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命人 第15章

作者:永恒之火

  纸包边啃剩下的骨头也没了踪影。

  最先冲进来的牲口们一边吃一边向外冲。

  “谁敢吃独食?抢!”

  院子中,一场月光下的争抢开始。

  突然,一人大骂:“活不起了?骨头舔这么干净?老子拼命抢来的,一舔一口唾沫。”

  众人大笑。

  众人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儿,讨论谁吃到了,各自回屋。

  李清闲跟郑辉一起重新安装门板,半天没安上,只得明天找人修。

  “下次我们藏假山后面吃。”于平道。

  “行了,赶紧睡吧。”郑辉道。

  “我没吃饱……”于平委屈巴巴道。

  “饿死拉倒!”郑辉笑骂。

  “唉……”于平说着从怀里拿出纸包,从里面抓出几块糕点塞进嘴里。

  李清闲白了于平一眼,道:“你可真行。”

  于平满意吃完,道:“我早料到兔子会被抢走,所以留了几块,饱了。”

  “快点睡,明天巡街。”

  四个人躺好,烤兔子的肉香还在屋里飘荡。

  半掩着的破门外,不时传来虫鸣鸟叫,夜卫谈笑。

  “清闲,你身体怎么样?能去校场晚练吗?过几天要开晨练,用不用告假?”郑辉问。

  “我感觉身体差不多了,明天试试晚练,不行再说。我这身体要是不锻炼锻炼,怕是要垮掉。”李清闲道。

  “行,既然你身体差不多了,明天咱们就换回来,你和安博一起巡街。他脑子好,反而比我想得周全,你一定听他的。”

  “好的。”

  “睡吧……”

  屋里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传来轻重不一的熟睡声。

  又过了一会儿,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响起。

  李清闲迷迷糊糊翻身,问:“有老鼠?”

  嘎吱声声音戛然而止。

  郑辉骂道:“于平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吱吱……吱吱……”于平的被窝里传来老鼠叫声。

  李清闲眯眼一看,昏暗的房间里,于平的被窝拱成小帐篷,顿时笑醒。

  “小兔崽子!”郑辉骂完,转身睡去。

  等于平吃完,李清闲才来了睡意,慢慢闭上眼。

  第二天一早,郑辉吆五喝六叫人起床,声音大得连隔壁都在抱怨。

  李清闲迷迷糊糊睁眼一看,郑辉竟早早穿戴整齐,在房里走来走去,不断催促。

  洗漱穿戴完毕,四人站在门口。

  郑辉双手插腰,抬头望天,迟迟不走。

  三人相互看了看,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突然,韩安博扫了一眼郑辉腰间,恍然大悟,弯下腰,仔细观察郑辉的革带,啧啧两声道:“老郑,这谁给你换的新革带,这皮子可比司里发的好多了,做的也精致,这才配您十品的身份。”

  李清闲跟着看过去,褐色的革带像包了一层油,在晨光下闪闪发光。

  郑辉摸着革带,笑呵呵道:“嗨,还能是谁,我家大官昨夜送的。这孩子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说这是小牛皮的,有什么用?十品革带再好也是十品,等到了九品上纹花革带,才是好东西。”

  “大官也知道孝顺了,真羡慕郑队。”韩安博习惯性捧哏。

  “孝顺?他只要不作我就烧高香了!走,吃饭去。”郑辉一边走,一边摸着革带,哼着小调,一路得意洋洋,见谁都笑。

  四人和往常一样,吃完猪食去巡街。

  路上碰到教头董英,聊了一阵,他母亲身体渐渐好转,过一阵就张罗醉乡居的事,到时候要李清闲四人一定赏光。

  郑辉望着董英的背影,等他走远了,才拍了拍李清闲的肩膀道:“这事得谢谢你。当年他虽胜了我一招,成了教头,却因为硬撑憋了一口血,留下病根。那次他要是不怄气,直接吐出血,本来有望九品的。这事说不上谁对谁错,所以我俩有时候较劲,不过都有分寸。”

  “有这事?怪不得我觉得你俩关系有点僵。”李清闲道。

  “前几天他私下找我,说那些事都过去了,要我一定去醉乡居。我也就放下了,都为过日子,都不容易。”郑辉说着往前走。

  一路上,四人聊着夜卫的种种。

  慢慢地,李清闲觉得,这夜卫也挺好。

  有队友兄弟,有父辈伯叔,有吃有喝,有说有笑,还有气运白拿,完美。

  四个人和往常一样,一起巡视完万平街,便兵分两路。

  于平拉着韩安博就走,郑辉一巴掌打掉于平的手,伸出右臂用臂弯夹住于平的脖子,勒得于平满面涨红。

  郑辉向李清闲和韩安博挥手:“中午见!”

  清晨微冷的阳光下,郑辉骂骂咧咧教训于平,两个黏在一起的影子在青石板路面上慢慢远去。

  李清闲边走边道:“韩哥,你说郑哥跟于平搭伙,是不是为了管着他乱吃东西?”

  “不用问,就是。不过于平也是可怜孩子,小时候家里挺穷的,经常两三天吃一顿饭,后来家境好转,饿怕了,手里有钱就买吃的。当上夜卫后,嘴也不闲着,俸禄全用在吃上。”

  “够吗?”

  “哪儿够啊,所以经常偷跑回家要钱。他爸妈知道他只是买吃的,也就惯着。郑队怕他吃太多耽误修炼,以后没法入品,一直管着他。”

第22章 议罪银

  “郑队真是操心的命。不过,多亏他,换成别的队,我这半年能被欺负死。”李清闲感慨道。

  “是啊,我也经常感慨有幸遇到郑队,平日里我不务正业,经常翻查旧卷宗,他从来不管。”韩安博道。

  李清闲犹豫片刻,道:“我有诏狱司的腰牌,有什么看不到的卷宗,只管说。”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韩安博短眉小眼,笑的时候挤在一起,越发和气。

  李清闲笑了笑,没有问他为什么喜欢翻阅旧卷宗。

  两个人一路说着,一路巡街。

  李清闲发现,郑辉和韩安博的路数完全不同。

  郑辉是差不多就行,你好我好大家好。

  韩安博表面上不声不响,许多事也不在乎,可发现问题,一定探究明白。

  跟着郑辉能多学一些人情世故,跟着韩安博则能多学一些具体事务。

  临近中午,两人向万平街走去。

  今天也一样,李清闲累得双脚发麻。

  韩安博的步子比早上慢许多。

  李清闲感慨,这位队副真是细心人。

  走着走着,尖锐的哨声从远方传来。

  两人立刻停下,相视一眼,同时专心聆听,判断信号和方位。

  求援声。

  在第二遍的时候被打断。

  韩安博左手扶着刀,踏着黄土路向前奔跑,李清闲急忙跟上。

  两人身后尘土扬起,无力下落。

  “万平街方位,希望别是郑哥和小于。”韩安博眉头紧锁,与此同时,右手抓起口哨,发出相同的求援哨声。

  李清闲一言不发,咬牙跟上。

  韩安博回头看了一眼,道:“你大病初愈,跑不动,慢点,等援兵来。”

  “我能行。”李清闲没有减慢也没有加速,稳着跑。

  “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拉开距离,但李清闲始终能看到韩安博的背影。

  “呼……呼……”

  只跑了一会儿,李清闲只觉从鼻子到肺管子被滚烫的热水浇上,火辣辣的。

  “不行你休息吧!”前面的韩安博大喊。

  李清闲脑海中闪过队长郑辉爽朗的笑容。

  “我能行!”李清闲咬着牙,继续跑着。

  不一会儿,韩安博抵达万平街门前,向李清闲挥手示意,便冲了进去。

  李清闲加速冲过去。

  到了大街门口,李清闲呼哧呼哧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满面通红,汗水顺着额头向下流淌。

  李清闲跑不动,快步走进万平街。

  前方平整的青石板铺路,两侧商家林立,幌子灯笼飘荡。

  丰祥号绸缎庄门前,围着黑压压一大片人,各处的人伸长脖子向那里赶。

  李清闲记得郑辉说过,魔门的人强占了这家店。

  人群外,一个身穿七品武官服的青年人骑在枣红马上,绿底官服边缘锁链纹纠缠,他右手抽出几张银票,团成一团,像扔废纸一样扔进人群中,轻笑道:“这是本官的议罪银。小小从十品,敢管魔门的事,不知死活!”

  “驾!”那人说完策马离开,留给李清闲一个逐渐模糊的背影。

  李清闲叹了口气,议罪银是太宁帝的杰作,主要针对入品官员,交钱就能免去一些罪责。对方扔下议罪银,又是堂堂正七品的魔门武官,那位从十品恐怕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正七品,在京城之外就是一县之主,破家县令。

  等等,从十品难道就是……

  “郑队!”韩安博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李清闲心猛地一跳,冲过去大声喊道:“夜卫办事,让开!让开!”

  人群向两侧分开,于平和郑辉躺在地上,韩安博正在捏郑辉的鼻下人中,旁边还躺着一个陌生人。

  殷红的鲜血在地面绽放,凝固。

  郑辉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原本黝黑的脸覆盖淡淡的白霜,嘴角残留些许血迹。

  身边滚落一团银票。

  李清闲跑过去蹲在郑辉身边,问:“韩队,郑队怎么样了?”

  韩安博黑着脸,道:“我冲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倒地。不过鼻息还在,看样子没有生命之危。”

  “我们带回夜卫救人还是怎么办?”李清闲问。

  韩安博摇头道:“不能乱动。求援哨声已经发出,我也听到其他地方的回应,必然会有入品夜卫前来,他们出手更稳妥。”

  “我去请大夫!”李清闲道。

  韩安博一扫人群,望向身穿藏蓝衣袍之人,道:“程大夫,麻烦你了,出了事,我们夜卫担着!”

  程大夫叹了口气,扫了一眼丰祥号门口的人,道:“我拿针灸,马上回来。”

  李清闲起身,环视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双手一抱拳,道:“各位万平街的朋友,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劳烦相告,夜卫必有重谢。”

  在场的人同情地看了一眼李清闲,不约而同望向丰祥号绸缎庄门口的掌柜和两个黑衣护卫,沉默不语。

  “你们知道前因后果?”李清闲右手握住刀柄,做拔刀状,望着丰祥号门口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