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猪心虾仁
李长生用挂着冰糖葫芦的木棍在地上写下了一行字。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卫秀才足足愣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头顶传来刺痛,才缓过神来。小女儿扯着自己的头发,焦急的指着糖葫芦。
“爹爹,葫芦……糖葫芦,我要。”
“好好好。”卫秀才将手上的糖葫芦交给小女儿,再次抬头时,那少年郎已经走远了。
此子可成大才也。
卫秀才所开的私塾,十里八乡的财主们都会将自家儿子送来,朗朗的读书声从里边传出。
一道身影坐在窗檐下。
“与前世四书五经不同,但也有一些共通之处。”
李长生拿着树枝,在地上跟着里边写出一个个工整的字,相比起里面的少爷他的字明显更加漂亮。
里边的卫秀才也知道他的存在,不仅没有赶他,反而经常故意靠近窗边讲课。
忽然,一个宛如陶瓷娃娃的小姑娘走到他面前,伸手指着他。
“是卖糖葫芦的哥哥。”
“嘘!”
往后私塾的窗帘下经常蹲着两个小人,卫兮觉得这个卖糖葫芦的哥哥,会做好吃的,说话又好听,经常给他讲故事。
可比爹爹好多了。
“李家哥哥,李家哥哥。”
李长生看着自己屁股后面的跟屁虫,故作凶狠的说道:“再跟着我,把你绑回家当婆娘了。”
这小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后面一直嗡嗡嗡的叫,已经严重打扰到自己的学习。
“李家哥哥的家?好呀好呀。”
……
两年后,清水镇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神童,年仅八岁的少年就考得了童生,一时间李长生名扬十里八乡。
李长生之父提着一条鱼走进了卫秀才家,见到坐在大堂里的卫家老小,虽为农户,但也不胆怯。
“卫先生,卫家小女与我儿长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为鸳鸯,今晨喜鹊喳喳宣叫,可重提年前约定。”
李家乃农户,若是此前卫家人听到这番话,自然是不会答应。就算卫秀才想答应,其他人也会百般阻挠。
此前已经拒绝过一次,这李农户就是想高攀他们卫家,自然不会答应。
而现在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卫秀才笑着重复了年前那番话,道:“李家不以贫辍业,长生不以农为卑,贻谋必无磋跌,遂贫何病?”
接过草鱼,虽聘礼简陋,但足矣。
……
卫兮芳龄十三岁,身体逐渐长开,成了远近闻名的小美人。若不是早已经定了娃娃亲,恐怕每年提亲的人都可以把卫家门槛给踏破了。
“长生。”
山村田野中,李长生躺在草坪上看着不远处家里的水牛。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微微抬头可以看到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裙,手里拿的红色三层食盒,有点婴儿肥的少女站在他十步外。
卫兮来到他身旁款款坐下,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碗红豆粥。
“我煮了些红豆粥。”
李长生微微张嘴,卫兮心领神会将红豆吹凉,轻轻送入他的嘴中。
柔声问道:“父亲让我问你今年做好准备没有,下个月就到科举报名了。”
“……”李长生没有回答,卫兮不知为何感觉他有些抗拒科举,于是她也没有多问,静静的一勺一勺将红豆喂给他。
终于在一碗红豆粥喝完后,李长生才开口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兮儿,我考不上科举,当不了状元,你还会与我成婚吗?”
卫兮毫不犹豫的浅笑回答:“会,还会白头偕老。”
李长生十六岁参加科举那一年,无望而归,而且还被剥夺了秀才的身份,终身不得再参与科举。
一时间十里八乡的人都在看他笑话,此前的名声有多高,摔下来自然有多惨。原本的那些好友为了避嫌,纷纷与他断绝了关系。
父亲因为无法接受而大病一场。
卫兮十五岁,到了出嫁的年纪。
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本应该如此,可惜因为朝堂上的一些事,李长生跌落谷底。
那晚,卫兮拿行囊,退去了大家小姐的首饰与妆容,仅仅带着红色绸缎就来到了李家。
她笑靥如花,孤身一人前来。
“长生,我已经及笄,你可以娶我啦。”
当年聘礼只有一条鱼,现在嫁妆也只有她一人,如此足矣。
第95章 要是哪天你不在呢
卫家小女嫁给被剥夺秀才身份的李长生,自然引起了一番轰动。两人本是闻名十里八乡的神仙眷侣,原本以为李长生的变故会让这桩婚姻泡汤,所有人都在等卫家给李家来个落井下石。
然而结果并没有,卫兮带着一张红盖布入了李家。没有嫁妆,没有宴席,亲戚朋友没有一个到场,甚至还是自己走去李家的。
如此行为虽然让许多人暗自捶胸,但明面上所有人都是站不绝口。至少才子们为了自己的脸面,只能大力的赞扬这种行为。
自然暗地里少不了对李长生的唾弃与嫉妒。
倒是没什么文化的老百姓就没有那个脸皮,暗地里一番嘲弄自然是免不了的。
李长生家为一处带着围墙的小院,总共三间房,厨房,大厅,主卧。院子里有一棵枣树,以及一口水井。
这是李长生准备的婚房,房子不算大也不算小,在当地算得上是中上水平了。
李长生家祖上几代贫农,但好歹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秀才,还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神童。钱自然是不缺的,早早就建了这处小院,卫兮也不是第一次来。
除了因为礼数不能过夜以外,卫兮经常来这处小院,对里面自然是极其了解,突然换地方住并没有感觉到陌生。
“夫君夫君,这是我的手艺。”
卫兮一盘煮的有些焦黑的菜放到桌上,一脸期待的看着李长生。李长生自然是硬着头皮吃下,然后笑着说道:“很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没想到兮儿除了煮红豆粥以外,还会其他的菜色。”
“真的吗?”
卫兮满心欢喜,随手夹起放入嘴中,一股焦味直冲脑,差点没让她吐出来。
“呕!好难吃,夫君你骗我!”
盛怒之下,卫兮扑了过去,成婚之后没有了礼数的束缚,她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抱着李长生。
一股女子的幽香扑面而来,李长生早有防备,反手抓住卫兮的手并将其抱在怀里。卫兮作为大家闺秀,从小没干过什么农活,可谓是身轻体柔,哪有什么力气。
李长生就像抱一团云一般,又软又轻。
“竟然敢偷袭为夫,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长生抱起卫兮走进了卧室,当将她丢到床上时,刚刚还有一点怒意的脸蛋顿时变得楚楚可怜,仿佛一只绵羊。
“夫君,不合礼数不合礼数。这大清早的,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晚上先好不好?”
“我们家附近没什么人,幽静得很。”
临近中午,太阳晒屁股了两人还未起床,静静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身心空灵。
李长生进入了贤者状态,卫兮则红着脸一直念叨着不合礼数。
卫兮忽然问道:“夫君这次可是死里逃生。”
如此怪异又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卫兮能够感觉出来,李长生此时与其说是没落更像是劫后余生。回想起此前他对科举的抗拒,屡次考砸,明显是故意的。
李长生神情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微笑道:“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长生回答道,“我本以为只要我展现出足够的才能,就能够一直往上爬。可惜我错了,错得过于天真,差点万劫不复。”
他表现的过于优秀,也过于锋芒毕露,受到他人的妒忌,几乎是群起而攻。同时他也明白,表现再多的才华也抵不过人家的门第。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不会因此高看自己一眼,反而想着怎么驯服自己,把自己驯成一条狗。
几年前他考中秀才时,郡守接见他想让李长生入赘,那时李长生正值意气风发,又有婚约在身自然拒绝了。
卫家不嫌他贫,他一飞冲天之时自然也不会嫌弃对方。
郡守表示惋惜,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直到后来李长生才明白这抹笑容。
第一次乡试,他的文章不知为何,被墨水所污视作不合格。
第二次乡试,以同样的理由落榜。
郡守再一次请他入府,意图将女儿嫁与他,李长生再一次拒绝。
外人看来是亲近,实际上只有他明白其中的龌龊。
如此下来李长生自然知道是谁搞的鬼,可他一介草民面对郡守无能为力,要么屈服,要么归乡。最终他选择归乡,也因此逃过一劫。
这让他想起前世所看的《庄子山木》,里面有一句话:应处木雁之间,当有龙蛇之变。
意思是君子应当处于才和无才之间,该进则进,当退则退。遇到合适时机,可以像龙一样,飞腾万里,吞云吐雾;环境不允许之时,可以像蛇一样,潜伏于草莽之间,放低姿态,拥抱平凡。
过于锋芒毕露,并不是一件好事。
李长生将所经历的一切缓缓道来,卫兮认真的倾听,小姑娘明显没经历过官场的黑暗,听到最后又缩进了被子里。
“夫君,如果以后我也遭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办?”
卫兮微微抱紧李长生,显得有些不安。
“没事,你可以依靠我。”
“要是哪天你不在呢?”
“说什么胡话呢?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哎呀,总会有意外情况。”卫兮锤了一下李长生,“你去乡试的时候,我不也不在身边。一直到刚刚之前,你都把我蒙在鼓里。”
她一直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女子,显然不会被这样蒙混过关。
越说越生气,卫兮对准李长生的肩膀啃了一口。
“以后不能瞒着我。”
李长生微微吃痛,看着气得脸颊都鼓起来的卫兮,道:“以后什么都告诉你。”
“记住一句话,应处木雁之间,当有龙蛇之变。越是处于危险越不能冲动,要忍耐,忍耐再忍耐。”
“忍到什么时候?”
“直到你能掀翻一切。”
……
半夜,卫兮猛然睁开眼睛,呼吸有些缭乱。
“梦?”卫兮捂着胸口,手微微收紧死死抓着衣领,直到传出细微的崩裂声才松开。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梦了,也很可惜是梦。
从床上下来,走进卫生间,站在洗脸台前一次又一次将水拍到脸上,抬起头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的悸动始终挥之不去。
仿佛噩梦一般,伴随了自己上千年。
一股郁闷涌上心头,几乎让她窒息。好在她对付这种症状有了丰富的经验,只需要进入兵势之中,将一切的情绪压下去即可。
眼里泛起红光,并迅速侵染整个瞳孔,那不受她控制的悸动也随之被压了下去。
卫兮坐在椅子上,随后就没有多余的动作,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窗外的景象随着时间而逐渐亮起来,一直到太阳微微露出半边,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唐可走进来,立正敬礼。
“大人,您昨天要彻查的人,已全部秘密逮捕,目前等待您的审讯。”
在与罗马的冲突中,秦军曾有一段时期的补给不足,至于原因就是不能公开说的了,属于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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