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冼先生,我不是太理解,你想买地皮为什么不在市中心买,反而要去最东边的樟宜,最西南的裕廊?樟宜还好说,那里有樟宜监狱,也有樟宜村,有不少人在那里居住,裕廊那里都是沼泽地,渺无人烟,你准备在那里建湿地公园?”
冼耀文轻笑一声,“王律师,我买地皮不是为了盖大厦、店屋,而是为了建工厂,当然要选址人烟稀少的地方,樟宜建服装厂,离市中心不远不近,方便工人们上下班,裕廊建化工厂,周围没人住正好,不会有人因为难闻的气味上门找麻烦。”
在浩瀚的历史长河里,人类社会的发展始终围绕着因地制宜四个字,新加坡此时的面积不过500多平方公里,撇除人口比较集中的地带,能用来发展工业园区的荒地并不多,只要用点心思观察、思考,再大胆推测新加坡会发展自己的工业体系,加上手头有点资金,就可以充先知快时代发展一步跑马圈地。
“原来冼先生是为了建厂,这我就能理解了,只是裕廊那里的地皮虽然便宜,但想填平沼泽地需要投入的资金不小。”
“王律师,假设我经营一家汽车制造厂,而你经营一家汽车轮毂制造厂,我是你的大客户,每年给你数千万的订单。现在我提出一个要求,为了节省运输时间,你要把工厂搬到我的工厂边上,你会不会搬?”
“会。”王长辉脱口而出。
“这就对了,德国的鲁尔区就是从一个煤矿慢慢发展起来,裕廊只要有了一间工厂,周边就会出现几间配套工厂,等配套工厂形成规模,又会吸引其他同类工厂入驻,就像是广合源街的洋服店,扎在一堆形成规模,想做洋服的人自然会去那里,这就是阿尔弗雷德·马歇尔说的集聚效应。”
冼耀文的话说得不尽不实,其实他内心的想法要更加深远。
“冼先生的谋略真是深远。”王长辉恭维一句,又来了个转折,“只是这样一来,地皮很难在短时间升值。”
冼耀文轻笑道:“我是做实业的,办工厂销售产品才是我的重心,炒地皮只是附带而已。王律师,400万大致这样分配:100万用于购买店屋,后面两天,我会圈几个街区给你;100万用于购买樟宜的地皮,我的要求是土地相对比较平整,偏一点没关系;200万用于购买裕廊的地皮,必须连成片,我不想在我的地皮中间有一个梵蒂冈。
我在新加坡还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所以,请先购买一栋店屋,其他的,王律师看着安排,只要尽快把钱花出去。我这人过惯了穷日子,手里有点钱就忍不住要花光。”
王长辉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眉头一展,笑道:“按冼先生这种花法,钱只会越花越多。”
“借你吉言。”冼耀文拿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王律师,我们干脆签一份大的委托合约,我把星展的所有关于法务的业务都委托给贵律师馆,大业务单独计费,小业务包含在基本服务之内。”
王长辉点点头,“这是再好不过,我会给冼先生计算出一个最优惠的基本服务费。”
“星展的另一家子公司耀薏投资暂时不会有什么重大业务,些许小事就不用麻烦王律师和黎觉律师两位杀鸡用牛刀,派个实习律师经手就好了。”
王长辉揶揄道:“冼先生要不要指定一位?”
“耀薏投资当然需要一位名字里含耀字的律师,这样气场会比较契合。”
“哈哈哈。”
在一片和谐的笑声中,冼耀文给了王长辉一个大合同,刚刚到手还没焐热的钱,转瞬之间大半多有了去向。
下午两点。
冼耀文来到陈桂兰街的伊水咖啡馆,艰难会合已经在此等候的水仙。
之所以艰难,是因为咖啡馆面积不大,但伊水的胸大,身材凹凸有致,用后世的话来说,堪称微胖界的天花板。
伊水咖啡馆不同于其他咖啡馆的自助形式,在这里,餐桌上并没有大茶壶,也不免费续杯,想要续杯只能呼唤伊水老板娘,而这位风姿绰约的老板娘在倒咖啡时,会在弯腰时附送一丢丢若隐若现的冰淇淋,让客人小饱眼福。
一分多钟,冼耀文捡回自己的两颗眼球,坐到了水仙的对面。
“这里就是你的第一笔投资?”
水仙冁然笑道:“先生满意我的这笔投资吗?”
“歪门邪道。”冼耀文淡声道:“餐饮三大要点,环境、服务、口味……”
他拿起水仙的杯子,呷了一口咖啡,细细品味一番,“咖啡的口味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水准,服务方式不算新颖,千年前的古人早就开始这种套路,豆腐西施的故事能找出无数个版本。”
他指了指店里的陈设,“店里的环境不值一提,周边的环境更不用说,就是我这个只在新加坡待了没多少日子的新客都听说过陈桂兰街余大公子的故事。”
[话说有个姓余的花花公子,家里贼有钱,常到陈桂兰街找女人。余大公子有财有势,喜欢显威风摆架子,每次到陈桂兰街,都带着大批人马,包下整排公馆,带来的跟班,有些是仆人,有些是保镖。
这些随从,手上都提着一个红灯笼,灯笼上写着大大的余字,挂在公馆门口,让人一眼便知余大公子包下了陈桂兰街的红灯区。]
水仙不依道:“这里的生意很好呢,先生却贬的一无是处。”
“生意好只是一时,以色诱人长久不了,只能看,不能吃,要不了多久,男人就会失去耐心。”
冼耀文再呷一口冰爽的咖啡,把杯子放回到桌上,指向街对面公馆的牌子,“单纯从盈利的角度来说,咖啡馆的定位很有问题,靠卖咖啡赚钱并不可取,你们应该找边上的公馆谈合作,凡是你们介绍过去的客人,不仅能享受折扣,还能享受更优质的服务,而你们则是从中收取介绍费。”
“先生,你说得太难听了。”
“是吗?”
冼耀文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伊水,近距离正面相对,一眼就能看见半张嘴参差不齐的牙齿,微微外龅,歪七扭八,显得可爱之余,也十分东洋。
“是的,非常难听。”伊水放了个空杯子在冼耀文面前,弯腰倒咖啡。
冼耀文深知犹抱琵琶半遮面才叫美,对靠近的冰淇淋视而不见,只是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抱歉,我应该小声一点,不让你听见。”
伊水没有回话,只是饱含深意看了水仙一眼,提着水壶转身走开。
冼耀文把新沏的咖啡放到水仙面前,“伊水就叫伊水?”
“是的。”
“老相识吗?”
“认识有几年了,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我看她不像华人。”
水仙轻声说道:“伊水的母亲是东洋人,她在新加坡出生。”
“哦。”
第223章 造英雄
冼耀文没有就哪里人的话题继续,转而切入正题。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剪纸递给水仙,“捷豹XK120,购车加托运到新加坡的费用将近1500英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便宜是不是?”
水仙点点头,“车子很漂亮。”
“我马上会往耀薏投资注入60万,等钱到账,你去车行下定单,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水仙惊讶失声,“送给我?”
冼耀文摆摆手,并未直接作答,“你去莱佛士酒店订一间最好的房间,跟酒店谈谈,一次性付清三个月房费,拿个折扣,未来三个月,你住在酒店里。
抓紧时间学开车,车子到位之前一定要学会。等车子到位,你高调开车去牛车水的安昌珠宝订首饰,一定要奢华,一定要贵,我给你的预算是20万。
去格兰芝路看看,宣称要买下一块不低于15万呎的地皮,打造属于你的水仙庄园。
我回香港后,会找画师画几幅水仙庄园的设计图,你把它们摆在你的酒店房间、办公室,要摆在显眼的位置,访客一眼就能看见。
随着设计图,我会给你准备一份详细的说明书,花园、会客厅、卧室等等怎么设计,会有什么摆设,以及这么设计的典故,说明书里都会有。
这三件事是我交给你的任务,除此之外,你还要认识一位报社记者,三个月之内,要让全新加坡人都知道有一位女富豪叫何薏心,这位女富豪是观音菩萨,专门帮助别人实现创业的梦想。”
话说完,冼耀文冲水仙笑了笑,“能理解我让你这么做的用意吗?”
水仙想也不想,直接说道:“打响我的名气,让需要投资的人自己找上门。”
“不错,你说对了。”冼耀文颔了颔首,“不过说得并不全面。从古至今,商贾都遵循韬光养晦的策略,特别是沈万三的故事传开,又有了另一句话,人怕出名猪怕壮,担心自己像猪一样,一旦肥了就有人过来杀。
财不露白非常有道理,有钱人太出名会招来不少麻烦,但是,反过来说,名气是招财的利器,你出名了,不仅需要投资的人会主动登门,还能给你投资的对象带去生意。”
冼耀文指了指桌面,“就像这里,生意之所以好是因为伊水,我想伊水咖啡馆的老板娘是个风骚娘们消息早就在附近的男人圈里传遍了,这就是名气产生的效应。
而你,要努力让自己成为投资界的名牌,所有和你沾边的投资都会受到外界的大力关注。”
冼耀文拍了拍水仙放在桌上的手背,“新加坡太小了,一旦你出名,以往的经历根本瞒不住人,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当过琵琶仔,一段时间内,你会被嘲讽、看轻,但时间一久,你的琵琶仔经历反而是加分项,特别是和女权联系在一起的时候。
当然,这是我的设想,如果你不愿意,车子后面的话可以当我没说过。”
水仙呡着嘴,思考了良久,“我不怕别人说。”
冼耀文再次拍拍水仙的手背,“以后,你住好的,吃好的,只要在外面吃饭,就要去高档餐厅,你的伙食费预算每个月1万元,可以超支,没花完我会打你屁股。”
水仙冁然一笑。
“你要尽快对奢侈消费坦然自若,但不要沉迷其中,你的奢侈生活在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内,只是塑造形象的一环,都是投资,要讲回报的,如果收不回投资,我也会打你屁股。”
“先生想打,现在就可以打。”水仙故意微微抬臀说道。
“别闹。”冼耀文摆了摆手,“刚刚我说的,跟我那天对你说的不冲突。满分100分,这里的投资我只给你60分,勉强及格,评语:考虑得不够全面,招揽生意的手段过于低劣。
记住了,做生意可以耍手段,但要耍得高明,如果你把伊水咖啡灌到瓶子里卖,再运用同样的思路,我给你的评分会比现在高得多。
继续努力,我还要赶下一场,不陪你多坐。”
水仙送走冼耀文,就开始琢磨瓶装伊水咖啡的事。
走出陈桂兰街,经过一个正在放水的水龙头,冼耀文驻足看了一会,随后前往牛车水,到安昌珠宝定做一个黄金打造的结婚礼物。
一个摆件,打算送给蔡光耀和阮玉芝两人,取两人的属相猪和猴,上下两个部分相结合,下方是一个正方体的黄金台,其中一个角会镶嵌一块和田玉,东南西北四面对应新加坡的地形刻上图案,在底部会刻上“鸾凤和鸣”四个字;黄金台的上方托着相伴而行的猪猴,猴子的头上顶着一顶可以拆卸的凤冠。
冼耀文在摆件造型上用了心思,暗含一方诸侯的寓意。
在安昌珠宝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冼耀文花出去一万马币,这仅仅是订金,来取货的时候,还要支付将近两万尾款。
这一天下来,他可算是花了个过瘾。
傍晚时分,他去了一趟金季商行的仓库,关心一下出入库记录,顺便跟值班的阿乐聊了一会,随后,去了办公室一趟,给业务员周展元留了一张字条。
正是周末,若不是十万火急,他不会在职员的私人时间去打扰对方,但也有例外,享受分红的高管是7×24小时待命,工作和生活的分界线不会太分明。
到了晚上,冼耀文窝在酒店里替自己制作庚书。
庚书就是填写八字的帖子,他要把自己的八字、姓名、籍贯,以及祖宗三代的名讳都写在帖子里,这种事本来该请族中长辈来做,跨国婚姻多有不便,只能变通一下,他制作庚书,撰写之事交给冼耀武。
好在这个年代读书人里没有几个字是写得差的,冼耀武怎么说也是念过中学的人,一手毛笔字不说柳体、颜体,起码端端正正,绝对能拿得出手见人。
书桌前,冼耀武先拿报纸练手,等手感最好的时候再正式撰写。练了一会,他把憋了半天的话说出口,“大哥,未来大嫂长得很普通。”
冼耀文低着头,凑在灯光下,一丝不苟地折着红纸,听到冼耀武的话,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既然是大嫂,你觉得不好看不重要,只要我觉得好看就行。”
有些事,他不能告诉别人,就是冼耀武也不行。
“苏丽珍和大嫂都很好看。”
冼耀文拿起毛笔,在掺了金粉的墨水里蘸了蘸,沿着庚书中间的拼缝处写下“珠联璧合”四个字,恰好把拼缝连接在一起。
用嘴吹了吹刚写下的字,等墨水变干,他把庚书放在一旁,拿起雪茄吸了一口,随着烟雾吐出,他说道:“每个女人都有最契合自己的个性,丽珍的某个个性若是跑到佩佩身上,我未必会喜欢,就像有些女人撒娇会让人觉得可爱,但有些女人撒娇,会让人有想揍她的冲动。
丽珍和佩佩都具备契合她们,又让我喜欢的个性,金满也是一样,在她身上有我喜欢的个性,实事求是地说,她的长相的确不能用漂亮来形容,只能说是平庸。
但过日子长相并不重要,只要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能让你感觉到放松,感觉她那个时候就应该在那里就足够了。”
冼耀武愣了会神,发出疑问,“那个时候是哪个时候?”
冼耀文摇摇头,“这个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等你见到芷兰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不是把她按到床上,自己渐渐就明白了。你啊,悠着点,趁着芷兰没把现在当成常态,赶紧把调子往下降一降,起调起太高,后续无力,会让她失望的。”
“不懂。”
“不懂你就慢慢悟,这种事我没法跟你说得太透。”
冼耀文把庚书拿起合上,在合起的拼缝处写下“二姓联欢”四个字,接着剪裁红纸,给庚书做了一个封套,在拼缝处写下一个“正”字,再裁一条用来封口的窄长条,在正中的位置写下“庚书”二字。
做好这些,他把庚书封装好,装进拜匣里试试,大小刚刚好。
从行李里翻出在库马西买的指环(没有戒面的戒指),稍稍擦拭,按照记忆中蔡金满无名指的粗细调整一下指环大小,一枚祖传指环在他手里慢慢成形。
冼母的确有给“冼耀文”留下将来传给媳妇的首饰,一只种水很普通的翡翠手镯,可惜,皮囊犹在,瓤换了,他没好意思拿着,埋在冼母的坟前,打算过些年,从自己的儿子里挑一个过继给“冼耀文”,让她孙子给她重新立碑,延续她的血脉传承。
“大哥,十万马币都给了,戒指不订一只好的?”撰好庚书,冼耀武看着冼耀文忙活。
“这是阿妈留下的。”
“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它是,它就是。”调整好指环,冼耀文拿起桌上的红线,剪出八根长度一致的,让冼耀武捏着一边线头,他双手利落地编织起红线,“海里的那艘船用不到了,等回去后,你去起出来,好好保养一下,放在家里。”
“大哥,一艘破船,何必那么麻烦,沉在那里就好了。”
“留点念想。”
“好吧。明天我要准备什么?”
“明天会有人送礼担过来,你照着人家的吩咐买就好了,这只是小事,去蔡家的时候,你要提出来因为我们这边的原因,婚礼的日子得往后面一点安排,具体的日子让蔡家定。”
“为什么要拖?”
“蔡家老大很快会结婚,我和金满不好抢在他前头。”
“大哥,这事不是应该蔡家主动提出来吗?”
“今天去商量合八字的日子,蔡家定在了明天,这么仓促是在照顾我们这边,不然总要留出一点时间准备席面。”
“哦。”
随着两人的谈话,时间一溜烟过去,转眼就来到第二天的早上。
一大清早,主事人冼耀武就开始忙前忙后,等买来糖果,给酒店的人发了一圈,请来礼担,准备好甜甜蜜蜜、长长久久、亲如骨肉、长命百岁四喜礼,等着媒人和准新郎官姗姗来迟,媒人走在前,他挑礼担跟在其后,准新郎官优哉游哉缀在后面,一行人往蔡家过去。
走出一段距离,变成礼担在前,媒人和准新郎官聊成一团。
“李先生,过些日子,我会介绍一个客户给你,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个优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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