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911章

作者:瑞根

  在渭南到华阴这一段,段喜鹏还是战战兢兢,因为北面的乱局依然严峻,随时威胁到这条官道,而西安四卫的军队迟迟未见动静,这也让段喜鹏对西安四卫充满了担心。

  一直到过了渭南,段喜鹏才稍稍放下心,这一段路路况也好,而且从官道上来往商旅的情形就能看得出来,乱军的兵锋尚未波及到这边。

  “送算是到了,今晚我一定要好好休整一下。”段喜鹏舒活了一下筋骨,笑着道“汪先生,今晚我做东,我们好好共谋一醉,也算是同甘共苦过来的,这段经历足够我们回味一辈子了。”

  汪文言也笑了起来,“敢不从命?我会去也要和大人请命一番,定要好好犒赏这一帮兄弟们,都不容易,而且取得这样的战绩,也超额完成了大人交付的嘱托。”

  “呵呵,那我们就盼着汪先生的美言了。”段喜鹏乐呵呵地道:“兄弟们都盼着呢,刀口舔血,生死搏命,的确该给大家伙儿一点儿盼头。”

  二人正说着,身后的马车挑开了幕帘,薛宝琴清脆的声音传出来:“汪先生,九郎,可是到西安城了?”

  “回夫人,到了,前面就是瓮城了,内城的长乐门就在后边儿。”汪文言策马让出视线,沉声道:“大人应该遣人来接了。”

  来接的是晴雯和平儿她们,就在瓮城门外候着,等着马车来了,二女才迎上前去。

  宝琴一行人下车,免不了又是一番亲近寒暄,这才重新上车直奔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也还是沿袭了前衙门后宅院的格局,这巡抚衙门就是原来前明永兴王府,和秦王府遥遥相对,但秦王府早就在几十年前大周建立之后被裁撤掉了,而永兴王府因为规模小得多,反而被留了下来,之前云光便是以这里作为巡抚门。

  云光犯事之后,陕西巡抚一直未设,这里便被封闭起来,一封就是几年,一直到冯紫英担任陕西巡抚,这里又才被重新打开整修了一番,作为巡抚衙门。

  只不过冯紫英迟迟未到,所以这里也一直空着,直到冯紫英进入西安城。

  巡抚衙门和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不一样,准确的说这是一个临设机构,这巡字就代表着是临时性的,而且没有常设的属官,这是与布政使司、按察使司最不一样之处。

  正常行政机构都有经历司、照磨所这些下设机构,但巡抚衙门却没有,取而代之的一般都是巡抚本人的私人幕僚,而非朝廷官员。

  当然这并不代表巡抚衙门的这些幕僚就没有权力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私人幕僚的态度往往更能代表巡抚本人的意图。

  永兴王府再小,也毕竟是王府,要比在永平府当同知时的宅院要大得多,所以作为后宅的居所,一样也要大得多,甚至并不亚于在京师城中的神武将军府或者呼伦侯府、云川伯府中的某一家。

  当然因为已经闲置了好几年,虽然粗粗整饬了一番,但是还是流露出一些缺乏人气的寥落气息。

  平儿和晴雯先到几日,这一段时间里也就是一门心思好生打整整个宅院的布局,添置必要的家具物件,另外也想要寻觅一些合适的下人来充实后宅,把这个未来也许一两年都要居住在这里的地方好生打理成为一个让冯紫英回来就感受到家庭温情的居所。

  好在这永兴王府被云光占用了几年,云光本身就是一个吃穿用度极为讲究的奢靡人物,宅院的布设上都很考究,对原来的永兴王府也做了大规模的改造,现在晴雯和平儿捡起来,也就是该修补完善的修补完善,该添置的添置,该清扫的清扫,这几日下来之后,也像那么一回事了。

  所以当薛宝琴、妙玉和岫烟她们到了之后,因为冯紫英还在前府处理公务,她们也就没有去打扰,只是让人去和他说了一声,不顾疲累兴致勃勃地察看起这未来两年可能要居住的地方来了。

  不得不说作为前明王府,这宅院相当的宏大精美,让人赏心悦目。

  “这里就是琴二奶奶的院落了,实际上就相当于一个二进院落,外边可以安排小丫头和仆妇婆子,内院您瞧,正房、厢房以及耳房一应俱全,……”平儿笑着介绍道。

  “奴婢要表一下自己的功劳,奴婢和晴雯可是花了半天才算是把这里清理出来,之前外边人也来打扫过,但太粗糙,所以奴婢和晴雯又把这几个院落都一一仔细清理打扫,然后又填补了一些物件,不过具体一些小物件还得要看奶奶们自个儿的喜好来,好在这西安城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小,奶奶们要补齐的物事,估摸着都应该能买到。”

  平儿一边注意观察着薛宝琴的表情变化,一边笑吟吟地把话题又抛给妙玉和岫烟:“至于二位奶奶的院子在那边儿,距离琴二奶奶的院子还有几步路,那两个院子略微小一些,但是却紧挨着在一块儿的,内里还有一个小天井,养了几尾金鱼,……”

  略小一些,但是却挨着一块儿,正好符合妙玉和岫烟的心意,宝琴这边院子略大一些,也符合宝琴的心思,平儿的这般布置也是揣摩到各人的心思。

  薛宝琴微微颔首,微笑着道:“有劳平儿了,都说你在琏二奶奶身边多年,连老祖宗都说你是荣国府里不亚于鸳鸯的精细人,现在咱们冯家有了你和鸳鸯,这府里边便能紧紧有条了,鸳鸯此番没来西安,那这边就要靠你和晴雯两人了。”

  平儿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她是知道薛宝琴的心性的,而且也感觉得到薛宝琴对自己和晴雯都不是很亲近,疏离中带着几分戒备。

  但自己和晴雯又有些不一样。

  晴雯是长房的,沈大奶奶当然不可能和二房的她这媵有多少交集,晴雯又是一个不饶人的急性子,宝钗和宝琴姐妹都对她没多少好印象,二房里边就算是和晴雯一块儿长大的司棋也都和她时不时要拌嘴。

  自己是外来的,没根没底,这既能让自己独立于三房之外,不至于遭到几方的敌视,但同样因为没有跟脚,也得不到其他人的直接支持。

  即便是黛玉、宝钗和岫烟、迎春这些对自己印象不错,但毕竟自己不是她们房中的人,她们就不可能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欢迎自己。

  虽然鸳鸯看似在府里边如鱼得水,但是平儿却知道其实鸳鸯和自己的处境差不多,顶多也就是她顶着当初荣国府第一丫鬟的光环名头,加上当初在府里边和各个姑娘们都处得甚好,才会有今日的情形,但是久而久之,各种矛盾龃龉出来,她就会慢慢感受到处境的变化,尤其是她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丫鬟,同样也是爷的女人,这种情形下,她也会逐渐变成和金钏儿一样不受人待见,甚至犹有过之。

  平儿也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留在二奶奶身边一样有烦恼,进了冯府难道就是天下太平了?不可能的。

  所以平儿心态也摆得很端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立身秉正,她也就不怕谁来寻衅,若真是要仗着什么身份要得寸进尺仗势欺人,她也不会畏怯退缩。

  当然她也不会有意针对谁,或者向刺猬一样谁撩拨一下就要反击过去,她也不是那种性子,她只想做好爷吩咐的事情,和大家也能和睦相处,毕竟女人何苦难为女人,都不容易。

  宝琴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进屋看了看,的确清理打扫得很仔细,而且一些添置的物件也很符合心意,当然像具体的私人物件肯定只能让龄官去买了,毕竟平儿只是府里大丫鬟,看爷的心思,也有意要把她培养成为鸳鸯的助手一般,她自然也不会太过。

  离京时宝琴和宝钗在一块儿时就问过,这平儿究竟算是个什么身份?

  王熙凤的贴身丫鬟,跟着嫁到贾家几年,论理也就该是贾琏的通房丫头了,居然还是完璧之身,这是贾琏是柳下惠,还是王熙凤河东狮吼如此厉害?怎么又被爷给看上了?还真的要来了。

  虽然心中很是不屑,但是她也不会表露出来,王熙凤和宝钗还是嫡亲表姐妹呢,那平儿在府里人缘关系甚好,便是爷都颇为欣赏,轻易得罪也会引来不必要的反感。

  “走吧,去妙玉姐姐和岫烟她们那边去看看吧,平儿这般尽心,我想咱们日后这一两年里可要享福了。”宝琴转了一圈儿,姗姗而出,展颜一笑:“这屋宅不是小事,相公白日里繁忙公务,回来定要让他能有一个舒适安心休息的所在,各家都要谨记。”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连环布局,佳人入怀

  冯紫英是戌正才回到后宅。

  邱子雄拿下延长县后,开始在延长县休整和厉兵秣马,吞并了王左挂和苗仁美部之后,拜堂寨的实力看起来迅速上升了一个层次,士卒数量突破了万人,这也让邱子雄感觉到了压力。

  他很清楚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并不完全来自于人数,相反,这种人数的暴增,只会极大的稀释和拖累战斗力,如果后期不能在训练上跟上,这几千加入进来的俘虏反而会成为致命的软肋。

  但他同样也无法丢弃这几千兵员,毕竟也是从农民到乱军士卒大半年了,这些人多少也接受过一些基本的军事训练了,只是要让他们向正规军转型,这还有漫长的路要走,打仗也应该是一个成长的好机会,但问题是要选择到那种恰如其分的打仗机会却也不易。

  如果说草率去以打仗为练兵机会,稍不注意被敌军所乘,那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酿成更糟糕的后果。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冯紫英也在催促他尽快南下进入西安府东部区域,但他还是坚持要留下来一段时间,先行把整个王左挂和苗仁美部的乱军好生消化掉,让其能迅速融入。

  这一点自主性邱子雄还是能坚持的,而冯紫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像是忘记了这一回事,当然冯紫英也吩咐井治中给邱子雄保持一定压力,甚至可以继续向延长推进,哪怕打上两仗也很有必要。

  晚间井治中的军报来了,冯紫英也就是专门与刚到的汪文言以及吴耀青等人研判了井治中的战报,双方在延长县北的高奴山下展开激战,井治中的摧城营小胜,邱子雄率部退守延长县城,而紧随而进的王成武的越山营则从东面绕过县东的髑髅山,继续南下,形成包抄之势,迫使井治中不得不撤离延长县城,退往县西南的义乡城。

  义乡城也就是最早王左挂和苗仁美希望攻取的地方,这里几家大户龟缩于此,邱子雄在攻陷延长县城时就趁势拿下了这里,将其作为一个粮草补充之地保留,现在正好作为一个驻留喘息之地。

  而井治中和王成武会师于延长县城之后也稍作停留整顿,双方也就保持着这种微妙的默契,都安静了下来。

  汪文言和吴耀青一直陪着他走到了后宅门口。

  “等邱子雄稍微再缓两日,但是井治中和王成武必须要把姿态摆出来,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超过一万人马,邱子雄玩不转,粮草补给上也难以维系,机动能力也会大打折扣,他有七八千人就是极限了,我和他打了招呼,让他自己谨慎。”

  冯紫英站定:“井治中和王成武也好,正好可以借机练练兵,打两仗,让外边人看一看,不至于觉得怎么就是一路撵着走,人都没有死几个,不好交代。”

  汪文言含笑道:“那邱子雄肯定有些不乐意,……”

  “也未必,邱子雄可以将那些本来就不想留,或者尾大不掉的部属丢下来断后,让井治中和王成武练手。”吴耀青也接上话:“不打几仗,的确容易让人起疑,实际上,可能有些人都已经猜到了,不过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大家心照不宣。”

  “文言回来了你就协调好他们三部的进度,耀青你盯着莫德伦的伯颜寨那边,庆阳府没有大动,我觉得还不够。”冯紫英沉吟着道:“察院御史们来说了,感觉庆阳府的问题不少,劣绅豪强势力太大,所以莫德伦还得要再辛苦一段时间,环县太远,但合水那边还可以再动一动,实在不行,安化周边也可以清理一番,以便于我下一步的安排,……”

  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决定了庆阳府还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汪文言和吴耀青却觉得理所当然。

  不清理这些劣绅豪强,下一步官府怎么能迅速控制局面,怎么能抖落出粮食来赈济百姓?

  这就是一个你有我无的格局,馍馍就那么大,豪强士绅霸着,老百姓就食不果腹,就熬不过今冬明春,就又要变成流民乃至乱民,就得要给冯紫英的政绩抹黑,这是冯紫英不能接受的。

  现在就只有牺牲部分和官府不对路,或者说没有到冯紫英这里来投效报到的士绅豪强了。

  二人齐齐应喏表示遵命。

  “对了,文言,西安四卫的问题,你和谢震业那边在接洽一下,他还有些顾虑,担心和卢川撕破脸,另外也觉得四卫中有些人和五军都督府里边一些老朽瓜葛甚深,但我觉得西安四卫的问题不能不下狠手刮骨疗伤,卢川冢中枯骨,我不担心,从我来西安城那一日,就决定了我和他最后必定要有一个人退出,若是他知趣,我会给他一个体面,不知趣,龙禁尉的诏狱会等着他。至于五军都督府,兵部都有意进一步缩减其训练和保障权限,另外几位王爷都要挂任五军都督府同知,我建议忠顺王可以挂任右军都督府同知,所以无须担心,……”

  汪文言和吴耀青都笑了起来,陕西都司属于右军都督府下辖,忠顺王挂任右军都督府指挥同知,那意味着会无条件地支持冯紫英了,冯紫英更可以放开手脚清理地方卫军了。

  “大人,卢川毕竟在这边经营多年,还需要防止他狗急跳墙,……”汪文言想了一想才又道:“若是可以,不如温水煮青蛙,逐渐收紧束缚,……”

  冯紫英笑了起来,有汪文言这样的人才,的确省心许多,“嗯,我也有此意,所以先动庆阳,翦除其羽翼,另外西安府这边,徐良彦我给他几分希望稳住他,所以他应该心里能稳住,等到西安四卫问题解决了,我再来和他细细计较,那时候他便有心,也无力了。”

  汪文言心中大定,他就怕冯紫英急于事功,太过鲁莽操切,逼得卢川无路可走,万一暴虎冯河孤注一掷,那反而不好收拾。

  吴耀青也补充道:“大人,孙一杰那里,还得要稳住,最好能拉过来,只要孙一杰为您所用,卢川就不足惧了。”

  冯紫英拍了拍汪文言和吴耀青的肩膀,“孙一杰不是问题,有你们几人相助,我觉得任何人也不足惧。”

  等到冯紫英进了后宅,汪文言和吴耀青才又和一直在门上的李桂保道:“还得要加强防范,卢川是地头蛇,到了最后光景,很难说他会怎么想,桂保你也联络一下陕西这边的朋友,可是适当招募一些,既要负责安全保卫,同时也可以撒出去刺探消息,卢川在这边的人脉背景我们都需要慢慢掌握起来,他下边的爪牙也都要着手接触了。”

  “我已经在着手安排了,陕西这边,除了西安城里几大镖局和帮会外,也就是华山和崆峒两大派,另外渭河沿岸的大河会,也颇有势力,但据说是死心塌地跟着卢川走的,我们暂时还不敢接触。”李桂保沉吟着道:“我还是先打算接触一下镖局,另外凤翔那边也有几个帮会有些实力,我也打算去一趟。”

  汪文言点点头:“你只管去,该打巡抚衙门的牌子就打,需要银子只管花,大人在陕西顶多也就是两年时间,但是陕西却必须要由大人主导掌控,卢川若是不甘心,肯定要一搏,所以关键就是这半年,今冬明春是节点,你仔细琢磨一下,该许以厚利不妨大胆承诺,等到晋商过来,耀青和曹范两家打个招呼,都可以合作。”

  听得可以和晋商合作,李桂保顿时来了精神,有晋商这些商界大佬的支持,那要拉拢本地这些门派帮会就简单许多了,就算是崆峒和华山这些白道门派不也一样要为下边弟子作稻粱谋?遑论那些镖局了。

  冯紫英自然不会去管这些鸡零狗碎的杂务,丢给汪文言和吴耀青他们之后他就安安心心地进了后宅。

  和宝琴、妙玉和岫烟她们阔别几个月,还真的有些挂念她们了。

  虽说身边还有尤三姐和晴雯、平儿,但平儿尚未破瓜,要等到宝琴她们来了之后才选合适日子,尤三姐这方面是不太热衷的,还要负责防护,就只有一个晴雯,哪里经得起冯紫英的折腾,三五日下来,晴雯就有些吃不消了。

  看着三女换了鲜艳的衣衫站在内院门口,冯紫英一到,三女便盈盈一福,满目妍丽柔媚,冯紫英也是心怀大畅。

  宝琴一件桃红色的马面襦裙,一件藕荷色的褙子外罩嫩黄色的垂领罗衫,把娇俏绮丽展现无遗;妙玉却是惯穿的一身皂白,只在马面裙上多了几分青田花格子,多了几分青春浪漫气息;而岫烟则是一袭淡粉色的罗衫被外罩的葱绿披风掩住肩头,一条莹白汗巾系在腰间。

  放眼过去,盈盈秋水,巧笑嫣然,夹杂着那嗔怪幽怨和惊喜盼望的神色,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沉醉其中。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三姝迷情,固宠大招

  冯紫英很想学着现代人一般和诸女来一个热情拥抱甚至香吻,但他却知道这样做那就真的太惊世骇俗了。

  虽然只有诸女和丫鬟们在一旁,但这样做更容易被她们视为对她们的不尊重。

  和女人们的亲热只能在闺中私房里独自享受,那个时候她们有的放得可以比现代人更开放,比如王熙凤、李纨、司棋这些人。

  当然贴身丫鬟不算在其中,在很多女人心目中贴身丫鬟不算“人”,或者说被她们视为和她们是一体的。

  冯紫英只能微笑着上前,先牵着宝琴的手,在宝琴羞红忸怩的神色中,轻声道:“辛苦娘子了。”

  有些像戏文里的说辞,但是对薛宝琴来说却格外温暖幸福,抿着嘴点了点头,然后一反平常的干脆利索,细声细气地道:“相公才是一路操劳,风波跌宕,妾身和妙玉姐姐、岫烟妹妹她们在路上都是忧心不已呢。”

  “呵呵,放心,你家相公福大命大,连子嗣都还没有呢,便是遇上什么事儿,也会逢凶化吉的。”冯紫英眨了眨眼,“不过你们来了,为夫也要加倍努力了,可不能回京的时候还是咱们这几个人啊。”

  这调侃揶揄的话语逗得宝琴、妙玉和岫烟都是霞飞双颊,娇羞中也带着几分期盼。

  不得不说来西安还真的是有好处的,三房的大妇都不在,可以说日后和相公同床共枕的日子一下子就富余了许多。

  就算是加上尤三姐,以及晴雯和平儿两个丫鬟,也比在京中的时候要宽裕得多,而且尤三姐不太热衷房事,而晴雯和平儿毕竟是丫头,不能和三女争时间,这一年半载下来,没准儿就能产下一男半女,回去的时候也能扬眉吐气了。

  倒是宝琴鼓足勇气,俏眸含情:“妾身可是记着相公的话语了,妙玉姐姐和岫烟妹妹也记下了。”

  冯紫英开怀大笑,忍不住把宝琴的手拿到胸前把玩,“那就从今夜开始努力,好不好?”

  再说没有外人,宝琴也经不住这般挑逗,挣脱手跺了跺脚,后退一步,以袖遮面,但脸上心中却早已甜美得醉了。

  冯紫英笑着摇了摇头,这又才上前一步,握住妙玉的手,这个女人显然就不及宝琴那么大方洒脱了,有些局促而又竭力想要表现得大气一些,抬起头来的目光里躲躲闪闪中隐约有几分幽怨期盼。

  “妙玉可记挂为夫?”

  冯紫英温和的笑容渐渐让她安心下来,脸颊却是越来越发烫,“妾身也盼着相公许久了。”

  “哦?”冯紫英目光如炬,“怎么个记挂为夫,说来听听。”

  没想到冯紫英还要当面问这样一个问题,妙玉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旁边的岫烟浅笑着帮着解难:“姐姐前几日夜里还梦到了相公,结果惊醒过来,一夜没睡好,连带着拉着妾身也是说了一夜话,……”

  妙玉没想到被闺中姐妹这么一下子挑开了自己的私密,羞得赶紧捂脸,冯紫英心中大畅,却死死握住妙玉的手不肯放松,任由对方低垂着头,身子羞得瑟缩起来,这才低头轻道:“这么记挂为夫,看来为夫今夜要鞠躬尽瘁了。”

  身旁的岫烟都被冯紫英有些疯的话羞得暗自啐了一声,再说是夫妻,再说没外人,但这等话太露骨了,纯粹是调戏了,也不怕人家消受得起与否。

  看着妙玉含羞带怯的模样,再想起妙玉在床笫间的魅惑众生的妖娆姿态,诸般妙相和身怀宝器,冯紫英心中火热,一时间竟然有些踟蹰,今晚究竟在宝琴屋里歇息还是去妙玉房中狂浪?

  岫烟肯定还不行,一直没有圆房,和平儿一样,就等着合适机会,肯定也要选个好日子才行。

  颇为不舍地放下妙玉的柔荑,这才又走到岫烟面前,笑吟吟地拾起妙玉垂在袖笼里的皓腕,轻轻摩挲着:“妹妹也辛苦了。”

  “比不得相公操劳国事,妾身和姐姐们也就是困于路途上有些烦闷罢了,好在终于能无恙见到相公,心中愁苦也就一扫而空。”

  岫烟靥生烟霞,美眸迷离,粉唇微动。

  她本是清冷的性子,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相公握着手,而且那炯炯目光直视自己,直插入自己心房,仿佛要把自己内心深处的羞怯忐忑和淡淡愁思都要洞察明澈,一时间竟然忍不住有些情动。

  似乎是觉察到了岫烟内心深处的异样,冯紫英不为己甚,但也是情潮暗涌。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对自己颇有情意,这一别之下会这般眷念。

  他一直以为对方或许是出于一种没有更好选择的惯性嫁给自己,像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出身,但是偏偏又寄居在豪门望族门下,见惯了豪奢光景,很难在适应那等寒门小户的生活,但若是要想攀附士绅大户,却又入人家法眼。

  更何况对于岫烟这种心思剔透的聪慧女子,对夫君的选择不仅仅是家世家境,不说追求感情上的情投意合,但却渴望在事业和人品上的合契。

  “为夫操劳也是应当的,为国为家嘛。”冯紫英捏着岫烟的手,情真意切地环视了三女一眼,“倒是你们姐妹怕是难得有过这样的经历,宝琴年幼时虽说跟随长辈奔波,但像这种随时被乱军包围有性命之忧的情形恐怕也还是第一次,妙玉也一样,妹妹更是没有经历过,这期间也让为夫甚是担心,不过我也相信段喜鹏和冯金昌他们能够做出合理的判断和决定,只是没想到你们在临汾会逗留那么久,这倒是让为夫有些预料之外,也幸亏没出事儿,否则为夫一辈子都难以安心。”

  几女心里都极为感动,冯紫英的话语里没有那等肉麻的花言巧语,就是实实在在的记挂担心,对于她们三人来说,男人在百忙之中还能记挂自己,而且还有些冒险甚至逾矩地派出潼关卫军渡过黄河来搜寻拯救自己一行人。

  虽然是打着其他名号,但正如汪先生所言,若非自己一行人遇险,相公是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毕竟山西和陕西不属一省,陕西巡抚要跨界管到山西那边去,还是会引来一些非议的。

  单单是这份为自己三人置仕途不利影响于不顾的这份情义,自己三人一辈子托付给这样的男人就没错。

  尤三姐进门时,正赶上这一幕,性子粗疏的她并没有感受到这里边微妙温情的气氛,只是觉得一大堆人站在这里,而冯紫英居然和岫烟持握双手,一副相对凝噎的模样,大为惊讶:“相公和岫烟妹妹这是怎么了?这是在演戏么?”

  一句话让整个内院里的气氛顿时变味,冯紫英忍不住放下岫烟的双手,笑骂道:“三姐儿,这什么好氛围都被你破坏了,我和她们仨本来想好好叙一叙离别之情的,就被你这一句话给毁了。”