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晴了
那一位位他所忠爱的中原历史上的名臣良将,他们的命运,都显得那样的坎坷,最终都是以令人扼腕的悲剧所结尾。
这让原本就因为自己这一支的命运而意志消沉的藤原忠井感觉就好像是历史照进了现实一般。
一边为书中的角色的悲剧命运,一边又为自己的亲族的命运而无比的悲伤。
甚至让藤原忠井有些怀疑,那位自己所崇拜的大宋传奇少年高官,莫不是对自己怀着某种深深的恶意。
不然为何会如此地对待自己,用这些历史悲剧人物的故事来打击和折磨自己。
不过,直到藤原忠井的船队,在抵达长崎之前的一夜,已经连续两天不敢再去看书。
每日都站在甲板之上,感受凛冽寒风吹拂身心的藤原忠井,终于再一次鼓起了勇气,打开了箱子。
从面上,拿起了一本书,就看到了这本书的封皮之上写着《魏武》。
仅仅只有两个字,却让人感觉到了一股子豪迈气息扑面而来。
藤原忠井默默地一声轻叹,即使拿起了它,那便看上一看。
很快他就明白了这本书的主角,不再是那些之前折磨得自己身心俱疲的那种悲剧人物。
而是那位建立了三国之魏国的魏武帝曹操。
当身高不过一米五的藤原忠井,深深地被那身高七尺的魏武帝一生的传奇所打动。
他也是标准的官三代,他的祖父亦是天子所信重的身边人。
可是他在他生命的前半程,一直都以大汉的忠臣、能臣自居。
哪怕是大汉帝国,陷入了危急存亡之时,他都甘冒奇险,想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国家的安宁。
可是随着那些天子身边的近臣,认为他只不过是想要窃取帝国之权柄,一次又一次地意欲致他于死地。
最终,他的心路历程,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最终,从治世之能臣,成为了乱世之枭雄的转变。
……
那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名臣良将辈出,风云人物数不胜数。
而这位魏武大帝,更是其中最耀眼与醒目的那一位。
特别是当他的思想,开始发生剧烈转折之时,那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更是让藤原忠井激动得热泪盈眶,击节而起,恨不得高歌一曲,应和这位中原帝国的传奇人物。
又是整整一夜未眠,天明之时,藤原忠井的船队终于抵达了那长崎港。
被这一本《魏武》激起了满腔豪迈之情的藤原忠井十分的兴奋,没有半点的睡意,听闻即将靠港之时,亦来到了码头上。
此刻,随着船只渐渐地靠近了码头,藤原忠井就看到了下方,自己的心腹木下三郎正站在码头上,朝着这边频频挥手不已。
船只都还未停稳,木下三郎就奋力地从码头上跃起,跃上了甲板,旋即拜倒在了藤原忠井的跟前。
“主公,静圆大师因火烛之灾而过世。”
“什么?!静圆大师……”
藤原忠井愣愣地看着跟前拜倒的木下三郎,整个人身形一阵摇晃。
静圆,那正是自己的五叔父的被逼出家之后的法号。
“我叔父身体雄健,为人机敏,今又正值盛年,怎么可能因小小火烛而命殒……”
“主公,小人也不清楚。”
木下三郎警惕地打量了两眼左右,俯地前行到了藤原忠井的跟前,小声了禀报道。
“是静觉大师带来的消息,只是,没有人知道,静觉大师已经到了长崎……”
顿时觉得心犹如擂鼓一般的藤原忠井按捺住了内心的悲愤,跃上了码头之后,便与那木下三郎快步而去。
就在长崎码头附近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寺院里边,藤原忠井,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四叔父静觉。
没想到,只是两个来月不见,四叔整个人显得憔悴苍老了许多。
而脸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刀痕,即便已经痊愈,可是那狰狞的疤痕,将他衬托得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绝非平氏或者源氏,有可能是那位与你祖父势同水火的白河上皇遣人做的。
不过,也说不定是氏长家的武士做的,这是要将我们这一系的嫡系血脉诛除……”
静觉的嗓音显得十分的沙哑,手背上还能够明显看到烧伤的痕迹。
这话,让藤原忠井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的爷爷藤原教通可是有许多的养子。
正室隆姬女王的弟弟源师房的养子或犹子,之后作为儿子的源俊房、仁觉兄弟作为养子。
还有,弟弟教通的儿子藤原信家的养子在之后作为自己儿子的忠纲也曾是养子。
师房与信家实际上是由赖通来抚育的。更有甚者,弟弟赖宗的儿子藤原俊家及源俊贤的儿子源显基在元服前也是由赖通养育的。
而他们,亦都是拥有着继承赖通政治资本的权力,这是他们倭人的奇葩的传承制度所决定的。
……
“贫僧来此是想要劝你一句,离开吧,莫要再回来了。”
“即便你已经远离了平安京,将这九州当成了家,可是,我们赖通一系,只要还有男子。
就会被那些窃取了本该属于我们的关白之位的诸系视如仇寇……”
看着这位四叔父那副厉鬼一般的样子,一想到自己那业已经惨死的五叔父。
一股子不甘,不平,不愿,直接就顶到了藤原忠井的肺,顶到他喘不过气来。
双手死死地抠着地板,两眼血红地看向了屋外,那凛冽的风雪,正从门口吹拂进来,让人感觉冰寒彻骨。
“忠井……忠井?”
还想要劝说这位侄儿离开的静觉注意到了跟前的侄儿突然若有所悟地抬起了手开始在胸腹前摸索。
然后不多时,就从怀中摸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的锦囊,十分郑重地摆到了跟前的地板上……
第四百八十八章 打开它们,兴许这就是你的命运
“忠井,这是什么?”静觉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三个款式、颜色,甚至系紧袋口的手法都十分一致的锦囊。
有些琢磨不明白,这位侄儿这是弄什么鬼名堂。
“大师,这三个锦囊,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而此人,正是以一已之力,平定了大宋江南朱氏之乱的两浙路宣抚制置使,苏州知州,神童状元高璋。”
“是他?”静觉虽然被逼入寺院,可跟前这位侄儿经常会将他的所见所闻写在信上送到自己手中。
让远在平安京寺院中的自己,能够知晓天下诸事。
迎着静觉大师那震惊的表情,正在犹豫该不该现在就打开这三个锦囊的藤原忠井干脆就讲述起了自己在那大宋苏州的传奇经历。
将自己与那位大宋少年传奇人物的历史性会面,以及高璋对自己十分看重,并引为知己。
还替自己引荐了那大宋宰相之子蔡杳蔡阁老与那手握兵权的权宦童贯之子童智胜童郎中的消息娓娓道来。
听得那静觉动容不已,当听闻这三个锦囊,正是那位十分同情藤原忠井命运的高宣抚交给侄儿。
并且还叮嘱于他,倘若你觉得已经到了走投无路,又或者是感觉到前途渺茫之时,再打开。
静觉先是虔诚地朝着这三个锦囊深深一礼,这才朝着那藤原忠井喝道。
“忠井,打开它们,兴许这就是你的命运。”
藤原忠井看了一眼叔父,重重地点了点头,打开了第一个锦囊。
当他小心翼翼地摊开了从锦囊中取出来的宣纸之时。
身边的叔父静觉,用他那因为过度的激动而颤抖的嗓音念出了上面的字句。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于久居人下?”
嘶……藤原忠井大惊失色,跌坐于地,如此豪迈,如此桀骜,如此忤逆到令人心悸的豪言壮语。
就犹如一阵惊雷,又像是一道道的闪电,抽打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灵魂深处。
将他那颗业已经在内心深处,凭什么我藤原忠井要如此委屈求全的种子,抽打得一个激灵。
……
开始扭动着,伸展着,仿佛开始洗涤着藤原忠井的身心。
一旁的静觉,不知何时,业已经泪如雨下,捶胸顿足,在这凛冽的风雪夜中嘶吼不已。
而藤原忠井愣愣地看着那幅字,心中再一次闪过了那个念头。
我藤原教通一系皆为当世之豪杰,却倍受不公,凭什么要如此委屈自己?!
凭什么要一退再退,突然又忆及了那《魏武》中那位豪迈的魏武帝那句犹如晨钟暮鼓的誓言。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藤原忠井咬着嘴唇,打开了第二个锦囊,还是相同的话。
可是,这书法,明显与第一位不是同一个人。
叔侄二人仔细看去,就看到了第一张则是那位高宣抚的签押,这第二张的落款,居然乃是那位大宋宰相蔡京的爱子蔡杳的手迹。
叔侄二人看向彼此,然后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第三个锦囊上。
这一次,则是静觉伸出了他那只满是烧伤疤痕的手臂,拆开了第三个锦囊。
此人的笔锋古拙,童趣味十足,但是那力透纸背的力道,让藤原忠井叔侄感受到了一股子凛冽的意气。
而当看到了那签押的名字之后,一旁的静觉,忍不住双手合十,仰起了脑袋。
“莫非是天命?”
“叔父你……”
“还是叫贫僧静觉吧,藤原教通一系的命运,如今已然尽系于你一身了。”
“贫僧虽然不在红尘之中,却也愿意为主公效死。”
“大师,这,这话何意?”
“主公你还看不出来吗?宋国有句话,叫事不过三。”
“而今,这位对你青睐有加的高宣抚,想必是怜悯我藤原教通一系悲惨的命运,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
“而那蔡、童二人乃是他的挚友,必定与他同进共退。”
“主公早就已经被驱逐出了平安京,远离政治,只能在这九州岛上蹉跎岁月。”
“而贫僧与静圆被拘于那平安京的寺院中苦修,原本以为,能够逃过劫难。没想到……”
“如今,主公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既然别人不希望主公活下去,主公为何不借其势,死中求活?”
“宋国势大,十倍百倍于倭,此三者皆是宋国年轻一辈之俊杰,皆对主公寄予厚望。”
“更何况,此三人之父辈,不论是蔡京、高俅,又或者是童贯,皆乃在宋国都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
外面的凛冽风雪,咆哮不已,此刻,屋门已然紧闭。一干忠心耿耿的藤原家的家臣武士们,都警惕地围住了整个院子,禁绝任何人靠近这里。
藤原忠井沉默地垂首而坐,打量着那三张对于他而言,绝对是价值万金的墨宝。
这代表着大宋那三位只手遮天大人物的孩子,向自己展示出来的善意,还有充满着鼓励的期许。
而跟前已经将自己视为最后的藤原氏希望的叔父那些话,让藤原忠井的双手紧握成拳。
“依大师之见,我当如何?”
迎着那藤原忠井眼底那开始翻腾起来的斗志,静觉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那道刀疤。
“依贫僧之见,主公最好立刻赶回宋国苏州,求见那位高宣抚。”
“不过,我们需要准备足够丰厚的珍贵礼物,还要好好想想,我们有什么可以打动于他。
能够让那位才惊大宋,文武兼备的高宣抚,助主公一臂之力。”
叔侄二人,连烛火都不点,就那么围拢在那碳炉前,就有那明灭不定的碳火,小声地窃窃私语。
虽然他藤原忠井被藤原氏现如今的掌权者排挤打压,可终究他的身边手底下,还是有一大帮忠心耿耿的家臣。
虽然他被迫远离了倭国的政治中心平安京,但至少将自己祖父,以及父辈的许多资源给保护了下来。
一晃眼,在这长崎呆了不过五日光景,将那船队上的货物尽数卸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