯笼烂漫,黯淡的光芒在海面折射,拉长,又被波涛荡漾,颇有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意境。
赏了一会海上夜景,回头看了一眼,见罗鹰世两人已经下好单,冼耀文坐正身子,对洪英东说道:“洪兄,海人草的生意还在继续做?”
洪英东苦笑一声,“所遇非人,合伙生意已经散伙,不但一分钱没赚到,还往里搭进去一条船。”
“哦,洪兄现在做什么?”
“在家帮我母亲打理驳运生意,来渔利泰既是为了吃饭,也是为了结算运费,冼氏挺照顾我母亲的生意。”
冼耀文轻笑道:“挺巧啊,你的客户居然跟我同姓,不知道冼氏实力如何,要是实力强劲,我厚着脸皮去攀个亲戚。”
罗鹰世插了一句,“耀文你不知道冼氏?”
“罗大哥,听你这口气,冼氏很了不起?与何、利两家相比如何?”
“比不了。”罗鹰世回了一句,看向洪英东,“洪先生,你给耀文介绍下冼氏,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冼兄,冼氏家族在清末时期曾经做官,后因得罪权贵,两代家人被迫购置两艘帆船南赴香港逃避。航行期间,其中一艘帆船沉没,船上的人全部罹难,余下另一艘船上的冼氏众亲侥幸生还,他们利用仅余的帆船,在香港仔学做渔民,经营渔业生意。
时间久了,有了本钱,冼氏以渔利泰的招牌给渔民提供造船服务,现在的冼氏控制着香港仔这一片的海鲜价格和供应。”
洪英东介绍道。
冼耀文恍然大悟,难怪罗鹰世会有前面这一问,他提议来渔利泰,却是不知道它的东家是谁。
他冲罗鹰世和洪英东抱了抱拳,“罗大哥,洪兄,小弟抵港不过月余,虽用心了解香港之风貌,对街道分布烂熟于胸,但对人文知之甚少,往后还请两位多多提点,不要让我闹出什么笑话。”
罗鹰世笑着说道:“以耀文之能,很快就可以在香港闯出一番天地,老哥我还指望你关照。”
“冼兄对洪某有救命之恩,若有用得到洪某的地方,尽管言语。”洪英东抱拳回应。
“洪兄,言重了,此事以后休提。冼某正筹谋开厂建业,往后免不了货物运输往来,驳运这一块还要请洪兄多多关照。”
洪英东微笑道:“多谢冼兄。”
“不要忙着谢来谢去。”罗鹰世冲一个方向努了努嘴,“生腌蟹美味来了,我们不要辜负它。”
美食上桌,三人边吃边聊。
三人不算太相熟,聊的话题不会太深入,只聊一点泛泛的香港民生、风月,诸如最近什么生意好做之类的。
《肉山藏妲己》没有给冼耀文带来什么惊喜,秦小梨表演时只不过上身穿了一件亮片胸罩,下身穿了条三角裤衩,也引得台下的观众口水吞咽,不断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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